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下人,黛玉有些累了,便回屋去歇着,下午又处理了几桩小事,到了紫鹃来问她可要摆饭的时候黛玉正
黛玉取表来看,的确到了素日吃晚饭的时辰了。
黛玉道“摆饭。”
往常慕泽总会
也许是回府了只是没到自己这里来,黛玉想,之前他日日到正院来是因为她还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有着夫妻的名分,可到底没什么情分,黛玉本没盼着能有,如此也并不失望伤心。
只是黛玉还惦记着有事要和慕泽说,少不得要让人去请慕泽过来一趟,黛玉正盘算着吃完饭立即让人去请慕泽是否合适,就听紫鹃说话了。
紫鹃吩咐人摆饭,并向黛玉说道“我方才让人到前头问了,爷今儿尚未回府,许是有什么事绊住脚了。”
“哦。”黛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出声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了。
饭菜才上桌,门口就传来丫鬟们向慕泽行礼问好的声音。
黛玉才起身欲到桌前过去坐下,听到声音便站住了,等慕泽进来,还没开口说话,就听慕泽道“今日回来晚了。”
回来晚了主要是出门晚了些时辰,不过黛玉是不知道的,虽不觉得慕泽有必要同自己解释,还是接着他的话问道“可是有要紧事耽搁了”
“呃”慕泽顿了一下,他出门晚是因为看黛玉见下人怕她受欺负这事,该怎么说
但黛玉应付起来其实绰绰有余,他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说出来好像有点丢人。
慕泽迟疑了会儿,道“小事。”
黛玉虽觉得他没说实话,但既然他不想说,黛玉也识趣的不再追问。
紫鹃趁机道“刚摆上饭,爷和太太快入座吧”
这是一个多好的夫妻亲近的机会啊紫鹃满心期待着。
此时恰好是晚饭的时辰,经过这两日的事,慕泽私心里是愿意和黛玉多接触的。
病着的黛玉瞧着娇弱可欺,言语表情都是清冷淡漠的,让人觉得她恍惚是缥缈的,摸不着碰不到。
病好了后,瞧起来她还是那样的柔弱,可一开口却让人眼前一亮,那样强势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慕泽觉得惊讶。
这哪里是伶牙俐齿呀,这分明是一鸣惊人。
被惊到的人是慕泽。
我其实并不了解她。这是慕泽的第一个想法。
我想了解她。这是慕泽的第二个想法。
机会就
黛玉犹豫了下,慕泽是什么意思
紫鹃的意思黛玉很清楚明白,黛玉现下没有心思追究这个。
可慕泽呢他为什么要顺着紫鹃的话坐下来照往常的习惯,说完话他就该走了,为何今日忽然留下来吃饭了
黛玉不由得带了些探究的看向慕泽,慕泽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不怎么笑的人眼睛都弯了起来。
黛玉被那眼神烫了一下,忙垂下头去假装夹菜。
那不是前些日子平静无波的眼神,他看向黛玉时,眼睛里有了不同寻常的情绪。
那些尚且浅淡的情绪,被黛玉敏锐的捕捉到了。
黛玉恐惧的想,他
我知道那是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我无法给出去,我不想给出去。
我害怕再一次遍体鳞伤。
黛玉手一抖,筷子跌落
慕泽愣了下,俯身将筷子捡起来,雪雁忙过来接过慕泽手里这副筷子,另又一副新的被恭敬的递到黛玉手里。
慕泽朝黛玉看过去一眼,她正垂眸接过丫鬟递来的筷子,白皙细腻的手指微微
是冷吗
这个天气,
慕泽刚想开口,就瞧见黛玉不自禁的瑟缩了下。
害怕
这间屋子里有什么是让她害怕的
黛玉已经
有什么是她会觉得陌生的
慕泽恍然大悟,是我。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慕泽的头脑清醒了些,从昨日窥见不同的黛玉开始,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非是黛玉所愿。
