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过的很快,揽月宗弟子兵分四路开始寻找妖物踪迹,除了作恶的妖,他们还有一个任务,按照白敛仙尊给的画像,寻找一只龙族幼崽。
因为白敛亲自下山坐镇,众弟子不敢怠慢,搜寻的格外仔细,由城边缘向城中心包围式搜索,任何可疑目标都不放过。
很快四路人马都聚集到了醉花楼门前,但没有贸然闯进去。
他们已经看出醉花楼是魅妖的地盘,而妖族的背后是妖王,不可轻易得罪,只能派人回去请示白敛再做打算。
单郁和安棋就躲在楼上一间房内,安棋坐床上吃着一个漂亮姐姐给的点心,单郁站在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观察楼下情况。
不知为何,魅妖们和弟子们突然在门口吵起来了,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单郁心说闹大了也好,场面越乱越对他有利。
他的注意力放在楼下的对峙上,想着要不要给他们加把火,没注意到安棋吃完最后一口点心没多久,眼睛变得迷瞪迷瞪,身子摇摇欲坠。
“嗷,爹爹,我有点不舒服。”
声音有气无力,单郁回过头的刹那安棋支撑不住迎面倒了下去。
“安安崽!”
单郁慌忙将安棋抱起,检查发现身体无碍,只是睡过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门口响起女子娇媚的笑声:“魔尊大人别慌,我只是往点心里放了点助眠的药物,不会伤害这孩子。”
单郁渗人的目光扫视过女子身上,像是要把她的皮活扒下来,女子仿佛没看到似的,巧笑嫣然,反手把房门关上,扭着婀娜的身段朝单郁走去。
单郁眯起了狭长的眼,审视着她。
“魅妖,你要做什么?”
似乎对单郁话中的杀意丝毫不觉,花晓红唇一抿,故做小女儿羞态,“哎呀,大人不要这么盯着人家看,人家会害羞的。”
单郁讽刺道:“呵,都几百岁的老妖怪了,掐着嗓子矫揉造作地说话不嫌恶心吗?”
花晓笑容一僵,“大人,我好歹帮了你一把,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吧,在我们妖族,几百岁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你帮我?”
“哼。”花晓昂首瞥了单郁一眼,娉婷袅娜地来到窗前,掀开了帘子,“魔尊大人过来看看。”
单郁放下安棋,给他盖好被子,站到了窗边向下狐疑一看。
“这是?”
醉花楼门口,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修士现在歪七扭八倒了一大片,一群魅妖围着他们嘲笑。
花晓解释道:“方才这群仙门弟子拿了官府的搜查令和白敛仙尊的口令,要进楼搜人,我让姐妹们把他们放倒了,不过只能拖延半刻钟。”
单郁又问:“你为何要帮我?”
花晓放下帘子,将思考的目光又放在了床上,“听闻白敛此次下山为了一只龙族幼崽,这已经是他搜过的第四座城了,搞的声势浩大,人尽皆知,我很好奇一向低调行事的仙尊为何如此反常。”
“直到——”
花晓勾人的媚眼从单郁微沉的脸上划过,笑意更深了一些,“我看到大人您抱着一个孩子,着急忙慌进了我的醉花楼。”
“我想这个孩子,应该就是白敛要找的那个。”
单郁神情凝重了一些。
花晓继续道:“白敛把动静搞这么大,一是想告诉那个孩子,他来了,尽快出来和他相认,二是警告对孩子有非分之想的人,不要伤害孩子。
但白敛做梦也不会想到,孩子居然在您的手里,您说,我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呢?”
单郁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开门见山道:“所以你是来敲诈勒索的。”
花晓干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单郁更直接了,“妖族多智,名不虚传,你要什么?”
花晓道:“我想要个赏。”
单郁:“什么赏?”
花晓意味深长地笑了,附在单郁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单郁脸色即刻拉下来了,冷声讽骂道:“你休想。”
“不想活了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花晓眼中没有任何惧怕,像是笃定了单郁会答应,“魔尊大人杀我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但我想能让仙尊和魔尊争抢的孩子身上必然有不菲的价值,我们妖王应该也会感兴趣的——”
“你敢告诉海生月试试!”
单郁像是被点燃了怒火,突然出手掐住花晓脖子将其甩飞,撞在墙上发出不小声响,花晓吐出一大口血,妩媚的容貌上平白添了几分娇弱之态。
但单郁知道她是装的,魔头也从不知怜香惜玉。
一个白敛已经够烦人了,再来个海生月,麻烦会更大,黑心狐狸比白敛还难对付。
见单郁手心凝聚魔力,真有要杀她灭口的架势,花晓赶忙道:“我知道一条地道可以出城!”
“在哪?”
“只要大人答应我的要求,我立刻带你们出去,绝不会被白敛察觉。”
单郁敛眉似是在思考,随即笑了:“好啊。”
花晓舒了口气,也笑了起来,纤纤素手暧昧地抚上单郁的肩膀,“大人,那我们……呃,呃!”
“我想试试另一种方式能否让你开口。”
单郁轻描淡写的语气和周身暴虐的魔气形成了一种极端反差。
单郁根本没想收手放过她,魅妖居然敢敲诈到他头上,简直不自量力。
没有人可以扛过魔尊的审讯手段。
花晓脸色这下是真的白了,强大的魔气压的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身上的骨头发出即将散架的咯吱响,脸庞痛苦扭曲起来。
她在心底大骂单郁,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嘴里只能服软求饶:“大、大人饶命啊,我以性命发誓,保证不会告诉妖王!如果您杀了我,我的姐妹们会替我把消息传给妖王的!”
