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回到了2008年,以旁观者的视角,扫视何象飞死前几个月的生活。
“何象飞,我要和你一刀两断!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理你!”
费力拖着行李箱离开的女人是……名字已经记不得了,似乎也是个律师。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真的很蠢。
选女朋友的第一条不是人品也不是相貌身材,而是身家和职业。
其实两个人一起生活,职业能影响多少?做律师还是做文员,能有多少区别?
不管做哪行的女人都需要关心需要在意,需要浪漫需要仪式感,这些都是何象飞给不出的。
他能给的除了钱,就只有伤害。
为了赢官司偷看她的文件,还怪她没有收好,自己只是无意中发现,因此不承担责任。
当然。堂堂何象飞,做事怎么会被人抓住法律破绽呢?
分手就分手好了,那是你的损失。
“对不起何先生,经过一致表决,我们决定拒绝接受你的捐款。”
这是曾经生活过的孤儿院。
新建校舍面临资金困难工程难以为继,自己好心捐五百万,居然被拒绝。
原因仅仅是因为,捐款的同时想要在孤儿院里立一座雕像,让人知道这里曾经走出一位非常成功的大状。
这个要求被断然拒绝,还惹来一片骂声。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毕竟正是因为何象飞帮地产商打官司,才导致养大自己的这家孤儿院被拆除,不得不另觅土地新建校舍。
在管理层以及那些孤儿眼里,何象飞就是叛徒,怎么可能为他树碑?
没办法,地产商给的律师费实在太多了。
和钱相比,背叛曾经的生活,就像背叛朋友、爱人一样,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钱给的够多,何象飞连灵魂都可以出卖,何况区区孤儿院。
一栋破房子有什么可留恋,再建就是了,这些人就是顽固。
只有校长是例外。
老校长并没有怪自己,也没有骂人,相反还在电话里道歉。
称何象飞变成今天这样子,孤儿院也要负一定责任。今后一定会提高学生德育,不让类似情况再出现。
“师父,我决定转行,也不想人知道是你的徒弟。希望大家今后不要联络不要见面,街上遇到也最好当不认识。”
这是自己的徒弟。
他曾经视何象飞为偶像,费了好大力气,才成功拜偶像为师。
直到真的成为徒弟之后,才知道以前所知消息,没几句是真的。
傻小子,偶像本来就是打造出来骗人的,怎么可以当真?
近距离接触偶像本就是充满危险,容易受到伤害的行为。
何况这個偶像是何象飞。
让一个年纪轻轻充满热情的年轻人,接触到各种黑暗以及尔虞我诈,阴谋诡计。看着自己偶像,为了赢官司,无所不用其极,出卖好友、愚弄证人,是有点残忍。
不过游戏就是这么玩的,让你早点看清楚,也好做判断。
既然不能接受早点离开也好。
只不过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这是……自己临死时的样子?
梦境中,何象飞面色青紫呼吸急促,拼命按床头的呼叫器,却没有任何人来救助。
是啊,我因为佣人没有在凌晨五点起床做早餐,已经把他们都辞退了。
且由于悭吝刻薄的名声在外,根本请不到工人。
一个激灵从梦境中醒来的陈彦祖,看着黑漆漆的楼道,低声叹息。
这辈子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变成上辈子那个“非洲和尚”(港岛俚语,非洲和尚-乞人憎(黑人僧音转),指惹人讨厌。),不能再过那种生活。
再看看三零三单位的铁栅,吐出一口长气,低声自言自语:“你运气好,遇到的是陈彦祖,不是何象飞。”
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门,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有开明的父母真好。
晚饭之前已经和父母沟通过,说了自己准备照应严少筠的想法。
以陈家当前家境来说,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负担。更别说这种重新置办一户人家,开销就更大。
可不管父亲还是母亲,对于自己的决定都双手支持。到底是江湖出身,想问题的角度和普通人不一样。
母亲更是拍胸脯表示,只要严少筠没问题,可以一直照顾她们,就当多个亲戚也无所谓。
如果何象飞有这样的家人,或许也不会变成后来那样……
当然,他不配……
陈彦祖的呼机在早饭时响起。
这个时空的港岛,只有极少数人拥有行动电话。
像陈彦祖这种家庭环境,自然是想都不敢想。
如果不是怕老板有事找不到人,陈彦祖连呼机都舍不得配备。
陌生的号码不敢不回,丢下早饭一路下楼去找电话回呼。
回来的时候,陈彦雯已经背好书包,准备在陈剑辉陪同下去玛丽中学办入学手续,严少筠则努力安抚秦咏思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