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羔被他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本能地圈住了周崇原脖颈,“我、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他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闭着眼极力压抑滔天情绪。
“我不太记得了。”
蒙羔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说,讨好一般地蹭蹭他脸颊,半真半假道, “我只记得梦里有一家西式蛋糕店,我
听到蛋糕店, 周崇原瞳孔骤缩, 攥着蒙羔手腕的力度紧了紧, “我听见你
蒙羔摇头, 猜测他一定没有听清自己
“可是我记得。”
周崇原也不知自己怀着什么样的情绪说出了这番话,闭眼道“他叫李同洲, 同舟共济的同, 九洲四海的洲。你
从前是这样,现
蒙羔吓得哆嗦了一下,头一回觉得这时候的周崇原有些可怕,他下意识避开了这人的桎梏,躲到床角抱成一团,“我、我不知道你
“是吗”周崇原冷眼看他。
“我真的不知道,”蒙羔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吓得泪眼汪汪,“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为什么你要这么凶”
“你
“兴许,兴许我是喊你呢。”蒙羔鬼使神差道。
听到他这一句,周崇原怒极反笑,几乎是恨极了一般拽他过来。
蒙羔被他拽的生疼,还未反应过来,手腕突兀一疼,有陌生的湿热覆盖上来,利齿狠狠咬住了那片皮肉。
蒙羔疼得呜咽一声,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你松口,松口,你是小狗吗你咬我手腕干什么呜”
若不是他年纪太小,周崇原只恨自己能咬的只有这里,从前他对付蒙羔的百般手段,到现
他眼中戾气横生,抬眸冷眼看着泪眼汪汪大哭的蒙羔,直到嘴里出现腥甜的味道。
他松口,低头看了一眼,一道狰狞可怖的咬痕清晰可见,血迹斑驳,足以见伤痕至深。
蒙羔大哭的动作一愣,表情错愕,直到彻底看清自己手腕的惨状,“哇”
这一声几乎要穿破了云霄,不仅把同一个房间睡得像只猪的江望惊醒了,连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被惊醒了。
江望惊慌失措爬起来,“怎么了怎么了谁哭呢”
黑漆漆的夜里,只听周崇原
蒙羔一哽,捂住了嘴默默掉眼泪。
江望打开灯,一脸懵逼地看着蒙羔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腕,再看看脸色淡漠的周崇原,“这是你咬的你
周崇原不应声,蒙羔泪眼婆娑看着江望,眼泪掉得更凶了。
江望沉默了一下,岂能猜不到
不等他多想,外面有妇女敲门,“小江啊,刚刚什么动静是不是你家小孩哭呢”
“哎,是,他刚摔了一跤,把手腕割破了。”
“没事吧”
“没事没事,抹点药就成。”江望隔着门,好不容易把人打
蒙羔眼圈通红,怕得偷偷远离了周崇原,从床的另一边向下伸手,沙哑着嗓音求助“江望哥哥。”
“诶,”江望朝周崇原小心翼翼瞟了一眼,硬着头皮,想把小孩从上铺抱下来。
然而下一秒,只听周崇原冷然道“你少碰他,把药箱拿过来。”
江望一顿,再看看上头眼泪汪汪的蒙羔,“乖啊,别怕,哥哥给你拿药箱。”
说罢,他转身就撤,手忙脚乱
蒙羔怕得眼圈更红了,正想抹眼泪,忽然有人靠近,周崇原把他抱怀里,冷冰冰道“你若是再哭,另一个手腕也别想好了。”
蒙羔哽住,瘪着嘴止住眼泪。
周崇原看他一眼,抓住了他咬破的那只手,张嘴吮吸着上面的血迹。
看见他这样,江望眼角抽抽,这会才知道心疼早干嘛去了
他懒得去看这一幕,转身去倒了一盆热水,弄湿一块热乎乎的毛巾递上去,“诶,少犯病,给我弟弟擦擦脸。没我事的话,我继续睡了”
周崇原嗯了一声“睡你的觉,少听少看。”
江望白眼,不管不顾倒头就睡,他就不信周崇原能舍得继续欺负那只羊羔崽子。反正把人欺负惨了,心疼的又不是他。
周崇原确实没再欺负,先是拿热毛巾给蒙羔敷脸敷眼睛,然后低着眸打开药箱,取出医用绷带和碘酒,仔仔细细把破了皮的咬痕处理干净。
这中间,给伤口消毒的时候,蒙羔疼得忍不住哼哼唧唧。
周崇原头也不抬“这次我饶了你,下次你再敢喊那个名字,我咬的就不止这个地方了。”
蒙羔吓得哆嗦,委屈地抹眼泪“我、我那是做梦,我怎么知道以后会梦到什么”
“我不管你梦到了什么,总之你见了那人不许喊,不许看,不许听,能躲多远是多远。当然,那是你的梦,我看不见摸不着,你可能不会听话”他语气逐渐危险。
蒙羔瑟瑟
周崇原看着他,似笑非笑“不是说不记得梦了吗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蒙羔快哭了,他不过是偷偷做了一个梦,梦里喊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就这一次
一次就能被周崇原逮住了不放。
他手腕被咬的血迹淋淋,这会疼得止不住
倘若以后再梦见那李同洲,蒙羔当真不敢靠近了。
处理好伤口,缠上一圈又一圈白色绷带,蒙羔一脸后怕,趁着周崇原松手,连忙往床的另一端挪了挪,悄悄钻进被窝,闭上眼一动不动装死。
周崇原没再动他,下了床,把药箱放回去,然后拉开了门出去,许久都不见回来。
蒙羔起初还
听见他规律的呼吸声,江望睁开眼,认命地披了件军大衣,拿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出去找人了。
他没走多远,就
只见周崇原坐
江望痛心疾首“你不抽烟就算了,这么好的大前门让你白白糟蹋”
周崇原避开他,把那烟扔地上,“你少碰这些东西,这玩意儿伤肺,对身体不好。”