单郁:“当真不说?”
“一妖不侍二主,大人尽管放心!”
话音刚落,满屋杀意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晓还没缓过来,只觉得魂魄都是虚浮的,忽然手臂被人抓起,指甲嵌入了肉中,有东西爬入了身体中,疼的她喊了一声。
“闭嘴,别把人都喊过来了。”
单郁嫌弃地甩开她,转身去抱安棋。
花晓回过气来,赶紧检查是什么东西进了身体,看到暗红印记赫然出现在洁白的手臂上,吓得花容失色,嘴唇颤抖。
单郁、单郁居然给她种下了魔血!
敲诈不成反被讹了一把,她差点晕过去,恰好单郁也抱着安棋回来了,踹了她一脚,不耐烦道:“别装死,把我儿子抱好。”
花晓愤然睁眼,再无之前的媚眼如丝,在心里头破口大骂:你给老娘种魔血,还想老娘给你抱儿子!你想屁吃!看老娘不把你儿子摔死!
单郁就好像听到了她的心里话一般,威胁道:“如果你没抱稳,摔到了我儿子,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吧。”
想到魔血发作的后果,经脉尽断七窍流血都还是轻的,花晓全身又剧烈颤抖了起来:“……是。”
花晓起身,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单郁又理了理孩子脸上头发,吩咐道:“你走地道出城,去龙泽山将孩子交给一只灵蛇,之后就没你什么事了。”
“大人不走吗?”
单郁挥了挥袖让她先走,转头回到窗边,楼下那群修士就快醒了,单郁唇角勾起恶劣的笑,玩味地盯着那些猎物,体内魔性蠢蠢欲动。
“白敛既然如此惦记我们父子,我不给他回点礼着实说不过去,你说是吧。”
花晓头也不敢抬,应了声“是”,带着孩子急步下楼。
她清楚地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安棋不在,单郁也就没必要维持自己好父亲的人设。
他本就是魔,自然要干魔该干的坏事。
白敛逼的他东躲西藏了两次,堂堂魔尊何曾如此被动过?!他又一贯狂妄自负,有仇当场必报,忍此屈辱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如今有不长眼的家伙撞上来求他杀,他乐意至极。
还有天杀的白敛,我跟安安崽走哪里你跟到哪里,这么能跟踪是吧,那我就让你接下来满大陆跑断腿,这辈子别想再靠近安棋!
*
而另一边,安棋睡了个很不踏实的梦。
他变回了小龙崽的形态,抱着金球,坐在地上左顾右盼。
唔。
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叔叔今天怎么还没来陪我玩?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明明都来了的,今天是有事耽搁了吗?
“嗷呜。”
安棋等的无聊了,就先自顾自玩起了金球。
突然尾巴兴奋地扭动起来,安棋以为是叔叔来了,忙爬起来迎接叔叔,转过头没有看到叔叔的影子,却看到了一只打瞌睡的神兽白泽。
嗷!
是大狗狗诶!
这下子安棋比尾巴还兴奋,球也不要了,哒哒地跑到白泽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幼崽发出“哇”的惊叹。
这只狗狗跟上次见到的那只差不多大,上次的是黑红色的,这次是纯白的,毛好像也比黑狗狗的柔软,他好想扑过去抱住狗狗哦。
但是安棋知道这样是不礼貌的,他要先跟狗狗做朋友,狗狗同意了他才能扑。
于是他按照交朋友的流程,蹲在白泽面前,歪着头,友好地询问:“大狗狗,我叫安棋,你叫什么名字呀?”
狗狗?
白泽皱眉,谁家的幼崽这么不长眼,居然敢称呼他白泽神兽为狗?!不想要福泽了是吧。
“滚。”白泽眼皮都懒得掀开。
安棋:“嗷,你叫滚滚啊。”
白泽:“……”
它讨厌孩子,尤其是还没上过学的孩子。
安棋再次对狗狗伸出了友谊之手,期待询问:“滚滚,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我有好多好吃的牛乳果,还有鱼,都给你吃。”
白泽冷漠道:“不吃。”
安棋:“嗷,我爹爹会做衣服,我让他也给你做漂亮衣服好不好?”
“不要。”
切,什么凡夫俗子,也敢给我白泽制衣。
安棋又说:“我还有个朋友叫丝丝,他是一条很聪明的蛇,喜欢清晨扭来扭去锻炼身体,你见到了也会喜欢上他的。”
“不见。”
不是,谁家好蛇叫丝丝啊,不都是“刀疤”、“灭霸”、“丧彪”一类的名字么,肯定不是正经蛇。
不管安棋怎么哄,白泽都说不,他烦世上所有的幼崽,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最后更是没好气地吼他:
“我让你滚开没听到吗!我看不上你!你哪里配的上我了!连奶都还没断奶娃娃懂什么,讨厌死了!”
白泽才不管他的凶狠会不会给幼崽留下心理阴影。
呜,狗狗凶我,狗狗不想和我做好朋友。
小龙崽的友谊爪爪失落地垂下,尾巴也不扭了,这是他交友历程中第一次被拒绝,还是他很喜欢的大狗狗。
可是他不能强迫别人和他交朋友,只能回去抱着他的金球伤心了,嗷呜。
白泽又成功用他的冷漠无情逼退了一只企图靠近的幼崽,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
真好,世界都清净了。
但过不了多久,它将后悔今天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