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Ⅰ
沈知言拎着果篮进施国栋老医生的家之前, 她停在胡同口,站在正中央拍了个照片,给吴桂澜发过去, 说她来了江水路探望施国栋。
从大一时候开始, 她便被吴桂澜的大学某位男同学推荐去沧江松济医院看心理科,至今算起来已经有五年了。
换句话说, 她和施国栋医生也已经有了五年的交情了。
施国栋此人很出名,有人说他在国内心理科多么的权威专业,一号难求, 也有人说他背景深厚,年少时曾和港城林家的老爷子林甫臣一同在国外念过书——
二人同样出身港城世家,更有同窗之谊, 交情甚笃。
提到港城林家,沈知言其实一开始并不关注这种世家大族, 直到后来宋玉缠的小姑姑去港城发展,宋玉缠和她抱怨过几句,说林家那位老家主培养出来的儿孙们手段多么强硬, 处事风格多么霸道, 愣是让她小姑姑那种女强人都讨不到任何便宜。
沈知言便顺口问了一句:林家是哪个林家啊?
宋玉缠当时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便顺势和她科普, 说她们曾一起看过的某部港城电影, 在电影里, 那位让港城多位地头蛇都恭恭敬敬的航运大王的原型, 便是林家上一代的家主。
宋玉缠笑看着她:而现任家主,便是上一任航运大王的儿子, 你说是哪个林家?
沈知言便瞬间肃然起敬。
从那时候开始, 她便觉得施国栋老爷子这人很不简单。
毕竟能和航运大王念同一所外国学府, 足够说明施老爷子当年便有着显赫的家世。当然施国栋的家世如何显赫沈知言其实并不关心,她只是惊讶于施国栋在人家林甫臣老先生登临世界首富宝座的那年,他正在忙着搬家。
从沧江松济医院为主任医师打造的豪华豪宅中,搬到了青武郊区江水路的小胡同里。
沈知言那天心情极好,她指着财经报头条笑嘻嘻的问:“施老头,你看到你昔日的朋友成为世界首富,你做何感想呀?”
“你不会以为他林甫臣会一直当这个首富吧?这个位置是轮流坐的,指不定下个月就换人了。”施国栋冷哼一声:“也就是我老头子不愿意做生意,不然这首富的位置,怕是要换我。”
“那你怎么不做生意呢?”沈知言望着施国栋,唇角挂起一抹笑:“该不会是在年轻时候破产被打击到了吧?”
“呸呸呸!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儿!”施国栋暴跳如雷:“要不是林甫臣那个狗东西他忽悠我,我又怎么可能输给他?”
“啧。”沈知言砸吧砸吧嘴,嫌弃道:“咦~”
“你咦什么咦!”施国栋想起来就来气,涨红着脸道:“当年……”
沈知言眼前一亮:“当年?”
“当年我年少无知时,曾经和他一起追我们校的校花。”施国栋白了她一眼:“林甫臣这个狗东西故意和我打赌,说谁输了就从此不经商,并且以后见了对方都要喊爹。”
“呃,你们这些当大户少爷的,是喜欢把爱情和事业混为一谈吗?”沈知言讽刺完,又觉得好笑:“所以施老头你输了啊?人家校花没看上你?”
“要不怎么说他们港城人阴险狡诈!”施国栋愤愤不平的瞪着沈知言:“小白脸真让人讨厌,尤其是看起来长得乖的小白脸。”
“小白脸?”沈知言摸摸下巴,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您别看我呀,我可没阴险狡诈,我多善良一人呐?”
“是,你善良。”施国栋哼笑一声,故意嘲讽她:“就你这天地人三衰的运势,怎么着,善良能换钱啊?”
“………”
沈知言只觉得胸口中了一箭,顿时她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施老头这人老小孩一样的脾气,虽然在外人面前装的挺权威专家的样儿,但是在她面前倒是能怼就怼,毫不客气。
——也不知道施老头的腿好了没有?
上次她在医院,施国栋的学生孙箬萱医生说他为了看热闹摔伤了腿,沈知言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提前想好了待会儿怎么埋汰他。
她打算探望过施国栋之后,就去找吴桂澜和妹妹沈宝雨。
小姑娘上周给她发了消息,说想让她去看她练钢琴。
念头到了这里,沈知言的唇角挂了点笑。
她收起手机抬头,眸光轻瞥间扫向长胡同,又不由得有些发愣。
——施老头家住哪儿来着?
到底是个红木门还是个褐木门,怎么没太多印象了。
她先前倒是来过不少次,第一次还是因为施国栋的太太打来电话说,想见见她这个有意思的小丫头,盛情难却之下她才来登门拜访。
只是上回来是半年前,记忆也已经太久远了,她印象里只记得这条满是岁月沉淀痕迹的老胡同。
吴桂澜的微信消息就在这时候给她发过来。
[你多关心关心施老先生。]
[孩子,你这次人情做的不错,这样就对了。]
[社会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指不定哪一天我们港城的生意还会求到施老先生。]
吴桂澜似乎不忙,打字速度很快。
[你今天怎么没告诉我你去看施老先生了?]
[是只买了个果篮吗?]
[早知道让你爸派司机送你过去了,也顺便送些厚礼,只送果篮太失礼了。]
沈知言看到消息,沉默了片刻,才回复:[小雨她还好吗?]
——[我带她上钢琴课呢,下个月就是学校表演了,她在练琴。]
沈知言手指打字:[她们这次学校演出好像是在沧江电视台网络直播是吗?]
——[当然了,校长和老师都很看好她,今天校长还亲自打来电话,说她是整个六中的骄傲呢!]
沈知言唇边挂笑:[您给我介绍的那位秦小姐,就是沧江电视台的主持人,不然到时候我打声招呼。]
——[不用。她帮不到什么,小雨她自己可以。]
沈知言顿了顿,指尖轻点着屏幕,按下键盘上的字母:[那等她演出结束我给她买个礼物吧,给她送到学校去]
把这些字一个个打出来,又挨个的点了删除。
沈知言想了想,重新回复道:[那您帮我转达,希望小雨同学演出顺利,回头我见了她带她下馆子。]
——[行了行了,你快去见施老先生吧,记得帮我和你爸向他问好。]
沈知言回复:[嗯。]
沈知言收起手机,顺着胡同的小土路往里走,江水路是西边郊的不能再郊的郊区了,整个青武区还没被政/府规划开发,遍地可见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在这里住的好处便是,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比起住在高楼大厦,可以独享头顶的一片天空。
当然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沈知言从江水路的公交站牌下来,一路走来就看到一家面馆,一个小卖部,还有一个农贸市场,以及一家规模不大的药店。
在这儿住虽然能享受一把大隐隐于市的雅士风流,同时却也需要面临生活配套设施的不完备。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施老头明明那么有钱,却非要选择住这儿呢,毕竟以他的财力,即便是去江北买个庄园,和江北秦家做邻居都是有可能的。
沈知言拎着果篮去敲那扇红漆木门的时候,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慌的,她到底敲没敲对,待会儿万一有个陌生人开门,问她是谁。
——那她真是太丢脸了。
敲了没几下,里面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同时传来一声格外喜庆的老奶奶的声音:“是不是小沈来了呀?”
沈知言立刻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袖口和衣领,等里面的那人把门打开,她笑意盈盈的喊人:“赵奶奶,我来看您和施老……先生了。”
老太太手里还拿着一条红色的麻绳,穿着一件墨色的上衣,她体型有点微胖,上衣显然被她穿了不少年头,袖口有点磨损的痕迹,她一见沈知言就高兴,笑起来满脸慈祥。
“哎吆,老头子晌午才跟我说你要来,他非要催着我把燃气费给交了,说不然都没饭吃。”老太太抱怨着,“那燃气费我昨儿个刚交,他非说我没交,你说气不气人?”
“您别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沈知言笑着哄她:“待会儿我就帮您说他,您最近身体看着健朗,是不是吃睡都好?”
“好好好,你愿意来看我们就好。”
老太太被她哄得心花怒放,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引着她往北屋走,院子里种了几棵果树,才刚长出来点儿叶芽,果树上被缠绕了几条红麻绳,一圈圈的看着倒是喜庆。
沈知言望着院子里有口水井,水井旁边摆着一个黑色的大缸,她上回来的时候还记得这井里的水格外甘甜:“这缸竟然还没破呢?”
“没呢。”老太太人上了年纪走的慢,笑呵呵的说着:“老头子也就嘴上说说要砸了它,他敢?”
沈知言便笑起来。
她记得施老头上回说,这口缸可能会影响家里果子们的成熟度,看来这树上一圈圈的红绳也是为了让今年几棵果树的收成好起来。
可是这种情况不应该找她外婆盛霜锦聊一下果树相关的专业知识么?确定一棵果树套上红绳,今年秋天就能硕果累累?
沈知言对玄学八卦的了解很少,除了施国栋也没认识任何所谓的“大师”,她其实有时候挺认同宋玉缠的说法的,施国栋其实是个神棍。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施老头又说的还挺准。
沈知言被老太太带进北屋的时候,施国栋正躺在床上,他右腿上打着石膏,戴着一副老花镜在看一本厚重的历史类书籍。
沈知言一迈过门槛,老头顿时抬起头来,不等沈知言开口问候,就阴阳怪气的道。
“你这烂桃花盖顶的样儿,是刚在女人身上破了财?”
沈知言:……
什么破大师,果然神棍就是神棍。
Ⅱ
沈知言把果篮放到桌上,谁知施老头又打量她半晌,又嘀嘀咕咕着:“好像又没破,不应该啊……到底破没破?”
“小沈你和老头先聊着,我去把最后一根绳挂上去。”老太太乐呵呵的招呼她:“待会儿去市场买只土鸡,回来咱们炖土鸡吃。”
沈知言连忙笑着说:“好嘞,我也馋您的厨艺呢,待会儿我陪您一块儿去市场。”
等老太太出了门,沈知言才收敛了唇边的笑。
她没好气的看了施国栋一眼,忍不住道:“施老头,你是不是挺盼着我破财啊?”
“这怎么能是我老头子盼着你破财?”施老头把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笑呵呵的问她:“是你这几年的运势里就不带财,怎么着?想逆天改命啦?”
沈知言一时语塞,咕哝道:“我最近运气也没那么差了,卡里还有几万呢。”
“几万?”施老头冷哼嘲讽:“你这几万怕不是这几天就会扔出去吧?”
沈知言:“?”
——这也能算到?
施老头的功力见涨啊。
可她又联想到了上午给秦清雾转的那一万五,沈知言又觉得施老头说的不对,毕竟秦清雾到现在都还没点收款。
——是秦清雾没看到后来她发的消息呢?
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乎这笔钱?
她的态度沈知言着实有些摸不明白,按理说送出去的钱能再也回到自己手里,正常人不都会高兴吗?
但无论怎样,只要秦清雾在这一刻还没点收款,那至少说明在这一刻,施老头说的就是错的。
“被我说对了吧?”施老头见她走神,继续阴阳怪气:“无话可说了吧?你那几万块用来挥霍到哪个女人身上去啦?”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福利院要建个新楼。”
“小丫头,就你这点钱,还能盖楼呢?”施老头眯了眯眼,调侃道:“你干脆乖乖认了我这个干爷爷,我的钱不就随便你花啦?就你这天地人三衰一副运势漏底儿的样儿,把老头子我家产败光我也认了。”
施老头所说的天地人三衰命格,其实她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她去网上查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天道不眷顾,地势不庇佑,至于人,则是指的自小亲缘淡薄。
至于运势漏底儿,则是指的她身体上的那股运气,就像老头院子里的那口缸,缸底碎了,那即便装下再多的水,也迟早会漏光。
沈知言叹口气,伸手拆开果篮,挑出一个橘子扒开,黄绿色的橘子皮拖着果肉,递给他说:“我和您一样也没买到沃柑,这都下季了,除非从网上买,下次吧。”
施老头愣了下,才神色古怪的接过去,气势也跟着弱了一些:“吃啥都行,老头子又不挑……”
“行。”沈知言笑了笑:“您快吃吧,趁着赵奶奶看不见。”
等施老头吃完了一整个橘子,酸的他脸都红了,却依旧伸手嚷着想再吃一个。
沈知言板起脸来,正要拒绝——
“人家孟大夫不是说了吗,不让你吃这些容易上火的东西!”老太太从门外迅速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嚷嚷着:“我刚看小沈的面子才让你吃一个,你还没完了是吧?”
施老头见老太太发火,条件反射一样的把手缩回去,完全没了方才怼沈知言时候的那股气势。
沈知言有点不知所措的捏了捏耳朵。
施老头是个妻管严,这在整个松济医院都不是什么秘密。
施老头见沈知言正低着头装乖躲避战火,他气上心头,忍不住小声嘟囔:“孟大夫孟大夫,反正同性婚姻合法了,你去街上和她过去吧!”
“你说什么?!”
老太太一叉腰,来了脾气。
眼见老两口剑拔弩张,气氛微妙,沈知言一时间哭笑不得,她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赵奶奶,您说的孟大夫是谁啊?”
老太太越看施国栋越来气,直接拉着她出了门,说要带她去市场上买土鸡。
“孟大夫就是那家门诊药店的老板。”出了胡同走到街上,她指着不远处的药店说:“她也是那家药店的医生,是个南方女人。”
沈知言微怔:“从南方来的,在我们这儿开药店吗?”
一般来说,当地的门诊药铺都是本地人居多,尤其是像郊区老街道这样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沧江市土生土长的人在居住,毕竟年轻人大部分都会选择去市区住高楼。
“她平时话不是很多,但是看病很有一手,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她一把脉,就知道你哪里有不好。”老太太赞许的语气笑道:“这个孟大夫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儿,似乎是嫁给了江北的一个有钱人家吧?”
“哦,她是因为结婚才来了我们这里啊。”沈知言见老太太谈性大起,也便配合着聊起来:“那她为什么又一个人在这里开药店呢?她丈夫呢?”
“她和她丈夫老早离了婚。”老太太唏嘘道:“她那个丈夫啊,在她家姑娘五岁的时候,就把小三和孩子领到家里,那时候吆……她一个女人日子又怎么能好过?”
沈知言沉默听着。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她姑娘这些年对她倒是照顾的很,平日里也总来看她,她那个姑娘长得也漂亮,我就见过一回,对人那个客气的吆,那回她见了我,还给我塞了一盒洗好的车厘子,这么得体的姑娘,可惜了啊。”
沈知言原本在认真听着,顿时一愣:“可惜了?”
“可不就是可惜了么。”老太太见沈知言不明白,便解释给她听:“孟大夫当年离婚的时候,她就没要她家姑娘,现在孟大夫上了年纪,忽然想开了要补偿。可你想,她把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打小就丢在了深宅大户里,那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能过的有个好?”
“那是有点……”沈知言顿了顿,说:“若是家里人疼爱她也便罢了,可再加上一个小三后母,和小三所出的孩子,怕是整个童年都会很压抑吧。”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老太太眼见着快走到药店门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她那个姑娘小时候被管的很严,连动画片都看不得……”
沈知言敛下眉眼,应了声:“嗯。”
正低着头往前走,却听着前方传来一声温婉柔和的女人声音:“赵阿姨,家里来客人了啊?”
沈知言闻声抬头。
药店的门帘不知道被谁掀了起来,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手里端着洗脸盆,正探出头来。
她容貌清丽,身形消瘦,身材并不高挑,哪怕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眉目间却是的温和柔软的淡雅之气,哪怕已然上了年纪,却依旧不难猜测出,她年轻时必然是个让满城惊艳的大美人。
她手腕很纤细,两手用力的端着脸盆,用力的向前一挥洒,盆中的水便被她扬到了下水道漏网旁的长凹槽外沿,水流顺着斜坡缓缓而下。
老太太拉着沈知言走上前,女人正笑着等她们。
老太太介绍着:“这位便是孟大夫。”
“孟大夫好。”沈知言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别的,老太太热情拉着她对孟大夫介绍道:“婉绣,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小沈。”
孟大夫怔了怔,目光重新打量在沈知言的脸上。
“这孩子长得好,脾气也好,性子也好,我们老两口可是喜欢她喜欢的紧。”老太太对孟大夫说了她一连串的好话,沈知言脸上有点烫,正想找话题错开,谁知道老太太接着就是一句:“回头让你家闺女来看看小沈,你不是觉得她不想结婚吗?若是和小沈成了,那不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啦?”
“……”
沈知言做梦都没想到,这回竟然是个相亲局。
而且还是一上来就来见“丈母娘”的那种。
孟大夫仔细看了看沈知言的脸,眸子里浮现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沈知言有点不自在的低下头。
其实她和施国栋交情好,除了老爷子总说她和他的脾气以外,还因为施国栋从未觉得她精神真有什么问题。
沈知言也觉得自己精神没问题。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她在网上看过的一个段子。
如果你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你该如何对医生和护士证明,你的精神没问题。
可她大概是运气终于好了一次,因为她遇到的那个医生,是施国栋。
孟大夫笑着问她:“小沈你多大啦?”
沈知言抬起头来:“马上二十五了,还有几天就是生日。”
“倒是比我家女儿小三岁。”孟大夫微微沉吟,笑道:“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人好就行。”
沈知言眼见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她没道理害人家姑娘,于是抬起头来,对孟大夫搪塞道:“我目前没有要结婚的打算,而且……”她顿时想起来一个绝佳的挡箭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了?”孟大夫没开口,倒是赵奶奶先愣了,她纳闷的看着沈知言:“老头子不是说你上个月还单身?”
“就这个月刚谈,相亲认识的,秦家的小女儿。”沈知言深吸了一口气,对赵奶奶笑着解释说:“她人很好的,回头带给您见见。”
赵奶奶眼见着媒人没当成,却开心道:“我就说你这么好的人怎么毕业这么久都没交到女朋友,合着是在等最好的那个出现呐,回头带她来一起来家里吃饭。”
沈知言也跟着笑:“好。”
孟大夫手抚着胸口喘息了几下,终于咳出声来,对沈知言低声笑道:“我女儿没先遇到你,那还真是可惜了。”
沈知言连忙说:“您哪里的话,缘分这种事,我相信令千金的良缘也一定会在前方等着她。”
孟大夫笑起来:“借你吉言。”
沈知言便和她告别,她搀扶着赵奶奶的胳膊向不远处的菜市场方向走。
眼见着那个礼貌漂亮的年轻人走远,孟婉绣走到店里,思索良久,她还是拿起座机来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她纤白的手指紧紧捏着电话,眉目间尽是虚弱病态的神色,直到电话的另一边被人接起来。
那人淡声问她:“母亲,您有事找我?”
