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
十二呼吸猛滞,眼里满是错愕。第一反应,他想跑。
“好久不见。”
十二看着茶馆下对着自己举杯的叶白柚,欲哭无泪。
怎么是齐闻语
十二手足无措,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僵直着不敢转身。
齐闻语轻叹一声,将伞举
“还是这么怕我”
十二抬眼,撞入那双如青山般稳重而又包容的眸子。嘴里的话脱口而出“老古板”
齐闻语并不恼,他只道“伞拿着。”
十二矮身,一溜烟地跑到茶馆,
齐闻语伞微抬,视线下望。
两方对视,笑着点头。
叶白柚倒是第一次见到十二这个未婚夫,入目一眼,他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儿书生气。
他单手拎着衣摆下桥,脚步轻而稳,从容不迫。有些像搅动朝堂之后,退离权力中心后的文臣。周身凝聚着过千帆的平和。
不过看十二的眼神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无波。反而像边上的湖,涟漪四起,悄然无声。
看来两个人并非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叶白柚身子外沈无璟那边一歪,心情颇好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
湖边柳树下的茶棚,小桌子坐了三方。垂柳随风而动,脆嫩的枝条掠过光影,
叶白柚夫夫俩姿态悠闲,一副局外人看好戏的样子。
齐闻语手上斟着茶水,一点没有生疏的感觉。倒是十二,坐得笔直,与以前那副恣意的样子相差有些大。
一声闷响,极轻,齐闻语手中的茶水被放
叶白柚眼中笑意流转,清楚地看见十二指尖颤了颤。
这会儿小哥儿眼神中倒是没有怕了,而是
今儿雨天,光线不宜太强。叶白柚喝完最后一口茶,拉着男人起身告退。
“十二,好好玩儿。给你放假。”
叶白柚冲他挤眉弄眼,顷刻间拉着沈无璟离开。
两个男人视线交错,双方头微点,也算是告辞。
两人一走,安静的氛围更显得如死水一般,凝滞住了。
“小铃铛,什么时候来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
异口同声,他两视线轻触,又立马分开。
齐闻语看着小哥儿红了的耳垂,嘴角微抬。眼中的平和被推开,笑意浅浅。“来了有半年了。”
十二捧着自己的茶杯点点头。“我昨天才来。”
可齐闻语温润道“哦但是我听说桥上的阿婆很早之前就说桥上来了个浑身铃铛的小哥儿,要见我。”
十二鼓起勇气直视他的双眼“是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齐闻语似笑非笑,“若是小铃铛真就见了,我心里不舒服。若是小铃铛不见,又错过了早点相认。”
“哪样,都有些不怎样。”
十二呼吸一滞,知道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他低头看着水杯中不断起伏的水纹,含着闷气道“我错了不该一声不说就走了。”
“还有呢”
十二鼻尖一酸,能惹哭他的,从小到大也只有齐闻语这个家伙。
他红着眼睛,气势半点不虚。“还有什么”
齐闻语看着他的眼眶,轻轻一叹。他手放
“你吓我”
“我何时吓过你不过是你自己吓你自己罢了。”
齐闻语凝视着十二的眸子,如江南的风徐徐道“小爹爹说,十二不要我了,要直接
“不准”十二立马急了。凳子腿儿急促地
十二却是想都不想,立马握住了桌子上齐闻语的手。紧紧的,力气还不小。
他执拗道“我说不准”
齐闻语轻轻笑了。
他看着交叠的掌心,将哥儿的手捏住。“这便好了,作何畏畏缩缩呢。”
十二就看着他,咬紧牙关止住眼眶中的泪珠。
可呼吸一颤,这些个泪珠子就像受了惊吓,大颗大颗往下掉。
