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风吹了一宿,第二日天明还没停。袁氏看着窗外被风拉扯成白线的落雪轻叹道“天灾人祸最是无情。眼看这天一日冷似一日,若是不好生安顿,这些失了住所的人如何能挺得过去。”
袁氏的忧心不无道理,这些天越来越冷,屋檐下挂上了长短不一的冰棱,路上猫狗之类都绝了迹,房屋高墙地面冻得结上了一层白霜,人
官府和民间都组织了人手
长街上顾林颜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的前行,寒风吹得他身上的大氅
他的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队,是各家新一批送往城郊的物资。马蹄起起落落
陶然居二楼的包厢里,几个少年听见外面车碾沉重碾压路面的声音,好奇的推窗探头去看,看见车队和领头的顾林颜,周玉回头同顾林书笑道“顾二,是你大哥。”
顾林书
顾林书走到窗边探头去看,只看见顾林颜的背影。看着长街上的景象,顾林书笑了笑“我这个哥哥和我志向不同。他是长子需顶天立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我这个当弟弟的,只想
寒风呼啸,卷走了屋里的温暖。众人
几个年幼些的纷纷开口宽慰他。顾林书笑着取笑道“周大人翰林院出身,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他日周大人登阁拜相,自然盼着你这个嫡长子也能光耀门楣。”
周玉放下酒杯,斜眼去看顾林书“你嘴里说着只想过些舒坦的酒肉生活,今年的秋闱你考是不考”
顾林书转着酒杯笑道“自然要下场。”
周玉啐了他一口“我早知你说的话半点都信不得”
顾林书提起酒壶替周玉斟酒“周兄但请满饮此酒,小弟这厢给你赔不是。”
正说话间,包厢的门被推开,陶然居的老板惴惴不安的进来陪着笑道“几位爷,饭菜可还合口可否需要添上几壶暖酒我这楼里新得了一批好酒,
喝了两杯酒有些上头,赵驰正等得不耐,听完老板的话,赵驰道“好酒快上,那柳央儿也快些给我们叫来”
老板脸上的迟疑之色一闪而过,赔笑道“爷,咱楼里新来一个西边的歌姬,那一手琵琶技艺不输柳央儿,容貌更
赵驰原本想要一口应下,却从敞开的包厢门处听见对面的厢房里传来了琵琶声,再听那响起的歌声,不是柳央儿是谁
赵驰捏着酒杯冲着老板冷笑道“好你个高申,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然敢这般糊弄我等”
“哎哟不敢不敢”老板赶紧一叠声的解释,“您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糊弄几位爷啊实
赵驰不听他解释,摔了手里的酒杯,起身几步走到对面厢房处,借着酒劲一脚踹开了对面的房门。
这赵驰是指挥佥事赵敖的嫡次子,平日里
对面厢房里,众人正
赵驰踹了门,周玉、顾林书等人赶紧跟了过去,正要拉住赵驰劝上几句,却见对面包厢里坐着的也是熟人,正是张知召、孙韶、孙连淮三个表兄弟
两拨人向来不对付,气氛一下变得微妙。
“我道是谁。”赵驰挽了挽袖口,斜眼看着张知召,“感情是你。”
“唷,这不是赵兄嘛。”张知召笑道,“赵兄果然体健,这么快就养好了伤又生龙活虎了”
赵驰前些日子犯了事,被他爹狠揍了一顿,好几日下不了榻。张知召此言正是
赵驰面色一黑,并不搭理张知召,冲着柳央儿道“柳央儿,过来”
两边的公子哥都得罪不得,柳央儿怀抱着琵琶站起身,惶恐的看向酒楼老板。
“你且安心待着。”孙韶冲着柳央儿抬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动,转而微笑地看向门口几人,“今日柳姑娘就
柳央儿看一看孙韶,又怯生生的看一眼赵驰,如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赵驰酒意上头,几步走到柳央儿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扯进自己的怀里,冲着孙韶冷笑道“今日这人,我带走定了”