孟婉绣原本还是紧张的,但随着这声尊敬到极致的“母亲”二字传入耳中,她眼中又不禁涌上几分浓重的落寞之色。
“我上回和你提过的小沈你还记得吗?”孟婉绣小心翼翼的问道:“清雾,今天我见到那个女孩了,人看着漂亮,也懂事,会说话。”
电话另一头,秦清雾对办公桌对面的合作伙伴微微敛眉,以致歉意。
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半是恭维半是客气的笑道:“秦总先忙,家里人要紧。”
秦清雾淡声道:“多谢。”又问孟婉绣:“您说的小沈是——”
孟婉绣听着她似乎是在忙工作,怔了怔,才说:“我只是自作主张,猜测你不想和江家联姻,而江家那位小少爷又对你不满意,这才想着让你和小沈见一面,你先去忙工……”
“您是我的母亲,又哪里算是自作主张。”
秦清雾的嗓音温絮和缓,语气中满是恭顺听从。
孟婉绣觉得,如果这个女儿不是从的肚子里生出来的,若是别人家的孩子,对自己母亲这副恭顺的态度,她必然会十分欣羡。
毕竟如此知书达理又懂事的女儿,谁又会不羡慕?
可,莫名的……
她越是这样懂事冷静,孟婉绣便愈发觉得心中苦涩。
“您说的那个女孩。”秦清雾略感迟疑:“是谁家的?”
“没来得及问。”孟婉绣说:“只是她刚说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我便没再继续问下去,看着乖乖巧巧的。”
秦清雾轻轻应了一声:“嗯。”
母女二人的聊天陷入沉默。
孟婉绣一时间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她错过了这个女儿成长的太多年,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秦清雾。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有特别喜欢吃的什么东西吗?或者是她喜欢看的书,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秦清雾很忙,几乎周末都不得休息。
“我近来倒是也见到一个姓沈的人。”秦清雾忽然开口:“是吴教授和师母二人介绍来的助理。”
“那……”孟婉秀都不知道她说的二人是谁,却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问她:“那个小沈你喜欢吗?”
“她倒是和乖巧沾不上边。”秦清雾思索着,给出答案:“欣欣挺喜欢她的,温南初对她观感也不错,说她有些贪财,又坦坦荡荡。”
“……”
这又算是什么答案?
孟婉绣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正要挂断,又想起来什么,说:“秦雪柠下周五过生日,她妈给我发来了请柬。”
秦清雾微顿,沉默片刻。
淡道:“我知道了,回头我去和她们说。”
“我不是让你……”孟婉绣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连忙小心解释着:“我只是想提醒你,秦雪柠和她妈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你千万别为了我和她们起什么冲突,我没让你为我出头,不然你在秦家不好过。”
秦清雾却淡道:“谈不上和她们起冲突。”
“孩子,我……”孟婉绣紧皱着眉头,她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捂着胸口用力喘息了几声,这才终于气顺了些。
“您记得吃药,”秦清雾在电话另一头听到动静,提醒道:“上回王总助不是刚给您送去,在电视柜下面。”
孟婉绣深呼吸了几次,才提高了声音道:“我本就是大夫,我的病我自己清楚,这或许便是我当时把你丢下的报应吧。”
“您别这样说。”秦清雾声音和缓的说道:“身体要紧。”
“明晚我回秦家,帮您把外公外婆二老的旧相册找来,您看什么时候想要?”
孟婉绣痛苦的闭了闭眼。
她没再说话,面容痛苦的捂着嘴挂断了电话,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哭出声来。
Ⅲ
沈知言和老太太买了鸡回来,她有点不好意思让老人家忙活,便在厨房给老太太打下手。
平时这个活儿普遍都是施老头来做的,可如今施老头只能躺在床上,一会儿喊她一声,要么让她倒水,要么让她拿书架上的书,反正施老头就是想方设法的在使唤她。
沈知言被施老头使唤完便又进了厨房,她右手拿着刀,左手虚虚摁着青椒,红绿交接的青椒丝切的那叫一个宽度粗细均匀。
“小沈呐,”老太太在一旁看的直竖大拇指,对沈知言乐呵呵的夸赞道:“孟大夫若是能早一个月见到你,你这么好的女儿可就是她们家的喽。”
“缘分这种事儿,说不准的,况且她家姑娘既然出身大户,大概率也是出落的很优秀,应当不缺人追。”沈知言把切好的青椒丝放到盘里,又在水龙头洗了五花肉放到案板上,才说:“我在福利院后厨做过帮工,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刀工,算不得什么。”
老太太听了直乐呵:“小沈,你这么会说话,你女朋友一定每天都被你哄得挺高兴吧?”
沈知言手里的动一顿。
——高兴?
“女朋友”高兴才怪吧。
她昨晚在车上,被温南初问出那些尬到极致问题的时候,她就没见她“女朋友”笑过。
老太太好奇的问她:“你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姑娘啊?温柔体贴的?”
“嗯。她特温柔。”
——继续应付。
沈知言说的其实有些心虚,秦清雾这个人吧,好像就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对她挺温柔的,后来就开始不冷不淡了。
也不太对。
至少那晚在秦清雾喝醉酒的时候,就肆无忌惮的当面调侃她色情漫画家来着。
不过她倒是没理由和醉了酒的女人来计较什么,而且也是她主动给掉马的,哪怕目的是为了钱。
可老太太如果继续在厨房里问她“女朋友”的话题,她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她其实对秦清雾一点也不了解。
好看,有钱,工作体面,可能会有两个孩子?
还有什么?
“你厨艺这样好,你女朋友很喜欢你做的菜吧?”老太太又问:“她喜欢吃什么?”
沈知言想了想:“小笼包,草莓小蛋糕。”
“还是年轻人好啊。”老太太眯着眼笑起来:“路边的小笼包虽然不怎么卫生,但是架不住它香呀?”
“您也觉得是吧?”沈知言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我真的……我们真的都很喜欢吃这个。”
“我说——老婆子!”客厅中的小床上,施老头忽然扯着嗓子喊:“你别和她瞎叨叨了,就她这破桃花运,我看悬着呢,有了女朋友也会分!”
沈知言:“……”
沈知言懒得搭理他,她手里继续切着五花肉,动作不停的切着细长条。锅里正炖着土鸡,料汁儿汤夹杂着肉味儿顺着缝隙飘出来,咕嘟嘟的让人闻着味儿就食指大动。
施老头见她没怼回来,顿时又觉得没意思了。
在他的记忆里,第一次见沈知言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个刚进入大学校门的青涩小孩儿。
小女孩长得唇红齿白,相当漂亮,往医院走廊一站,顿时所有小护士都在看她。
原本沈知言挂的不是他的号,只是他带着学生们在经过医院走廊的时候,看到她在和一个男病人正聊天。
病人对她说:“我总觉得自己能看到虚妄。”
沈知言问他:“你指的虚妄是什么?”
病人痛苦的摇了摇头:“就是一些虚影,百鬼夜行,他们有时候出现在我的梦里,有时候又会出现我的眼前,我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沈知言思索了会儿,说:“那就接受这样的情况,遵医嘱,吃药,我听说这家医院有个姓施的老头很厉害,你可以挂他的号试试。”
病人愣了愣:“你不觉得……应该告诉我多出去走动,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让我别胡思乱想吗?”
沈知言不解问他:“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病人低下头:“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那便是他们所有人错了。”
女孩语气坚定。
说:“别管他们,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就他们长了一张嘴,一天天巴巴的。”
施国栋回想起来这个场景来,当时便觉得这个小丫头,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直到后来他亲自把沈知言的病例移交到自己这里,成为了她的主治医生,在得知了她那些所谓的前世梦境之后,便愈发的觉得这个姑娘的脑子——
还真的挺不同寻常的。
“小丫头。”施老头忽然说:“我再给你起一卦吧?”
沈知言在厨房里大声喊:“我不要。”
“就起一次。”施老头不甘心的说:“我给你看看桃花,我打你一进门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这几天?”
沈知言手上动作不停,稍微用力,厚重的刀背拍开两个蒜瓣,无语道:“您就不能好好养病吗?”
客厅里,施老头不搭理她,直接拿出三个铜钱和乌龟壳,开始给沈知言摇卦。
沈知言对此毫无所觉。
施老头卜完卦,一个人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直到沈知言把一盘青椒炒肉端上桌,施老头忽然大喝一声:“小丫头!你的厄运命格被人破了一成!”
沈知言脚步一顿。
“啥?”
施老头望了望卦象,顿时开心不已:“这可真是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啊!”
沈知言把菜摆上小圆桌,又把小圆桌拉到施老头病床前,在桌边放过来俩板凳。
“否极泰来?”沈知言狐疑。“可是才一成?”
“一成还不够?你是天地人三衰啊!”施老头开心大笑,又说:“当然,也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知言无语了:“那您不等于没说吗?”
施老头:“谁知道你的厄运命格被谁破的,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必然动用大半个港城的力量,让她嫁给你,让我女儿给你搞个世纪婚礼出来。”
“大半个港城的力量,啧,您这话听着可有点港城大佬那味儿了。”沈知言笑着恭维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万一是个比我大好多的怎么办?”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施老头摇头晃脑,呵呵笑道:“反正你是为了钱,不介意吧?”
“……”
沈知言拿出在超市买好的一小块巧克力,递给施老头。
“老婆子不让我吃太多这个。”施老头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望着厨房的方向:“你这算是算卦的谢礼?”
沈知言面无表情:“让你少说几句的谢礼。”
施老头:“……”
这小丫头片子,老暗搓搓怼人。
沈知言挑眉望向他。
咱爷俩彼此彼此。
土鸡一时半会儿显然炖不熟,沈知言又钻进厨房炒了几个菜,老太太在一旁怎么看她怎么满意。
等她炒完一盘西红柿炒蛋的时候,放在桌边厨房纸上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两条陌生的消息便跳出来。
[我们是同一天生日,您还记得吗?]
[下周五可以收到你送来的一块草莓小蛋糕吗?]
她眨了眨眼,对方又发来几条。
[我曾遇到光,粉身碎骨亦难忘。]
[君如海中姣明月,双眸繁若天上星。]
[By:沧江第六中学,曾在赛车场遇到光的孙倩倩。]
[我想你了……]
沈知言望着短信,沉默半晌。
顿时肌肤上激起一阵恶寒。
“你女朋友催你啦?”老太太乐呵呵的问她:“现在的年轻人分开一会儿都难受的不行,可真是感情好。”
沈知言随手点了删除拉黑,解释说:“是个骗子来的,诈骗短信,烦的让人想报警。”
第24章
从施国栋家离开, 沈知言打算回家去补觉。
昨晚通宵打游戏再加上有点发烧,如果再不回去睡觉兴许会猝死。
再加上她明早还要去上班,其实她已经隐隐有了几分预感, 明天去了公司可能会被叫去办公室谈话。
但她也可以选择不去。
大不了再被吴桂澜打来电话教训一通。
不过幸好施老头在听到她感冒之后没和她喝酒, 不然头孢配酒,那是加倍死亡套餐, 她其实在施老头家里的时候已经感觉有点头晕了,但也没必要在老两口面前表现出什么,省的他们老两口担心。
在回公寓的出租车上, 却接到了堂姐沈灼灼的电话。
她坐在车后座,原本懒散的伸着腿,后背倚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
一通电话直接让她如梦初醒, 划开来电显示,电话另一头格外沉默, 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和她开口。
“沈知言,帮我个忙——”
沈知言莫名其妙。
她这语气,是出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儿吗?
她和沈灼灼其实不怎么熟, 小时候她和沈灼灼处的并不好, 她那时候因为沈家的人总惹她,后来脾气暴躁, 一点就着, 沈灼灼小时候也同样性格调皮, 总扒着窗户问她亲生爸妈去哪儿了, 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一气之下就剃光了沈灼灼的头发,沈灼灼回了家大哭一场, 从那时候开始便在她面前老实了。
更何况沈灼灼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外地念书, 而且和她那位高中女老师年下恋情谈的轰轰烈烈, 整个沈家上下无人不知。
其实她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事儿,已经没了当时小时候那种觉得被人欺负便委屈的心境,只觉得童言无忌的小孩儿打打闹闹。
毕竟没有几个孩子小时候不调皮,她很沈灼灼只是童年有了些过节,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似乎也不是。
那位孟大夫的女儿,童年似乎就不怎么调皮。
想到此,沈知言不自觉开始走神了。
沈灼灼那边似乎仍在犹豫着,她沉默了许久,才犹豫道:“我的过去,你听说过吧?”
沈知言怔了怔:“呃……你说的过去指的是?”
电话另一头,沈灼灼站在私人会所门前,她躲在一棵装饰树后面,正在纠结着怎么对沈知言说那件事。
沈知言这人脾气让她讨厌,平时又一副拽的不行的样子,不知道在她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会不会嘲笑死她。
她正这么想着。
不经意间眸光一转,却见到一位身着雾蓝色西装的女人经由三名西装革履的男人陪同,缓步走向会所。
这家私人会所其实同云霄会所不同,普通人若是想拿到云霄会所的会员卡,需要经由云霄会所的工作人员验明身份,只要会员的财力在沧江市排得上号,那便可以拿到会员,换言之,只要有钱就能进。
但是这家名叫景德会所的私人会所不同,传闻其老板是从港城来的有钱人,且和港城的林家有点关系,而港城的经济向来发展领先,老板又背景深厚,财大气粗,他开这家会所压根就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笼络本市权贵。
因此,能进得去景德会所的人便不再只是沧江市的寻常富豪,而是真正的权贵世家。
那名身着西装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夜间下起了朦胧小雨,会所的经理已然亲自在车门前等候,他手中举着黑色雨伞,恭敬笑着将女人迎进去。
“秦小姐,您能大驾光临,真是让景德蓬荜生辉!”经理殷勤的说着:“您快请进。”
女人微敛眉眼,淡声道:“客气了。”
“也真是不巧,我们韩总在港城开会,他若是知道您今日来,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女人神色淡定,客气对经理道:“回头帮我向你们韩总问好。”
经理忙笑道:“一定,一定……”
会所的台阶被铺上了防雨防滑的地垫,女人脚上穿着黑色的高跟鞋,她步履轻缓踏上台阶,经理小心翼翼的正要伸手扶,她却唇含浅笑,微微摇头拒绝。
经理生怕照顾不好,在一旁伸着手臂虚虚的护着她,而跟随女人同行的三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却遭受冷待。
其他二人神色如常,倒是那名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向前望着,他近乎痴迷的目光持续停留在女人纤长如玉的背景上,他原本在向上迈着台阶,一不留神却踉跄了一下。
“哎吆!”
经理闻声,不禁停下脚步,回头连忙关心问道:“小魏总,您没事儿吧?”
男人见女人也停下脚步,望着她眼中淡然的神色,顿时有些失望:“没,雨天太滑了,快走吧。”
沈灼灼围观了全程,眼见着那几人被经理亲自迎进会所,不禁眉心微蹙。
“这是什么人?好大的架子……”她忍不住小声嘀咕。
电话另一头,沈知言正无聊的数手指,她到底要不要说,到底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是想说什么啊?
“谁好大的架子?”沈知言闻言问她。
沈灼灼回过神,这才想起来还在和沈知言打着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个气质优雅又处事淡然的女人之后,她顿时又觉得接下来要告诉沈知言的事情没那么难为情了。
毕竟那个所谓的小魏总,她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暗恋那个女人,但那女人又神色淡淡的,一副高不可攀什么都不在乎,看不上眼的模样。
沈灼灼竟然觉得她这样不冷不热的姿态,挺有魅力的……
“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你要保密。”沈灼灼说。
“你先说吧。”沈知言懒散的仰着头,侧眸望着车窗外的朦胧雨景:“我困死了,指不定你今晚跟我说了什么我也记不得。”
沈灼灼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说:“我老师来了沧江市。”
“你那个高中虐恋情深十岁年龄差的女老师?”沈知言顿时来了精神:“她来干什么?追妻火葬场?你们不是早就分了吗?”
沈灼灼沉默了。
沈知言这语气,明摆着是想吃瓜。
这人果然还是这么讨厌!
她有些郁闷,但还是应了声:“对,和你说的差不多,我当年在念书的时候,是她追的我,高二那年她来了我们班教语文,她很漂亮,喜欢她的女生很多,也温柔。”
沈知言听笑了:“你这么高冷的人,也喜欢温柔款啊?然后呢?”
“我那时候年少无知,一个温柔强大的女人主动追我,而且她那么多人喜欢,我肯定容易鬼迷心窍。”沈灼灼叹气道:“所以我们维持了地下恋情五年,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大三那年。”
“大三?你们能谈这么久吗?”
她有点惊讶,在她的印象里,似乎身边没有人的恋情能维持太久,朋友们似乎总在不停的尝试新恋情。
“嗯……大三那年,她要回家继承家业,而她们那个家族又比较有规矩,如果她想当这个继承人,就必须选择男人结婚。”
沈知言听到这里,目光有点呆滞:“她为了钱把你丢下了?”
沈灼灼声音闷闷的:“嗯。”
“那你跟我打电话是……”
沈灼灼深吸一口气,干脆道:“目前这个狗东西来了沧江市找我,她离婚了,你懂我的意思吧?她现在要见我,在景德会所。”
沈知言眨了眨眼:“呃……你这个前任,这么有背景呢?景德会所?”
沈灼灼无语了:“……这是重点吗!”
沈知言憋不住的笑:“好好好,您继续说,想让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来找我,以我女朋友的身份。”沈灼灼说完,不等沈知言拒绝,深知沈知言性格的她,补充道:“如果你愿意来,明天你卡上会多出五万,而且……我愿意提前告诉你一个消息,沈家今天下午发生了一件事,我想你很有兴趣知道。”
沈知言顿时睁大了眼睛:“五万吗?”
沈灼灼嗤笑一声,冷酷道:“嗯,五万。”
“成交!”
她答应的那么痛快,沈灼灼反而不乐意了,她无语道:“你就不想知道沈家发生了什么?”
沈知言晃了晃脖颈,懒散道:“太阳底下无新事,沈家发生什么,我的确不关注。”
沈灼灼原本还想怼她两句,但一考虑到沈家人对沈知言那副态度,也便闭了嘴。
“对了——”沈灼灼想到什么,对她说道:“她现在让助理喊我去景德会所的包间吃饭,你需要敲开那间包间的门,然后在她拿出礼物的时候,假装我的女朋友,对她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是我送的礼物,不能收吗?”
沈知言:……
“这也太狗血了,这台词……”她顿时觉得脑袋有点疼:“你不觉得这台词有点无脑霸总了吗?”
沈灼灼冷笑:“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真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她送的那破项链谁稀罕啊?”
“呃——”沈知言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休闲懒散的穿着:“可我今天没穿正装,你让我对上一个真霸总,而且念那么猥琐的台词,是不是有点尴尬啊?”
