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上京城无数人马联合起来,几乎将全城搜了好几遍,但都无人找到那匹“五十两”。
“要我说,这五十两定是被那些马贩子找到了,偷偷
“但那五十两也就寻常马,而且听说是探花郎一家刚到上京城,没钱的时候买得最次的马,马贩子走卖也卖不出五十两,何不直接送还给吴家,拿个五十两”
“这你就不懂了罢,探花郎那马,也许不是跑丢的,而就是被马贩子拐跑的他们趁着捕快们抓那方管事,偷偷把马牵走了。”
“说起来,那赌坊管事一案如何了”
“嘿,我先前是真没看出来,这管事居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杀了她未婚夫,替了未婚夫的举人身份进京赶考这种人,就该碎尸万段”
“我有认识的亲友
“这事最气的定然是那三姑娘了,这赌坊管事多受三姑娘重视,结果人进了刑部。你们说,那刑部会不会怕得罪三姑娘,得罪纪家,把那管事放了啊”
“这可是
这次春闱,康培考得不太好,没进殿试。
他本来还很伤心,但看到方远是春闱最后一名,他瞬间就开心了。可没开心多久,他便得知方远当了赌坊的管事,攀上了纪家
按照康培想的,方远就该拾包袱滚回老家去,凭什么还能留
康培家不
康培想,过不了几日,这方远就会被纪家赶走。可没想到,对方反而越来越受纪家重视。
康培闷闷不乐,本打算离开上京城了,就传来方远被关进刑部大牢的消息。
到底老天开眼他就说那方远一看就是小人作风,不是什么好人
康培最近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和好友们
这日依旧如此。
巳时四刻,茶馆里人不少,比平日要多一些。
康培和他的那群好友上楼时,便
都是平日有交集的书生们。
大家互相问了好,便各自落座喝茶。
茶馆的说书人
那事与科举有关,说的是当时有一个书生,极有文采,三岁作诗,五岁便开始准备科举。他寒窗苦十几年,
秀荷见兄长悲痛,提出让她代兄长参加春闱。
秀荷从小与兄长一起长大,兄长教她识字念书,学问也不差。她以兄为名,入京赶考,
可最终,被有心人拆穿了身份。
冒他人之名参加科举,可是大罪。
本以为先皇会处置秀荷,却未曾想,先皇非但没有怪罪,而且还下旨赏了兄妹二人。
兄妹二人后来
如今数十年过去,私塾已经没了。但这件事流传了下来,成了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一件美事。
先皇圣德仁厚的名声,更是流传天下。
这故事大家都已经听烂了,茶楼的说书先生一般都不会讲。
不知为何,今日却又讲了这事。
康培根本就没听,坐
只要想到那方远
可忽而,有老妪的哭啼声传来,越来越清晰。
不止康培听到了,街上的行人们也都听到了。
人都爱凑热闹,不少人凑过去,想看看到底
方老头和方老太一左一右,扶着一名年轻男子,抹着眼泪朝刑部走去,旁边跟了一堆指指点点的人。
那中间的男子,拄着拐杖,一条腿微瘸,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很沉郁,像是经历了什么大事,没有生的气息。
方老太泪流满面“作孽呀是我方家作孽呀是我错了,是我这老太婆错了”
方老头也抹了抹眼角。
旁边好奇的人问“老人家,这是
方老太声音嘶哑,面上均是深深的愧疚“我是、是牢里女管事的婆婆,前几日,是我和我家老头向刑部告
说到这,方老太朝自己的胸口捶了一拳。
“这是何意”
方老太指了指拄着拐杖的男子“这是我儿方远。他根本就没死”
众人齐齐惊呼出声“没死”
方老太哭着点头“嗯,我儿没事,我儿命大啊,命大啊。我儿上京赶考途中,不慎马儿受惊,从悬崖摔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没法赶路眼看着错过春闱,儿媳替我儿着急,他们两个一商量,就让我儿媳先代我儿入京,拿着信件去吏部报道。我儿晚些赶到,直接参加春闱。可没想到,我儿途中被人骗人钱,迷了路,兜兜转转,一路行来,昨日才到上京”
“可,可我和孩子他爹,却误以为是儿媳害了我儿,害得儿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事未免过于戏剧,但这可是人家亲爹娘,亲爹娘都是向着自己孩子的,怎么可能会说假话。
而且人家儿子确实就
人群中有不少热心人,忙出来给他们出主意,跟着他们到了刑部,要找大人们,让他们赶紧放了人家儿媳妇。
那哪里是杀人犯,明明是女中豪杰
茶楼之上,康培霍然站起,立
不是,事情怎么就变这样了
那方远怎么就突然间成了当代秀荷
康培还
那一个个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隐
刑部大门口,此刻吵闹得仿佛像是菜场。
而纪家人,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纪明喜人
纪明渊
纪明焱去了马市,妄想找到一匹和五十两长得差不多的马。
纪明双
纪云汐去开泰庄看货了,下头人搜集了一箱好药材,开泰庄又能大赚一笔。
而吴惟安,一大早他就听到了管事要钱的脚步声,二话没说躲进了密室,窝
“废物”五皇子一拳重重砸
下方,废物们战战兢兢,缩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那对老夫妇失踪了三日,整整三日你们都没把人找着,还让他们堂而皇之出现
