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傍晚。
“龙蝇酒吧”。
何伟伦看着坐在一边闷头喝酒的汤家贤,眉头微微皱起。
“严少筠送了最新的资料过来,辩方要求增加两名证人,一个是被告以前的女朋友,一个是退休警员李虾……家贤你这次怎么搞的?做了那么久警察,怎么会犯这种错。我上次跟你说过,用不着搞人。你不听就算了,还搞成这样?你吓也要吓那些底子不干净的,港督洗底的你也敢动?如果不是MADAM关帮你摆平,麻烦就大了。你走运啊,严少筠经验少。如果换成其他大状,直接把事情捅上媒体,说警方恶意恐吓辩方团队成员,我们律政司也很会被动,说不定就要申请庭外和解……”
何伟伦忽然住口不语。
汤家贤也抬起头,看向何伟伦。
“你……故意的?”
如果不是两人交情够好,认识的时间也够长,何伟伦不会做出这种推测。
毕竟这件事闹大,后果非常严重。没有十足把握,他不敢做这种猜测。
可是汤家贤的表情则告诉他,猜的没错。
“阿伦,我们认识那么多年,这次真的要你帮我。”
汤家贤语气凝重,眼神挚诚中夹杂几分疯狂。
“我走到今天有多辛苦,你最清楚。如果这次你不帮我,我会很麻烦。”
“你不说清楚让我怎么帮伱?”
汤家贤将酒喝下大半:“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我知道吓不倒他,也知道他是故意惹我,如果不是关子珊来,我可能真朝他身上打几拳让他去投诉。”
“为什么?”
“我后悔了。”
汤家贤叹了口气。
何伟伦关心的看着这位好朋友:“你和那个记者闹翻了?”
“她不会说出去的,但是其他人难说。我担心事情失去控制。对付那小子只是想要激怒他们,让他们坚持打,再就是让他们产生错觉,以为李虾是我的死穴……李虾自己估计也这么想。其实我不怕他们,至少我有办法对付那个老混蛋,他上庭告不了我,只会让自己完蛋。你说的,严少筠上了法庭就是哑巴,找不到比她更差劲的大律师。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对手。他们找谁当证人都无所谓,我现在担心的是,被他们查到其他的,那样真的很麻烦。”
何伟伦安抚着汤家贤:“大家这么多年朋友,我肯定帮你。你也不用吓自己,他们又不是警察,能查到什么东西?”
汤家贤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
“就是码头那件事……”
西贡,十七号码头。
抓捕越南劫匪的枪战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这個码头早就解除了封锁。
岸上人来来往往,水上停着几艘渔船。
渔民看着岸上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露出笑容,就像岸上人看他们一样,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打发时间的工具。
一对西装笔挺的男女进入渔民视线,几个渔民盯着女人那傲人的胸脯不放,唯一一个年轻女孩则紧盯着男人的脸,边笑边哼唱起充满异域风格的民歌。
“都过去几个月了,连警方都不再封锁,还能找到什么?”
严少筠边走边问,对此行目的充满疑惑。
在她看来律师应该是坐在办公室看案卷,不是跑到这个曾经的抓捕现场大海捞针。
她虽然在白田下邨生活了一段时间,对于环境适应能力大幅度提高,可是面对破旧码头,以及那个不成样子的仓库,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本就废弃的仓库,经过枪火洗礼,变得越发破败。
刺鼻的腐臭味道,熏得严少筠忍不住作呕。
尤其想到,有三个越南劫匪在这被打死,说不定冤魂不散,就在自己头顶飘来飘去,就更是吓得脸色发白,紧抓着陈彦祖手掌不放。嘴里小声抱怨:
“我们是律师不是警察,调查真相和我们无关的……”
陈彦祖牵着严少筠,认真观察着仓库环境。
“我都说了,让你在家里陪凡妮莎等消息,你非要跟我来仓库,来了又害怕,不是自讨苦吃?”
“说好了同甘共苦,当然要一起扛了。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是浪费时间。”
严少筠说得当然有道理。
术业有专攻,对现场调查搜集线索,当然是警察的强项。
大律师只是根据资料制定战术,不具备搜证能力。即便是何象飞,在这方面也是普通人水平。
不过何象飞没有,不代表陈彦祖没有。
九龙城寨藏龙卧虎,陈彦祖在城寨如鱼得水,从那些不知真实姓名的住客身上,学了不少偏门本事。
城寨里有很多人和警方打交道,甚至本就是警员出身,对警察的手段自然不陌生。
虽然过了那么久,但陈彦祖还是有相信,自己可以找到想要的。
伸手推了推仓库墙壁,严少筠赶忙把纸巾塞到他西服口袋里:“记得擦干净,好脏的。说不定那些血啊,脑浆啊,就溅在上面。欸……想想就恶心……”
“还有弹孔呢……”
陈彦祖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少筠你看,这里的墙重新修过。”
“你还摸?一定要找个地方洗手……”
陈彦祖站起身,用手指着墙壁:“下面的墙是新修的,和上面的不是一个时间。不觉得奇怪么?如果修墙,当然是整个拆掉,没必要只修一半,而且是下面那半。再说这仓库连负责人都没有,谁会那么好心?”
严少筠四下看看:“的确啊,如果是我,就整个拆掉重修了,光修那一段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