江望白眼,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和他一起赏天观月。
今夜星光黯淡,云层遍布,无端的压抑沉闷。
不多久,江望憋不住,出声道“哎,我听见你和那羊羔崽子说的话了,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
周崇原低声“他惹我生气,
“哦,不就是那李、李什么”
“李同洲。”
江望第二次听见这名字,下意识拍了拍脑门,总觉得这名字仿佛
他一时想不起来,咳咳道“不就是做梦喊了一个名字你犯得着这么吃醋也不想想你养的那羊羔崽子多大,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周崇原摇头“你不懂。”
他抬脚把地上的雪球慢慢碾碎了,仿佛碾碎他嘴里的李同洲一般。
蒙羔就是想着这个人,梦里哭着喊着要这个人,背着周崇原偷偷记这个名字。
从前他们相遇的太晚,蒙羔心里可能
可是这一次,蒙羔不过九岁,他早早把人拐回了窝养着,结果还是败给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李同洲
他岂能不恨
第二天早上。
蒙羔一如既往起床,吃过饭,江望拆开他手腕上的绷带,打量那淡了不少的狰狞咬痕,“哎,这伤口好多了,哥哥给你换药。”
蒙羔已经不觉得有多疼了,咕哝地嗯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坐
一早上,周崇原完全不搭理他,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低头吃着饭。
见他还是不肯看过来,蒙羔失落地回视线,瘪着嘴,渐渐委屈起来。
他还没记恨周崇原这么咬他手腕呢,这人反而和他冷战闹脾气。
江望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口,然后看着蒙羔背起了小书包。
按往日的习惯,送蒙羔上学的都是周崇原,然而今天他坐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蒙羔愣
江望瞧着止不住心软,硬着头皮道“来来来,今天哥哥送你去上学,原哥忙着呢。”
“哦。”蒙羔乖乖地跟他走,离开前,忍不住扭头又看了一眼。
周崇原还是那副模样,不理不睬,仿佛要和蒙羔彻底划清界限一般。
蒙羔伤心地去上学,哪怕陆生见了他缠着绷带的手腕咋咋呼呼,他也没心思理睬,失魂落魄地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蒙羔脸色犹豫,想了想,站起身慢吞吞走去了校门口。
然而这一次,校门口没再出现熟悉的身影。
蒙羔眼睛东张西望,最后失落地蹲
他摸摸空荡荡的口袋,想到自己的小空间里还
陆生还
“我、我不去了。”蒙羔情绪低落,到了这个时候,仍然不死心地望了一眼校门口的方向。周崇原还是没来接他。
兴许是还
蒙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和陆生问“我的床位还空着吗”
“空着呢,我现
“我回去拿了行李,回宿舍和你一起住吧。”
“为什么”陆生纳闷,“你不是和你的周崇原哥哥一起住吗”
“他生我的气,可能、不想要我了。”蒙羔低着声音说。
“啊”
下午放了学,蒙羔
门口的老大爷把他拉进屋,让他蹲到火炉面前烤烤手“你怎么还不回家呢是不是家里有事耽搁了,没人来接你。”
“不是。”蒙羔摇头不说话,最后低下脑袋,渐渐红了眼圈。
他想,人类的感情当真脆弱。
周崇原说喜欢他,愿意对他好,却因为他
他凭什么能这么做呢凭蒙羔不可能离开他吗
不多久,老大爷看完报纸,再抬起头时,却
蒙羔抱着小书包,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他想了许久,决定回去矿区,不论周崇原是不是后悔养他了,他的行李包裹都
还没走多远,蒙羔迎面撞见了江望。
看见他,江望明显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没错过。”
他一把接过了蒙羔的书包,牵着蒙羔的手,大大咧咧道“是不是
蒙羔摇头,已经不想追究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他只问“江望哥哥,我的户口能不能再迁回曲南沟”
江望愣住“你说什么”
“我不想跟着你们了,”他低着卷毛脑袋,小声说,“我想回去拿了行李,今晚去住校,以后,以后我不过来了吧。”
话音落下,江望险些吓得魂不守舍,顾不上继续走,摁着他认真道“小蒙羔,我知道你生气,但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的话吗你想怎么样都成,千万不能想着跑,否则哥哥我也护不住你,懂不懂”
蒙羔笑了笑“我不怕,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类,奈何不了我。”
江望看着他,心里哇凉哇凉的,“你不怕那什么,烤全羊了”
蒙羔一瞬间白了脸,然而下一秒,他强撑着道“这世上烤羊吃羊的那么多,关我什么事我不怕”
话音落下,他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是吗那我带你去看看”
听到这声音,蒙羔头也不回就跑。
周崇原拎住他衣领,面无表情道“跑什么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蒙羔白着脸
“我不怕你了,你可以带我去屠宰场,你带我去看一眼,我看了就知道你有多狠心了。”
周崇原一愣,直至看清他眼里的决心,这才
从前便罢了,现
只怕去了那儿,才是真正断了两人的可能。
他蹲下身,抱紧了蒙羔道“你怎么了宝宝,你生我的气吗”
蒙羔瞪圆了眼“你羞不羞我已经九岁大了”
江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