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叶湘雅并非无缘无故给予人好处的人,她这么做只有两个理由。
一是她可以借这件顺手而为的事收拢人心,哪怕后宫娘子们仍旧对她不喜,得了好处,总归说不出她的不好了吧,叶湘雅不看重名声,但不代表不需要名声;
二是后宫即将要上演一场好戏,将所有人的位份都往上提了,这才有意思,位份高了,能掌握的权力也就更多了,想来官家会很满意后宫娘子们的‘热情’的。
叶湘雅从不怀疑后宫娘子们勾心斗角的本事——进了后宫哪还有不斗的道理,不斗是想着在后宫退休养老吗。
千秋宴散开后,叶湘雅先行去沐浴,赵祯留在屋里翻着书,偶尔停住动作,不知在想什么,张茂则在他身旁候着,“官家,您要更衣吗?”
更衣后便可留在正阳宫过夜了,张茂则还是明白这潜、规则的,毕竟千秋节是皇后娘娘的好日子,官家必然要给皇后娘娘脸面。
赵祯点头,他将这本《千字文》搁置一旁,有时候看看这书还挺有意思的,可不知何时宫中才有皇子公主学得此书。
于子嗣一事上,赵祯有着极大的遗憾。
若是接下来宫中再无所出,他就得让宗室子进宫了——他是不情愿过继子嗣,可让宗室子进宫不代表立即过继,只是权宜之计,可这权宜之计怎么看怎么让他膈应。
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是,最近朝廷上劝说他过继子嗣的言论比以往少了不少,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书刚放下,皇后便出来了,头发尽散,身躯柔软,如清水芙蓉,清丽之极,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赵祯有些看呆了,他从来没有看过皇后这一面,他忍不住摸了一把皇后黑浓的长发。
叶湘雅抬头,不解,不过她正在擦拭发丝,对帝王举动没啥探讨的心思。
大晚上的,头发不擦干净,睡觉会头疼的。
叶湘雅坐下来,瞥了一眼桌上的书,“陛下兴致真好。”看来是念极了孩子,希望她孩子出生时能保持这种状态吧。
“皇后这头发是用了何物洗,怎气息如此清雅。”赵祯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发丝。
“官家用何物,臣妾便用何物,至于气息清雅——臣妾倒是有些好奇是怎样一个清雅。”叶湘雅摇头,见帝王实在对她头发感兴趣,便将布拿来,任他触摸。
这头青丝长又黑,真真是好看极了,赵祯以前跟皇后是相看两厌,有些事关了灯便歇下,倒是没有发现皇后发丝如此美丽,他突然就体会到古人所说汉武帝极喜皇后卫子夫那头秀发的滋味了。
着实是美到他心坎上了,这绸缎般的秀发至今都不见后宫娘子有。
赵祯干脆将那布接过去,亲自给皇后擦拭头发了。
这让一旁的张茂则看了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官家主动伺候过人,能让官家帮忙擦拭头发,皇后娘娘这算是头一遭了。
他实在是震惊,但面部尚能保持平静,后来等头发干净了以后,他又看到官家让他拿把梳子来亲自给皇后娘娘梳发,他便维持不住面部表情了。
叶湘雅没见识过一个帝王该对自己妻子是什么作态,因此她只以为这是寻常夫妻的做法,而大宋——上到百官,下到百姓都能叫一声官家了,这称呼实属平易近人,那么作为官家的皇帝,和自己的皇后像寻常夫妻一样相处便是正常事了。
等头发梳好后,叶湘雅拿来一本书,这里面有好些字她认不出来,毕竟古人的字跟现代的字有很大不同,她已经在认真学了,但这不妨碍让皇帝给她孩子做胎教。
赵祯却十分好奇,“拿来这书给朕作甚?”