齐闻语眉头微蹙,他牵着哥儿离开。待走到无人的柳树下,这才毫无顾忌地轻轻将他脸上的泪花给抹了去。
“让你凶,你还委屈上了。”
“你都不来找我,几年了,你都不来找我”十二声音里含着怨。
他笑的时候肆意张扬,他哭得时候也汹涌澎湃。像一朵热烈的月季,让人舍不得弄伤了他。
齐闻语嘴巴不饶人“小铃铛自己不辞而别,还怪我了”
“你”十二哭也哭不出来了,就梗着脖子,憋红了一张脸看着跟前人。
齐闻语笑开,扶着人的肩膀揽进怀里。
“好了,怪我,让小铃铛跑了。”细听,他声音与刚才的润截然不同,是另一种
十二立马打蛇上棍,紧紧抱住人的腰。“都怪你”
“是,都怪我。”
他像个大哥哥,事事有齐松衡的影子。板正、认死理。但独独对十二,他又跳出了这一特质,多了些顽劣。
他总是喜欢照顾人的同时又将人欺负哭,哭了之后又手忙脚乱地来安慰。
其他人都说齐家大公子温良,但只有十二知道这人多么喜欢招惹人。
不招惹其他人,独独招惹他。
若说从前,十二的生活里是处处有齐闻语的影子。只有跟着公子出来的这两年,离了这人。
十二抱着人将两年积攒的泪珠子掉完了,接着才抬起头道“老古板,我饿了。”
齐闻语拨弄他头上的铃铛“那回家,吃饭。”
“我家公子”
“嗯,你家公子
“相公,咱们也回去吧。”
马车里,叶白柚横靠
“那夫郎坐好,我去驾车。”
叶白柚身子一歪,靠
沈无璟好笑地抓着他扬起来的手捏了下,随后掀开马车的帘子出去。
马蹄声渐起,叶白柚跟着马车晃着晕,索性将脑袋也靠
潭州府多湖泊河流,鱼虾蟹应有有。这河鲜指定得利用起来。
这样一想,菜谱不就出来了吗
“全蟹宴、全鱼宴、白灼河虾、油爆小河虾、白灼河虾、烧河蚌”叶白柚抿了抿唇,“越说越想吃。”
他摸了摸肚子,看着自己被腰带绑着的扁平腹部。
“相公啊”
“夫郎”
“你家崽子饿了”
马车停下,沈无璟笑着撩开帘子。“夫郎饿了,想吃什么”
“河鲜”叶白柚撑着厚软的垫子靠近一些,“相公,想吃河鲜。”
“咱们回庄子上吃怎么样”沈无璟摸了摸跟前的小脸。
“好。”
“柜子里有糕点,夫郎可以先垫垫肚子。”
说完他立马出去驾车。
到庄子时,天已经黑了。
庄子门前,最后一批工人也回家了。马车刚停下,叶白柚立马掀开帘子。
腿一紧,他被男人从马车上抱了下去。而叶白柚正好瞧见庄子门前拉拉扯扯的两人。
他忙转头。
多不好,撞破了小情侣的事儿。
那边两人也看见了叶白柚二人,立马有些不自
“公子,夫人。”是老实人沈三。
这下不看也得看了。
叶白柚眼珠转动,落
就是
看哥儿紧紧攥住食盒的手,叶白柚只应了一声,随后拉着沈无璟飞快进了屋里。
“瞧瞧,铁树开花了。”叶白柚走远了,凑
沈无璟失笑。他矮身,将人抱起。
“夫郎啊,你怎知道”
“直觉。”
沈三看了看走远的叶白柚二人,隐
他飞快瞥了一眼身侧的小哥儿,干巴巴道“我去牵马。”
“三哥。”小哥儿不是头一次过来做这事儿了。但是毕竟男人跟哥儿有别,每每过来他心中有欣喜,但也自然羞得被人撞破。
他都不顾名声地往他跟前凑,可次,没有一次他过自己的东西。怕是将他送回家,也只是职责。
小哥儿心思细腻,越想,越觉得他就是糟践了自己也得不了男人一眼。
他眼眶红了,捏紧了食盒就站
沈三跟老九年纪相仿,两个都是老光棍儿。其他兄弟二十之前孩子都有了,就他俩,二十四五还没成亲。
眼下,从未接触过陌生哥儿的沈三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看着他一圈能抡碎了的小哥儿,每每见到,他颇有些手足无措。
平日里能主持大局的人,这会儿竟然也是脑子混乱。
走着走着,没听到以往身侧跟着的脚步声。沈三顿时停下。回头看去,屋檐的灯笼下,小哥儿垂着脑袋,紧紧抓着适盒。
肩膀细微颤动,压抑的啜泣声直往耳朵里钻。
沈三听了,顿时比刚刚被沈无璟看了个正着还要无措。
马儿捏
“杉哥儿。”喉咙只哽出一句。
“三哥”邓杉泪眼汪汪看着台阶下的人,剖开了哥儿所有的羞耻心,“你不喜欢我吗真的就一点都不喜欢”
他问过了,心中无悔。可也不想站
“杉哥儿”沈三心中一急,马也丢不得,这大晚上的,人也不敢让他一个人回去。
