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样明目张胆着说人小气,这话听着爽气,但客人一出门,胖心酒楼就将多两个仇家。留酒楼里主事的钱不少忙着下去叫住跑堂,吩咐他向客人道歉,并拿回他们的碎银递他们手上后道:“小店刚才言语中多有冒犯,还请两位见谅,本次套肴免单。”
客人丢了面子,本欲生气发火的,听说免单,气消了大半道:“还是三当家的明事理,这跑堂的如何处置,还请三当家示下。”
来者不善,还知道我是三当家。钱不少再次道歉:“跑堂的罚薪三个月,闭门思过十天。不知贵客住在唧里,等大当家回来,我们再带这惹祸的登门向贵客罪。”
听他说到这里,跑堂的真的慌了。忙跪下叩头道:“是小的行事孟浪了,连累了三位当家,抱歉。”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都跪下叩头了,面子已找回。两位客人挥了挥手笑道:“刚才玩笑了,我俩是从湖南长沙来的,我姓吴,叫吴脍,这位兄弟姓郑,叫郑腹,刚好路过贵宝地,现住酒楼二楼,欲谋一份差使,故而如此相试。”
原来是名满天下的两位大厨。钱不少已知来意,必是也跟自己做过同样的梦,一路寻到这里的。忙醮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梦字,复又立即擦去道:“两位前辈可否是为这而来?请后堂用茶。”
三人相视大笑,手牵手来到了后堂。跑堂的边在边上服侍着,边特别的不服气,原来是两个找工作的,还这么牛气哄哄的。三掌柜也奇怪,留下他们就不怕夺了你大灶头的位置?有两个大灶头已是奇事,总不会一个酒楼有四个并列的大灶头吧。
钱不少还真个不怕,因为祖宗托梦中,给的目标是成为仙厨,为天姥与王母娘娘效力,光宗耀祖,而不是在赚得人间的名与钱。看着跑堂虽然在边上端茶倒水,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钱不少摇了摇头,对着两位闲话道:“两位前辈做的也是这个生意,都说客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你这两个衣食父母给的零化钱少了,做儿子的有意见了,这算不算不孝?”
俩人回复道:“在长沙发生这样的情况,轻的罚薪,重的一辈子不准再吃这碗饭,说不定一个酒楼多年建立的口碑就这样几天之内就倒了。店大欺客,必被客所抛弃。诚实做事,踏实做人,才能做成百年老店。”
又回过头来,对着跑堂的说道:“跑堂的讲究眼要毒,盯紧人家的钱袋子。礼要全,让任一个进门的宾客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要让人化钱,就得让人进酒楼后感到舒坦。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件事做得不合适,恶名就会满天地扬。”
跑堂见是说他,脸更是涨得通红。钱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一想刚开业的第一天,我们赈灾的事,本来是好事都差点变成坏事,更不要说刚才了。你去通知一下大当家与二当家的,就说酒楼里来了两位前辈。”
听三当家这么说,跑堂当即往朱家大院报信去了。
“前辈不敢当,不过,既然来了,就得要一手进献之礼。请三当家稍候,我到房间里拿一件东西。”吴脍说完,起身到了住房中,回来时手上拿着个罐子道:“这是我从长沙带来的传承了数百年火锅老汤,但愿派得上用场。”现代人很难理解,认为汤久了会长菌不卫生。古人厨业讲究传承,视火锅汤为珍宝,越煮香越浓,味越足。厨师分家时,继承者所分的最大家产不是房子与金银财宝,而是这一锅的祖祖辈辈一年又一年煮火锅而传下来的老汤。这汤一般是传子传媳不传女,连锅带汤一起传的必是嫡子长子等法定继承人。旁系的分给几勺汤就得谢天谢地了。
火锅架起来了。老汤每天都得煮上一煮,要不然,万一长菌发霉变质了,几百年的传承就断了。对一个厨子世家而言,这比没了儿子,断了香火还严重。百年老汤,入锅煮了就得喂菜。如宝刀既出匣,必见血方回。水沸了,锅上浮了层红油,上下翻滚,冒出神秘而复杂的香气。这香气之复杂多变,好比一个人进入了香料铺,千百种香气一起扑面而来,鼻子根本就来不及嗅。吴脍整了整衣服,焚起三柱香,拜了几拜。仪式结束后,把火关小,变成菊花沸,然后,在胖心酒楼的楼下选择了一些菜,切好后静等着赵馐与孙九宫等人的到来。
《谢池春慢·三百年火锅老汤》
酒楼多福,今又有、高人投。彼本嫡长子,方得祖宗顾,老汤传十代,人间三百年。出长沙,过长江。行程千里,一路奔波忙。
凤停梧桐,遇知己、献秘方。陶罐开一缝,香飘透鼻来。入锅急火催,浪翻赛怒海。凡菜入,仙肴出。停箸三月,犹留相思味。
火锅汤传承年数越长,味道越有特色,这有一定的科学道理。因为经年累月的煮,溶解在汤里的成份越复杂,这种成份也许不够卫生,但绝对的奇特并且不可复制,今晚是三生有幸,可以尝一尝用传承了三百年的老汤煮的火锅了。收到消息后,赵馐与孙九宫商议了一下,带上朱员外立即往胖心酒楼而去。
“让我们也尝尝?”听说是名驰天下的三百年老汤做的火锅,瑜员外忍不住诱惑,提出要求道:“我们也会是你们胖心酒楼的常客的。”
赵馐看着他俩说道:“做得好差得外人评,你俩就是我们今天的评委了,吃后好差可要说实话。”
几人边聊边走,回到了胖心酒楼。还没进门,就见里面飘出浓浓的香味,气味一层套一层极复杂,但说不上是什么香。三步并着两步来到楼上包厢里,只见中间一个盆子嘟嘟地沸着,一个胖子表情一脸的虔诚,往盆子里放着香料。赵馐与孙九宫也是行家,认出放入的有八角,桂皮,陈皮,小茴香,肉蔻,香叶,白芷等等多种的香料。还有胡椒与花椒等等辣与麻的调料。为什么没辣椒,因为南宋时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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