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这两个字对于人的诱惑究竟有多大,游暄从此时陈京华的表情里似乎能探知一二。
陈京华并不是个硬骨头的人,但也不见得多卑怯,他自以为所知的东西比其他普通人要多得多,这种特别是人无法抵御的至高感。
更何况他是这里的掌灯。
而这样的身份与所知信息的糅杂下,高高
可提到长生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层属于人的皮囊似乎被顷刻间剥离了,其内里的欲望浓郁浑浊,陈京华的双眼透着诡谲迷蒙炽热,这种眼神游暄曾经也见过,是
这种人是很难对付的,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所谓信仰,且坚定相信,即便做着旁人会嗤之以鼻的傻子动作,他们自己也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因为他们会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乐。
游暄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却能感知到这种情绪的强大与可怕,他能让一个人好端端的从好父亲好老师或是好女人,瞬间变得癫狂无比,像是思维被控制的傀儡。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样的人实际上非常脆弱,但游暄总是会打心底里畏惧这些人。
因为你永远也想不到,眼前的人会为了他心中的目标做出什么。
游暄曾经目睹过一对夫妇活生生的将自己女儿的皮剥下来,献给自己心中的神灵能赐给他们一个儿子。
而对比起生儿子,长生的诱惑更加可怕,也更加让人无法抗拒。
这也是母亲用来告诫自己不能透露身份的重要一环,深深扎根
游暄如今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可却不知道自己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联想起神女墓中那具摩诃族人的骸骨,一种寒冷的刺痛就从头到脚的侵袭,像是要将他扯进冰寒刺骨的腐水里。
这样细微的变化,却被曲长意数进眼底,他抬手拦住游暄的肩膀,从后面靠
游暄摇摇头,对于这样亲昵举止,平日里他大概会有所反应,躲避或是胡思乱想,可现下却似乎成为他吐出口气的出口。
这个怀抱来的太及时也太温暖了,而他理所当然的知道,身后这个人,是他勇气的来源。
张天仪嗤了一声,终于完好地站起身来,恢复他的高贵矜持“长生这种鬼话用来糊弄小孩子
还差不多,竟真有人信”
他语气不敛,果然刺激了陈京华,方才还一滩烂泥般趴
陈京华的眼珠乱颤,看起来给人有种即将要变成妖怪的错觉,然而他游暄神游般这么想着,然而看着一会,才
游暄缓下心神,问道“你说陈家没有害人,所以那些孩子,当真是你搞的鬼,你将他们送去哪了”
陈京华不知道是咬到了哪里,嘴里竟然流了血,表情痛苦,眼看他眼珠也开始爆血丝,张天仪眼疾手快地将他打晕,沉重的身躯重重一声倒
“是禁制。”
张天仪探他鼻息,松了口“看来他方才想说什么,是被这禁制阻拦了,若是强行说出口,哪怕只一个字,他也会瞬间爆体而亡。”
这事情突然就又到了瓶颈上,游暄心里的不安泛滥,眼睛不住地往后面的山上看。
总觉得那神女墓中会有什么。
曲长意见他不说话,吹了吹他耳朵“有什么想法”
游暄若有所思“那墓”
曲长意问“嗯。”
这俩人打哑谜一样讲话,叫人听得一头雾水,张天仪这才转头,看到俩人几乎要黏
曲长意想了想,道“他身上的禁制,我也许能破。”
张天仪点点头,将人当球踢到他脚下“那就赶紧破,别搂搂抱抱的,我还急着找人呢。”
游暄这才惊醒,从师尊的怀里钻出来,曲长意等了张天仪一眼,叫他不住地缩脖子。
然而他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蹲下身去看那陈京华的眼睛,试着将灵力注入。
可曲长意是全能不错,全因他历经多世见多识广,但也不是真的百科全书什么都懂。
比如这次,他就
先是让个小孩子
游暄看他蹙眉,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犹豫问“师父,也破不开吗”
曲长意愣住一阵,好半天才站起身,摇了摇头。
真是奇了怪按理说,破出禁制也不算复杂,解法无异就是两种,一种是知道原理来由,找到方法,第二种就是破除之人的神力量强大,强过下这禁制的人,自然也就能破坏禁制。
然而这种法子都行不通。
游暄心脏紧,这岂不是说明,对方实力莫测,连师尊也不是对手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曲长意打不赢的人呢