沈灼灼难得鼓励她:“没关系,你尽管来!我先进去见那个狗东西了,你不用回去取衣服,反正你身上那气质,看着就不像普通人。”
“虽然你这样夸我我挺高兴的……”沈知言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是——”
“没有但是,五万块!”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立刻对前方说:“司机大叔,请你掉头。”-
会所包厢内,经理亲自招呼着服务生布完最后一道菜,对秦清雾三人打过招呼,带人缓缓退出房门。
周前举着筷子夹菜,目光却不由得在秦清雾和魏致铭身上来回打量。
打从刚进门开始,他便察觉到周家的那位小魏总的目光一直黏在秦清雾的身上,魏致铭今年才不到三十岁,而秦清雾和他年纪相当,又同样事业做的出色,二人也算是郎才女貌。
只是奈何郎有情,妾无意。
而且魏致铭这个人,平日里和他私下里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见了女人们能哄得人家心花怒放,怎么这回在秦总面前就只顾着脸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前觉得好笑,便主动举起酒杯,开口道:“秦总,小魏总,我是个粗人,不太懂什么场面上的规矩,接下来新赣区新型养老院的项目,还要靠二位多多提携,全在酒里!”
他说着,扬着胳膊对二人敬酒。
秦清雾举杯和他碰了碰,魏致铭却笑道:“周总哪里的话,若是没有你牵线搭桥,我们一个做科技的,也和秦总的科兴商业地产公司也合作不上。”
“哈哈哈!还是小魏总会说话!”
周前笑着把酒豪爽的一饮而尽。
今天虽说是个周末,但他们在公司开了一整天的会,三家公司数十号人,全都为了一个项目焦头烂额,众人意见不统一,全都为了各自的公司谋求利益。
商场上本就如此,说是合作,但实际上无非就是为了多给自己赚钱。
最后还是秦清雾一锤定音,拿出了一个三家皆满意的方案。
虽说公平分蛋糕这样的方案其实无论对周前来说,还是对魏致铭背后的华燃科技的总裁魏重晋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占便宜。
但秦清雾这种公平公道的处事方法,却又不得不让二人信服。
出于对秦清雾的敬佩,在公司开完会,他便主动提议来会所请二人吃饭。
“秦总当真是好魄力啊,眼光也超前,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孩子,等到将来新型养老院项目彻底落成,那我们就敞开门来就等着收钱了。”
周前展望完前景,又笑着对魏致铭说道:“小魏总目前还没结婚吧?”
周前是水果贩子出身,也不是沧江市的豪门大户子弟,魏致铭其实有些看不上他,暴发户一样的做派让他不禁蹙眉,若不是他财大气粗,喜欢往外扔钱,魏致铭也不会和他来往。
只是他又不得不庆幸,也多亏了认识了周前这样不入流的人,才被堂哥派来和秦清雾谈三家公司联合合作的项目。
一听他主动提到自己的婚姻,魏致铭失落的望了秦清雾一眼,顿了顿才说:“还早,周总呢?”
周前笑起来:“我两个女儿都上高中了,在六中念书呢,下个月参加钢琴表演,就在沧江电视台直播,秦总您二位若是有兴趣,可以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秦清雾微顿:“令爱会谈钢琴?”
周前哈哈大笑:“那俩小丫头是自己喜欢,没人逼他们学。”他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不过我听俩孩子说,她们有个其他班上的同学,是被她母亲逼着学的。”
秦清雾听了不知想到什么,淡道:“许是家里管的严。”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觉得养孩子嘛,总要放开了让她们自己去成长,咱们做家长的,总不能时刻把他们逼在身边,不然那孩子长成什么样了?”
秦清雾静静的听着,应和了一声:“你说的是。”
眼见着周前谈起女儿谈性大起,魏致铭不禁瞪了他一眼,周前反应过来,给了他一个我懂的表情,又立刻闭上嘴。
“秦总呢,有喜欢的人了么?”魏致铭把话题又转回来。
秦清雾淡然道:“目前还没有。”
魏致铭便开门见山,小心问道:“今晚秦总还有安排吗?这附近有家酒吧不错,我们可以去喝一杯。”
秦清雾笑意不达眼底,淡声回:“抱歉,今晚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
魏致铭手中筷子停顿几秒,心下了然,这便是拒绝了。
他放下手中的木筷,把手垂到身下,想到什么,挑眉望向周前,使了个眼色。
周前立刻会意,笑着点了点头,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秦清雾二人道:“真对不起,瞧我这记性,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大厅了,要下去找找,秦总和小魏总先聊着。”
秦清雾笑而不答。
倒是魏致铭一副关心的语气:“周总快去找吧,虽然能进得来这里的人不多,但保不齐被人拿走。”
周前连忙说是,迅速离开饭桌走出包间。
一时间,包间内只剩了秦清雾和魏致铭。
等包间门被关上,魏致铭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礼品小长盒。
他打开礼品盒,只见里面放着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它被拜访在红绒礼盒中,被包间的水晶吊灯一照,散发出耀眼璀璨的光芒。
她对餐桌对面坐在主位的秦清雾直接道:“秦总,我从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和其他女人不同。”
秦清雾淡声道:“多谢。”
“……”
魏致铭顿了顿,才拿起礼品盒,站起身子,对秦清雾继续说道:“明晚你下班,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吃顿晚餐吗?”
他要表达的意思格外明显,秦清雾也明确看出了他想做什么,正要开口拒绝——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不知道被谁从外面用力推开。
那人嗓音透着几分沙哑,却一副气势凶凶的语气:“我说你怎么一天到晚不见人,合着是来这里私会小白脸!”
秦清雾的目光打量在女孩精致的脸上,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是微微闭着眼在说话,而且脸颊有些泛红。
秦清雾微微蹙眉,正想喊她。
女孩却睁开眼怒道:“我不是说过,不是我送你的东西,不能收吗?”
然而她怒气冲冲的说完,在看到眼前人是谁的一瞬间,却自己先愣住了。
——“秦清雾……为什么是你?!”
第25章
当沈知言鼓足了勇气推开那扇门的那一刻, 她脑子里曾经设想过各种可能出现过的场景。
比如会遇到一位身着体面西装,温文尔雅的南方女总裁,她正手里举着礼物, 单膝下跪求堂姐沈灼灼的原谅, 她声泪俱下的痛哭流涕着,表演一出私下里的追妻火葬场。
而她就恰好赶在这个时候冲进来, 面带怒气,把一个“捉奸女友”的角色演绎到极致,为此她还给自己加了一句台词。
紧接着她就会看到那位南方女总尴尬愈死的表情, 那么沈灼灼的里子和面子就全有了,而她被她老师这三年来抛弃的内心痛楚,也会瞬间消失不见。
但是——
当她在包厢里见到秦清雾的那一刻, 还闭着眼念出那句让她尴尬欲死台词的那一刻。
她瞬间觉得内心痛楚的该是她……
尤其是在看到秦清雾脸上那微妙的审视表情,以及向来淡然冷静的女人眼中透着诧异的打量的那一刻。
她觉得此刻应该声泪俱下, 痛哭流涕的,也应该是她……
——她今天为什么要来景德会所来着?
为了那五万块。
——这五万块她真的非赚不可吗?
非赚不可?
她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要怪谁,该怪沈灼灼喊她来景德会所抓奸?还是该怪施老头连续念叨了她一天命里无财, 所以她便非要不争口馒头争口气……
包厢的门被她敞开, 因为下了雨的缘故,身后走廊中的风有些大, 吹得她脑壳开始更疼了。
包厢内, 秦清雾目光微妙的打量着她, 而坐在她对面, 那名身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惊讶,在看清了她一身休闲懒散的装扮之后, 皱起眉头来, 鄙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目光一瞥, 看清了男人手中的礼物。
包间里就俩人,男人要送的礼物原本是想给谁,那显然就不言而喻了。
她搅黄了秦清雾的告白局,而且还是在景德会所这样高端场合的告白饭局。
沈知言不知所措的揪了揪袖口。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中年男人步履匆匆的走来,在她身后停下脚步,诧异的一声:“这位是——”
沈知言顿了顿,移开堵着门口的位置,给对方让出路。
男人却没进去,反而看了看包间中的二人,又看看眼前这个漂亮精致的小姑娘,有点不太明白:“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小姐是……”
沈知言扯了扯唇角,刚要说她走错了门。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秦清雾开口了,她神色坦然,一副冷淡的口吻:“既然不放心我一人出门,那就进来一起吧。”
“……”
她这话的意思是——
沈知言犹豫在原地站着不动。
秦清雾这意思是……给她解围?
见她还在门口杵着,秦清雾意味不明的目光望向她,四目相对,沈知言有点不太敢看。
秦清雾声音透着几分压迫,淡声问道:“你这样不满,是想让我出去请你?”
第26章
沈知言只觉得随着她这句话说出口, 连带着她脑子里的理智神经也在跟着一根根的爆炸。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不想进去啊!
毕竟社死一分钟,和社死接下来一整个饭局,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倒是身后的周前经过短暂的思索, 便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来, 他先前假借下楼找东西的名义,刻意为魏家的少爷魏致铭做人情, 毕竟连日来的合作沟通下来,他看的清楚,魏致铭对秦清雾极有意思, 便想撮合撮合他和秦清雾。
现在看来是秦清雾已经有了爱人,难怪这位江北秦家的小秦总,明明条件拔尖, 手腕惊人,相貌出众却依旧没见对哪个人多看一眼。
周前是个人精, 立刻就笑起来,对沈知言恭维道:“我说之前的饭局上,秦总遇到不少人示好都表情淡淡, 原来是家里已经有人了。”
他说着, 立刻笑呵呵的请沈知言一起进去。
“这位小姐相貌着实出众,我看你面熟的很, 也是沧江本地人吗?”周前自来熟一般, 笑着同她寒暄。
沈知言只觉得头皮都跟着发麻, 什么面熟!
这男人一看就是个老板啊!而且是个能进得来景德会所的老板, 她能和一个中年老板哪里来的面熟。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礼貌微笑:“对, 我是本地人, 从小在沧江市长大的。”
事已至此, 她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故作淡定的随着男人走进去。
然而当她走到桌前,又不禁犹豫了。
秦清雾坐在北侧,她对面是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东侧坐着刚才和她寒暄的中年男人,如果她坐在西侧,难免一歪头就和那位白西装男人对上,而看样子,他刚才正在和秦清雾告白,从她进门开始,那人就没给她好脸色。
正犹豫间——
秦清雾伸开手臂,拉开了她身侧的一张椅子:“沈知言,过来。”
沈知言愣了愣,抬眸向她看去,就见秦清雾神色淡淡的收回手,兀自为她拆着身旁的一套新餐具。
沈知言慢吞吞的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来。
秦清雾在专心为她身前布着餐具。
餐具是仿古的样式,瓷碗瓷杯,黄色的瓷杯上方被缠绕了一层金漆,瓷碗瓷杯上是红色的牡丹图案,花瓣图案的样式显然出自名家之手,被刻画的栩栩如生。
秦清雾身姿坐的端正,她斜后方是两扇屏风,屏风后点了好闻的檀香,有好闻的香气在她周身萦绕着。
她的手很漂亮,很修长,白皙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拆着餐具,又动作轻缓的放到她身前位置。
沈知言觉得她闲适优雅的动作,有点像是一副艺术画。
可她这副淡然的姿态,沈知言反而有点摸不清她的意思了。
所以她这是默认自己是她女朋友了?
可秦清雾为什么要帮她呢?
她刚才可是搅乱了秦清雾的告白局,对面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手里那条项链已经被他收起来了,随着她的闯入,原本好端端的一场告白直接被她搅乱。
她现在快尴尬死了。
哪怕秦清雾及时的帮她解了围,并且似乎比她还专业的扮演起了“女朋友”这个职业。
那沈灼灼和火葬场怎么办……
沈灼灼如果见不到她的人,会不会生气啊。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沈灼灼会生气,而是她在包厢里接下来的社死应该怎么办,虽然秦清雾的反应足够迅速,帮了她也足够及时。
但她直接默认了女朋友的身份,并且把她带进包厢,这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持续尴尬的社死饭局啊。
秦清雾为什么会帮她呢……
思索到此,沈知言又望向对面的年轻男人,转瞬间明白过来,秦清雾不喜欢他,所以正好拉着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她做挡箭牌?
秦清雾为她布置完餐具,拆了一双木质筷子搁置在她身前的小碗上,提醒道:“喜欢什么自己吃。”
沈知言不禁小声嘀咕:“也没让你帮我夹菜啊……”
秦清雾顿了顿,侧过身子,挑眉望向她:“你想让我帮你?”
“……!”沈知言连忙拿起筷子:“不用,我自己可以!”
秦清雾不再理她,手机上王总助发来了几条消息,她便拿起手机来回复。
沈知言在犹豫,她要不要假装肚子疼,或者是假装有人跟她打电话?
就……
只要能离开这儿,怎么都行。
“沈小姐是吧?”周前坐到他的座位上,松开西装的两颗扣子,笑道:“我先前还以为秦总个性成熟稳重,也会喜欢相对成熟一些的,在见了你之后便愈发觉得,少年意气,肆意潇洒,当真风流的很啊。”
沈知言:……
——所以现在是商业互吹是吗?
“您哪里的话,实在是太过奖了。”沈知言对男人淡定一笑,随后同样恭维道:“叔叔您眉宇气度不凡,举止间又豪迈大气,才是让我该学习的地方。”
周前被她这声叔叔喊得哈哈大笑,年轻人会说话,自然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周前是个标准的北方人,他喜欢交朋友,无论对方是什么年龄,但凡是他欣赏便都愿意结交,颇有四海之内皆兄弟的豪气。
他同那位小魏总不一样,沈知言进来之后,魏致铭便频频喝着闷酒,彻底不愿意说话。
周前笑着摇摇头,这位怕是心思压根不在生意上。
魏致铭虽然在他堂哥的公司挂了部门领导岗位,但却是毕了业被家里人送到公司里历练的,华燃科技本就发展强势,财力雄厚,更何况背靠魏家,但凡魏致铭多跟几个项目,这履历就刷上去了。他代表华燃科技来和他们谈生意,不过是魏家让这个小二世祖积攒些工作经验罢了,而周前却是实打实的白手起家,的确是为了生意而来。
却没想到能见到秦总的爱人小友,确实有些意思。
周前便笑着对沈知言自报家门:“我叫周前,家里做了个小买卖,前进地产公司,小沈如果你哪天有兴趣,可以来我这视察视察。”
“您太客气了,如果有机会,我定然前去拜访,好跟您学习学习。”
周前笑着问她:“沈小姐听过前进地产公司吗?”
沈知言脑子里思索着,前进地产公司?
没啊……
这名字听着还蛮有动力的。
所以她应该怎么回答,如果她是秦清雾的女朋友,而这位周前老板是秦清雾的朋友,她如果没听过是不是……
她迅速的扭头去看秦清雾,然而对方眸色冷淡,似乎并没有打算理她。
见她这样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沈知言轻叹了一口气,对周前回道:“她很少和我提起这些。”
周前微怔,随后便反应过来,笑道:“许是秦总对你爱护过甚,毕竟在这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秦总已经有女朋友了,当真是金屋藏娇啊。”
沈知言:……
这都能接上?不愧是老板啊。
口才似乎比她好多了。
周前想到什么,对沈知言笑道:“我家里有两个16岁的女儿,比你小上一些,得空来家里做客,她们性子活泼,也喜欢交你这样年轻的新朋友。”
“是吗?”沈知言眉眼弯弯笑起来:“我也有个妹妹,也十六岁,念高一呢。”
周前大笑起来:“这样就太好了,得空带你妹妹一起来家里玩!”
沈知言也跟着笑:“好啊。”
沈知言说完,不自觉去看秦清雾。
这位名叫周前的老板,显然是个有钱人,她这样为秦清雾做人情,秦清雾应该会开心吧?
谁知秦清雾却打量她半晌,眸色意味不明,沈知言虽然看不懂她那淡定的表情什么意思,但她就是觉得秦清雾似乎在提醒她少说话。
沈知言不明所以:“?”
秦清雾看了她半晌,终于偏过头向她靠过来,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提醒:“少说几句。”
沈知言同样压低声音:“可是他在拉着我聊天啊……”
秦清雾淡声道:“那你继续编,穿帮了不是我丢脸。”
沈知言:……?
她编什么了?
沈知言好不容易没那么尴尬了,但随着秦清雾这句提醒,刚才社死的记忆似乎又被一瞬间拉回来。
周前却随着她那声叔叔自觉和这个年轻人拉近了距离,便热络的和她聊起来,笑着问道:“小沈你在念书还是在工作?”
沈知言下意识去看秦清雾,然而秦清雾又在不知道回复谁的消息了。
沈知言便浅笑回答:“工作了。”
周前笑呵呵的点了头,顿时想起了什么:“我忽然反应过来,小沈你姓沈,是城南的沈家,还是城西的沈家?”
他这一问其实并不算冒昧,城西沈家家世虽说不如江北秦家,但在整个沧江市来说也算数得上名号。
若是城南……
他念头刚起,便听沈知言回道:“是城南沈家。”
周前一拍脑门,顿时觉得巧了:“哦,我和你爷爷沈拓海,头几年还见过一次呢,当时我还在街上摆摊卖水果,他恰好经过,便买了我几个梨子!他老人家这几年身体可好?”
沈知言:……
她怎么知道?
沈拓海平时又不见她,除非偶尔周五聚餐的时候才能见一次,但是她都是坐在餐桌最末尾,沈家子孙多,她远远的压根看不到沈拓海的脸。
她沉默间,秦清雾淡声开口道:“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劳周总挂念。”
沈知言不解的向她望过去:“?”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的身体状况?
秦清雾神色淡淡,淡瞥她一眼,似乎是眼神警告她别再乱说下去了。
魏致铭听着这几人在聊天,他即将要恶心死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有些愤恨的望了周前一眼,心中愈发看不上这个墙头草一般的下九流,方才还在帮她撮合他和秦清雾,结果这女的一进来,直接画风一转开始跪舔。
下等人就他妈是下等人!
魏致铭仰头灌了一口酒,他打量着沈知言的穿着,不由得又有些纳闷,城南沈家虽说小门小户,但也不至于苛待子孙啊,他前阵子遇到了沈家的那位朗星少爷,虽然言谈间对他客气恭维的明显,他有些看不上,但沈朗星的那身行头,少说也几十万了吧?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长得漂亮……
靠!
长得漂亮!
魏致铭心有不甘,秦清雾喜欢这种款?喜欢穿休闲装的小白脸款?
唇红齿白的看着就让人反感!
“沈小姐。”魏致铭端着酒杯,脸上挂起笑:“沈家这种家族虽说经营百年依旧不温不火,但至少子孙众多。”
沈知言皱了皱眉,他话语间谈不上客气,阴阳怪气的倒更像是故意发难。
“不知道你是城南沈家的哪位小姐?该不会是那位二房养女吧?沈禾雍是你什么人?”魏致铭挑衅一笑,扬手倒了满杯红酒,向她递过来:“上回沈朗星敬我酒,我没喝,这回我主动敬你,酒桌基本礼仪,沈小姐不会不给面子吧?”
气氛微妙,周前心中叫苦不迭,暗道不好。
他心里觉得魏致铭这小少爷在犯糊涂,他是不是喝上头了啊!啊?他难道要因为争风吃醋,得罪江北秦家继承人吗?
