今岁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早,才不过九月下旬,忽如一夜梨花开,整个宝德县便被笼罩
冬天又来了。
寒风习习,却挡不住那人间热闹。天一大亮,酒楼饭馆把门拉开,胭脂小摊儿摆起来,那青石长街上的冰霜便被踩踏得一片乌漆抹黑,湿哒哒的,一不小心脚底下就打滑。
富春酒楼门前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二楼上沈砚青正
把一纸合约推给对面四十多岁的微胖男子“这家庄子我只经营女人与婴儿软缎,花色画样由我,委托林老板作为工厂方。运货成本我出,每年的总利润再给你提出一成。林老板要做的便是,所有订单都必须把我沈家排
那叫林老板的双手把合约接过来看,少顷恭维道“
利润大,又没有风险,生意不做白不做,只是不信这样的好事能砸到自家老庄子头上。
沈砚青摩挲着手中杯盏,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不劳多虑,林老板的庄子也是有些历史了的,相信
近日外头微有传言,只道景祥布庄两名老板最近关系微妙,面上虽依旧繁荣,只怕根基已不似从前稳当,看来怕是真的了。
“好。”言既如此,那林老板便从袖中取出章子,果断地摁下自己名字。
“呜哇、呜哇”墙角婴儿哭啼不断,夹杂着魏五粗噶的安抚声,扰得人耳根不净。
可恶,谈生意也不忘把自个儿子抱出来现宝。
沈砚青只作无视,冷飕飕瞥了一眼“把印章拿来。”
“哦哦就拿、就拿”魏五正
脏兮兮,递给沈砚青“爷您自个盖吧,我儿子还哭着呢。”
扑面一股道不出的婴孩味道。
个幸灾乐祸的奴才,逮着机会就逼沈砚青想起自己的一对儿骨肉。
却不能去想,一想便乱了心绪。
沈砚青清隽面庞冷肃下来“下次再让我看见这小子,开除你。”
“呃,爷当奴才乐意这带孩子得有多难,不信您自个带两天试试”魏五撇着嘴。只当主子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把章子
那母老虎小翠,才不过说她一句腰粗,竟然把儿子一撩,除了喂奶其余全不管了,害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没少被伙计们笑话怎么着世上的女人都这样狠心
沈砚青却哪里还有机会带孩子,那阴险四爷也不知对鸾枝灌了甚么迷魂汤,贯日心软好哄的娇人儿,今次竟连半纸信笺都不肯给自己舍予。想到鸾枝那一声柔柔的“四哥”,心中只觉醋意翻搅对她千般疼宠近一年,便是
便转而对林老板尔雅微笑道“那么这桩生意就算是定了。总店已
“好好好”林老板一劲乐呵呵的点头,仿佛看到了逆转乾坤的希望。
主仆二人把他送至楼下。
那林老板也是个实
哼,竟是还有过这般一段虐恋情深嚒只道她为何拧巴巴的非要自己一个空头名分,果然是不无目的
沈砚青不动声色挑了挑眉,伸出长臂将林老板一拦“哦,倒是不曾听她说起过这件事。那么,林老板可知那徒弟姓什名谁、人
林老板见沈砚青并无苛责,便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末了叹气道“过去近十年,具体如何已记不太清了。只道大家都管叫他什么大曹哥,左耳下还有一小块烫伤。本也不好与沈老板说道这些,只是生意上的合作毕竟与夫妻感情不同,沈老板若因此而得不偿失,实
酒楼外忽然闯进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带进来几股冷风,林老板便把两手兜进袖子,满面谦然地告辞离开。
那一楼的雅间,隔着一层摇曳红帘,里头的风景却也好生热闹。
祈裕着一袭翔云长袍,
这个嚷嚷着“祈老板不厚道,若不是看着你这里比沈家马场便宜,也不会转而投了你们家如今进这么多马忽然都死了,一趟长镖废
那个附和道“是啊是啊,忒不厚道弄个什么代老板诳我们生意,如今那代老板逃之夭夭,若不是好心人告知实情,只怕这亏本买卖只能我们自个儿认栽”
“那马死相难看,皮下
都要退马退钱,闹哄哄。
然而钱都拿去捣腾烟膏了,一时半会拿什么出来赔也不知是哪个走漏了风声,竟把自个的行踪出卖
祈裕面色泰然,任由众人说道。因见动静愈大,便不慌不忙地弹开折扇,一双狭长眸子里噙满笑意“不知各位从哪里听说那马场是我祈某人所开其实只不过代人看管罢。一直小心翼翼按着沈家的方法喂,哪里晓得忽然就病了,一定是被哪个奸人所害做生意讲究诚信,钱是一定会还的,但是得先查明原因。各位也不要相逼,十日后自去光裕澡堂里讨帐,欠多少我还多少。但若是告到衙门,那就一分银子也没有了,呵呵”
“狗日的,就这么三言两句休想哄住我们他们家的马种还不就是从沈家偷的这小子惯做坑人买卖,出了事就躲,大家伙快拦住他”一众被坑了的掌柜老板们纷纷掀桌子、砸碗筷闹将起来。
祈裕便对身旁原绍使了个眼色。
原绍两手抱胸微一点头,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便杀将将围拢过来“闹什么、闹什么自己买回去喂死了,关老子甚么事”