当头跪着的人颤声道“人一出现,属下就派人来通报了。此事关系重大,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茶杯直直砸到了他的头上,瞬间血肉模糊。
五皇子“事事都要我交代清楚,是我给你们做事,还是你们给我做事一群脑袋空空的废物,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却没半点审时度势的能力,我要你们何用”
五皇子揉着眉心坐下“身边人都不顶用,原本那杨卫添还行,但过早暴露。我让你物色的能人,你可有人选了”
女子轻轻摇头“还未找到特别合适的。殿下莫急,能人如好马,可遇不可求。”
五皇子闭眼“我知道。”
女子问道“殿下,现下我们该当如何过不了多久,圣上怕是就会下旨放人。”
圣上当年登帝不太光,故而这些年愈
这方远一事,是他们输了。
五皇子一时之间没说话。
女子试探道“可要让我们的人,让她死
“不可。”五皇子睁眼,目光阴郁,“若方远死
“放了罢。”五皇子咬牙,满眼不甘心,“那方远也不是人物,不过是为了引纪家出动的小虫。这次是我输了。”
“可没关系。”五皇子轻声,自言自语,“从小到大,我输了多少次我不急,我能等。”
女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五皇子霍然抬头“不过那吴惟安,给我继续查你可有
第二日,刑部就放了人。
圣上效仿先帝,给了两人不少赏赐。
纪云汐安排的人第一时间将浑身是伤的方远接了回去,芪芳堂的程大夫早就
方远被放的第二天,方老头方老太便动身离京。
这是纪云汐要求的,他们的儿子方远会送他们到城外,从此之后他们不许再踏进上京城半步。
方远和方远并不和他们回去,今后会留下来。
管事回来后,纪云汐并没有亲自去探望,而是让宝福代她走了一趟。
宝福一张脸气得鼓鼓的“方管事浑身都是伤,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十指也被夹得血肉模糊,今日她还昏迷着,没醒来呢。程大人说,方管事这伤要养好几月才能养好。”
纪云汐坐
宝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有些委屈。
纪云汐瞅着她的脸色,有些好笑“怎么了有话想说。”
宝福猛点头。
纪云汐“你说。”
宝福便道“小姐就不该给那对老不死的那么多钱要我说,一文钱都不能给还得骂死他们,吐他们一脸唾沫可小姐却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让他们开开心心离开了上京城,我心里实
说到最后,宝福一脸恶毒,双拳紧握,恨不得冲出城追上那对老头老太,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纪云汐抬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轻声道“福兮祸兮,谁知道呢。”
宝福抓了抓头,听不懂。
纪云汐看她一眼“我一个人待会,你下去罢。”
宝福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纪云汐将茶盏放下,低头望着杯中茶水
上辈子的很多陈年往事,到了这辈子,她已经很少想起了。
可方远这事,却唤起了一些回忆。
这辈子的她,出生
可上辈子的她,不是。
她长
家里贫穷,就两张床。
爸妈一张小床,他们姐弟三人一张。
那时候纪云汐也不过六岁的年纪,她睡着后,睡姿不太好,手脚压
爸妈被吵醒,二话不说拉起她就是一顿打。
这些小事太多太多,很多甚至已经淡去,她已经记不太起来了。
不过到底生
大城市机会多,她找到了她适合的领域,一步一步,吃过不少亏,栽过很多跟头,然后又一次次爬起来,最终成为了
她换了姓改了名,从没回过头,也从未再回过那座山。
而这辈子,和上辈子完全不同。
她出生就有一对好父母,哥哥们也待她极好。
上辈子的事情,都仿若过眼烟云。
可方远,纪云汐通过方远,看到了当年跌跌撞撞的自己。
当年
可没有。
她一直,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那些看似想拉她的手。
最终都证实,都是假的,都是想推她入深渊。
所以,她愿意拉方远一把。
但她,也确实为上辈子的自己,感到有些许难过。
密室之中,暗
吴惟安面色淡淡的,他将人皮一张张放回去,将盒子重新放好,出了密室。
密室外头,圆管事正翘首以盼。
吴惟安手里拿着那两千两银票,没说话,也没给,而是给了圆管事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真是巧啊。
圆管事一开口,就是要两千两。
多巧,刚好他手里就有两千两。
圆管事低着头躬着身,眼观鼻鼻观心。
吴惟安将两千两朝他扔去,圆管事一把接住。
吴惟安当即转身就走,他不想再看见圆管事了。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吴惟安迈步而入。
纪云汐靠
吴惟安双手负于身后,面色无悲无喜,从她身边经过。