沈知言顿了顿。
她已经确定对方在挑衅了。
可沈朗星是沈朗星,关她什么事儿啊?
而且……酒桌文化?
她眯了眯眼,想到沈家那群人在酒桌上的德行,她顿时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的向对方望过去,眸子里嘲讽的意味格外明显。
周前眉头紧皱,只觉这看似乖巧的女孩此刻纵然是一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姿态,却气势格外惊人。
“养女?”沈知言嗤笑一声,懒散开口:“你觉得我这样的养女——”
“沈知言。”
秦清雾喊她一声,站起身来,微抬长臂接过了男人手中的酒杯,又隔空和他碰了碰,随后放到红唇边轻抿一口。
秦清雾放下酒杯,面上表情不动声色,左手移到桌下,不动声色的捉住她正暗中用力的手腕,她瞥眼向她望过来,眸子里的警告意味明显。
——别惹事。
沈知言顿了顿,才松了松自己那副“我开始搞事了”的僵硬身体。
魏致铭的表情随着秦清雾的动作逐渐变得愈发难看。
秦清雾竟然帮沈家女挡酒?
她怎么配!
沈家配吗?!
秦清雾从头至尾都没看他一眼,却对周前解释道:“我家小孩淋了雨,有些着凉,不适合喝酒。”
沈知言微愣。
秦清雾听出来她感冒了?
“这杯酒就当是我敬你堂哥魏重晋的,我们多年同学,面子还是要给。”秦清雾说完,又望向魏致铭,淡声提醒:“小魏总若是喝多了,可以去外面醒醒酒,毕竟接下来还有合作。”
魏致铭愣了一愣。
周前眼见着气氛僵硬,而秦清雾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已经是拿生意来威胁了,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笑道:“原来是这样,小魏总,你喝多了,你看你什么样子,你怎么能对秦总的爱人不敬呢?啊?”他故意一副玩笑的语气,却暗中提醒:“你逼着秦总喝你酒啊?不怕回去你堂哥魏重晋踹你?”
魏致铭如梦方醒。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喝酒上头间做了什么。
周前故意调解道:“也亏得我们秦总心胸宽广,这若是旁人,小魏总你怕是要惨了。”
秦清雾并未表态,周前和魏致铭摸不清她的主意,也全都一瞬间禁了声。
沈知言倒是心情爽了,她歪着头打量着秦清雾。
她以前竟然不知道,秦清雾竟然身份这么高呢,看样子周总和这位小魏总都对她很客气,而且都害怕得罪她。
可一个沧江电视台的主持人,能这么受人敬畏吗?
而且吴桂澜发来的资料里,她不应该是秦家的私生女吗?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恍然间想起来,她是秦三小姐的朋友。
而且那一晚,在温南初那调侃欢快的语气中,她听得出来,她们二人都和秦三小姐很熟。
所以这位周总和小魏总对秦清雾客气也并不奇怪,毕竟那位秦三,可是江北秦家的继承人。
她顿了顿,眸光不经意间目光又瞥向了秦清雾的手指。
她的手指修长纤细,又很白皙,那是一双格外漂亮的纤纤玉手,秦清雾正握着茶杯在小口喝茶,姿态说不出的优雅。
这么好看的人……她这么漂亮优雅的人……
她目光下移,又不禁望向秦清雾的小腹。
她刚才是让一个孕妇帮她挡酒了吗?
——沈知言你糊涂啊!
而且她刚才那人情往来的娴熟程度,真的挺不一样的,就言谈之间,把事情轻轻带过去的大气程度,却又毫不留情的警告对方……
这种得体的做派显然和她刚才要惹事儿的样子迥然不同。
可她刚才其实也不是要惹事儿,只是单纯的……想怼回去罢了。
那个男的都惹到眼前了,难道要忍气吞声吗?
正这么胡思乱想间,周前打量着她,笑着开口:“看来沈小姐和秦总感情真好啊,吃个饭都要一直看着秦总。”
沈知言忽然被点名,身体僵了一僵。
而秦清雾恰好闻言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沈知言再一次低下头。
秦清雾顺着她的眼睛,望向自己的肚子,挑眉看她:“?”
沈知言持续低着头,目光随意的打量着。
秦清雾顿了顿,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来,随后放到她身前的桌上。
沈知言愣了愣,不解的看她:“?”
秦清雾淡声提醒:“你不是喜欢吗?戴上吧。”
沈知言:……
她还在和她演情侣吗?
就在这时——
她口袋中的手机响起了一阵震动声。
她刚才太尴尬也太紧张了,以至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她都压根没任何心思来看,而且大佬饭局,她也没这个胆子来玩手机。
毕竟她又不和秦清雾一样,是秦三小姐的朋友……
“你看我做什么?”秦清雾蹙眉:“看手机啊。”
沈知言如梦方醒,连忙拿出手机来看消息。
在不知不觉间,沈灼灼已经给了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顺着微信往上翻,是她刚下出租车时,和沈灼灼的聊天记录。
沈灼灼:[我已经见到狗东西了,这贱人竟然一上来就抱我,搞笑呢!]
沈知言:[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沈知言:[我去哪个包厢?而且我没穿正装,估计进不去。]
沈灼灼:[你就说找三楼周总,狗东西的名字好使。]
沈知言:[行,你确定我假装你女朋友她能信?]
沈灼灼:[哎呀,你怎么废话这么多,五万块还要不要了!]
沈知言:[!!!要的!马上到了!]
接着就是——
[你人呢?]
[草沈知言,你他妈不会放我鸽子吧!]
[这个贱人给我跪下了!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妈的她不是拿的项链,是戒指!]
[太草了!她拿戒指干嘛!!]
[我他妈尴尬死了啊!]
沈知言望着这一堆消息,又看了眼秦清雾摆放在她眼前的钻戒,一时间有点头疼。
秦清雾为什么给她钻戒?
她脑子里幻想了一下,如果有个女朋友把价值看起来过百万的钻戒姿态随意的摆在她面前,可还别说,那霸总样儿真的能闪瞎人眼。
可秦清雾和她不是情侣啊……
她其实不太想收,毕竟收了戒指还要想办法还给她,一来二去有点麻烦。
偏偏这时候,秦清雾淡声问她一句:“我帮你戴上?”
沈知言迅速拿起了桌上的戒指,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随后向她甜腻一笑:“谢谢亲爱的。”
她说完不自觉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秦清雾却神色淡淡,收回视线。
偏偏那个名叫周前的男人此时笑着又cue了她:“沈小姐在哪里上班啊?”
沈知言抬起头,礼貌微笑:“在侯德区。”
见她忙着发消息,周前又道:“哈哈哈,是我不懂事儿了,你先忙着。”
沈知言笑笑,随后低下头,心中轻叹了口气,重新手指打字,有些无力的回复沈灼灼:[俺也一样。]
沈灼灼:[?你在玩张飞,不然刷个被动喷个大?]
沈知言:[……不是,我是说我今晚不想活了。]
沈灼灼回复的特别快:[你人呢?你怎么还没来?]
沈灼灼:[你尴尬什么?你也收到戒指了?]
沈知言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她犹豫着回了个:[嗯……]
沈灼灼:[?你和谁?你该不会是在跟某个野女人开房,所以放我鸽子吧?]
沈灼灼:[这五万你别要了!沈知言!!我就算是喂狗你也别要了!!!]
沈知言看到消息,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好在这顿饭马上就要结束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她觉得马上就能离开这个让她这辈子再也不想来的地方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走错房间了,因为沈灼灼的那位火葬场,姓周,是宿城周家的新任家主,而当她今天进来的时候,报的也是周总的名号。
而和秦清雾一起吃饭的这位周前老板,他也姓周。
可她现在已经不想在关注谁姓周了,她就只想快点回家,这里她真的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尤其是在沈灼灼那句五万你别要了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几乎难过的心都跟着痛了。
她歪了歪头,刚要问秦清雾吃完了自己能不能先走。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那位名叫周前的总裁笑着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楼下射击馆玩一下?索性吃饱了饭闲来无事。”他又笑着望向沈知言:“小沈,你觉得呢?”
沈知言:“……”
我觉得不好。
真的。
第27章
景德会所作为专门为本市权贵阶层服务的场所, 里面除了用来社交待客的豪华包厢外,还有相应配套的娱乐设施。
沈知言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来过,只听说景德会所的老板是港城人, 且极有背景, 那位韩老板财大气粗且名贵藏品众多,更有传闻说他私人手里的藏品众多, 专门被摆放在景德会所的顶楼,那个小型的博物馆平日里作为给来此的客人们观赏。
当然,若是客人有钱, 只要价格合适便可以直接买走。
沈知言对古董收藏很感兴趣,如果不是她今天的尴尬加社死。
她其实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去顶楼看一眼,哪怕买不起, 能过一把眼瘾也是好的。
然而当她随着秦清雾一行人下电梯的时候,什么欣赏古董的闲情雅致全都没了。
电梯一路直达会所的地下室□□箭场, 场地占地面积宏大,地上铺着红色橡胶板,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型操场的规模。
沈知言抬眼望去, 有人在专注的搭弓射箭, 更多的则是西装革履的男女们在场地外围聊着天,射箭场周围被透明的玻璃墙所覆盖, 场地内光线明亮, 周遭的窗户被工作人员打开了缝隙。
沈知言在来的路上淋了雨, 夜风不知道从哪扇窗户吹进来, 被风一吹,她湿漉漉的袖口和脖颈就跟着冷。
她和秦清雾走在前方, 周前惯有眼色, 见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脖颈, 便在后面关心了一句:“小沈你感冒了,要不先回去休息。”
沈知言眼前一亮,正要说好。
可她又想起来正在和秦清雾假装情侣,人家把戒指都给她了,如果她一个人走了似乎也不太合适。
更何况那个小魏总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望着她们,若是她提前一走,那秦清雾岂不是要一个人面对这个追求者?
想到此,沈知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一笑:“没关系的周叔叔,我没事。”
她话音刚落,秦清雾侧眸望了她一眼,淡然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女孩白皙的脸颊上透着不自然的绯红色,耳边的黑色发丝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有些湿润,她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沈知言或许在发烧。
她顿了顿,正要开口。
沈知言察觉到身旁的视线,偏过头,挑眉向秦清雾看过去,眼中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邀请的神色。
她笑看着秦清雾,压低了声音靠近了她,小声嘀咕:“我帮你应付这个追求者,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秦清雾原本还琢磨着她这副死撑的样子有点可怜,闻言不禁笑了,问她:“你觉得我是这个原因把你留下的?”
沈知言得意一挑眉:“难道不是?”
秦清雾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一语道破的问:“刚才在包厢是谁要尴尬死了?”
沈知言:……
这女的,她怎么这么喜欢揪着她的尴尬不放?
不过一想到秦清雾刚才为她解围的样子挺及时,帮她挡酒的时候姿势又挺酷,她十分大方的原谅了她。
这时周前望向不远处的几名中年男人,笑着对秦清雾说道:“秦总,我见到宋总和赵总他们了,要不要一起去打个招呼?”
秦清雾看向沈知言,沈知言微愣:?
看我干嘛?
周前却转瞬间明白过来,笑呵呵的感叹道:“秦总对小沈感情真好啊,我刚来会所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了几个年轻女孩,她们向我打听你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原本我还想着,如果秦总不介意,她们又这么热心……”
周前一边笑说着,一边又去看沈知言:“结果我这一见秦总对小沈的贴心程度,怕是这些女孩要失望了。”
沈知言:……
这话就无从说起了。
秦清雾对她贴心吗?
可还别说,秦清雾似乎在包厢的时候,是对她挺贴心的,主动为她拉开椅子,主动给她布置餐具,而且秦清雾见她一直盯着她的手看,还直接把戒指给了她。
可这不都是因为秦清雾在和她假装情侣吗?
情侣的话是不是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周前拍了拍魏致铭的背,笑着提醒道:“小魏总,随我去见见那几位老总,指不定你堂哥哪天要和他们合作,他们家公子和小姐也在,你不是和他们熟吗?”
魏致铭一听这话瞬间更恶心了。
他刚才一路下电梯,从电梯透明墙的反光里见到秦清雾和沈知言紧紧靠着的身影就觉得气儿不顺,她怎么都觉得这俩人不太像是情侣。
城南沈家的一个区区养女,怎么能攀附上江北秦家的继承人?
这特么可能吗?
周前一喊他,他就不禁更来气了,周前这下九流可真他妈会拍马屁做人情,这摆明了是想把他喊走,留下沈知言和秦清雾独处。
靠!
不等魏致铭拒绝,周前已经拉起他的胳膊:“走吧,小魏总。”
他说着,一边拉起魏致铭往远处走,一边对秦清雾和沈知言笑道:“秦总,小沈,你们先去休息室换护具,待会儿我们回来打几箭放松一下,今天在公司开了一整天的会,感觉我这老骨头都僵了。”
秦清雾淡声应好。
等他们二人走的远了一些,沈知言还在想秦清雾刚才对她的行为到底是不是情侣限定。
秦清雾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有点不高兴,眸光微抬,扫向她潮红的脸颊,微微蹙眉道:“不然你先回去,我看你似乎发烧了。”
“不用,”沈知言果断道:“我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低烧而已,我习惯了。”
秦清雾凝视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沈知言目光望着不远处正在练习射箭的一个女生,若有所思的模样。
秦清雾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怎么了?”
沈知言顿了顿,才说:“我没怎么玩过这个,我不会,而且我也没有护具。”
秦清雾思索着,景德会所只为客人提供场地,而且那位韩老板她打过交道,是极为精明圆滑的人,因此景德会所中哪怕有射箭场地,却不为客人提供护具。
虽然比起其他运动,射箭运动受伤的几率已经很低,但如果客人自带护具,那么即便是有人受伤了,在法庭上律师也好斡旋。
想到此,秦清雾便道:“没关系,你在休息室休息就好,等结束我送你回家。”
沈知言怔了一下,脑海中关于上次温南初把她仍在沧江美术学院门口的记忆忽然回笼,她连忙说:“不用!我自己走……就,待会儿结束的时候,我先上你的车,然后假装和你是情侣,等周叔叔和你的富贵追求者离开,你放我下来就行了。”
秦清雾有些莫名的打量着她:“为什么?”
“……”沈知言不吭声。
她不太放心一个路痴送她回家。
但是她有个预感,一旦她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秦清雾大概率会怼她。
——秦清雾,为什么喜欢怼她?
她对那位周老板也好,对她的追求者也好,明明都是一副淡然寡淡又温和的态度,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得不一样了。
就在她思索间,听秦清雾问道:“你来景德会所做什么?”
沈知言被点了名,还被问到来这里的原因,顿时间有点尴尬。
她到底要不要说,说出来也太丢脸了啊……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秦清雾,她是来抓奸的吧?
“就……”她犹豫道:“接了个小活。”
秦清雾微妙目光打量在她的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对方给你多少钱?”
沈知言微顿:“五万块。”
她发现她说出这句话来之后,秦清雾看向她的目光就更微妙了。
沈知言有点不服气,却唇角勾笑,懒洋洋的道:“你是不是看不上这五万块?那也是,谁能比得上您秦总啊,您可是秦三小姐的朋友,肯定也是富贵的很。”
“没有看不上。”秦清雾先是解释了一句。才说:“你就是为了这五万块,才冒充别人的女朋友,来景德会所找人的?”
沈知言愣了愣:“你就凭借这么几句话,就推测出来了?”
秦清雾反问她:“很难猜?”
“……”沈知言语塞。
这女的还挺聪明的,她还以为能糊弄过去的。
秦清雾想到她今晚的行为,又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你什么都愿意做,包括冒充别人的女朋友?”
若是旁人这么问她,沈知言觉得那人可能是故意嘲讽她,看不起她。
可当秦清雾用温和的语气说出来,配合上她有磁性的好听嗓音,沈知言就很确定秦清雾没那个意思。
“……看对方给多少吧。”沈知言顿了顿,又补充:“而且要看我和对方的关系到不到位,就拿我和你来说,我们虽然交情不怎么深,我刚才不还是冒充你女朋友了?”
秦清雾:……
她眸光微顿,想着要不要提醒沈知言,方才是她需要她来解围的。
但是看对方这样一副得意邀功的样子,她又无奈的把到了唇边的话收回去。
不远处,几名年轻的客人因为运动过的缘故,对场地的工作人员嚷着太热了,把窗户再开大一些,工作人员立刻笑着去开窗户,毕竟能进得来景德会所的少爷小姐们都得罪不起,要好好伺候着。
可这样一来,沈知言只觉得外面的风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刮进来,这里虽说从电梯上下来是负一层,但若是从会所外向里看,显然就是一楼,因为她能看到外面的霓虹璀璨和车灯交织的繁华夜景。
秦清雾正想喊她去休息室休息,沈知言目光望向不远处,似乎她看到宋玉缠正懒洋洋的坐在休息椅上,在向她招手。
沈知言歪头对秦清雾道:“我看到我朋友们了,要过去打声招呼。”
秦清雾应了声:“去吧,等你聊完我来接你。”
沈知言笑了笑:“好。”
秦清雾转过身,缓步走向场地东北角的VIP休息室。
沈知言整理了一下湿塌塌的外套,这才向宋玉缠他们几个走过去。
宋玉缠原本刚玩完了一轮,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王学升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旁边坐着赵灵灵和孙景。
中间的透明小圆桌上摆放着一堆零食,沈知言打量了一眼,好几袋膨化食品都被拆了,桌上还堆放着一堆巧克力。
见沈知言过来,宋玉缠惊讶万分的打量着她的外套:“你今天下河游泳了?”
沈知言无力揉着太阳穴:“可别提了。”
“怎么回事儿?你这个湿漉漉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谁在泳池玩艳遇呢?”她笑着调侃完,这才收起了腿,从长椅上坐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小沈。”
王学升也跟着笑:“小沈,你这样真的有点虚了啊。”
沈知言坐下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沈灼灼的事儿告诉他们。
可沈灼灼这么丢脸的事儿,如果她说了沈灼灼会不会气死?毕竟那位火葬场的操作的确挺迷的。
追妻就追妻,直接掏戒指怎么回事儿?追妻第一天就求婚?
——就无语。
沈知言想到戒指,立刻把右手缩在了袖子里,她食指上还戴着秦清雾的戒指。
赵灵灵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她近视有点严重,眯了眯眼看向沈知言,笑着说道:“小沈我们刚才正看热闹呢,你刚好没看到。”
沈知言疑惑:“什么热闹?”
王学升原本正在喝水,一听这个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憋着笑说:“刚才我们看到一个穿西装的女的,跟在一个女孩儿身后,喊着:宝贝,我不能没有你。”
沈知言:……
“哈哈哈哈哈!”宋玉缠大笑:“我踏马都惊了你知道吗?什么年代了还念这种老掉牙的台词。”
宋玉缠说完,王学升彻底没忍住,一口水直接喷了自己一袖子。
赵灵灵和孙景也笑的不行。
宋玉缠一边笑,一边去看面无表情的沈知言:“小沈,你为什么不觉得好玩?为什么不笑?”