简直荒谬
但很快游暄又想到,师尊如今受伤生病,灵力微弱,敌不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样想来,他也便
松了口气,然而曲长意却看向他们说“这不是普通的禁制,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人的禁制。”
张天仪凑过来看猴子一样看陈京华“不是人的,那还能是什么,妖族灵族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邪祟”
曲长意垂眼,道“这是神的禁制。”
游暄瞬间愣住,张天仪也愣住,两人都搞不清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半天张天仪才正色问“你不是开玩笑吧什么意思,你是说真有蓬莱,陈京华说的都是真的什么长生之类的,难道也是真的”
游暄听这话心里有些怪异,他自然对曲长意的话能毫不犹豫的相信,可如此荒唐的话说出来,张天仪为何也没有质疑,一副完全信任师尊的模样
他心里怀疑,再看张天仪难免就有些警惕,却没有当场
曲长意眼中似乎也很疑惑。
这的确是神的气息。
若是飞升之前的他,大概体会不到这道力量的究竟,但如今虽还是捉摸不透,却能清晰的感知到,这是真正属于神的力量。
而陈京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凡人,体内怎么会被神下了如此严重的禁制
所谓蓬莱,又会是什么地方。
见游暄看来,曲长意耐心回答“长生自然是假,若真有此法,各宗各派早该察觉,不会无动于衷。只是其中必有蹊跷,也许我们还真要借陈京华的手,去看看这蓬莱,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眼神转向陈京华,其中威势显露,叫常人不敢直视。
游暄下意识看向张天仪,却见这道士视若无睹,还
这人绝不简单。
或许是禁制所致,陈京华迟迟不醒,几人只好将人搬到卧房里,张天仪嫌弃院子里那干尸晦气,扯着又送回去山中。
庙内的下人倒是不惊慌,见是昨日与掌灯谈话的客人,生怕惊吓到,反对他们解释“掌灯也是可怜人,自从夫人孩子去世后,便烙下了了个毛病,总会时不时的晕厥。只是倒也无妨,有神女保佑,每次他都会被神女带到仙境去,等再醒来,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这话听得游暄心里疑惑,抓住了下人问“他之前多久会晕倒一次,有这么久吗”
下人如实道“都是有可能的,最长的一次,掌灯一连睡了四天,再醒来也没什么大碍。”
说罢下人便说去给他们准备吃食离开,游暄戳戳曲长意的手背凑近问“师尊所说,当真”
不是他质疑曲长意,而是说什么神的禁制,这话实
岂不是坐实了真有神女召唤童子去仙境,而非残害无辜。
曲长意沉吟一瞬,想了想开口说“确实如此,但”
他自探到了这个禁制后神情就变得十分严肃,整个人的状态都
”
曲长意道“并不是此界的神。”
这说法多少有些突破游暄的认知了。
并不是此界的神难道神还要分这界那界,各有地盘规划,互不干扰
曲长意想
他抬眼看了看屋顶,试图穿透这屋顶看到更远处,视线却终究被房梁所遮挡,无法看破。
见游暄看来,曲长意默默咽下口中的血气,道“无妨,现下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解释,你只听话跟
游暄立刻乖乖点头说自己绝对不拖后腿,眼睛亮亮地可爱极,曲长意胸膛里的郁气悄悄散开,很像伸手去摸摸他的脸颊。
这样的欲望蠢动,迫切又急躁,叫人难以抵抗,曲长意正想抬手,游暄却想起什么似得,忽然按住他的手抓紧,压低声音说“师尊,我
曲长意没摸到脸颊,被抓住手也开心的很,笑着问“什么事”
游暄严肃说“我总觉得张天仪不对劲。”
曲长意嗯了一声。
游暄晃他手腕“师尊知道”
曲长意想了想,说“他大概是认得我。”
这话出口,游暄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心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都是什么事啊,忍不住着急“那怎么办”
曲长意倒水给他,叫他平静下俩“安心,张天仪另有所图,我猜他并不会透露我们的行踪。”
游暄不放心那人“可万一呢。”
曲长意看着眼前的严肃小狗,作势也认真保证“万一他说出去,直接弄死。”
游暄想想也是,瞬间放心了很多,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他竟丝毫察觉不到这话哪里不对劲,游小狗的道德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