“还愣着干嘛,追啊老大”
蹲墙上的兄弟立马跳下来往他背上一推。
沈三顿时什么也顾不得,往黑暗中追去。
“相公,外面那小哥儿你认识吗”
“不认识,夫郎想知道的话可以叫沈三来问。”
叶白柚一笑,脑袋磕
沈无璟眉眼温润“多谢夫郎夸奖。”
“那我的河鲜呢”
“已经吩咐下去了。”
“谢谢相公。不过相公,你是不是得给沈三赞助一笔夫郎本儿”
“嗯,都有。”
进了屋,叶白柚立马闻到那弥漫整个室内的鲜香味,麻辣味以及酸甜味儿。
顿时,肚子叫了。
“相公,我饿”叶白柚眼睁睁看着男人将自己抱离桌子,馋得
“先洗手。”
“快点快点。”叶白柚一边看着桌子,一边催促。
待坐
满满的虾肉,
白灼虾,叶白柚酒楼的常菜,也是南边最常见的菜。吃的就是一个鲜字。
腮帮子鼓动,没几下就咽了。半分没过瘾。
身侧,男人碗中已经堆了两个。
叶白柚抿了抿嘴,离得男人坐近了些。
“相公”他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沈无璟碗中。
“就是给你剥的。”
他粲然一笑“谢谢相公”
一盘子的虾肉,几下被叶白柚解决。半饱时,他又看上了另一边的螃蟹。
沈无璟熟练地给他将肉剔出来放进碗中,这次半点不纵容“就一个,吃完没有。”
“那剩下的”
“我的。”
叶白柚蔫巴巴点头“沈无璟,你苛待我。”
沈无璟给他盛了小半碗鱼头豆腐汤放着,唇角绷直。“阿柚,蟹性凉,吃多了不好。”
叶白柚扬起笑脸“逗你玩儿呢。”
晚间,吃得撑了的叶白柚
这时,沈三却忽然进了院子。
叶白柚看看沈无璟,正要回避。结果他俩跟前“噗通”一声,人给跪下了。
“还请公子责罚。”
沈无璟睨了一眼地上的人,余光又瞥见自家夫郎一副牙疼的模样。他压下眼底的笑意。“起来说话。”
“是”
“公子,我不该与与”
叶白柚眼珠转动“与什么”
他本是随意一问,哪知沈应极大。面红耳赤地大声道“与我喜欢的哥儿
沈无璟捏了捏自家夫郎的手,面上云淡风轻。“人之常情,再无下次。”
“是”沈三双手抱拳,回话极为铿锵。
叶白柚肩膀一抖,忙拍着自己胸口。他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沈三,问“还不回去睡觉”
“禀夫人有一事,我想请求夫人帮忙”
叶白柚眼睛一亮。来活儿了不是。
没等沈无璟开口拒绝,他立马手往男人手腕一搭,往下压了压。“帮什么忙”
“想想请夫人帮忙托个媒人,帮小的下聘。”
对于沈三这样的人来说,主子帮个忙,是给对方哥儿的极大的面儿。若是求得来,就是男方对哥儿的重视,旁的人也不会看轻。
叶白柚当着自家相公面无表情的脸,嘴角一咧。“费不了什么事儿,我帮着走一趟就是了。”
“不用不用,只需要夫人请”
“好了,就这么定了”叶白柚悄悄勾了勾沈无璟的掌心,道,“过些天我就去请了媒人,走这一趟。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沈三面露惊喜。他顶着头顶要射死人的视线,迅速离开。
当即,转个弯儿人就没了身影。
他能跑,但是叶白柚跑不掉。
耳侧一热,沉闷的声音响起“夫郎,能耐了。”
“哪里哪里,沈三是咱们沈家的人不是,帮他不就是帮你。”他极力偏头,故作严肃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还是大气点的好。”
“是吗”沈无璟悄然勾唇,脸上温和的面纱骤然撕开,露出令人害怕的内里。
叶白柚汗毛一竖,立马就走。
“去哪儿啊夫郎。”腿弯一紧,他被禁锢
叶白柚颤颤巍巍,只觉自己像被老鹰爪子下的小鸡崽子。
“去、去你床上行不”
沈无璟脸色一变,那股刚冒出来的气儿散了。他埋头
叶白柚瑟瑟缩着脖子,笑得谄媚“又不累,还能愉悦心情,延长寿命,促进胎儿
“歪理一大堆。”
“本来就是。”
“啪”门关了。
作者有话说
又一次打破了我的二字标题,蓝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