我吓到她了。
慕泽
可人是他愿意娶进门的,慕泽反思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他冒犯黛玉了,一个多月来慕泽从未留下用饭,今日突然破例,也许黛玉以为他是有别的打算才觉得害怕的。
黛玉的病才好,赵太医才要给黛玉调理以往的病根,慕泽不想这时候因为自己再让黛玉病上一场,雪上加霜,有违当初他娶黛玉的初衷。
吃完饭,慕泽便像往常到这里来一样,正常的道了告辞后,转身出了房门。
黛玉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紫鹃嘀咕道“我还以为爷要留下来过夜呢”她又凑到黛玉跟前,“太太,之前爷搬到外书房去住,是让你安心养病的,如今你既然病好了,也该”
“紫鹃”黛玉揉揉额头,疲惫道,“我知道,从前
黛玉从去年点头应允嫁给慕泽开始,就已经
可慕泽显然不满足于此了,他想要的更多了,黛玉便望而退步了,她太明白慕泽眼里那些缥缈的情绪再酝酿下去会结出何种果实了,黛玉心知无法给予慕泽同样的东西,她更害怕慕泽的那份心。
黛玉伤痕累累的心并不想再承受另一个人或浅淡或深厚的情意。
黛玉许多细腻的心思紫鹃并不能全懂,她只能揣测着劝慰道“好歹都已经是夫妻了,难不成要一辈子这样生分着”
黛玉不想再说话,摆摆手让紫鹃住口。
紫鹃叹口气,闭上嘴。
向前走,走不过去,向后退,没有退路。
黛玉闭上眼睛,将满腹愁丝咽下去,长路漫漫,太难走了。
次日一整天,黛玉都有些怏怏的提不起神来。
一则是因为昨天和慕泽的事,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胡思乱想了半夜,也不知昨夜之事慕泽作何想法他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吗他真的只是随便的
黛玉虽没想过和慕泽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却也没想过同他之间能有什么大的龃龉。
慕泽不会是蠢笨之人,黛玉想着,他是十六岁就能带领西北军大败西戎的少年将军,该是才智过人、心细如
黛玉微微垂眸,心湖情不自禁的起了一丝涟漪,他若是当真察觉了,却还是若无其事的走了
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是皇帝信重的靖国公大将军,黛玉却只是无家世可依的孤女,纵然有个外祖家,可到底不是正儿八经能为她做主的娘家,黛玉嫁到靖国公府,还不是由着靖国公想如何就如何的
可他非但从没做过什么新婚之夜的亲密并不能算,从应允婚事时,黛玉难道没有想过那个情形吗纵然非黛玉心之所向,可那的确是夫妻该做的。
但黛玉随之病后,他先是将正房让给黛玉养病,又去求了皇帝让专门给皇后娘娘请脉的赵太医来给黛玉调养身子,这已经超过了寻常夫君所做的事了。
并不是没有人这样关怀过黛玉,只是那些人都是黛玉的亲近之人,不是慕泽这个自己从来没报什么希望的夫君,是以慕泽做的事黛玉便没办法当做理所当然的对待。
二则就是慕泽曾经说过的待到黛玉病好后,就将回门补上,黛玉本来想昨日向慕泽提起此事的,但被慕泽留下吃饭一事一搅扰,黛玉就把此事给忘了。
今日再将此事想起来,黛玉难免忧虑,慕泽当时该不会是随口一说,早就已经抛到脑后去了吧
但以慕泽这些日子的行事来说,黛玉又觉得妄自这样揣测慕泽的自己,实
那要不要趁着慕泽今日傍晚来时,同他说一说此事呢
黛玉想着,又想到万一慕泽就不来了呢,昨夜那事到底是慕泽给黛玉留了空间,还是慕泽觉得懒得应付,以后都不想再搭理黛玉了呢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整天,慕泽踏着夕阳进了正院,正是往常他回来的时辰,不同于昨天忽然晚的那个时辰,此时距离吃饭尚且有些功夫。
但是,黛玉的心事却不能随着慕泽的到来数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