沈知言都要尴尬死了。
没这么巧吧?
火葬场和沈灼灼也在这个射箭场?
不会吧……那沧江市也太小了,那么大面积的经济发达的城市,怎么在一个晚上都聚集在一家会所射箭场?
遇到秦清雾都已经很狗血了。
王学升扯了扯她的袖子,疑惑:“姐妹,你是天生不爱笑吗?”
沈知言配合的扯了扯唇角:“呵呵。”
“啧。”王学升撇撇嘴:“小沈,你今晚真的好虚啊。”
沈知言懒得回怼,倒是赵灵灵忽然说:“小沈,方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我看着好面熟啊,是谁?”
宋玉缠和王学升刚才在忙着看火葬场追妻,连射箭都没兴趣了,一听赵灵灵开口,顿时又来了兴趣:“谁?小沈你和谁一起来的?”
沈知言顿了顿,只能说:“秦清雾。”
她话一出口,几人都愣了。
宋玉缠上下打量着她:“秦清雾喊你来会所陪酒?小沈,这女的没安好心吧,这种事儿你可别干啊!”
王学升啧了一声:“所以小沈是彻底要加入他们五个人了?”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简单解释:“她和两个朋友来的,就来这里吃饭,我恰好遇到了,就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宋玉缠还是有点不放心。
但见沈知言一副为秦清雾说话的语气,她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像操心自家孩子爱情的老母亲,生怕自家女儿被坏女人骗走。
她顿了顿,正要开口。
王学升扭头问赵灵灵:“你刚说,秦清雾你眼熟?”
赵灵灵脑子里想到了当时在F国大礼堂画展上见到的秦家继承人,虽然那位她只拍到了背影,但只看身形和气质确实又都好像。沉默了会儿,她又不禁打消了念头,江北秦家的继承人,怎么会和沈知言相亲呢?
“也可能是认错了,就觉得……她有点像秦家三小姐。”赵灵灵有点不确定的道。
宋玉缠嗤笑一声,懒洋洋的伸开腿:“你们觉得,我像不像刘亦菲?”
王学升大惊失色:“姐妹,你……”
沈知言无语的看她:“你这是登月碰瓷啊?”
宋玉缠冷笑:“如果秦清雾是秦家继承人,那我宋某人也觉得自己是刘亦菲!”
沈知言:……
行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间,一道男声忽然从几人身后传来。
“沈家养女,沈知言对吧?”
沈知言愣了下,随后扭头向身后的男人望去,是那位小魏总,正脸上挂着冷笑,嘲讽的望着他们几人。
魏致铭笑了笑,看向沈知言问道:“我可听说,沈家那位养女和她大嫂在大学的时候不清不楚,这小姑子和大嫂有一段儿可真是让人耐人寻味啊……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儿?”
他话音一落,沈知言目光转瞬变冷。
王学升怒了,率先开口:“你他妈说什么?”
“捕风捉影的贱人说的话你也信?”宋玉缠听笑了:“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来找打呢?”
沈知言却沉默着,她伸开长腿,后背倚靠在冰冷的长椅靠背上,她迎着魏致铭的嘲讽视线,眸子微眯起来,似笑非笑。
魏致铭微顿了下。
沈知言和他年纪明明差不多,显然也是刚毕业,但她现在这副模样,他忽然觉得有点像是草原上的某种猎豹即将发怒的前兆。
——竟然莫名让他有点发怵。
但是……草!
他怕一个养女做什么?
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沈知言冷冷的望着他,淡声道:“我刚给秦清雾面子,才没和你计较,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魏致铭一愣。
又不由自主的瞅了瞅沈知言身旁的几个朋友,他一对四,显然会吃亏。
打起来未必能讨得到便宜,早知道把几个兄弟喊过来了,草!
“沈知言,我懒得和你计较。”魏致铭语气强硬,想到什么,笑看着她:“不如咱们待会儿比一下射箭?”
沈知言没答话。
倒是宋玉缠先慌了:“比什么比?小孩过家家呢?”
他们家小沈压根就不会玩射箭,上回她记得带沈知言去城西射箭场,沈知言射了一轮,全都无一例外脱靶了,当时他们嘲笑了她好一阵子。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们嘲笑沈知言是自己人私下里玩闹。
现在一致对外,考虑到沈知言的脾气……
她顿时觉得不太妙。
王学升也有点揪心,对沈知言说:“小沈,不如咱们去外面吃饭吧,酒吧也行?”
沈知言不吭声。
王学升:!
她这表情,不对劲啊!
魏致铭见沈知言不答,自觉找回了场子,笑着望向宋玉缠:“射箭比赛是一项体育运动,可不是小孩过家家,而且我们本来就打算要比赛,既然沈小姐不想参加,那就算了。”
他说着,正要转身离开。
谁知身后却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好啊,我和你比。”
魏致铭脚步一顿,回过头望向她:“你确定?”
沈知言松了松身体,挑眉望向他,懒散道:“说吧,怎么比。”
魏致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就正式一些,按照比赛的规则来,我们两组每组六个人,一共比三场,我和秦总一组,你自己找其他人吧。”
沈知言皱眉:“凭什么你和秦清雾一组?”
魏致铭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我和秦总熟。”
当然了,还因为秦清雾在射箭这种运动上极有天赋,虽然秦家管教严格,不允许她进行这样的高危运动,但是他曾经某一此远远的看到她玩过一次,那一次是她和欢檀娱乐的总裁温南初一起。
她亲眼看到秦清雾打出了两个九环,一个十环!
这样的天赋和能力显然不是常人可比,如果秦清雾和沈知言一组,就算他听得出来,沈知言似乎是在死撑面子接受了和他的比赛,有可能沈知言会拉分,但他又有点摸不清沈知言究竟行不行。
但无论她行不行,一旦秦清雾发挥正常,实力也不容小觑。
他的赢面反而不会高。
况且,赛场之上无感情。
他和沈知言的这场比赛已经不仅仅是他和对方斗气,而是一场真正的较量。
想到这里,他望向沈知言鄙视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正视。
谁知他念头刚落,就听沈知言嗤笑一声:“你想什么呢?我女朋友当然要和我一组,而且你这么争取秦清雾,她很厉害吧?”
魏致铭无语了:“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我怕个什么?”沈知言笑笑,眸光转瞬变的冷厉,警告道:“你就算想撬墙角也别当着我的面撬,那个女人,她是我的,懂吗?”
魏致铭被噎了噎,目光微妙。
就在这时,就听他身后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发问:“沈知言,谁是你的女人?”
沈知言:……
她不过是放了个狠话。
仅仅是放了个狠话,而已。
第28章
随着秦清雾的到来, 沈知言原本在魏致铭面前的“嚣张”气焰一瞬间偃旗息鼓。
他刚才还在琢磨着,沈知言区区一个沈家养女,不太可能搭上江北秦家的继承人, 毕竟城南沈家那样的小门户, 而且她又和沈家没血缘,就算是给她许配婚姻, 也绝不可能攀上江北秦家。
可此刻的沈知言见秦清雾过来,她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原本懒洋洋的倒在长椅靠背上, 一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老大的那么一副姿态,但在秦清雾走过来的时候,她竟然一下就坐起来了。
魏致铭觉得她这个德行有点像是小学生见了班主任, 怂劲儿十足。
不——
不太像是学生见了班主任,倒更像是妻管严。
这个念头一起来, 他心里都跟着烦躁,难不成这俩人真是情侣?
其实不止是魏致铭烦躁,沈知言也跟着烦, 秦清雾怎么找过来了?
而且在她放出那句赛前狠话的时候, 她其实没那个意思,她只是单纯在表达, 秦清雾是我们组的, 你别想了。
类似于她和王学升他们几个一起开黑的时候, 王学升总会在开局的时候, 开全部麦,对对面嘲讽拉仇恨说:我们打野木星大佬是国服, 天秀, 你们洗干净脑袋等着水晶爆炸。
以至于她每次和他们一起玩游戏都会被针对。
可她现在又一琢磨, 确实有点一语双关。
——秦清雾是我沈知言的女人,你别撬墙角。
眼见着秦清雾已经走过来,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好解释,尤其是当着秦清雾追求者的面。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秦清雾似乎是存着故意捉弄她的心思,竟然没像先前在包厢那样,及时的为她解围。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宋玉缠他们几个随着秦清雾的到来,脸上个子的表情不一,全都沉默着不说话。
夜里骤然起了大风,寒风从窗外溜进射箭场,被带了雨气的湿润冷风卷起了她耳旁的发丝,她早知道就扎马尾了,纯粹是因为施国栋的夫人赵老太太她老人家一直夸她乖巧懂事,她中午去的时候才临时把长发散下来。
这样显得乖巧,毕竟乖巧的人设被强行贴在身上,她也只能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来。
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一样,她长发本来就蓬松柔软,被风一吹,长发被风吹散,那在外人看来一定格外的狼狈。
秦清雾隔着一段距离,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半晌,望着她的眸子,缓步走到她的身侧。
沈知言望着她眼里浓重的调侃笑意,沈知言几乎都已经确定对方是故意的了。
谁知道下一刻,秦清雾微微欠下身,轻抬手腕,她专注的望着她的脸颊,随后帮她耳畔被风吹散的发丝撩到耳后,顺便又为她整理了一下松散的领口。
一副关心的语气:“身体不舒服还聊那么久?嗯?”
“呃——”
秦清雾为她整理领口的时候,指尖划过了她颈上的肌肤,她指尖的凉意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颈边肌肤放大。
秦清雾神色如常,她的动作也很随意,十分淡定从容,这让沈知言恍然间竟然生出了几分错觉……她和秦清雾此刻或许真的是情侣。
——而她也只是做了一个合格的恋人应该做的事。
沈知言有点不自在的缩了缩脖颈。
又有些无语,压低了声音警告她:“你演够了没有?戏过了……”
秦清雾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她第二次见沈知言把明确的气急败坏挂在脸上,其实第一次也不算她生气,只算是她表现的不明显的挑衅。
那时候她喊沈知言来桐成园,询问吴教授联系不上的事情,从师母打来的那通电话里,老人家很是着急,而沈知言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是她故意在一大早就把她喊过去。
秦清雾问她:“你们在聊什么?”
“啊。”见她问这个,沈知言瞬间看了魏致铭一眼,她解释道:“这位小魏总要拉着我进行射箭比赛,我们已经进行到了赛前放狠话的阶段。”
魏致铭瞬间无语,他向秦清雾解释:“明明是你单方面放狠话!”
秦清雾却轻点了下头,又有些好奇的望向沈知言:“你状态差成这样,还能和人射箭比赛?”
沈知言思考片刻,想到什么,对她勾唇一笑:“这不是有大神您在呢么?”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会帮你?”
沈知言顿了顿,对啊,秦清雾为什么一定会帮她?
“可,”她一边琢磨,一边慢吞吞的提醒她:“可我刚才也帮了你啊?怎么样啊,你考虑好了没有,大不了我欠你个人情。”
秦清雾轻点了下头,似乎被她说服了,却反问道:“你帮了我我就必须帮你?”
宋玉缠在一旁都看愣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清雾和沈知言在搞对象?
她们俩人感情啥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而且秦清雾有孩子啊!
——小沈你糊涂啊!
宋玉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她一时半会儿又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王学升在一旁一直用力的扯她的袖子,也同样震惊:“我靠,小沈和秦清雾……五个人?”
宋玉缠没好气瞪他一眼:“你先别说话!”
“姐妹我真的,她俩这样比刚才那个追妻戏码牛逼多了……新婚当夜怀抱俩娃,《总裁你别跑,夫人肚子里一胎两宝》。”
“——你。”宋玉缠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故意大声对沈知言的方向说:“谁让有些人喜欢犯傻呢,就喜欢给人当后妈呢!”
“……”
沈知言原本还在等着秦清雾的答案,秦清雾到底要不要帮她,给个准话啊!
她都已经开好条件了,就等秦清雾答应,而且看魏致铭那副如临大敌的脸色,显然证明秦清雾在射箭项目上可能真的挺厉害。
然而宋玉缠一开口,她心里不由得有点焦灼,扭过头先对她解释:“等比赛过了我和你们解释,冷静冷静。”
宋玉缠冷笑:“您别解释啊?您小沈总多厉害啊,犯得着向我们解释呢?”
沈知言:……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小沈总三个字都喊出来了。
“……到底行不行啊,秦清雾,秦姐姐?”沈知言直接站起身,和秦清雾面对面站着,小声问她:“你能不能来我们组?”
“……”秦清雾打量她半晌,终于松了口:“嗯。”
“真的?”沈知言眸子里瞬间染上了笑,她一下高兴起来:“好好好,那您老先去那边喝口水,准备一下,等我待会儿来喊你。”
“沈知言。”
秦清雾正想说一场比赛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也不需要准备。
沈知言微愣:“啊?”
话到嘴边,她又不自觉换了说辞,好奇望着她,淡声问她:“你这舌灿莲花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哪能叫舌灿莲花呢?这叫穷苦人民的基本生存法则,”沈知言对她笑笑,又适时吹捧道:“您可是秦总啊,自然不用对人说好话,我看大家都对你挺尊重的。”
秦清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她。
她微一侧眸,不经意间视线扫到正警惕望着她的沈知言的几个朋友,他们全都一副对她警惕提防的姿态。
这些人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些莫名,但考虑到沈知言可能和他们私下里有话要说,也便应了声去那边等她,转过身向不远处的卖品车走去。
等秦清雾一走,沈知言顿时觉得这局稳了,毕竟是大佬带飞局。
魏致铭越想越来气,想到景德会所的比赛项目会有广播报靶,到时候估计围观的人不在少数。
他目光看向整个射箭场,至少有几十号人。
魏致铭笑着对沈知言说:“既然是比赛,不如来提前协议一下,输了的人怎么办?”
沈知言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副志得意满的姿态:“你先说吧。”
魏致铭气的咬牙,这个养女到底在拽什么啊?
“行,如果你们输了……”魏致铭想了想,挑衅的望着沈知言:“你就去后面的报靶室,对着麦克风喊:我沈知言不过是个小人物,不该这么拽,有眼不识泰山惹魏公子。”
沈知言懒散的挑眉看他,痛快答应:“没问题。”
宋玉缠原本不想搭理她,可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惊了:“我说,你就算是婚姻不幸,也不至于想在全世界社死吧?”
王学升担心的压低声音补充:“小沈,你们每组六个人,我们几个除了孙景打得好其他都是水货,你别上头啊小沈!”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魏致铭觉得这几个人抱团的样子有些惹人烦,“不是答应了么,要反悔?”
“不反悔。”沈知言顿了顿,对他说:“如果你们输了,你要去景德会所旁边那条街上买哈根达斯,请整个射箭场的人每人一盒。”
本来王学升还在操心沈知言会输,一听沈知言提起这个,瞬间笑了,补充说:“而且每盒必须多于三个球。”
魏致铭嗤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哈根达斯才几个钱——”
“而且。”沈知言挑眉望向他,补充:“在你给客人们送冰淇淋的时候,还要用麦当劳的语气喊,欢迎光临,006号员工魏致铭为您服务,是我们老板沈小姐请您吃的,祝您用餐愉快。”
魏致铭:……
王学升笑出声:“骚啊小沈!麦当劳的欢迎光临哈哈哈!”
魏致铭无语,他皱眉瞪着沈知言:“凭什么?”
沈知言还没开口,王学升笑嘻嘻的问他:“哎呀,小魏总不会是怕输吧?”
“我怕你?”
魏致铭冷笑,脑海中想到他的五名组员,其中一名是因为受伤退役的射箭专业选手,就算秦清雾在沈知言那一组,他也绝对不可能会输。
想到此,他正要答应下来,却见沈知言冷淡的目光警告的看过来,淡声提醒道:“小魏,如果你输了,还要答应我别再骚扰秦清雾,不然……”
魏致铭听笑了:“不然?”
沈知言晃了晃脖颈,淡声说:“不然你今晚丢脸的丑事会被放到网上,我也不介意请明星朋友们转发一下,到时候小魏总丢脸丢到全网……啧。”
魏致铭:……
靠!
这养女真他妈阴毒!
“行。”他深吸一口气,挑衅道:“你们先赢了再说吧。”
等魏致铭走远了,沈知言一扭头,迎接的便是齐刷刷的三道欲言又止的视线,还有宋玉缠冷淡的目光。
沈知言知道他们是想问秦清雾的事儿,正要开口解释。宋玉缠站起身来,给了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随后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你们先聊着,我要去休息室待一会儿,太冷了。
沈知言:……
“小沈,怎么回事儿?”王学升好奇的看着她。
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孙景也问她:“你和那位宝妈真在一起了?玉缠姐都气疯了你没发现?”
沈知言有些一言难尽,她当然发现了啊,她又不是瞎。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沈灼灼的事儿说出来,毕竟宋玉缠那样一副操心她婚姻大事、怕她误入歧途的冷战样儿,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她反对的态度了。
“呃……就有点误会其实。”沈知言顿了顿,望向孙景:“说起来,你待会儿能比赛吧?”
孙景在几个人小圈子的射箭能力有目共睹,平时打出七环都是发挥失常,普遍都是八环的好成绩。
孙景点了点头:“嗯,可以。”
沈知言笑着说:“好,那算小景一个。”
孙景在他们几个人中年龄最小,比沈知言小半岁,平日里都是一副冷酷利落的装扮,脸型也长得偏冷,她头上马尾扎着,倒是显得比沈知言还要成熟。
王学升见沈知言目光向自己看过来,连忙说:“我们男0不喜欢那么激烈的体育运动,人家喜欢当啦啦队啦!”
沈知言:……
行吧。
“那小景你先休息一下,等待会儿比赛要开始的时候我来喊你。”
孙景对她勾唇笑笑:“放心吧小沈,我会尽力的。”
沈知言肯定放心,毕竟她争取到了秦清雾呢,她转过身子望向前方不远处,秦清雾正坐在卖品车旁不远处的长椅上。
她面前正站着一个小姑娘,低着头对她举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要加她微信。
秦清雾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小姑娘有些失落的停顿半晌,随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沈知言顿了顿,秦清雾还挺受欢迎?
在这里都能遇到一见钟情的搭讪者。
正这么想着,秦清雾偏过头,远远的向她看过来。
沈知言微怔。
距离有些远,她不确定秦清雾能不能看到她的脸,然而对方并没有向这边看太久,只几秒钟便收回了视线。
“沈知言!”
就在她脑子里想秦清雾的追求者为什么这么多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喊。
沈知言身子僵了一瞬,随后尴尬的回过头。
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位长身玉立身着灰色西装的女人正站在长椅旁,而椅子上坐着的是个身穿一身米色长裙的精致女人。
不是沈灼灼又是谁。
沈灼灼在她转身的瞬间,已经确定了那个熟悉的人影是沈知言,她直接气不打一处来,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就向沈知言这边走过来。
而她身侧的女人随后缓步跟上,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也随行在侧。
等沈灼灼走近了,沈知言有点心虚,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去哪儿了!”沈灼灼冷冷的望着她,提高了音调:“啊?!”
