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叶也一改先前的瑟缩,昂起头颅,脸上神色很是张狂。
她道“小姐,奴婢自知是清白的,但您要是这么说,奴婢也只能答应您。”
小喜心里有些担心,跟杜云纹对视一眼。
杜云纹微微颔首,示意她拿一张纸给春叶试试。
春叶踩上去后,那脚印果然不符,比厢房的那个脚印小了半个红手指头。
“小姐,您看,奴婢就说奴婢是清白的”
春叶心里松了口气,暗暗道邹妈妈这人果然老道,这一招穿小鞋果然有效。
“姐姐,您今儿个闹了这么一场,把大家都闹得人心惶惶的,结果怎么没把人找到啊”杜冰妍讥讽又幸灾乐祸地说道。
“云纹,你真是胡闹”
柳氏皱着眉头,呵斥道。
杜云纹不慌不忙,走到春叶身旁,眼神上下打量她,直把春叶打量的心里直打鼓。
春叶别过脸,不敢跟杜云纹对视,“小姐,您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
杜云纹唇角勾起,却突然推了春叶一把。
春叶穿着小鞋,本就不适应,这么一推可不就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后摔,摔了个狠狠的屁股墩,她疼得哎呦叫了一声,恼羞成怒,“大小姐,您这是挟私报复吗就因为您冤枉奴婢不成,您就这么对奴婢”
春叶满脸委屈。
周围的丫鬟婆子都诧异地看着杜云纹,像是不敢相信,但都有些义愤填膺。
“小姐这么针对春叶未免也过了些,便是不想道歉又何必推人呢”
“说什么呢,人家是小姐,自然是想怎么欺负咱们这些奴婢就怎么欺负。”
议论声不绝于耳。
杜云纹没搭理她们,而是指着春叶的脚“春叶,你跟我解释一下,你这双鞋怎么穿的脚后跟都
春叶愣了下,瞧见自己露出来的脚,连忙瑟缩地站起身来,拿裙子掩盖着鞋子,“没、没什么,这是奴婢的新鞋。”
“你的新鞋,你的新鞋怎么不合脚”
杜云纹反问道,“这里也没有男人,你让大家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的鞋”
春叶脸涨得通红,嘴巴还硬着“小姐,难道奴婢就不能买新鞋吗奴婢不偷不抢,您凭什么质问奴婢”
“问得好,”杜云纹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索性去拿你的旧鞋来对比一下,看看这双鞋到底是你的新鞋,还是你跟别人借的鞋”
杜云纹脸上露出讥讽神色“至于这双鞋的主人也好找,这么好的料子做鞋面,府里也只有母亲跟妹妹、父亲这几个院子的丫鬟才有这个脸面,咱们一一不问,不信问不出来。”
眼瞅着就要把二小姐也牵扯进去了。
邹妈妈神色变了。
她朝春叶走过去,扬起手就给了春叶热辣辣一个耳光,这一耳光打下去,春叶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原本看着还算清秀的春叶顿时模样就些吓人了。
春叶怔了怔,捂着半张脸愣是没回过神来。
“妈妈,你这”杜云纹心里冷笑,面上却用帕子捂着嘴,惊呼出声。
这句话叫春叶反应过来了。
春叶恼羞成怒,“你这老虔婆,你打我”
“住口”邹妈妈沉着脸,脸色黑如锅底,她手指着春叶道“亏你还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居然这么没有规矩,谁都瞧出你这双鞋不合脚了,你还敢顶嘴,回头我得叫夫人让你双亲过来问问话,看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听到父母,春叶眼里掠过惊惧神色。
她肩膀颤抖,手捂着脸不敢则声。
邹妈妈转过头对杜云纹福了福身“大小姐,都是奴婢不是,奴婢先前管教这些丫鬟的疏松,以至于春叶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杜云纹抚着手腕上的镯子,“妈妈,春叶做出坏事不假,可她这鞋子怎么来的,这借给她”
“是我偷得。”春叶咬咬牙,嘭地一声双膝跪地,周围人都觉得齿酸。
这么跪下去,膝盖怕是伤了
“妈妈,叫她去长春院门口跪着,跪足一个时辰,再让她娘来把她带走,除了身上衣裳,什么东西都留下,不许带出一个子。”
柳氏眼见事情
“是夫人”
邹妈妈答应的爽快。
柳氏这才看向杜云纹“云姐儿,你要的公道也有了,也该散了吧。”
“母亲说笑,这事女儿本不想闹大,也不过是想责罚一番那动手脚的人也就罢了。”杜云纹蹙着眉头,脸上带出几分无奈,“可谁知事情会闹成这样呢,这倒成了女儿的不是。”
