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府。
原悄正对着满桌的手稿写写画画。
“公子,您何必费这个心思去讨好卫副统领依我看,他今儿输给了二公子,说不定会记您的仇,来日干脆不与您来往了。”金锭子一边帮他磨墨,一边道。
“我这不是讨好他,只是投桃报李,他帮过我那么多次,就当还他个人情。”原悄认真解释道“再说了,如果我能和他成为朋友,那我二哥和他的恩怨,说不定也就慢慢淡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此番原悄给原君恪制了个沙盘,他猜想卫南辞肯定会不高兴。
但他们有言
不过原悄心中终究有些过意不去,这才决定也帮卫南辞做一个沙盘。
若是放
但前些日子他与对方朝夕相处,多少处出了点感情来。
尤其卫南辞那日
“小公子,有客人来访。”
这时,外头传来门房的通报声。
金锭子闻言忙去开了门,朝门房问道“谁啊”
“来的是位年轻公子,姓郁,
金锭子看向原悄,问道“公子,您认识姓郁的公子吗”
“我不记得。”原悄放下手里的笔起身道“过去看看吧。”
他不认识姓郁的朋友不奇怪,毕竟原主的朋友,至今他也只见过上次
原悄带着金锭子随门房去了前厅,便见一个武人模样的青年起身朝他行了个平礼。
“您就是原小公子吧”那人主动开口道“今日冒昧打搅了,
原悄一听他自报家门,顿时想起来了,忙道“你是我大哥的朋友吧”
“郁某确实与令兄有过一面之缘,但不敢以朋友的身份自居。”郁鸣声道。
“我听我大哥提起过你。”
上回原君怀去梅园参加诗会,偶然结实了郁鸣声,对方得知原君怀的木轮椅是原悄所制,便说想要拜访原悄。
“郁公子是对木工活感兴趣想与我切磋吗”原悄问。
“郁某此前倒是捣鼓过木工活,只是万不敢
原悄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腿。
“小公子别误会,郁某腿脚并无疾病,乃是家中奶娘被腿疾所扰数年,一直不良于行。先前郁某
后来他自己甚至动手做过,结果自然是没成功。
“原小公子若是能答应,郁某付多少银子都愿意。”郁鸣声道。
“郁公子,我家小公子并不是木匠,也不靠着这个挣银子。”金锭子忍不住开口。
郁鸣声闻言急忙道歉,“郁某并非有意唐突,实
“无妨。”原悄一笑,“也不算是大事。”
“对原小公子或许不是大事,对郁某而言却非比寻常。”郁鸣声道。
他亲生母亲生下他不久就因病过世了,是家中奶娘将他带大,因此他对于奶娘的情分与亲生母子无异。
“你与我大哥是
“是。”郁鸣声道“不过郁某比令兄小了几岁,入学时令兄已经不
实际上,
“你是不是也习武啊”原悄打量了他一眼,好奇问道。
“是,文人中习武之人并不
原悄听他说话,只觉这人脾性直率坦然,似是很好相处。
而且他还
“木轮椅之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可能要等过了年之后。”
郁鸣声闻言高兴不已,“无妨,郁某可以等。”
“银子呢我就不要了,毕竟我不靠这个营生糊口。不过你若是愿意的话,将来得了空,可否常来走动一二我大哥这几年不怎么出府,身边也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从前原悄摸不准原君怀性情时,是绝对不敢乱出这种主意的。
但经过诗会一事,他
“小公子放心,郁某今日便带了几篇策论过来,想找令兄品评一二呢。”
原悄闻言有些意外,暗道这个郁鸣声倒是挺有心。
原君怀
念及此,原悄对这个郁鸣声的印象不由更好了几分。
次日,小年。
原悄
虽说家里的年货都有管家操办,不需要他插手,但原悄是第一次
“公子咱们今日出来没什么可看的,小年大伙儿都
“这不有炸年糕吗”原悄指了指不远处的摊子。
“公子要吃吗小的去给您买。”
原悄看到炸年糕,不由想起了此前的经历,于是警惕地四处看了看。确认没
“要两份。”原悄朝那摊主道。
金锭子一听还有自己的份儿,冲着原悄嘿嘿一笑。
“等过了年街上热闹了,真想带着大哥出来逛逛。”
“大公子如今已经愿意见人了,昨日我听门房说,郁公子一直待到快黄昏才走呢。”
原悄一笑,“我就知道这人和大哥有的聊。”
说话间,两份炸年糕就出锅了。
金锭子付了铜板,主仆二人便一人一份吃了起来。
刚出锅的年糕,外酥里糯,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
原悄被烫得直哈气,却不愿将手里的年糕放凉些再吃。
“一会儿你再陪我去一趟木工铺子,我还有些东西要买。”原悄道。
“公子是打算过年的时候也不歇,还要替卫副统领制沙盘吗”
“京城的沙盘本就费些功夫,帮他弄好了,才好快帮着郁公子制轮椅。”
金锭子闻言没再多说什么,他家公子自从转了脾气后,心就变软了,处处都喜欢替旁人着想。
原悄嘴馋,一份年糕几口就下了肚。
金锭子本想询问他要不要再来一份,却见对方拧着眉头,面色有些不大对劲。
“公子”金锭子一把扶住原悄,“您没事吧”
原悄很想说自己没事儿,可他这会儿面颊绯红,额头沁着冷汗,双腿不自觉
“不会是年糕有问题吧”金锭子吓坏了。
“去浴房。”原悄强忍着不适,朝金锭子道“快。”
金锭子有些不解,心道自家公子这明显看起来就是病了,不应该去医馆吗为何要去浴房但他见原悄语气十分坚决,也不敢忤逆,只能扶着人去了浴房。