沈知言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呃……一言难尽。”
“我才该一言难尽吧?”沈灼灼无语了:“你知道狗东西刚才掏戒指给我跪下的时候,我多尴尬吗?”
沈知言有点听不明白,抬头看她:“那你也可以不收啊。”
“我怎么不收?”沈灼灼气呼呼的说完,又有点泄气:“这个狗东西身边跟着两个壮汉,我要是不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带走,万一狗东西把我关起来,搞一出囚/禁play……”
沈知言脑子里幻想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哆嗦:“可是,你可以报警。”
“呵呵。”沈灼灼冷笑:“你看她那个疯批样儿,像是怕进警局的吗?”
沈知言顿了顿,望向停在不远处,正神色淡淡的打量着这个方向的漂亮女人,她长发柔软垂顺,一身西装笔挺尊贵,身后的两名黑衣保镖更是给她的身份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
毕竟来景德会所玩儿的,都没几个带保镖陪同的。
这个火葬场——
该不会真的软的不行玩硬的,直接把人绑走吧?
“而且狗东西说要带我来学射箭!”沈灼灼无语的吐槽:“她贱不贱啊!想趁机占本小姐便宜呢。”
沈知言配合的感叹一句:“啧,还真是居心不良。”
“我不管啊,沈知言。”沈灼灼瞪着她:“你现在必须跟我过去,告诉她我是你的女朋友。”
沈知言顿了顿,淡声开口:“可是她是宿城周家的家主,我忽然反应过来,这样是不是有点危险……”
沈灼灼冷笑:“加钱。”
“嗯?”沈知言眼前一亮:“加多少?”
“你下次想多收钱就不能明说吗?拐弯抹角无不无聊。”沈灼灼思索片刻,试探:“八万八?”
沈知言犹豫。
“靠!我吧我买新玉镯的钱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知言不解的看向她,感叹道:“大伯母每个月给你这么多零花钱呢?”
沈灼灼:“……这是重点吗!”
沈知言笑笑:“我刚和人打赌比赛呢,等结束了我就来陪你演戏,你先自己顶一会儿。”
沈灼灼一听顿时不干了,正要开口。
谁知道身后传来一声温柔和缓的声音:“宝贝,这是谁?”
“……”草!不那么油腻能死?
狗东西三年不见,越来越恶心了!
沈知言也被火葬场这声宝贝腻的不行,但还是态度良好的望向那人:“不知道这位小姐是……”
可还别说,这火葬场长得……确实是温柔明媚款,几乎可以说符合大部分人对温柔女老师的所有幻想了。
沈灼灼看看沈知言,又看看身侧一副表面上温文尔雅,内心却黑得透底的周瑾榕,顿时对周瑾榕温柔一笑,介绍道:“老师,这就是我之前为您提过的,我的新女朋友,沈知言。”
周瑾榕眉心跳了一跳,压下心底的不满,上下打量着沈知言。
她顿了顿,对沈灼灼温声提醒:“宝贝,你就算对我不满,也不该找你妹妹来骗我,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之前我对你——”
沈灼灼皱着眉头。
靠!
狗东西这么聪明?
她调查自己了?
不应该啊……沈知言在沈家没什么存在感,而狗东西又刚来沧江市,不太可能一天就知道了沈家的情况。
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谁知道这时候,沈知言开口了:“对,我是灼灼的妹妹,也是她的女朋友。”
周瑾榕愣了愣。
沈灼灼也惊住了,她诧异的望向沈知言,满眼都是:我草,你疯了!
“你可真会开玩笑。”周瑾榕脸上淡然的表情有点难以维持,却还是温声对沈灼灼解释:“你就不能听我好好和你讲一下过去吗?你是故意把你妹妹找来气我的吗?”
“唉,你怎么就不信呢。”沈知言似乎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看这位周老板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显然是没听说过德国骨科吧?”
周瑾榕表情微妙。
她深吸一口气。
过了会儿,她又深吸了一口气。
第29章
Ⅰ
沈知言有点拿不定主意。
虽然她刚才演的挺逼真的, 但是沈灼灼的这位火葬场好像有点不信。
她虽然明确察觉到了火葬场脸上的表情变化,而且显然是一副三观即将炸裂的样子,但她就是觉得火葬场眼睛里似乎在震惊过后, 变成了微妙怀疑。
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了, 无论火葬场信不信,沈灼灼刚才那句“女朋友”三个字一出来, 这戏台子都搭好了,不唱下去显然会更尴尬。
而且当她说出骨科两个字的时候,足够变相对沈灼灼证明她已经尽力了。
就算不给八万八, 至少也要给八千辛苦钱吧。
想到这里,沈知言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再对火葬场身上加一把火, 继续说些什么。
“沈知言,你们聊完了吗?”
——身后传来了秦清雾的声音。
沈知言转过身, 就见明亮的灯光下,秦清雾正缓步向这边走来,她一袭雾蓝色的西装穿在身上, 衬得她整个人矜贵优雅, 她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头顶的暖黄色光线洒落在她的身上, 似乎为她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温和明媚的柔光。
沈知言竟然觉得这种人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射箭场, 更应该出现在星光四射红毯的颁奖礼上。
沈知言还没来得及欣赏几秒, 恍然想起了火葬场和沈灼灼也在这。
她不由得有点慌。
秦清雾万一过来, 继续和她演情侣怎么办?
秦清雾刚才在宋玉缠那几个人面前就演的像模像样的,天呐, 万一被火葬场听到, 她和秦清雾是情侣, 然后……她和沈灼灼也是情侣。
接下来的画面太美,她顿时有点不敢看。
“也是你朋友吗?”秦清雾走到近前,在沈知言对面的沈灼灼和周瑾榕身上一扫而过,又望向沈知言,诧异道:“你在景德会所很多朋友?”
“……”沈知言语塞。
你过来就过来,为什么要问啊!
秦清雾的视线划过沈知言有些焦躁不安的眼睛,又不由得有些疑惑。
沈知言就算身兼多份兼职,可她一个大四女生,在景德会所走哪儿都能遇到朋友,这是否也太过巧合了。
然而她心中的疑虑刚起。
沈知言察觉到周瑾榕在见到秦清雾的那一刻,微微皱眉过后便似乎想要开口对秦清雾说话,于是她想也不想的拉起秦清雾的袖子,连带着她的胳膊一起把她拉到一边。
“……秦清雾你听我说。”沈知言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迅速解释道:“你看到那个穿米白裙子的女孩了吗?她就是让我来抓奸的。”
秦清雾表情微妙,见沈知言在看她,淡声询问:“然后呢?”
“就是,现在情况是这样的,那个西装的女人呢叫周瑾榕,她很有钱,但是她当时为了钱抛弃了白裙子女孩,而白裙子女孩叫沈灼灼,沈灼灼觉得周瑾榕很烦……而我刚才扮演了沈灼灼的女朋友。”
她说完有点不放心,问她:“你听明白了没有?”
秦清雾见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很想说一句没听明白来逗逗她。
“周瑾榕?”秦清雾略一思索。
南方宿城,周家。
见沈知言在等她开口,便道:“明白了,所以呢?”
“所以你在这俩人面前,不要和我演情侣。”沈知言想到刚才的事儿,还是有点不放心,再一次重复:“千万要记得,不要和我演情侣了。”
秦清雾目光扫向逐渐往远处走的二人,顿了顿,才提醒她:“她们已经走了。”
沈知言愣了愣,转过头,果然见到沈灼灼和火葬场一起走向远方的背影。
沈灼灼走在前方,而火葬场似乎在她身后缓缓的跟着,俩人在聊着什么,火葬场在后面解释,沈灼灼头也不回。
沈知言:……
兴许是怕露馅,沈灼灼提前把火葬场拉走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又觉得自己刚才慌里慌张的样儿有点丢脸,她实在不想在秦清雾面前没面子,才故意自我感叹了一句:“还好我刚才足够机智。”
秦清雾听着她这自我找补的语气,淡声问她:“她给你加钱了?”
“是啊,八万八。”沈知言又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秦清雾打量了她片刻,随口道:“猜的。”
沈知言:……
她有点不明白了,仔细瞅着秦清雾的脸,好奇的问:“你这么聪明吗?这都能猜到?”
秦清雾顿了顿。
沈知言刚才一副生怕露馅的紧张样子,这很难猜吗?
然而她又察觉到沈知言似乎自尊心有点强,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沈知言在察觉到她看秦清雾脸的时候,对方移开了视线,她忽然察觉到这么盯着人家看有点不礼貌,哪怕她是真心有点佩服秦清雾这个人很聪明。
她移开目光,干咳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庆幸道:“幸亏我刚才急中生智把你拉开了,不然待会儿我们四个人,怎么演啊?那太尴尬了。”
“……”
秦清雾沉默良久,目光微妙的打量着她精致的脸,似乎是被她的话给震惊到了。
沈知言试探问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秦清雾缄默了会儿,她组织着措辞,问沈知言:“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和那个女孩,一起扮演你的女朋友?”
“啊?”沈知言闻言愣了一下,连忙忐忑的解释说:“我是说……幸好没有!幸好没有啊……”
秦清雾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委婉的对沈知言说:“那钱你自己赚就好,我目前还不太需要什么特别大的开支。”
“咳,莫慌。”沈知言笑起来,恭维道:“而且您是秦总嘛,肯定用不到小钱。”
秦清雾轻点了下头,淡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回答终于满意。
沈知言难得看到向来冷静自持的秦清雾都有这么微妙紧张的时候,虽然她不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但她一时间来了点坏心眼,舔了下唇角,刚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微信的提醒声,她方才来了射击场,就把静音给关了。
秦清雾见她有消息进来,便移开打量在她脸上的视线,错开了面对面交流的姿势,给她回复消息的时间。
沈知言拿出手机,是沈灼灼在跟她发消息——
[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秦总,是你朋友?]
[狗东西刚才问我这是谁,说她看着气质就不同凡响,肯定不是普通人。]
沈知言不理解,回复她:[你怎么知道她是秦总?]
沈灼灼:[我进云霄会所的时候看到她了,这里的经理喊她秦总。]
沈知言思索片刻,回复她:[是,之前和我相亲的对象,现在……]
她顿了顿,手指打字:[现在我们算是朋友吧。]
沈灼灼:[!!!!那就太好了,让你朋友待会儿一起演。]
沈知言:[……哈?]
沈知言:[你别闹,先别说我这个朋友不差钱,也不提她不可能帮你。]
沈灼灼:[加钱,十万。]
沈知言:[……]
沈知言:[现在的重点是,你那位火葬场她不是不信咱俩是情侣吗?]
沈灼灼在那头迅速打字。
[她不信我们,但是信那位秦总啊。]
[你看秦总那气质,一看就是正经人,而且一副矜贵冷淡的御姐姿态,火葬场她]
[啊呸!都被你带跑偏了]
[放心,狗东西肯定信她,只要她愿意愿意配合我们。]
沈知言这回不是为了加钱,她是真心犹豫了:[可是秦小姐她真的不差钱,而且肯定不会帮你啊。]
沈灼灼:[十五万!本小姐三年压岁钱,你都能换车了。]
沈灼灼:[你那个未来福利院不是要盖新楼?你确定不去帮我争取她一下?]
沈知言:[……]
沈知言:[……你死心吧!]
沈灼灼:[那你待会儿继续逼真一点!]
沈知言:[我尽量啊!]
沈知言收起手机,秦清雾还在背对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十五万的强烈诱惑之下,她都不敢去找秦清雾聊这件事。
——秦清雾刚才那微妙的表情和语气,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她不确定一旦说出口,秦清雾会不会直接丢下她一个人去面对接下来的比赛,如果是普通比赛也就罢了,可一想到如果输了就会去报靶室对着大喇叭向魏致铭认错,她立刻又打消了念头。
……算了。
绝对不能说。
秦清雾见她手机不再发出打字的声音,便转过身来,问她:“刚刚有人来告诉我比赛规则,AB两组需要六个人,你这里能出几个人?”
沈知言顿了顿,开口道:“我,算上我朋友孙景,还有大佬你,一共是三个人。”
她犹豫着,指着不远处两个面相姣好的女孩子说:“我刚才看到那两个小姐姐水平不错,我去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
秦清雾还以为她毫无计划,听她这么说有点意外,笑了声,道:“我也恰好遇到一个朋友,方才打过招呼,我去把她喊来。”
沈知言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半是恭维的试探:“大佬就是大佬啊,认识的都是大佬朋友,她肯定也很厉害?”
秦清雾顿了顿,她不是第一次听到沈知言恭维她了,这个人就像是把随口夸赞人挂在嘴上一样,只要她高兴了,好听的话就能在她嘴里说出来。
秦清雾望着沈知言笑出来的两颗尖锐白皙的小虎牙,淡声提醒:“少说几句,把精力多放在接下来的比赛上。”
沈知言:……
沈知言目光随意的望向远方,魏致铭那边显然已经找好了人,他们正围成一个小圈坐着,似乎正在紧锣密鼓的商量着什么战术。
沈知言不自觉笑了,一个射箭比赛还能有什么战术?又不能田忌赛马?
秦清雾简单向她解释了一下规则,沈知言认真的听着。
他们这次比赛是三局两胜制,AB两组一共六个人,魏致铭他们是B组,沈知言和秦清雾所在A组,每组人每人发出六支箭,一共比三场。每场的胜利由各组队员的总分来进行比较,每一支箭打出几环便可获得相应分数。
每一轮比赛下来,哪边分数高,那么本组即为胜者组。
哪一组先拿下两局,便迎接胜利,比赛结束。
如果前面两局打成平局,则由第三局决定胜负。
秦清雾给她讲述完,淡声问她:“明白了?”
沈知言点点头:“嗯,懂了。”她想了想,又有点不好意思,慢吞吞的语气说:“那个……这次麻烦你了啊。”
她在射箭上面的确没天赋,幸亏有秦清雾这几个人愿意帮她。
秦清雾微顿了下,视线在她的脸上打量片刻,淡声道:“你别紧张,尽力就好。”
沈知言“嗯”了一声。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感谢的话,又觉得真心感谢的话如果说太多显得太假了,反而会显得没诚意。
秦清雾目光微移,望向不远处正和人闲聊的女人,对沈知言道:“我先去见朋友,问她有没有时间。”
沈知言点头,然后跟着说:“我也去问问那两个小姐姐,能不能待会儿帮我,如果她们不愿意答应的话……”她思索着:“我就让王学升和宋玉缠顶上,他们两个其实水平不错,就是偶尔会在正式比赛的场合紧张,啊……王学升和宋玉缠,就是你刚才见到的我两个朋友。”
秦清雾淡笑一声,再一次提醒她:“别紧张。”
沈知言硬着头皮说:“没……我多淡定啊,怎么会紧张呢?”
秦清雾笑笑,懒得拆穿她,不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直接转过身向卖品车那边的方向走去。
沈知言则是和她走了相反的方向,她刚才就注意到了,整个射箭场大部分人都是为了社交而来,这些人显然都是本市商界的大佬,或者是出身顶级的年轻男女,真正想要练习射箭的没几个。
但她方才见到的那两个年轻女孩不一样,她们身上穿着一身休闲装,衣着舒适贴身却十分利落,从她来到射箭场开始,她们的练习就没停过,而且动作姿势格外专业,态度极为认真,就连沈知言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
她在向那两名女生靠近的时候,恰好经过魏致铭。
原本想装看不到的,谁知道魏致铭直接贱兮兮的喊住她,笑道:“沈知言,看到这位美女了吗?去年F国运动会,退役运动员。”
沈知言脚步一顿,望向坐在魏致铭身旁的女人,她皮肤白皙,长卷发垂散背后,身材纤瘦却极为健康,似乎松散的衣着下包裹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沈知言对射箭赛事基本不看,压根不认识是谁。
魏致铭得意洋洋的语气,女人却有些尴尬的对她一笑,耸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
沈知言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理解理解……
女人:……
她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去瞪魏致铭:“魏致铭,你给我闭嘴!”
魏致铭愣了下,尴尬一笑:“贺大小姐您别生气,我这不是见不惯有些人那么傲么,这才借您的名声用一下。”
女人却直接从长椅上起身,走到沈知言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贺诗吟,是你的粉丝。”
沈知言愣了愣。
——粉丝?
油画?黄图?导演的短片?
是哪里的粉丝?
可是她的漫画没几个人知道她现实里的马甲啊……而且油画好多年都不画了,所以……是她在大学导演的那几部短片的粉丝?
她尴尬的和对方握手:“你好,想不到……”她纠结着措辞:“想不到还会遇到粉丝,真是有些意外。”
贺诗吟顿了顿,才收回手,见她说完话沉默了,便眨了眨眼望向她,笑着鼓励道:“我相信你。”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没抄袭。”
沈知言眼睛缓缓睁大。
她惊讶的望着对方,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思索了会儿,才向对方笑笑,故作平静的问:“贺小姐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你就不担心我真的……”
“不担心。”贺诗吟打断她,对她解释道:“我其实当时听说了你那阵子过得很不好,你在F国的时候,我恰好也在,但我忙着在训练,比赛,实在是……”
“你别这样说。”沈知言笑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肯定不会遇到一点儿打击就起不来啊,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贺诗吟望着她含笑的双眸,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那你——现在还在创作剧本吗?”
“没了。”沈知言垂下眸,笑着说:“没意思,不喜欢了。”
贺诗吟微一停顿。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没必要。
她打量了沈知言的脸半晌,忽然玩笑一般的语气笑着喊她:“小阿岁,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沈知言愣了愣:“你喊我这个名字,你是——”
——那是她曾经在未来福利院时所用过的名字。
也就是每逢周末去未来福利院做义工的时候,宋院长和厨房大叔还会这么喊她,已经好久没有外人这样喊过了。
而这位贺小姐的语气又很熟稔……
“果然是不记得了啊。”贺诗吟轻叹一声,笑着开口提醒:“我们曾经在一家福利院生活过,那时候你见我被欺负,还送了我一包从郭老师那里偷来的薯片,后来郭老师让你在外面罚站没饭吃,你也没把我供出来,可能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我却记忆很深刻。”
沈知言想了想,终于有了点印象了。
她不自觉有些好奇的打量贺诗吟,当年那个黑乎乎爱哭鼻子的小女孩,现在竟然长这么漂亮了?
而且……运动员?
“所以。”贺诗吟笑着说:“看到你现在过得不错,我很为你高兴。”
沈知言听了她的话,心情跟着有点轻松起来:“谢谢。”
她二人的低声聊天被魏致铭听了一耳朵,什么同一家福利院?
他琢磨了一下,想到贺诗吟除了是贺家的掌上明珠外,还是贺家收养的女儿,他立刻警惕起来:“我去!贺大小姐,你和她认识啊?你待会儿别放水!”