可走了三步,他忽而停下,转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她低着头,似乎
吴惟安问“你心情不好”
纪云汐回过神来,翻过一页杂书,状若随意“没有。”
她抬起头,神情正常,反问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吴惟安回视线,轻叹,“因为我心情不好。”
纪云汐疑惑“为何”
吴惟安答道“遇人不淑。”
纪云汐蹙了蹙眉。
总感觉,他说的这人似乎说的是她,似乎又不是。
她阖上杂书,懒得猜,直接问“你是说我我怎么你了”
“当然不是你。你也没怎么我。”吴惟安摇头,“不提了,不说他,晦气。你喝酒吗”
纪云汐“”
吴惟安“我有珍
纪云汐想了想,点头“好。”
夏日夜晚,风倒也凉快。
头顶月光清明,繁星闪烁。
纪云汐抱着双膝,坐
不远处,吴惟安脚步轻点,飞跃
几瞬息内,他人便到了,扯扯衣裙,
纪云汐揭开封纸,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她轻抿了一口,酒味刺激得她脸不由一皱。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仿佛喝水一般。
吴惟安看了她一眼,轻笑“你看起来酒量不错。”
纪云汐仰头看着天边月“还行。”
吴惟安点点头,没再多说,对月浅酌几口,静静赏了会月,刚想和她说说话。
本还好好坐着喝酒的人,忽然头就往下方一栽,看着就要整个人掉下去。
吴惟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衣领,把她给提了回来。
纪云汐整个人顺着他的力道往他那靠。
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溢满鼻尖,吴惟安呼吸微微一停。
纪云汐一手揉着太阳穴,拉开两人的距离,晕晕乎乎地坐直,看向他,很有礼貌地道歉“抱歉。”
吴惟安看向她。
不知何时,她的一张脸已经红了,目光更是迷离。
但她道歉的时候,能看出来,她
他一脸难以言喻“这就是你说得还行”
她才喝了几口,就醉成这样
纪云汐拿着酒壶又喝了一口,证明给他看“我是还行。”
吴惟安“”
他摇摇头,也没管她,就随她喝。
毕竟这酒已经开了罐,她也喝过了,怎么她也得喝完,不能浪费罢。
十五文一壶呢。
想起十五文,吴惟安叹了口气,实
纪云汐甩甩晕乎乎的头,浅浅笑了下,看向他“不止。”
吴惟安侧头,目光落
纪云汐点点头,又点点头,浅笑加深,语气有些小得意“没错。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吴惟安从没有这么细致看过她的眉眼五官,“财不配位,危。”
家中贫苦又不够聪明的女子长得过美,下场都很凄凉。
没有能力守住财的人手里,有太多钱,那可不是福气,那是不定时zha弹。
纪云汐重重点头,迷离的双目中,透着几分欣赏。
吴惟安回视线,抿了下唇“但我觉得,一千两足矣。”
纪云汐伸手,五根手指映衬着天边月色。
她看了半天,数了半天,回了一根“我答应给他们四千两。然后我又给他们送了四百四十四两当赏银,总共是四千四百四十四。这是,我对他们的祝福。”
吴惟安失笑。
纪云汐又坐不稳了,看着就要往前倒。
他率先出手,把人拉住。
她顺势倒到一旁,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吴惟安回视线,坐
而后他起身,将醉倒的人单手捞了起来,夹
她一碰到床,便自觉地缩到了最里边,背对着他,乖巧得一动不动。
吴惟安弯腰给她盖上被子。
床很大,可他早就
其实她只睡一个小角落,而且睡相极好,一整个晚上都可能不会动一下。
吴惟安坐
半晌,他起身出门,喊来圆脸管事“我记得,上京城回方家村,定要过黑淳山一带。”
圆脸管事此刻当然不会去触公子眉头,恭敬答道“回公子,是。”
黑淳山匪,向来是商家和有钱人的噩梦。
他们武功不低,行踪成谜,而且消息极为灵通。
只要商家和有钱人路过,一定会被他们抢。
若是大家乖乖被抢,他们不会伤人性命。
但若是反抗,那必死无疑。
他们的小镖局,几年前就被抢过三回。
兄弟们都气到了,势必要拼死也把这匪窝给剿了。
可公子没同意。
圆脸管事还记得,公子说黑淳山匪懂兵法,剿之要花费大力气大伤亡,且他们京中有人,不划算。
故而从此,他们的小镖局不再接要过黑淳山的单,硬生生少了一半生意。
吴惟安双手负于身后,望着天边的月“夫人的祝福,我怎么也得替她送到罢。”
圆脸管事“”
吴惟安又道“我那三次镖,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两。凭什么我两千两要被抢,方家的四千两不被抢呢”
圆脸管事懂了,他道“我这就去安排。”
吴惟安嗯了一声,还不太满意“黑淳山匪对我们的好意,我们也得还了。”
圆脸管事“公子的意思是,可以让兄弟们动手了”
“不。”吴惟安轻笑,“五皇子的尾巴最近不是一直盯着你么圆管事,你要善良,别让他们心灰意冷,给他们透露一点我们的势力。”
而不是,总盯着他手里的银钱。
作者有话要说吴大没事,我还有50两,他不知道。
88个小红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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