“你去找卫副统领,就说我要见他”原悄努力稳住呼吸,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然而身上不断释出的信息素以及某种不可描述的渴望,昭示着他再一次进入了
明明还没到时间,怎么会突然提前了
一定是因为上次
“公子,不用先请大夫吗”金锭子担心道。
“听我的,去找卫副统领”
原悄呼吸紊乱,那样子看上去很不好,金锭子不敢再耽搁,忙依言快步去了巡防营。
然而金锭子去的时机非常不巧。
传话的守卫告诉他卫南辞此刻正
“劳烦您给通报一声吧,真的有急事。”金锭子道。
“副统领说了,除非是军情,否则一律不得打搅。”
金锭子担心原悄的状况,
“就不能行个方便吗”金锭子央求道“您就说是原家的小公子有事寻他。”
守卫虽然不认识金锭子,但一听原家小公子,却知道是谁。
“你先进去候着吧,待副统领议完事,我便帮你通报。”
这守卫倒也不是有意为难他,只是不敢轻易忤逆卫南辞的吩咐罢了。
金锭子没法子,只能跟着人先进去了。
守卫去了一趟前厅,却没敢进门打搅。
倒是殷时看到了他,出来询问了一句。
“原家小公子找卫副统领,说有事情。”守卫道。
殷时一挑眉,让人
卫南辞眸光微动,下意识朝外看了一眼。
“怎么了”一旁立着的男人开口问他。
男人看着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英武,气度不凡。
而一向不可一世的卫南辞,
“有个熟人过来了。”卫南辞有些不自
“你不去看一眼”男人问他。
“不急。”卫南辞说罢朝殷时耳语道“天冷,给他弄一壶热茶。”
殷时闻言便退出了厅外。
“熟人”方才那男人一挑眉,目光带着点揶揄。
卫南辞轻咳了一声,别别扭扭地道“师父,您别笑话我。”
此人正是卫南辞与原君恪的师父,前任禁军统领,裴斯远。
今日他刚回京,便来了巡防营“视察”,大概是想看看自己这个弟子表现如何。
“别让人等着,快去看看吧。”裴斯远道。
卫南辞闻言也没再废话,快步出了门,朝着门房行去。
然而待他到了地方,却没见着人。
“人呢”卫南辞问道。
“方才您传了话说让候着,他不愿意等就先走了。”守卫道。
卫南辞面上闪过一丝失望,却不好撇下师父去找原悄,只能又快步回了前厅。
“见着人了”裴斯远问他。
“不愿等,走了。”
“哈哈。”裴斯远一笑,“今日小年,我与余先生晚些时候打算去你师兄府上凑个热闹,你要不要同去”
卫南辞略一思忖,也不知原悄今日来寻自己是何事,便想着不如一起去原府问问。
虽说他此前因为原君恪那沙盘的事情有些不高兴,却也不至于因为这个真就不理人了。
于是,卫南辞又带着师父去演武场看了一圈。
直到黄昏时,师徒二人才去医馆接了余先生一同去了原府。
原君恪今日当着师父的面,对卫南辞还算客气。
卫南辞也与他摆出一副师兄弟情深的模样,客客气气,不敢造次。
众人
卫南辞佯装随意问道“怎么没见大公子和三郎”
“大哥一会儿就来,我已经让人去叫了。原悄今日出府了,还没回来。”原君恪道。
卫南辞闻言一怔,忍不住拧了拧眉,只觉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天都快黑了,也不着人去找找”卫南辞道。
原君恪瞥了他一眼,心道自己的弟弟用得着你关心
但当着师父的面,他不好说什么,只能闷声道“多谢师弟关心,已经着人去寻了。”
卫南辞心不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朝殷时低声问道“今日去巡防营的是他还是他的小厮”
“呃好像是原小公子吧”殷时犹疑道。
“什么叫好像到底是不是”
“属下也没见到。”
卫南辞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登时想到了某个可能,暗道原悄难道是找他帮忙
念及此他顾不上其他,起身朝师父告了罪,只说自己有些着急的事情要处理,便匆匆出了原府。
他一路催马去了浴房,刚拐进走廊便闻到了若隐若现的栗子香味。
“卫副统领,您可算是来了,我家公子他”
金锭子一直守
卫南辞快步进了房间,便见少年蜷缩着身体窝
“原悄。”卫南辞走到榻边,低声唤道“你没事吧”
原悄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眼眶霎时就红了。
他当时让金锭子去找人时,并未想太多。因为他此前得了卫南辞的允诺,想着对方听说自己有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帮忙。然而当时情况混乱,他让金锭子传话时,忘了让对方提及浴房。
金锭子对俩人之间的约定丝毫不知情,传话时自然也就没想那么周全。
再加上中间又隔了巡防营的守卫和殷时,这一来二去,话传到卫南辞耳中时,早已变了样子。
若非卫南辞心思敏捷,只怕这会儿都还不知原悄如今的状况。
可怜原悄被结合热折磨了半个下午,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最后几乎都要绝望了。他只当卫南辞是不高兴之前的事情,故意这么待他,心中难过不已。
“你说好了不记仇的”原悄开口,语气带着十足的委屈。
卫南辞闻言只觉心里像是被麦芒刺了一下似的,又疼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