“神经病啊,你幼不幼稚!”贺诗吟转头瞪他,皱着眉头,十分不客气的语气:“我是这种人?”
“那就行哈。”魏致铭讨好一笑:“主要是这个沈知言太阴险了,我怕你被她忽悠。”
“我们许多年没见了。”贺诗吟不搭理他,对沈知言道:“回头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没问题,”沈知言爽快答应,道:“回头我请你。”
贺诗吟沉默了会儿,她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说:“阿岁,魏致铭他就是个神经病,但是他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被家里惯坏了,喜欢装,看不起人。”
“喂!”魏致铭深吸一口气:“你凭什么只说我,沈知言她更——”装!
“闭嘴!”贺诗吟回头瞪他一眼,又笑着看向沈知言,为难道:“就……你们两个都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你们闹的不愉快。”
沈知言懒散的瞥了一眼那位小魏总,他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贺诗吟,又瞪了沈知言一眼:看什么看!
沈知言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她思索片刻,有些为难的看着贺诗吟,无奈叹气:“其实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但是你看他,恨不得想杀了我的样子,我平时胆子又小,被人一瞪就容易心脏疼……”
贺诗吟气的咬牙,扭头去骂魏致铭:“你有病吗?!”
魏致铭:……
靠!
沈知言这女的真狡诈!!
太气人了!
“你放心,阿岁……”贺诗吟微笑向她保证:“我待会儿帮你骂他,保证他以后对你客客气气的。”
“可是小魏好像有点不服气啊?”沈知言犹豫道:“而且他——”
“没关系的。”贺诗吟坚定对她说:“他没这个胆子不服气,我来和他说。”
“太感谢你了,姐妹,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沈知言颇受感动:“唉,毕竟我出身不好,真的不太敢惹到小魏总这样的人。”
贺诗吟不理解:“他还拿你出身说事儿了?”
沈知言沉默的低下头。
“魏致铭你本事了啊?”贺诗吟无语的望着魏致铭,质问道:“你是不是接下来也想说我出身不好?”
“……”
魏致铭冷笑连连。
——他不想说话。
他气的说不出来。
沈知言招惹完魏致铭,看到他一副气的牙根痒痒的表情,瞬间觉得接下来的比赛她们组更稳了。
毕竟最高明的兵法,攻心为上。
就算没办法搞对手心态,至少也能让对方心情差,毕竟魏致铭刚才故意对她说什么贺诗吟是运动会退役选手,不也是为了搞她心态么。
啧,这个小魏可真幼稚啊……
“幼稚!”魏致铭怒急:“沈知言太幼稚了!”
贺诗吟挑眉看他:“嗯?”
“……你凭什么向着她?咱俩才是发小!”
“我没你这种随便看不起人的发小,丢人!”
“……”靠!!
沈知言迈开步子,一副心情大好闲庭信步的姿态,她绕着射箭场外围的小道,径直走向不远处那两名正在练习射箭的女人。
远远看去,她们二人的年纪看起来似乎和她差不多,一个身形高一些,五官冷淡,她身侧位置的女人则五官精致,随着一箭发出,命中那一刻,她骤然欢呼起来,向身旁的朋友分享着自己的喜悦,笑起来很甜。
“抱歉,打扰一下。”沈知言走过去,犹豫着问道:“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两名女人愣了愣,随后那名身形稍矮的女人回过头,笑着问她:“怎么了?”
沈知言解释道:“我和几个朋友们在打一场友谊赛,但是我们组少两个人,想问你们可不可以帮忙。”
“呃……”她思索着,目光不自觉去看旁边的女人:“疏蓝姐,你觉得呢?我倒是没意见。”
杨疏蓝沉默着望向沈知言,她狐疑的问道:“你不认识我们?”
这女人纵然长得十分漂亮,且衣着随意,但是她们方才已经被太多人明里暗里的搭讪了,她有点不确定这个是不是新的搭讪者。
沈知言微怔,想了想问她:“我应该认识吗?”
“……”
杨疏蓝望了望身边的孟乐,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露出了几分怀疑的神色。
沈知言有点莫名其妙,试探:“你们是……明星?”
“网剧演员,不算什么明星。”孟乐笑起来,对她解释道:“我们两个都是光华娱乐的签约艺人,是被经纪人送到这里来的,虽然目前没什么大名气,也想解约,但是……”
她说到这里,不自觉叹息了一声,解约哪里有那么容易。
杨疏蓝咳嗽了一声,提醒她别说太多。
“——但也姑且算是有了些粉丝,所以我还以为你认识我们呢。”孟乐强打精神,甜美一笑,对沈知言解释道:“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去参加金果视频的体育运动新星秀,才在这里辛苦训练的。”
沈知言心里有点疑惑,既然是艺人,为什么不去小地方的私人射箭场包场来练习,反倒是来这里?
明星不都是很在乎隐私的吗?
她学姐唐宜倾基本休假都待在别墅里,就算出门也是全副武装,生怕被人认出来引起骚动。
杨疏蓝补充道:“如果是比赛的话,司机估计到十一点就会来找我们,比赛时间太长或许——”
“哦,这样。”沈知言笑道:“并不会持续太久,就是六人小组的三场比赛,估计用不到一小时。”
孟乐有点跃跃欲试,她对眼前这个漂亮女人好感倍增,和刚才故意来搭讪的油腻男人完全不一样。
经纪人的目的太明显了,公司的目的也太明显了。
故意压着她们二人的合同,故意把她们送到这家会所来练习射箭,这里来的大部分都是本市权贵,其目的已然不言而喻。
“比赛赢了有什么奖品吗?”孟乐俏皮的一笑:“没有奖品我们可不答应啊。”
“五千奖金吧,两盒哈根达斯。”沈知言缓声开口。
孟乐笑起来:“开玩笑的,我们不用你的钱。”
沈知言坚持道:“没事儿,应该的。”她顿了顿,又问:“你们对唐宜倾观感怎么样?”
孟乐愣住了,随即激动起来:“唐姐吗?她她她……她这种顶流我们怎么敢说不好,当然是爆炸好啊!”
沈知言:……
唐宜倾果然很出名,她今年年底到底能不能拿影后?
“我是她死忠粉!她上部戏演恶毒皇后,真的演技炸裂!我以前还没入行的时候跟同学去机场见过她!她粉丝好多啊!我真的有认真研究她的表演方式,每个表情都做的好到位,一看就是私下里练习了好久!”
沈知言沉默着,想着要不要把唐宜倾抱着猫,把猫当成皇帝对戏,还拍了视频给她发过来的事儿告诉她。
“那个……我可以帮你拿唐宜倾的独家签名照。”沈知言开出条件:“外加五千块,行吗?”
唐宜倾的签名照她手里至少有二十张,有人劝她拿到网上去换钱,但她一直没做。
毕竟要卖也是卖给唐宜倾的粉丝,这对她的真爱粉们来说,似乎有些不公平。
“真的吗!”孟乐紧张兮兮的望向杨疏蓝,她立刻小声说道:“疏蓝姐,我们试一下吧,就当提前适应赛场,行吗?”
“赛场?”杨疏蓝望着孟乐,蹙眉:“去了金果视频赛场上还不是要给人放水,有什么意义吗?”
孟乐原本语气十分欢快,这会儿闻言瞬间沉默下来。
“所以。”但很快,杨疏蓝笑起来:“接下来的比赛才有意思啊,最起码能放开手脚。”
她望向沈知言,郑重道:“我愿意接受你的邀请。”
沈知言脑子里还在思索金果视频赛场放水这句话的意思,但听对方忽然答应,立刻笑道:“感谢感谢,太感谢了,等结束了我就给你们转账,不论输赢。”
沈知言这边沟通好,另一边,秦清雾和一名身穿西装的女人缓步向这边走过来,显然也已经沟通完毕。
沈知言打量了几眼,似乎她们二人正在一边走一边闲聊。
“到底是什么人啊?”葛寒栖有些失笑:“值得你秦总亲自来开口请我?而且还是和魏家那个小二世祖一块儿比赛?”
葛寒栖对秦清雾说完,目光望向远处的沈知言,远远看过去只有一个纤瘦的人影,只是她身形长得高,哪怕在远处看的确有些醒目。
“师母拜托来照顾的小孩,吴教授的外甥女。”秦清雾简单解释,又补充:“两个月后她学院答辩结束,不出意外会成为我的助理。”
葛寒栖微怔:“王总助失业了?”她有些不理解,却面上不显,调侃笑道:“王总助上回来公司见我,说你们公司的系统被黑客攻击,一副我不派人过去他命都没了的样儿,这样勤勤恳恳的王总助,都被你换掉了?”
葛寒栖是学计算机出身,当初和秦清雾同在帝都念书,目前公司的主营业务便是网络的安全服务相关。
“是生活助理,原本爷爷要安排人过来,我提前选了她。”秦清雾的声音很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葛寒栖思索着,皱眉问道:“秦老先生还想监视你?”
秦清雾脚步微顿,侧眸望向她,眸色意味莫名。
“对不住。”葛寒栖笑起来,打了哈哈道:“我不该提这个,对不住,真心对不住。”
想到秦清雾往年在秦家那些经历,她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嘴欠提起来。她连忙转话题,又把话转到了沈知言身上:“那小孩儿,你挺重视她的哈?”
秦清雾却皱眉,打量着不远处的沈知言。
她不知道正在对身旁的两名女人说些什么,三人的目光同时向她这边看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进,她竟然听到其中一名女人甜美的声音惊呼:“天呐,小沈姐,还有这种事?他要撬墙角?而且输了还逼你全场丢脸?”
沈知言点头:“是啊,所以我们必须赢!”
“必须!”
秦清雾:……
沈知言到底在胡乱编造些什么?
她径直走向沈知言的方向,淡声道:“寒栖,先失陪。”
“唉——秦总……”
葛寒栖在她身后望着她步履加快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她越发对那位沈小姐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一向淡定的秦总能因为对方几句话就立刻赶过去?
秦清雾走到沈知言的身边,淡声喊她:“沈知言,你随我过来。”
沈知言有些犹豫:“我能不过去吗?”
秦清雾沉默的看她:“你不换护具了是吗?”
沈知言微愣,问道:“你有备用护具?”
秦清雾表情微妙的看她一眼。
沈知言不理解:“?”
——你也没有?
“没有。”秦清雾顿了顿,才对她说:“你先随我去更衣室,护具我帮你去找。”
沈知言正想说其实她可以去借宋玉缠他们的,反正他们这会儿也不玩了,王学升的号码太大,但是宋玉缠的总没问题。
然而秦清雾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指尖拉起她的袖口,带着她就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沈知言只能一路被她带着走。
王学升本来在吃薯片,见状不由得一口薯片卡了嗓子,他愣了愣:什么情况?
这方向——这俩人要进同一间休息室?
靠!
不对啊!
也幸亏宋玉缠没看到,不然估计这个姐妹要气死。
魏致铭也看到了,他冷笑着望着沈知言,对贺诗吟道:“贺大小姐,你千万别放水啊,这是哥们尊严问题,你都不知道哥们跟秦清雾表白那会儿多尴尬,哥们憋了一整个白天想的告白词儿!”
贺诗吟冷笑:“滚。”
魏致铭:……
“你以后不许欺负阿岁。”贺诗吟警告她:“你惹她就等于惹我,明白?”
“什么阿岁?她以前叫这破名呢?岁啊岁的更装了!”
“魏致铭。”贺诗吟冷冷喊他。
“你偏心太明显了?”魏致铭有点不服:“而且是她今天一直欺负我!”
贺诗吟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魏致铭更来气了。
他咬着牙:行,沈知言你好样的,你继续装,我看你待会儿输了怎么装的下去。
只要贺诗吟不放水,再加上他们队的孙川,少说也能打八环,而还有个哥们也玩的不错,超常发挥打个九环没问题,反正他这个七环是最差的。
就算沈知言拉拢到了秦清雾,也是她们必输的局。
沈知言在被秦清雾带回VIP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周前刚换好了一身休闲装,戴好护具从隔壁休息室出来,刚打开一个门缝。
见到二人回来,他笑了笑,敞开房门对二人笑道:“你们和小魏总他们的比赛是不是快开始了?”
“对,还有几分钟要准备。”沈知言笑着问:“您不一起吗?”
“不了不了……”周前笑呵呵的说:“你们年轻人的赛事,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表面上看起来,这场比赛只是小沈和魏致铭的比赛,但实际上,两边队伍里队员的身份任哪个拉出来,都是沧江市顶级门第的少爷小姐。
这群小神仙们打架,他就不掺和了。
周前又想到什么,笑着对秦清雾和沈知言道:“小沈,秦总,我太太下个月生日快到了,到时候你们不如来家里坐坐?”
沈知言犹豫。
——不了吧。
那她岂不是到时候还要和秦清雾继续演情侣?
而且下个月……下个月太久远了,万一那天恰好有安排……
秦清雾缓声应道:“好。”
沈知言:……
“哈哈,行,那我回头跟俩孩子说,小沈你会来看她们。”周前笑起来,又对沈知言道:“小沈,回头帮我向你爷爷问好,我记得前阵子你家有个……叫什么星的堂哥似乎来公司找过我。”
沈知言思索着:“什么星吗……”
——是沈朗星?
沈家孙辈成员很多,名字里带星的就有三个。
但能把自己活成‘交际花’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个沈拓海格外看重的孙子沈朗星了。
——这男的怎么这么不消停?
一会儿想娶人家秦家继承人,一会儿去给那个魏致铭敬酒,一会儿又主动去结识周前周老板。
——他就不能一个人老老实实待着?
“说来也巧。”周前托词道:“我那天恰好不在公司,前台也不懂事儿,把他挡了回去,若是我知道他是小沈你的堂兄,我肯定那天能赶回公司见见的。”
“周总客气了。”秦清雾见沈知言似乎在低下头思索什么,便对周前淡笑道:“生意是生意,不用因为沈知言便刻意为沈家方便些什么。”
沈知言微怔。
秦清雾这公私分明的样子,还挺有魅力的。
她和沈家那些人好像都不一样……
周前哈哈笑道:“小沈和秦总不介意就好,那你们先忙着,我再进去休息一会儿。”
秦清雾淡声应好。
随后,秦清雾侧过身向前,拿出了房卡,轻轻贴靠在门把下方的感应处,随着“滴——”的一声响,VIP休息室的门随之而开。
沈知言随着她迈开步子走进去,略一打量,整个房间竟然格外的宽敞明亮,而且装修别致奢华,比起星级酒店来似乎也丝毫不差。
但是有一点不好,这里的浴室是透明的。
——洗手间也是透明的。
她能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洗漱用品,而且整个房间格外干净,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就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秦清雾或许真的有洁癖吧。
沈知言手指轻点着白色光洁的桌子,有些疑惑的问秦清雾:“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正想对周总那样解释?”
“不然呢?”秦清雾脚步微顿,转过身来望向她:“难道要让你那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堂哥,改天再上门去找他?”
“……”
沈知言觉得她这话有道理。
又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是。
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沈知言忍不住小声嘀咕:“那周叔叔一看就是在说场面话啊,他就是跟我客气一下,人家客气是人家有礼貌,我要是当了真那就成了我真的——”蠢。
秦清雾淡声点评一句:“还算不是太笨。”
“……”
沈知言沉默了会儿,想着自己要不要怼回去。
“沈知言。”秦清雾望了望她湿漉漉的外套,想到宋玉缠的房间就在不远处,便说:“你把外套脱了。”
“啊,脱什么……”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脑子里琢磨了一下,微妙的看了眼透明的磨砂浴室玻璃,又犹豫着望了望秦清雾。
“秦清雾,你别告诉我,”她眨了眨眼,有点不确定的问:“你想跟我……嗯?”
秦清雾都被她这脑回路转的跟不上了,她淡淡的上下扫了沈知言一眼,气笑了:“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沈知言本来还有点慌,但听她这一副看不起人的语气,她脑子里那根要强的神经忽然跳起来。
“谁知道呢?我虽然长得不是空前绝后的大美人,但少说也长得马马虎虎吧,所以你……”沈知言眯着眼望向她,唇角勾了几分笑:“想对我那个什么,我肯定可以理解,但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小沈此生热衷享受孤独。”
“……”
她沉默了许久,才对她解释说:“我看到你朋友进了附近的休息室,她应该有备用外套,我平时很少来这里,没有备用的衣服给你换。”
沈知言顿了顿:“……”
“还有。”秦清雾已经转过身去,她走到门口的位置,想到什么又背着身提醒:“浴室里有吹风机,把你头发吹干。”
“……”沈知言尴尬三连:“……行。”
秦清雾不再理会她,径直推开房门走出去,她顺着记忆走到沈知言朋友的房间门前。
“咚咚咚——”
她微微弯曲食指,关节轻扣了三下房门。
下一刻,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懒洋洋的:“不用打扫房间,谢了姐。”
秦清雾淡声回道:“是我,秦清雾。”
“——我去!!”
紧接着,她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东西摔到地上的一声,随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被人从里面呼啦一下拉开。
“你——”宋玉缠无语的望着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找我做什么?”
秦清雾对她这副敌意满溢的态度有些莫名,还是淡声回答:“沈知言外套被雨打湿了,我来帮她借衣服。”
宋玉缠愣了下,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她在你房间换衣服?”
秦清雾淡淡应了声,反问:“有什么问题?”
宋玉缠:……
“你俩孤女寡女,共处一室的。”宋玉缠惊呆了:“你觉得没问题?”
可现在同性婚姻都合法了啊……
就算是女女也该有点大防吧?
“……”秦清雾莫名其妙,疑惑问:“你觉得她不应该进我房间?”
宋玉缠:……
——这还用问吗?
她被秦清雾这副理所当然的淡定语气给搞蒙了,她这样儿,反倒更像是她不可理喻、封/建传统一样。
主要是,和相亲对象共处一室,换衣服?
这确定没问题?
“她接下来有比赛,你的护具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借她用一下。”秦清雾想到来此的目的,淡道:“请问方便吗?”
宋玉缠沉默着。
她原本还想警告秦清雾离小沈远点,但是小沈现在在秦清雾房间,再看秦清雾这副冷淡的模样,她觉得对方似乎是故意在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哪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明明是挟小沈以令她宋玉缠。
这女的,太有心机了!
“……你先进来吧。”宋玉缠把房门让开。
再怎么说她把人堵门口不太礼貌,她就算对秦清雾特别有意见,觉得至少不能给沈知言丢了面子。
秦清雾缓步走进。
景德会所的VIP休息室都大同小异,这个房间和她的休息室差不多,只是稍微小一些。
宋玉缠不情不愿的拉开柜子去给沈知言找外套,她原本还想给沈知言找条裤子,但是一想到透明的浴室玻璃,她觉得沈知言可以继续冻一会儿。
等她找了一件稍微厚一些的蓝黄条纹高领外套拿给秦清雾的时候,就听秦清雾淡声问她:“你们上次,去松济医院做什么?”
