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嫡系一脉皆被关押在最深处的牢房里。等楚鸾赶到时,发现牢门已然大开,秦鸢背对着她,手里的烙铁上一片粘稠,似乎血迹还未完全干。
往前看去,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躺在叶承怀中,头上一片血迹模糊,吊着一口气费力地和叶承说着什么。
“鸢儿?”
楚鸾出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秦鸢受到惊吓回头,见了楚鸾,连忙扔掉手里的烙铁,惊魂未定地想要解释什么,话未说出口又尽数咽下。
方才她的确是冲着要叶承的命去的,用了十足的力气,可她没想到顾雨会挡在他面前。她没想杀他,她的目标只是叶承。方才,她冲进牢房,也没想过要叶承的命,她自己也没想好要如何处置他,可当看见叶承和顾雨十指相扣,情比金坚的模样,她就起了杀心。
楚鸾拍了拍秦鸢的肩,自己先去查看顾雨的伤势。
可还未靠近两人,叶承便先一步开口,“站住!”
向来温柔随性的叶三公子也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见他这样警惕,楚鸾没再上前,而是看向顾雨,“我带你们去找太医。”
顾雨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眨眨眼,慢吞吞说着话,“抱歉。”
说完,顾雨的气息越来越弱——
“阿雨,阿雨?”叶承轻声唤了两句,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了。
“秦姑娘,当初悔婚,全是叶挽之一人之错,这么多年你一直放不下仇恨,今日我就把这条命赔给你!”说完,叶承轻轻取下顾雨头上的玉簪,这是顾雨最喜欢的物件,他用此物结束自己的生命,希望下辈子还能故人相见。
楚鸾也不知如今这局面究竟是谁的错了。叶承为了顾雨,害了秦鸢;秦鸢为了报仇,又害了顾雨。一切都稀里糊涂的。
“鸢儿,来不及了,你先跟我离开这里。”楚鸾拉起秦鸢的手就要走。
“我不走。”
“你!”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怕死。”秦鸢眼底一片湿润,却不像当年是因为恐惧而哭,“阿鸾,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杀了人,我认罪。”
话音未落,楚鸾一掌打在秦鸢脸上。
随后,她扯着人的衣襟,说:“秦鸢,你记住,今日你和我是为了阻拦翠儿才来的这里。”
“什么?”秦鸢不解其意。
“翠儿自作主张,假借贵妃娘娘口谕,闯入牢房,纵火行凶,只为报主母恩情,一切与贵妃娘娘无关。”
“你在胡说什么?”
“翠儿怕连累贵妃娘娘,现已畏罪自尽!”楚鸾松开秦鸢,看着还未反应过来的人,问:“现在你清楚了吗?”
秦鸢不敢相信,大喊着要去找她。楚鸾一把将人拦下,“秦鸢!你记住,翠儿不是为了你而死,她是为了秦伯母而死,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辜负她的勇气和决心。”
秦鸢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叶承死了,顾雨死了,叶家那么多人都死了,她的仇明明已经报了,可她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得到,反而一直在失去。
楚鸾理解秦鸢的心情,她又何尝不难过,可是她还要继续打起精神,如今许多事已经脱离她的掌控,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保全自己身边的人。
楚鸾还未带着秦鸢出去,卫离已经带着人来找她们了。
秦鸢眼神空洞,整个人就像被抽去灵魂一般,楚鸾陪在她身边,二人俱是形容狼狈。卫离瞧见楚鸾被烫伤的掌心,将她的手托在掌上,对着伤口轻轻吹气,“疼吗?”
他没有问她是如何受的伤,也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问她受伤疼不疼。
楚鸾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卫离带着两人出去时,慕容瑾、秦海等人就在外面等着。
地上放置着二十余个担架,上面罩着白布,都是被烧死的人。
石三带着人把叶承和顾雨的尸体也加在里面。
秦鸢瞥见叶承的尸体,回过神来,想去找一找翠儿,秦海已经快步上前,一言不发,抬手要落在秦鸢身上。
“秦大人!”
打断秦海的是慕容瑾,他轻叹一声,劝道,“方才你和朕在里面不是都听见了吗,今日之事皆是这个宫婢所为,鸢儿最多是治下不严之罪,就不要怪她了。”
秦海看着秦鸢发髻松散,脸上有些脏污,像极了小时候跟着同龄的孩子去外面疯玩一整天的模样,这一巴掌终究是没落下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也叹不尽心底的酸楚。
“永宁王妃。”跟在慕容瑾身边的花药红肿着双眼,眼神中满是恨意,一字一句质问楚鸾,“审讯室的火是从里面起的,为何牢房确实从外面被锁住的?”
秦鸢也抬眼看向楚鸾。
“那锁链被人牢牢地拴在墙灯上,我兄长等人因打不开牢房,被活活烧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楚鸾的掌心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她面上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定神闲道,“不知。”
花药明显不信,她还欲问,却被慕容瑾打断,“花药,贵妃和永宁王妃都乏了,还是让她们先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