把众人一个个搡开,护着祈裕堂而皇之的离开。
祈裕一尾小扇挑开厚布红帘,抬头却看到那楼梯上沈砚青着一袭鸦青色绸袍,正含笑春风地立
呵,笑面狐狸、睚眦必报,怎么能忘了是他
微微一愣,继而又对沈砚青悠然做了一礼“许久未见,表弟别来无恙啊”
沈砚青嘴角噙着讽弄,一样拱手回他一礼“哦呀,我说怎么恁多的老主顾都去了临县马场,原来是遇到了惯偷。”
好个二瘫子,果然是被你坑了一计
祈裕暗自气恼,只怪自己把心思全用
当日那一出闹剧如今京郊几县无人不晓,只道沈二奶奶年初去京城探监,
便背手一笑道“呵呵,难为祈老板对家中之事这般牵挂。总让我带她去京城游玩,一直匀不出时间,这便让她四哥顺道帮了个忙。过阵子就去接她回来。”
二人你来我往,各占了一回嘴上便宜,又
长街上积雪半融,那人来人往间只把靴面沾湿。原绍跺了跺脚,瞅着不远处沈砚青衣炔翩然的背影,凝眉道“主子,这位爷手段惯是狠辣,谁知他甚么时候再把您算计一回。奴才看,您最近是不是去南边避避风头为妙”
祈裕潇洒容颜上是阴冷,咬牙切齿道“哼,不是叫你给我盯着他嚒,怎么还会弄出这样大的纰漏那老五自从见了萧风,最近便不再把我们当一回事,倘若真去南边避风头,先前所有的经营便功亏一篑了马场的事儿先拖着吧,等过几日把萧风手上那批烟膏脱手了,到时再走不迟”
“可是最近风声紧,五爷前番才叮嘱过您,说四爷怕是会有甚么动静,让您暂时手则个”原绍为难,支支吾吾着。
祈裕眉峰一凛,微怒道“手怎么这次的货量可是先前的三四倍,莫说投出去恁多的成本还未回来,只这措手可得的金山银山你舍得不要先闭嘴,把这一批货处理完了再说”
又问他萧风大概什么时间可以到货。
“昨日飞鸽传书,说是再过个日就到了。”原绍的声音低下去。
“很好。这件事暂且瞒着老五最后一批的钱,我们自己吃。”祈裕冷笑着合起扇子。
二人一前一后,
“糖葫芦喂卖糖葫芦”
瘦嘎嘎大叔扛着红果果的串串招摇过市,三个月大的小栓柱儿便频繁地舔起舌头。魏五看着心疼,连忙使劲地把他
那粗噶汉子力气不知敛,只把个虎头虎脑的可爱小儿抖得像一团肉筛子。
“嘟嘟嘟”小嘴巴都合不起来,使劲儿的冒泡泡。
再抖又要尿了,一个爷们当街换尿布你丢不丢人
沈砚青凤眸斜觑,语气冷冰冰“限你一日之内搞定小翠。明日再把这小子带来,领完这个月工钱你就可以消失了。”
切,爷自个老婆孩子跟人跑了,就见不得别人有儿子这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大街上人来人往,魏五偏把宝贝儿子示给沈砚青看,口中啧啧直叹“还别说,看我们家栓柱子这胳膊这腿这面相,他日一准是个头名武状元,爷您看配小如意如何那小丫头安静,我家小子一准护着她”
笑嘻嘻,塞给沈砚青,一口一个“快叫岳丈、岳丈大人好”,只怕不能把沈砚青更刺激。
那孩子虎头虎脑,被小翠喂得肉嘟嘟的,很是伶俐可爱。见沈砚青生得隽雅,呃呃啊啊地蠕着小胳膊小腿直往他怀里拱,想要被他抱。
软绵绵的触觉,只把沈砚青挠得心中如虫儿
沈砚青挪开栓柱的小手儿,勾起致嘴角促狭一笑“先当了武状元再说,不然只怕我家如意看他不上。”
魏五很扫兴“得了您咧,如意现
话还没说完,衣襟却忽然被沈砚青一把拽了过去。怕儿子掉
沈砚青凤眸中少见的戾气,齿缝里磨出低哑嗓音“你再说一次她谢鸾枝、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沈砚青的鬼”
妈啦,二爷平时脾气可文雅,一失控准是因为二奶奶。
魏五用力拽开衣襟,忿忿地撇着嘴“得,只当多刺激爷几句,爷就能拉下面子把二奶奶接回来好心当成驴肝肺您自个做您的活鳏夫去吧,奴才再不替你白操心了”
“哼。”晓得这是个难得忠心的仆从,沈砚青便饶他一次。
鸾枝走了这许久,他不知把二人爱怨嗔痴这一年几番回味。其实也怪他,爱得太自负,总以为自己给她的便是她想要的,却忘了去倾听她感受,终闹得一场劳燕分飞。
也恨过她无情,可是一座老宅深深,看哪里都是她的影子,忽而一娓红裙飘
沈砚青微蹙着眉宇,语气清冷下来“她既那般伤我颜面,我又何故巴巴的前去讨不痛快。你莫忘了,老四想要的东西还
看一条长街,人来人往男欢女爱,心中忍不住艳羡,只把步子加快,好让那冷风把愁烦吹去。
啧,咱俩谁跟谁,爷您就嘴硬吧
魏五可不信,如果二爷不想去接二奶奶,干嘛给新庄子起名叫“燕鸾”,更专专的把主店开
罢罢,让他一对儿小冤家自己折腾去。
从胸口抖出围兜,把小栓柱儿
只才迈出两步,前方却跑过来一名宅中小厮,一边跑一边嚷嚷“爷,爷您留步京城二老爷家的蔚萱小姐来了,说是有二奶奶的消息,老太太让回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咯,加2k字nn,以及谢谢feg和苏紫酱的持续投雷,亲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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