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吃饭的食堂
蒙羔苦着脸，不想告诉他，但又怕惹恼周崇原，只能不情不愿的低声说“我本来就是要去食堂吃饭的，就
周崇原摆明了要跟着他一块去食堂。一路上，蒙羔走得慢吞吞的，堪比蜗牛赛跑。
学校的小食堂不怎么大，甚至有些简陋，除去两个打饭的窗口，里面只有十来张方方正正的小桌子，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买饭。
陆生原本是跟着蒙羔一块走的，然而看见有人找蒙羔，他拍拍屁股果断就跑。
开玩笑，不只蒙羔怕周崇原，他也怕。大概是小动物天生害怕大型猎食生物的直觉
总之陆生跑的极快，徒留蒙羔一人孤零零的应付周崇原。周崇原毫不见外，拉着蒙羔坐
蒙羔“。”
当着周崇原的面，蒙羔不敢提意见，默默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见他怯生生的一副不敢说话不敢动的模样，周崇原一笑，屈指敲敲桌面“坐对面不冷吗过来。”
蒙羔不敢应声。
周崇原又笑了，拍拍长椅旁边的空位“听话，坐我这边，我给你挡风。”
“”蒙羔迟疑地挪挪屁股，最终还是没动。坐过去两人未免靠的太近，蒙羔是趋利避害的小羊羔，当然不想离周崇原那么近。
下一秒，只见周崇原向前俯身，语气淡淡道“小凉糕，你确定不听话吗”
蒙羔“”
蒙羔沉默了一瞬，莫名地有点不服气，凭什么周崇原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害怕
他自认混得再差也是世间少有的一只大妖
大妖怎么能害怕区区一个人类
蒙羔不信邪，鼓起勇气避开周崇原的眼神，
他就想看看周崇原有什么好怕的
周崇原好歹养了他八年，不说了解全部，至少一眼便能看出这羊羔崽子是强撑着不听话呢。他笑了一笑，却不肯放过这时候最好欺负的小蒙羔。
周崇原俯身前倾，伸手碰了下蒙羔冰冰凉凉的耳朵，漫不经心道“我听说郊区有个屠宰场，里面能买不少猪耳朵，这小羊的耳朵”
蒙羔瞳孔骤缩，攥紧了手一动不动的，只觉得自己的小羊耳朵
见他短短一瞬间吓成这样，周崇原抿了抿唇，又不忍心继续说了，“你乖一些，坐过来，我给你喂饭。”
蒙羔想听话又不敢听，眼泪汪汪的。周崇原见状，索性站起身直接把人抱到了身旁，他安抚地摸了摸蒙羔后脑勺，眼里有些怒意，这怒意却不是冲着蒙羔去的。
“我不吓唬你了，好不好”他低声哄道，“小凉糕，你是人，不是名字里有个羔就是小羊羔了，懂不懂你现
“”没、没有谁教，蒙羔捂着耳朵快哭了，因为他就是真正的小羊羔呀。
周崇原移开视线，多少有些后悔拿羊耳朵吓唬蒙羔了，他微微叹口气，打开盛满了红枣粥的不锈钢饭盒，一刹那，浓浓的红枣香气传了出来。
蒙羔一愣，下意识抬眼悄悄望去。
周崇原目不斜视，又打开两个油纸包豆沙包和红糖包，他甚至故意掰开了红糖包的里馅，让蒙羔能够清楚地看见以及闻到红砂糖的甜香味道。
蒙羔“。”
饿着肚子没吃早饭的小羊羔浑然忘了前一秒的害怕，乌溜溜的眼睛围着周崇原手里的红糖包打转。
“吃不吃”周崇原问。
“我我不吃”蒙羔有骨气的说。
“你身上有小本本吗能写字的那种。”他忽然问。
蒙羔摇头，但动作很实诚，慢半拍的把口袋里的一个纸飞机拿出来“这个可以吗”
周崇原笑笑，“当然可以。”
他把纸飞机拆开，然后从工装外套上方的口袋里翻出一只钢笔，
蒙羔懵懵地看着他写下这行字，弄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周崇原写完，拿钢笔敲了敲他脑门，“我给你记账，你吃了我多少欠了我多少，等你长大以后慢慢还。我不急着要，这样你肯乖乖吃饭吗”
乖羊羔不喜欢欠一屁股债蒙羔道“我有咸菜罐子，可以吃杂面馒头，没必要欠你的账”
“小凉糕，你大概不知道，我若是
蒙羔一个哆嗦“我吃”
周崇原笑眯眯地看着他拿起勺子，蒙羔起初还有一点被迫上梁山的憋屈，后来便埋头吃的喷喷香了。
红枣粥真好吃，呜，红糖包也好吃。
香香的豆沙包。