“让官家学着做胎教啊,”叶湘雅笑道:“官家尚年轻,今后定会有子,臣妾听说一事,便是这在娘胎里便做胎教的娃儿长大后一定会聪明伶俐,官家便从现在开始习惯吧,上天一定会看到官家的诚心的。”
她仍是无意说出自己有孕一事,至于现在借用帝王给她孩子做胎教一事,后来有大把借口解释,帝王只会开心,哪会质疑。
皇后这话说得太贴心了!
赵祯现在最烦恼的事可不就是孩子的事吗,年过二十四但仍旧无子,在这个寻常人二十四岁已经好几个孩童的爹爹的时代,他无疑是极其懊恼的,更别说他是真的有江山传承,无子就得将江山拱手让人的帝王。
他兴致勃勃道:“皇后言之有理,那朕便试读一二吧。”
说罢,他拿起那本书,从扉页开始读,态度恳切认真,催眠能力十分强。
叶湘雅不过听他读起三四页,便晕晕欲睡了,只得打住帝王的兴致,“陛下,我们该睡了,明日您还得早朝,不能继续读下去了。”
赵祯只得放下手中之物,被皇后拉到床边,更衣洗漱一条龙,待盖上被褥时,赵祯还有一种忿忿不平的感觉,他正读得兴起,怎么皇后就拉他回床了。
只是这腹诽不过一刻便转化成对皇后今儿的脾性的喜爱,若是皇后长久如此,有些地方让让皇后无碍,谁叫皇后能让他舒心。
……
大抵是启蒙书一事再次触动赵祯想要子嗣的心思了,在接下来一个月,他去找后宫娘子的日子翻倍了,皇后受到的宠爱变少了。
叶湘雅却丝毫不在意,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她还巴不得官家多去找后宫娘子,而且官家并非对她无尊敬了,瞧内廷宫人对她越发恭敬的态度便可知一二了,还有那些娘子对她无不恭敬,她还挺适应这种生活的。
就是官家现在老是喜欢跟她讲心里话,讲他有时的难受,叶湘雅是个极好的倾听者,有些事听了绝不会留在心里,就是她很不解,她理解的帝王都是极其防备自己虚弱的一面让人看见,怎么到了赵祯这里就反着来了。
后来想想赵祯格外仁慈的一面,她便不觉得奇怪了,有些帝王铁血就不允许有些帝王仁慈了吗,于是换她对赵祯格外宽容了。
待到腹中子嗣满两个月后,叶湘雅心知再瞒就瞒不下去了——宫中有太医专门给后宫娘子诊断平安脉,通常是一月一次。
她借着废后一事送进宫里好些嬷嬷,让嬷嬷调养身子,这第一个月敷衍过去了,但这第二个月快到了,她想敷衍便显得奇怪了。
她不会做这种让人怀疑她子嗣血脉是否纯正的无用之举,她怀孕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但是在准备爆出身孕前,她预热许久的戏该搬上戏台了。
“金芸,本宫吩咐你的事可安排好了?”叶湘雅低声问道。
韦金芸点头,同样用着低沉的声音,“娘娘放心,妾已经吩咐下去了。”
“那就好。”叶湘雅笑道,她从来没想让‘温成皇后’消失,比起担心官家今后会不会遇上张氏,还不如让她做这推波助澜之人。
原身暴薨而亡,但导致她落得如此下场的尚婕妤和杨婕妤却能平安喜乐度过一生——一个被封为尚充仪,另一个更了不得,成了杨德妃,当然,原身暴薨的结果怨不得她们。
只是,如果没有她们一开始想算计皇后的心思,也就不会让皇后这般凄惨而亡。
是,她们算计皇后过后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便是被送出宫,但后来帝王将她们接回宫了,还各自提了位份。
如果站在原身的角度,这两人无疑是罪魁祸首,是不可原谅的,但以叶湘雅的目光来看,这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每个步入后宫的女子都该意识到有些事防不了,原身败了就败了。
所以叶湘雅不是完全存着给原身报复的心思,她只是觉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换做是她,那她算计这两人也是正常的,无关有无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