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控局研究部,历史分科。
“现在石碑上的内容,都已经拓印下来了,大家都去查阅资料,发挥想象,开拓思路,看看能有什么头绪!
我们要争取尽快进入月灼村的七杈门口,大声说一遍,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历史科科长张迁大声喊道。
每张长桌上的研究员都跟着喊出了那句口号:“谁掌握了过去,谁就掌握了未来!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过去!”
“很好,大家开始工作吧。”张迁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喃喃自语道,“奥威尔真是个天才,竟然能说出这么精妙的总结,就是可惜死得太早了,否则说不定真能理清历史树的交错脉络呢。”
张迁朝着自己科长的位置走去,当路过一张桌子前,忽然止步,皱起眉头。
“小慕啊,你这是在干嘛?这些参考资料都是关于血神的吧?你研究血神干嘛?月灼村是归属于残月的怪异现象。”
满脸雀斑的矮瘦青年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科长,我是在研究前不久带回来的那篇《红洞之歌》。”
张迁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还记得慕容上进刚入职时,第一次见面向大家展示的才艺,他精通六种隐秘语种,在文献翻译方面天赋惊人,初一登场便让科室里混日子的老东西们哗然大惊,所有人都对这位潜力惊人的后辈报以厚望。
张迁当时甚至规划好了对方的升职路线,就盼着这小子能搞出点研究成果,给他当副手。
但三年来,慕容上进研究文献,总是东一榔头西一锤,作不出个像样的成绩,有时好不容易快有点儿成果了,在最后关头总会被其他课题吸走注意力,将快要成熟的果实拱手让人,以至于三年都没一点成果。
好多比他晚入职的后辈,职位都比他高了。
一些性格不好的同事,还在背地里给他取了個“上进哥”的轻蔑绰号。
“上进哥又在挑战高难度课题了,连只有一页纸的文献都研究啊。”一个研究员调侃道。
张迁叹了口气,拍了拍慕容上进的肩膀:“小慕啊,你研究这个,能研究出什么呢?才一页纸而已,还是残缺的。”
“我稍微有点头绪了。”慕容上进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道。
张迁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干脆破罐破摔地说道:“好好好!有头绪,那你来给大家说说,你都想出了些什么东西。”
“嗯!”慕容上进拿着自己的草稿,站起来准备当场来个课题解说。
张迁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这个情商为零的下属,怒火蹭蹭蹭往上。
“我就随口一说,你小子倒是还真想说啊!”
“哈哈哈哈!”办公室一片哄堂大笑。
慕容上进涨红了脸,站在那里,支支吾吾道:“那,那我不说?”
张迁看着对方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行行行!你要说就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
慕容上进胆怯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感觉知道不败之兽的欲望倾向了。”
“上进哥,不败之兽的欲望倾向不是早就有结论了吗?通过一对一的战斗,在战胜后吞噬敌人的血肉让自己变强。”一名研究员说道。
“不,我觉得不光如此,从文献的确可以第一时间得出这个结论,但不败之兽的欲望不一定只有战斗。
在《红洞之歌》中,除了着重描绘不败之兽通过吞噬敌人血肉不断变强的过程,还花了非常大的笔墨,描写了公爵通过献祭自己的生命,将女儿送入不败之兽的巢穴。
一人一兽娉合三月,最终以不败之兽肉身枯竭,公爵之女怀孕为结果告终,我觉得这一点非常关键。”
短暂的沉默后,一名学者提出质疑:
“你这个猜想没有现实根据,通过战斗变强,擅长角斗,这都是死斗绷带通过和伊雷的战斗,得到了佐证的东西,但你这个猜想只符合文本浅显的描述,在现实中并没表现出来,按照规矩也不能取信。”
慕容上进连忙摇头反驳:“不不不!我还是有点现实依据的,或者说我这个猜想就是通过现实中的细节反推出了这个结论。”
“你继续说。”张迁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身为科长,张迁虽然反对慕容上进的工作习惯,但对对方的能力,还是极为看重的,在很多时候,慕容上进的直觉都极其敏锐。
他并非没有才能,只是缺乏恒心,并且不擅长办公室斗争。
“要佐证这一点,就要结合苏月一家的口供去看,还有重视夏守在灯塔顶部,从罗萨大公那里听到的话。
首先,苏月可以证明,血母教的圣子自称是伊雷的儿子,并且从小就不断更换面容,围绕在她身边,并且圣子还提到过,他们的家族一直以来,都世世代代监视观察着苏正义这一条血脉,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伊雷家族非常清楚苏家的血脉传承?
除此之外,伊雷在恐惧灯塔内,布置的是树根之眸的仪式,最后却又作为血母教具名仪式的守门人,保护仪式的进行,这很奇怪吧?
接下来我说的结论,不是我想的,而是分析部目前认定的,最有可能的真相,我认为这个真相应该是正确的,那就是树根之眸教派,本身就是配合血母教,为血母教开展具名仪式掩人耳目的组织。
而伊雷在恐惧灯塔的顶部,将一部分湿润的血骨交给了罗萨大公,罗萨大公根据遗物的特征,将《红洞之歌》赠予夏守,最终伊雷在守门时,的确表现出了不败之兽的部分特点。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不败之兽的遗骸,一直在伊雷家族手里,是他们保护传承的圣遗物。
而一直被监视观测的苏月一家的血脉,会不会有可能和这篇《红洞之歌》中的不败之兽有关?
从单单这一页纸看,我觉得不败之兽的故事并未结束,公爵之女的受孕,或许才是故事的开篇。”
办公室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收起了看热闹的表情,严肃地盯着慕容上进,每个人都在思考什么。
虽然慕容上进说的有些委婉,但在场的人都是智商过人的精英,自然听得出他想说什么。
他认为,苏月一家的祖先在非常遥远的过去,可能是某个邪恶公爵的女儿,和一头食人畜生下的后代,苏家的先祖,是在那一人一兽的禁忌结合下才诞生的。
这激进的观点,就连张迁听了都默默皱眉,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过于猎奇大胆。
慕容上进在众人的注视下,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但仍结结巴巴地继续讲述想法:
“那个……医疗部最近不是以苏月为主体开展了血疗项目吗?她的血液可以大幅提高受血者的康复力,而且是无视异常等级,全方位的。”
“我觉得这和《红洞之歌》中不败之兽将生命力全都转移给公爵之女的腹中胎儿,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昨天我去分析部打听了一下,上次苏月去过他们那里,说她的五感变得比以往更加敏锐,力气变大,精力也更充沛了,这应该就是血脉正在逐步觉醒的迹象。”
“另外,其实这也挺容易证明的,只要长期对苏月一家进行观察,相信一定会有结果的,哪怕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
所有人都沉默了,似乎有人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这个猜想的可能性。
张迁察觉到办公室的氛围有些不对,拍了拍慕容上进的肩膀,把他按回椅子上,然后对众人说:
“好了好了,干自己的活儿,作为研究者思维活跃是优点,但大胆猜想,严谨佐证!我们是研究历史的,可不是猎奇小说家。”
在张迁的催促下,众人陆陆续续,重新投入到研究中。
张迁瞥了慕容上进一眼,瞧出他有些沮丧,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极了他以前的一位朋友。
张迁用力按了按慕容上进的肩膀,轻声道:“下班后你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