当蒙羔把饭盒里最后一滴红枣粥恋恋不舍的舔干净了，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周崇原仿佛猜到他
“饱了。”蒙羔平静地放下被他舔得锃亮的勺子。
周崇原忍不住笑“中午我带你吃素汤面，国营饭店里的汤面还不错，汤是清清淡淡的三鲜汤，上面飘着两三滴葱油，你一定喜欢。”
“我、我不吃了吧欠一顿饭就够多了。”
“你再说一遍”周崇原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小羊耳朵。
蒙羔“”
蒙羔不敢说了，提着心，拐弯抹角道“我们12点下课，只有半小时的吃饭时间，可能，没办法出去那么久。”
话音落下，周崇原抬眸，轻飘飘的看向了蒙羔，吃饭前怕他怕得不敢说话不敢动，吃完饭这胆子倒是膨胀了不少
大概是看出了周崇原搞这么多花样就是想让他吃一顿香喷喷的早饭。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事上周崇原愿意惯着他，但对他随口扯谎这件事，周崇原不许“有些话我只说一次，小凉糕，你记住了，说谎之前想想你的同胞们。今后但凡你对着我扯一句谎，这世上就要多一只烤全羊。”
“。”
蒙羔吓得又是一抖，几乎快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是一只真正的小羊羔了他这么三番两次吓唬，次次都能捏住了蒙羔害怕的关键词。
蒙羔攥紧了手指，磕磕巴巴道“你吃烤、烤全羊，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那我中午带你去吃一顿”
“羊、不好吃的。”
周崇原笑了，学着他的语气道“你出去满大街问一圈，哪个人说羊、不好吃的”
蒙羔皱起脸，
周崇原拉住他，把尚有余温的瓶瓶奶递到他手里，“牛奶拿回去慢慢喝。中午
“我不等。”蒙羔说完就跑，生怕跑得晚了又要听一句烤全羊
他跑进教室里时，迎面出现一张哀怨的脸，陆生对墙忏悔“我不该丢下你的，我若是不丢下你，说不定我也能分到一口红糖包子。”
蒙羔没好气地扭头“你就知道吃”
“那个人是你哥哥吗”陆生凑过来打听，他记得蒙羔只有一个妹妹。
“不是。”
“那为什么他会给你送饭呢”
“我也不知道。”蒙羔想了想，拿出周崇原写的那张欠账单，和他道，“我吃一顿饭，就要欠周崇原一笔账”
“这还要欠债的”陆生惊奇。
“你以为呢”被迫欠债的蒙羔，心思完全不
里面还放着另外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瓶子。
看着这三个牛奶瓶，蒙羔说不清心底的感觉，好像有些迟来的、陌生的欢喜。
他抬头透过窗户看向灰蒙蒙的天，眼睛亮亮的，好像什么都打败不了这时候的他。
深冬季节，浩浩荡荡的风从天上呼啸而过。
蒙羔听着风声，听着书声，低下脑袋掰着手指小声算账“十个玻璃瓶子能换一毛钱，校门口的鲜奶一瓶1毛5，酸奶一罐2毛钱，要二十个玻璃瓶才能换一罐酸奶”
不知道酸奶是什么味道
到了中午12点，一下课，蒙羔就刮去了学校门口。
天上堆积了厚厚的云层，他抬脚出去，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
来之前，周崇原甚至做好了满学校去找羊羔崽子吃饭的准备，没想到他才过去，一双亮晶晶的清澈眼眸盯住了他。
蒙羔跑过去，手里捧着从作业本上裁下来的厚厚一沓重新装订好的小本本，鼓起勇气道“我把今天早上吃了你的一顿饭写了上去，还有你送我的三瓶牛奶，一会去饭馆，那什么三鲜汤面，我也会记上去。”
周崇原双手插兜，垂眸静静看着他。
他眼里有着蒙羔看不懂的情绪，蒙羔莫名地又开始有些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又想起自己记好的账本，吞吞口水说“我长大以后会努力赚钱，一定连本带利还你的账。所以，我们能一起去吃三鲜汤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