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口罩遮挡半张脸,只能看见她的眉眼。但他并不想用那些专业的理论知识,把她当作研究对象,分析她的表情心声。
真的假的似乎不重要,她说不能,他就这么扶着也行。不过,他还是勾了勾唇,笑问“真的不能”
“也不是完全不能。”时见微往旁边撤开一点,反手撑着腰,两条腿互相换着站,顺便轻轻甩了甩。
手里一空,连带着臂弯里也钻了风进来。
严慎回手,指腹微捻,揣进裤兜里。
然而下一秒,时见微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严慎挑眼。
时见微笑起来“还是有点麻,需要严教授让我撑一会儿。”
眼底的卧蚕浮现,即便只能看见上半张脸,眉眼间的笑容也十分明媚。
低笑一声,严慎掌心朝上,托着她这只胳膊,给她借力扶着。
蹲
严慎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问“死后焚尸”
时见微点点头“你听到了”
“嗯。”严慎站
说完,
他的上身靠了过来,时见微嗅到好闻的白茶香味,故作惊讶“你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严慎站直“我讲课说得更多。”
提到这个,时见微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后天去听他的课,看来得下次了。
刚才
尸体需要进一步检验,曹叮当把尸体装进尸袋,和同事一起搬了下去。
腿早就已经不麻了,时见微看了眼严慎“你要看现场就看吧,不用管我。”
严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腿好了”
时见微并没有松手“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严慎垂眸看了眼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摸过尸体又来抓我的袖子。”
说着,他微掀眼皮,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时法医,我的衣服怎么办”
听见他这么说,她才意识到这件事,刚才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视线猛地落
时见微“”
完了。
完了。
她垂着脑袋,懊恼地闭了闭眼,后脑勺都冒着尴尬。手僵
“”时见微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有洁癖吗”
严慎“没到那个程度。”
时见微陡然松了一口气,双手交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这件事。”她轻咬下唇,“我出干洗费,或者,我帮你洗都可以。”
救命啊,他那些学生说他绵里
他不会记仇吧
下一瞬,他俯身凑过来,追寻到她的眼睛,墨色双眸确认般看着她的眼睛,而后松懈下来“你这声音我以为你哭了。”
他猝不及防凑近,时见微怔了下,明显感觉到心跳
“我为什么要哭又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她漂亮的杏眼澄澈透亮,“而且严教授,你也不吃人吧”
严慎听见她这番话,低笑一声“未必。”
未必不吃人。
双手插着兜,直起上身,“我就说说,不找你麻烦。”
时见微抬眼“干洗费也不要吗”
严慎“不要。”
时见微“为什么做错事要承担责任,这是社会法则。嗯超出范围不承担。”
严慎抬手揉了揉眉心,双臂交叠
仿佛
时见微平直地看着他“是吗”
严慎“要感受一下”
时见微疑惑“这要怎么感受”
“多和我相处啊。” 嗓音略微拖腔带调,严慎转过身环顾着房间,看到痕检科的人把几张找出来的欠条装进密封袋里,“死者那两根手指,应该是赌博的惩戒。”
大脑接受的信息还停留
不愧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真会玩弄人心。
念及此,时见微把这件事抛诸脑后“我也觉得。”
“他赌博,没有工作,还不了债,长期酗酒,还家暴。”严慎说,“看房间的物品摆放,他有很强控制欲,因为右手不方便,所有东西都是靠左的位置。”
时见微闻言看了一圈“为什么不是他的妻子为了照顾他,才这样摆”
“他们夫妻之间没有这么和睦。”严慎起身,走到隔着一张帘子、墙角的小书桌跟前,“他女儿的书桌,全部被堆
说着,他指了指那张大一点的床。
整个房间里被帘子一分为二,大床占据了几乎二分之一的面积,另一侧只有一张单人折叠床,但要睡妻女两个人。
这不是时见微的领域,她听得迷迷糊糊。
严慎随手翻了翻桌面上堆积的书本,从里面掉出来一张学生卡。证件照上,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
“好漂亮。”时见微凑过来,看着学生卡,“怎么不笑笑。”
未施粉黛的素颜,骨相和皮相兼具,是难得的美人胚子,清冷挂的。
严慎瞥了她一眼“长期生活
时见微的心里被触动,瞬间溢出一股酸涩。
太阳底下总有阴影,有人活
抬头看了眼窗户,她嘀咕一句,语气怅然“这窗户也太小了。”
闻声,严慎抬手,放
他刚刚是
“应该和财产犯罪无关,对方没有谋财的意图,只是害命。”
雷修点点头“已经让小魏和小段去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了。他的妻子和女儿也
两个人
现场不仅被火烧,还
雷修看向她,又顺手拍了下严慎“你们俩先回去吧。”
痕检科的工作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他得等会儿再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时见微无端和严慎的视线撞了一瞬。
她
点点头,她摘了手套鞋套,跟着严慎下楼。
说起来,这家早餐店的楼梯也不算稳,捡来的铁架子,上面没有铺任何东西,一不留神可能会踩空。
严慎走
下了最后一阶台阶,走出两步,身前的人突然停下。
“啊。”刚抬头,时见微猝不及防撞
声音嘟嘟囔囔的,带着细微的哼唧。
隔着略薄的浅色外套,她似乎
严慎转过身“抱歉。”
弯腰俯身,将视线同她持平,凑近了点,“撞疼了我看看。”
时见微皱巴着脸,委屈地埋怨“你好硬啊。”
“”严慎噎了下。
这话很有歧义。
从车里折回来找时见微的曹叮当恰好听见这话,尴尬地挠了挠脸,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得远远的。
看来师姐还得等一会儿。
严慎刻意忽略掉她这句话“手拿下来我看看。”
时见微垂下手“不会又撞了一个大包吧前几天刚撞了后脑勺,这都要前后对称吗”
几天前后脑勺被撞过的地方,仿佛依旧隐隐作痛。
“没有。”
严慎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她额头上微微泛红的那一处,“漂亮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