她话语中软中带刺,是她想把事情闹大的吗
难道不是你柳氏存心要下她的颜面
柳氏心里窝火,却不好
“是。”
杜云纹答应一声,对柳氏敛衽行礼,带着小喜等人离去。
华灯初上,点了牛油蜡烛的羊角灯将长春院门口照的明亮,从正屋里往外瞧,还能瞧见门口青石板上跪着的一个人影。
“小姐,刚才老太太那边送来的橘子。”
小喜捧了一个白瓷画的盘子上来,上面摆了三四颗胖乎乎汁水饱满的橘子。
这节气的蔬果少,这些橘子只怕
这些事,杜云纹一直谨记
她剥开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撕去上面白色丝络,“小喜,你吃过橘子吗”
小喜愣了下,忙摇头“奴婢家贫,吃不起这橘子。”
“既是如此,剩下这几个就赏你尝尝鲜。”杜云纹笑着说道“今日难为你跟我出去,又把事情办的漂亮得体。”
她的话意有所指。
小喜立刻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了。
那张拓了脚印的纸其实是小喜回来动手脚做的,厢房里压根没有什么脚印,小喜是拿春叶的鞋子印上去,春叶又做贼心虚,因此,一吓就吓唬出来了。
“是,多谢小姐。”
小喜跟杜云纹道了谢,回头把橘子跟连翘等人分了。
其他丫鬟看着眼热,便不禁嘀咕道“你们还有闲心思吃橘子呢,感情真是攀上高枝了,也不怕跌下来。”
连翘等人脸上有些尴尬。
小喜却是不客气,见是跟春叶素日玩的翠蝉,便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你这是眼红我们得了橘子,还是
翠蝉不意小喜会顶嘴,手里帕子几乎要揉烂了,“几个橘子有什么了不起当谁没吃过似的”
她说完这番话,掀起屋里帘子跑了出去,分明是
小喜才不惯着她,拉着连翘跟巧儿
以前春叶管着她们这些丫鬟,她们忍气吞声也就罢了,而今春叶都倒霉了,要被拉出去了,还摆什么谱。
春叶是半夜里被拉出府里的。
她老子娘都
谁曾想着竟会被主子撵出来。
春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娘掐了她一把,道“你哭什么,大半夜的叫人听见岂不晦气”
说完这话,她弓着腰对邹妈妈格外谄媚的堆起满脸笑“邹妈妈,我这女儿不成器,您好歹看着往日情面帮忙说几句好话啊。”
说着,春叶娘悄悄给邹妈妈塞了个小荷包。
邹妈妈掂了下,才二两,她脸上神色冷漠,摆摆手,直接把荷包塞了回去“张大家的,你不必跟我来这套,这话是夫人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春叶行事压根没跟主子们说,但凡要是说一声,柳氏跟杜冰妍都会阻止她这么做,好好的坏了主子们的算计,还险些连累二姑娘,只是
“是,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春叶娘一脸苦涩,哀求地看着邹妈妈“可您可得给我们闺女留条路啊,这个岁数出府,能嫁什么好对象。”
府里的丫鬟自然是贱契。
即便
而那些有差事的家生子又怎敢娶像春叶这等被撵出来的丫鬟,难道不怕主子们恼不成
因而,春叶的婚事只能是往下了找。
邹妈妈心里不耐,这会子冷风一吹,冷得人直达哆嗦,二月里倒春寒,三更时分正是好入眠的时候。
自己偏赶上了这码子事,大半夜不能睡觉,也不能吃酒耍乐,只能
她有心说几句难听的话,可转眼一想,这春叶不知帮夫人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要是把人刺激了,把事捅出来就不妙了,便道“张大家的,要我说你们家也不必急,夫人这人是嘴硬心软不过的,眼下虽然恼了你家闺女,把人赶出来,可这将来肯定是对你闺女另有安排,好比说二姑娘这两年差不多就要成婚了,到时候叫你闺女陪嫁过去,二姑娘一向得夫人喜爱,那夫家肯定是往好里找,到那会子去那边寻个称头称面的对象,再管个差事,谁还记得现
邹妈妈这几句话叫张大家的心里松了口气。
春叶更是怔怔地看着邹妈妈“真的”
“自然是千真万确,夫人什么时候亏待过咱们这些自己人。”
邹妈妈亲热地拍了拍春叶的手背,“我的儿,今日这事夫人也是被逼无奈,你可别记恨错人。”
“妈妈放心,我知道害我的人是大小姐”
春叶眼里露出仇恨神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有朝一日,自己定要报复杜云纹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