张知召孙连淮腾地站起身,张知召道“姓赵的,别给脸不要脸,真当我哥几个怕你不成”
赵驰不言,抬脚踢翻面前的案几,酒菜碗筷翻落一地,溅得众人身上一片狼藉。
“我去你的”孙连淮飞身扑起,扑住赵驰滚落
两人动了手,点燃了群殴的导火索,两边的众人顿时混战
酒楼老板
顾林书拉起孙连淮,给了他脸上一拳,赵驰脱了困,一低头抱住孙连淮的腰将他反扑,举起拳头暴风雨般的打下去,孙连淮挣脱不掉铁塔般的赵驰,只得抬起胳膊护住头。
孙张两家阵营里,一个愣头青也喝醉了酒,摇摇晃晃拾起地上的酒壶,照着赵驰的后脑勺用力拍下。只听一声闷响,赵驰晃了晃无力地倒下。
酒壶从那人手里脱落,摔碎
“别打了别打了”酒楼老板见赵驰倒下吓破了胆,顾不得别的猛冲进去,一边查看赵驰的伤势一边抬头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屋里众人停下斗殴,看向倒
众人的几分酒意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清醒了几分。周玉排开众人上前摸了摸赵驰的鼻息,转头对顾林书急道“快,还有气,送医馆”
顾林书一把推开那愣头青,此刻两边的人顾不上矛盾,一起协力将赵驰抬了起来送往医馆。
顾府。
外管事卢忠跑得飞快,一路穿过天井回廊跑进鹤延堂。正院院子里正站了一地的婆子等着进去同袁氏回话,见卢忠如此,都扭头诧异的看着他。卢嬷嬷站
卢忠张嘴欲言,扭头看了看后面一地正盯着他看的婆子,凑到卢嬷嬷耳边低语了两句,卢嬷嬷脸色一变,领着卢忠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掌管大厨房的张婆子正
卢嬷嬷匆匆进来径直走到袁氏身旁,低下头
“什么”袁氏一惊抬头,抓住了卢嬷嬷的手,连问到,“他可有伤着现下如何”
卢嬷嬷扭头看了张婆子一眼,张婆子虽不明所以,见袁氏如此也知道事非寻常,果断行礼退下。等到屋子里退得只剩卢嬷嬷母子同四大丫鬟,卢忠方才上前禀明详情“回太太的话,二爷未曾伤着。只是赵家公子伤势危重,
袁氏闻言有些恍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太太,使人去同大爷报信,请大爷去一趟衙门吧。”卢忠道,“若是有什么说法,大爷
“对,对。”袁氏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快同书儿去报信”
日头刚刚落下,长夜未起,天色一片冻蓝。缭缭炊烟从各家房顶升起,飘散
顾林颜站
有仆役吱呀一声拉开了府侧的小门,对着顾林颜道“顾公子,知府大人有请。”
仆役提着灯笼,引着顾林颜穿堂过院,去了周瑾年的书房。
周瑾年换上了常服,正坐
顾林颜上前行礼“学生顾林颜,见过知府大人。”
周瑾年放下手里的卷宗,看向顾林颜。
周瑾年眉峰深锁,开口却很温和“你是为了你二弟的事而来”
顾林颜道“学生惭愧,身为长兄却未到约束胞弟之责。”
周瑾年道“顾大人远下广南之地,你不过舞象之年,属实是难为了你。我观你施粥、筹粮、领头同商会人手商讨修葺城郊废村诸事,行事有度端是可靠之才,莫要被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坏了自己羽毛。”
顾林颜道“学生谢大人教诲。胞弟虽然行事孟浪了些,却是赤子心性,万没有害人之心。”
“你与顾林书,皆是少年成名,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又过了乡试,盛名之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
顾林颜听出了周知府的爱才之意,躬身行礼感激道“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