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场鹅毛大雪，天明之后，整个同安城笼罩
吱呀一声，浣洗丫鬟打开了厚重石墙上的小门，抱着沉重的木盆出了门。
天色还早，四下里一片寂静，丫鬟冻得小脸通红，呼出的气结成了白霜。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到了湖边，放下木盆后喘了口气捶着自己
丫鬟蹲下身，费力的从木盆里拖出一件厚重的棉袄
捣衣杵的捶打震动了湖面上的薄冰，碎冰彼此挤压着随着水波纹缓缓被推开，湖面咕嘟咕嘟冒着泡，有东西从湖水深处慢慢飘起，竟浮起一具尸体来。
那尸体面朝下飘
湖边清晨的平静被打破，满满地围了听见呼叫来看热闹的人群。
衙役和仵作来得很快，衙役用带钩的长杆将尸体勾了上来横放
围观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春水湖东侧环湖座落的都是高门大户，这些高墙掩映庭院深深的大宅子与湖边只隔了一道环湖路。平日里宅子里的婢女们会时常到湖边或浣洗衣物、或清洗蔬果碗盆之类。女尸的脸部被利器刻意破坏过，加之泡得已经浮肿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单看衣饰很难判断。
仵作粗略验完了尸首的大概情况，同等候
“头儿。”一个衙役对着捕头抱了抱拳，“看这婢女的衣饰不差。这等婢女寻常总有些首饰
外围围着又害怕又好奇看热闹的婢女们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和手腕，再低等的侍女总有一个细银镯子和
捕头挥了挥手“先把人运回义庄吧。”
衙役们用草席裹了尸体放
捕头点了自己的一帮手下，让他们两人一组，自去湖边的各家各户问询。
顾家大宅正座落
衙役知道这是顾大人的宅邸不敢造次，特地绕到了南侧的正门去递拜帖。
正门外的长街上停着七八辆马车，除了前两辆是坐人的乌木篷车，后面的都是四匹大马拉着的木板货车。车上堆满了用粗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地行李。
顾家叔公坐
昌邑距离同安城路途遥远，走陆路需三日，若是坐船顺流五日，逆流则要十来日。叔公年龄大了，受不得车马颠簸，顾林书只得随他走水路。
这时节河上虽然有些浮冰，还没有封冻。再过上半个月河面冰面变厚，水路便会断绝，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恢复。
绿荷和青钗很少出门，得了这个机会十分好奇，一直偷偷撩起车帘一角看着街上的景象。顾林书想到接下来几个月要
车队越靠近城门速度越慢，路上拥堵越甚，渐渐地陷入了完全停滞的状态。
绿松跑来敲了敲马车的窗框“爷，林大哥
顾林书
两个婢女十分高兴，平日里除了年节她们很少迈出顾府的大门。这得了机会能随着二爷
这一片十分热闹，靠近城门的这条街平日里就挤满了各种做生意的酒肆和小贩，这些日子出入城查验得格外严格，车马队伍到了这里总要挤上几个时辰，人一多，做生意的小贩就更多，尤其是卖各种吃食的，挑了扁担吊桶沿街叫卖的有，
除了各种小贩，还有来往的行商，彼此感兴趣的打探着对方的货物，有各种卖艺的，
绿荷和青钗也不过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日里处处守着规矩被拘得狠了，今日得空被顾林书领着逛街，又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两个小丫头高兴地不得了，看什么都新鲜，看见什么都要叽叽喳喳围着顾林书问上半天，她两的好情绪感染了顾林书，让他心情跟着变得大好。几人一路逛过去，买了不少吃食，都让跟
五人一路行来，路边锣鼓声响起，正好有杂耍班子好戏要开场。绿荷和青钗举着糖葫芦挤进了人群，两人玩兴大起，连顾林书也不顾了。
场子里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穿着一件敞怀的羊皮袄子，数九寒冬露着壮的胸膛。他朝着四周围围观的人一抱拳“再下查九，带着兄弟姐妹几个走南闯北只为求一口吃食。今日
说罢提起一侧的大刀一挥，随着锣鼓声的节奏鼓点耍了一套极为流畅的刀法，引得围观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查九刀一停，他身后上来一个同伴。同伴肩上蹲着一只拴了细铁链的猴子，那猴子面庞通红，看着十分灵。同伴走到场子中心，一抖铁链猴子跳下地，学着人站起身人模人样的先绕场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冲着围观的人群龇牙看着十分凶悍，仍是获得了阵阵掌声。
顾林书看那猴子少了左半边耳朵，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正是他
他正想着事儿，猴子跳上了主人的肩膀。那主人对着查九点点头，查九拿出一个铁圈，用火折子点燃了立
猴子跳下地，看着火圈十分畏惧，抓耳挠腮地绕着火圈走来走去就是不肯靠近，引得围观者哈哈大笑。顾林书却神色一变，紧紧盯着那猴子的主人。
猴子绕着火圈走了几趟之后，终于鼓足勇气从火圈中间跳了过去，许是被火焰烫到，它跳过去之后吱吱叫着，满地乱跑乱转。猴子的主人沉喝一声“回来”
五芳斋后巷里，顾林书
他看看那吱吱叫着
顾林书开口，却觉嗓子暗哑，他稳了稳心神，量不露痕迹地对绿松道“你把绿荷和青钗领回去，你们三人陪叔公，去”他心里转了转，想了个和此地反方向的酒肆，“去春来客栈用点午膳。”
绿松领命去叫绿荷和青钗，二女虽然意犹未却不敢违逆顾林书的意思，乖乖的跟了绿松回车队去请叔公用膳。
顾林书见三人走远，这才转身领了林禄往外走。一直走到长街拐角处，他回头看了眼那边的人群，眼见锣鼓喧天阵阵喝响起，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林禄急促开口“你去旁边车行租一匹快马，速去总铺衙门报信。王记铁铺外卖艺的那些杂耍艺人就是山匪。”
林禄一惊，抓住了顾林书的手“爷您可万万不能留
顾林书略一沉吟，知道此时若是自己不走，林禄绝对不敢自己单独离开，便点了点头。林禄花了点散碎银子从车行里租了两匹劣马，主仆二人翻身上马一路朝着总铺衙门狂奔。
林禄去报案，顾林书勒住缰绳
衙役停了手，打眼一看，认出了是顾府二公子，赶紧赔笑道“原来是顾二爷。二爷，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顾林书怒道“你们为何殴打驱赶于他”
“二爷有所不知。”衙役解释，“自从大人和曹家
顾林书闻言怒气稍平“这是我贴身长随。他所言字字属实，乃我亲眼所见。”
顾林书开了口，衙役等面色一肃，不敢轻视“二爷所言当真”
顾林书点头“是。”
衙役不敢怠慢，请了顾林书和林禄入内。见到了参将，顾林书便将自己
参将立刻将事情上报给了把总。约莫半盏茶功夫，参将领命点齐了三百人的兵，扑向城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