宋玉缠肯定是不会把沈知言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告诉秦清雾的,毕竟这无疑是给这女的多了个拿捏沈知言的把柄。
“去看我表姐。”
秦清雾思索片刻,试探询问:“表姐?”
“不信是吧?”宋玉缠没好气的回答:“她快生了,我表姐叫江婉,信息可查。本来要在那做手术的,可——反正她正考虑转院呢,你要是还不信可要趁早去医院问,过几天可能就见不到人了。”宋玉缠冷笑:“所以,和小沈没任何关系,她是陪我去的,你懂我的意思?”
秦清雾没应声。
宋玉缠又把护具一股脑塞到一个袋子里,递给秦清雾:“就这些了,您请吧。”
她说完,又有点不放心,对秦清雾提醒说:“让她结束早点回去睡觉,别一天天瞎折腾。”
秦清雾淡声应了:“等结束送她回家。”
“……”宋玉缠深吸一口气:“不用,还是我送她!”
Ⅱ
十分钟后,AB两组分别准备就绪。
随着场内广播中传来标准的男音播报声,在场中客人们的目光不自觉的向射箭场中央的两组人开始聚集。
[女士们先生们,景德会所今日迎来了本月的第一场射箭项目赛事,现在为大家介绍本场比赛的双方成员,以及本场比赛规则,最令人激动的便是先前在F国奥运会射箭项目选拔赛中,取得亮眼成绩的专业射箭运动员,A组的五号选手贺诗吟小姐!]
随着主持人声音在全场中响起,人群中瞬间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贺诗吟?就是那个贺家……”
“养女?城西贺家的?”
“嚯,这贺家养女也是有意思哈,什么叫选拔赛,选拔赛赢了有什么用?”
“还不是受伤退役了,连正式比赛的门都没进去吧?”
原本沈知言刻意站在小组成员最后,她还有些紧张,尤其是看到B组那群人在她旁边笑嘻嘻完全不当回事儿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副胜利者姿态,她哪怕口口声声告诉秦清雾她不紧张,但事到临头还是有点怯场。
主要是她不怎么会,只求不拖后腿就行,不然她也不可能那么拼命喊秦清雾的加入。
但是那个贺诗吟一出现,她瞬间觉得这场比赛或许并不允许她能轻松当混子。
本来就心情有些焦灼,一听着身后那几人刺耳的议论声,她不禁扭头向后望去。
[特别声明,因时间和场地的关系,本次赛事规则由双方组员协同商定,不以正式赛事为准。]
[现在有请A组孙川选手准备。]
伴随着广播声,此时的沈知言手里正掂量着一张有些陌生的弓,右手缓缓拉开,一身蓝黄条纹的立领外套包裹上身,左侧的护胸贴身束缚,护指护臂箭壶一应俱全,全副武装的模样再配上她冷漠的表情,眸子里的冷漠感似乎与生俱来。
身后那几人察觉到她冰冷的视线不由得愣了下,一男人摸不清她的身份,只觉得不太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便出于面子说了句:“你瞅什么瞅……”
魏致铭已经从附近走过来,他站在沈知言身侧,怒目望向那几人:“瞅你咋地!”
沈知言:……
魏致铭这是在为了贺诗吟出头,所以才过来帮她说话?
“你们刚说她没参加正式比赛。”沈知言望向几人,黑漆漆的眸子冷淡的一一扫过,淡声问:“那你们呢?你们又做出什么贡献了?”
“你这话说的——你知道沧江市多少税都是我们几个家里交的?”
“哦。”沈知言轻点了下头,淡笑了声:“那一定经得起查,对吧?”
她这话一出,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们只是出来玩儿的,说白了图消遣玩个乐子,可没想给家里惹麻烦。
秦清雾原本正在检查着自己手里的弓,听到这边的动静微侧过身,之前广播的声音有些大,她没注意到沈知言这边的情况,等她发现的时候,沈知言和魏致铭似乎已经和那几个人在起争执了。
她虽然并不知道这俩人和观众闹起来的原因,却见沈知言原本白皙精致的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微抬下巴,迎着风站着,目光冷冷的俯视过去,长发被利落的一条黑色简单皮筋在耳后扎起,整个人身上透着森冷的寒意,似乎下一刻就要发作。
秦清雾眸光微敛,正要开口——
“你们刚才骂谁呢,贺家小姐也是你们敢调侃的?”魏致铭恶狠狠的望着那几人,警告道:“再特么瞎逼逼你们家里公司那点破事儿全让人给你们查了!要不是老子有比赛,你们现在都别想走!”
他这话无疑是给了那几个人台阶,几人纵然不服气,但还是快步走向远离他们的方向。
魏致铭等几人走了,他忽然有点别扭,才望着沈知言说:“这回我不是帮你,我是帮……”
沈知言看他一眼,开口道:“别说了小魏,我都懂,不用特意解释。”
“……你。”魏致铭无语了:“你可真敷衍。”
他琢磨着,又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怼。
他和沈知言本来就不熟,而且还是情敌,沈知言似乎敷衍他也没错,他越想越烦,只能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没过多久,广播里已经介绍完了比赛规则和两组组员的姓名,沈知言被分了六号,她是最后一个开始上场,但最后上场也便意味着会持续拖延很久,这些等待的时间里,她会加倍的焦灼。
而她们B组的一号选手,第一个即将上场的是孙景。
第二个上场的秦清雾的朋友葛寒栖,方才在刚见面的时候她们几人已经互相简单认识了下,彼此都知道名字。依次是三号杨疏蓝,四号孟乐,五号秦清雾,她在最后。
A组第一个上场的是孙川,男人看起来个子比魏致铭高上半头,他站在赛场上,有些谨慎的望着前方的靶子。
魏致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对沈知言说:“看到没,那是我好哥们,上回我亲眼看到他中了个十环。”
沈知言觉得他有点烦:“你能闭嘴吗?”
“你是不是怕了?”魏致铭高兴了:“你如果怕了——”
“是的。”沈知言说的毫不走心:“我怕死了。”
“……”
“不然我们别比了。”魏致铭憋了会儿,忽然说:“你认输吧,直接去报靶室跟我认错?”
“我说。”沈知言面无表情:“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准备好钱去买冰淇淋分全场吧。”
魏致铭嘴上没讨到便宜,正想说点什么。
“沈知言,过来这边。”
秦清雾偏过头,对她远远轻招了下手。
沈知言淡瞥魏致铭一眼,想到什么,她唇边挂了点笑,压低声音说:“我老婆喊我了,回头见啊小魏。”
魏致铭:……
他眼睁睁看着沈知言走到秦清雾身边,打量了半晌,又忽然有点觉得她们俩人肩并肩这么站着,看背影似乎还有那么点般配。
——靠!
他打消了脑子里那背叛自己的想法,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提醒自己:她俩完全不般配!
广播中主持人的声音再次传来:[现在上场的是A组一号选手孙川,倒计时三十秒——请B组一号孙景选手准备。]
随着倒计时的开始,在场众人也全都屏气凝神,齐刷刷观望着赛场中央的男人。
宋玉缠和王学升站在人群中,王学升原本还在为沈知言担心,她这B组临时组建的队伍,不一定能比得上A组那边有专业运动员坐镇。
但见到孙川,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好几年过去了当时的那群人变化都挺大的。
王学升打量着赛场上的男人,有点不敢认:“这真是孙川么?”
宋玉缠好奇:“你认识?”
王学升啧了声:“六中的啊,你忘了?当时小沈去六中找人麻烦,还是他给带的路。”
“我不太记得了,小沈和六中有什么过节来着?隔着两条街……”宋玉缠有点想不起来了:“高二那年吗?”
“就景荼那个事儿啊,景荼说她被六中男生跟踪和……小沈看不过眼就去了。”
宋玉缠瞬间记起来了,问:“景荼不是出国了吗?”
王学升道:“回沧江了吧,我前阵子还看到她了,也可能是没回家?”
宋玉缠顿了顿,提醒他:“别告诉小沈景荼回来的事儿,懂?”
“明白的明白的,”王学升连忙点头:“我又不傻,告诉她这个操心事儿干嘛。”
随着二人的闲聊,孙川已经发出了三支箭。
他成绩作为开场来说算是不错的中规中矩成绩。
广播中的报靶声频频响起:[七环——八环——七环]
随着接下来“嗖”的一声响。
人群中瞬间传来叫好声,广播中报靶声响起:[A组一号孙川选手,第四箭——十环。]
许是人群中的反响太过热烈,孙川接下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儿,两箭都是七环。
他走下场的时候,对魏致铭抱歉的看了一眼,魏致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咧咧道:“没事儿,咱们组有贺大小姐。”
“嗯。”孙川顿了顿,望向已经准备就位的B组一号,那名叫孙景的女生:“她似乎也不太会玩,估计她会输给我。”
那名看似冷酷的黑衣女生上场的时候,孙川和魏致铭都还以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局,他们赢定了。
毕竟孙景从走到位置后就表现的有些紧张。
赛场上本就瞬息万变,任何微小的因素都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更何况她如此露怯。
然而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孙景打出来的,全部都是八环的号成绩。
外人不懂,沈知言却笑了。
她家小景只是有实力,发挥的不过是她平时的正常水平。
比赛仍在继续。
接下来的两组人员依次入场,一发发箭羽被发出,人群中的欢呼声,叫好声,以及广播的播报声音一声压过一声。
沈知言在不远处仔细的观望着众人的表现,她认真学习着他们的动作,似乎觉得这也没之前她想的那么难。
随着第一轮比赛双方一场场比试下来,原本她们B组并不被看好,但随着秦清雾那位名叫葛寒栖的朋友和孟乐小姑娘的上场,场内瞬间又开始热闹起来。
沈知言也开心了许多,因为葛寒栖和孟乐表现都很亮眼,他们组正以碾压之势牢牢把魏致铭的A组碾压。
虽然暂时的胜利却代表不了什么。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A组五号组员,贺诗吟。对阵:B组五号组员,秦清雾。
贺诗吟是专业的,而秦清雾又看起来似乎是个大佬。
沈知言实在有点揪心到底这两个人谁会赢,她私心里盼望着秦清雾会赢,毕竟……她哪怕方才已经很努力的做过心理建设,但依旧有点担心自己接下来会脱靶。
一旦她脱靶,那就意味着先前众人的全部努力白费,如果秦清雾能赢下来……
可,就算秦清雾能赢下来,也只能证明她的能力不输专业选手。
却依旧不能挽救她脱靶所带来的拉低整组分数的败局。
贺诗吟的入场显然是最受众人瞩目的,这家会所的业余主持人特别会来事儿,在比赛一开始的时候,就把她的表现给众人拉满了期待。
随着倒计时的开始,贺诗吟已经在位置站定,她目视前方,手中举着弓,似乎在寻找着最佳位置,以求一击必中。
她的姿势比起方才的几人,显然是最专业的那个,沈知言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的光环原因,她就是觉得贺诗吟和其他人不一样。
在倒计时的最后三秒,她早已经做好了拉弓的姿势,随后右手松开,一直箭迅速飞向前方。
报靶声播报响起:[A组五号选手贺诗吟,十环。]
随着在场众人的欢呼,沈知言眼睛缓缓睁大。
她有些犹豫的望向贺诗吟隔壁的位置,秦清雾已经在那里就位。
周围全都是乱糟糟的讨论声,沈知言似乎都能听清楚众人不信秦清雾会赢,毕竟开局十环,接下来如果持续这样……
那就意味着秦清雾必须拿出同样的成绩,才有可能和她打成平局。
但她仔细观察秦清雾的方向,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冷静淡然的侧脸,她似乎并没有受到周围人群议论的影响。
反而更有点像是……她只是在参加一场普通的比赛,无论在场上有没有围观的人群,都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一般。
宛然一副坦然自若的沉稳姿态。
王学升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这秦清雾,压力要变大啊,输定了诶。”
宋玉缠瞪他一眼:“你别胡说!”
王学升愣了:“不是姐妹?你不是很反感她?”
宋玉缠继续瞪他:“这要分时候,现在她代表的是小沈,我还能盼着她输不成?”
随着一声声报靶声音响起,贺诗吟果然像众人预料的那样,前五局都是打出了十环,只在最后一次出现了失误,堪堪九环。
但这显然已经是目前为止的全场之最了。
[B组五号选手秦清雾,倒计时准备——A组六号选手魏致铭入场。]
沈知言在望向秦清雾的同时,贺诗吟原本下了场正歪头看她,谁知道沈知言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清雾的方向。
贺诗吟顿了顿。
沈知言……喜欢秦家的继承人?
她有些微妙的望了望沈知言,又看向场中的秦清雾。
此时人群中正发出一阵阵不看好喝倒彩的声音,在场的人里面,除却和秦清雾所执掌的那家科兴商业地产公司有合作的几位老板,其余年轻人除了她和魏致铭,估计没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若是知道——
他们定然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喝倒彩。
她又不由得有些好奇,沈知言知道秦清雾是谁吗?
然而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她打心底里觉得这位江北秦家的继承人不是泛泛之辈,她的能力绝非只是在生意场上。
莫名的,她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目光望向前方,指尖秦清雾站在原地,她目光沉寂无波澜,侧身对靶,贺诗吟打量着她,那是一个相当标准的站位和握弓姿势。
随后,一支黑色箭尾槽被她扣进弦中,那人两指并拢,右手食指轻轻靠在脸颊下方,几个极为标准的调整姿势过后,弓已然被她撑开。
她侧身而立,脸上并无任何情绪。
从她淡然的目光里,贺诗吟明明看不出她任何的情绪波动,但莫名的,她就是觉得此刻的秦清雾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是一股势在必得的气质。
那是一种——让她久违了的感觉。
她曾经拥有过,那是她刚踏入赛场不久,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这对秦家继承人而言,难道不只是一场很普通的友谊赛吗?
贺诗吟有些想不通。
就在她思索间,秦清雾似乎终于决定发箭,她眸光一瞬间变的专注,那份专注在外人看来像是这人方才还如春日暖阳,温柔和缓,下一刻却如寒冬腊梅,让人望而生畏,凛凛生寒。
“嗖!”
随着那一声夹杂在风声里的箭声,一道黑色暗影从前方迅速击出。
沈知言看的呆住了,贺诗吟也有些莫名。
此时,播报声音适时响起:[B组五号选手秦清雾——十环。]
一瞬间,掌声雷动,在场中此起彼伏着。
沈知言有点激动,她……
这也太帅了啊!
她忍不住随着观众向前方喊着:“帅呆了!小姐姐帅!”
为她欢呼的人太多了,哪怕沈知言的声音被淹没在那些声音里面,她毫不在意。
接下来秦清雾还有五箭,沈知言随着场中的倒计时声音,一次次亲眼望着她沉稳的发出一支支箭羽,最后全部入靶的那一刻。
沈知言听着耳边一声声的欢呼,除了第四次她稍微失误,打出了[九环],其余一声声的[十环],她有点觉得秦清雾或许本来就是这样光彩照人,让人不自觉会为她呐喊喝彩欢呼的那种人。
“我去!”王学升在场下看的有点懵:“秦清雾,这宝妈,牛啊!”
宋玉缠也开始紧张:“最后一箭了,她如果能打个十环,那可是和专业选手打成平局了。”
“加油啊!秦小姐!!”王学升想起了自己是当拉拉队的:“你成功我支持你和小沈!”
他骚气的喊完,望向场中秦清雾的方向,对方显然已经在倒计时结束的前一刻,松开了扣弦的手。
“嗖!”
随着那一声凌空而出的箭射向靶心,不过片秒,顿时全场掌声雷动。
“十环!”王学升开心大喊:“我的天!她真的十环啊!”
报靶声音再次响起:[B组五号选手秦清雾——十环。]
“该说不说,就秦清雾这个冷静从容的样儿……”王学升一边观察着宋玉缠的脸色,一边说:“她和小沈在一起,指不定是小沈赚了。”
宋玉缠瞥他一眼:“她那俩孩子,谁养?小沈养还是你养?”
王学升瞅了瞅沈知言的方向,那傻孩子还在望着秦清雾傻乐呢,压根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上场了。
“唉……其实有时候吧。”王学升劝她:“孩子长大了,你要学会放手,天高任鸟飞嘛。”
宋玉缠冷笑:“任鸟飞?我折断她的翅膀!”
“……”王学升:“好,我闭嘴,下一波是小沈情敌上场了哈,目前的比分是——”
王学升看向前方的计分器:“两边差距不大,目前来看是小沈这组领先,但是架不住小沈会脱靶……如果情敌哥能至少打出两个六环,小沈全部脱靶,那就是情敌哥那边赢,不过,如果小沈超常发挥,能在接下来一直压着情敌哥的分数,那这把比赛也不用看了,情敌哥那边稳输。”
他话音刚落,A组六号魏致铭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站在原地,歪头望着正提前站在不远处手持长弓做准备的沈知言,有点无力:“你找来的都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恐怖?”
五轮比下来,竟然差了沈知言组12分。
除了秦清雾和贺诗吟打了平局,但是……
靠!
她俩才是最恐怖的那个存在。
他声音很低,沈知言距离他并不远,一定能听得到。
沈知言迎着他慌张的视线,忽然笑了,用很欠的语气对他说:“就是觉得,有时候运气来了,想挡都挡不住。”
魏致铭黑了脸。
随着播报声音响起,他立刻屏气凝神,专注的对待这场比赛。
如果沈知言都赢不了,他干脆真的买一堆哈根达斯喊欢迎光临算了。
想到此,他随着倒计时的临近,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工作,只等最后一秒,把箭发射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今天运气忽然变好,他竟然一下就打出来一个八环,而接下来三个七环,一个六环,最后一轮依旧是八环。
“这样一来。”王学升沉默:“压力给到了小沈这边。”
宋玉缠:“万一她脱靶……”
王学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能她会社死。”
沈知言也在紧张。
广播中已经开始在催她倒计时了,而她还没有准备好,她其实眼睛看会了,但是……
她其实没有任何经验,只是偶尔在射箭场上溜达了几圈。
就在这时——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方才秦清雾那冷静从容的样子,她不禁开始想,如果是秦清雾面临她这样的情况,和她一样站在这里。
她会怎么处理?
她会冷静的一步步的,把每一个步骤做好。
而这些步骤,都是秦清雾方才在休息室,对她专门讲过的。
那人所说的话似乎在耳边传来,专心,拉开弓瞄准,弓从头顶慢放到定位点。
“目视前方,专注。”
“不要想输掉你会丢脸。”
“只需要想,你目前眼下要完成什么。”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她按照记忆中的步骤照做,目光望向前方——眼、准星和靶以一条无形的虚线相连。
下一刻。
“嗖!”一声响。
一支箭在空中飞速发出。
沈知言闭上眼,她有点不太敢看。
紧接着,耳边传来场中那熟悉的播报声:[B六号选手沈知言——七环。]
沈知言睁开眼,望向前方,她愣住了。
那支箭,她竟然射中了。
除了运气成分之外,沈知言觉得或许秦清雾的赛前指导真的起了作用。
王学升彻底懵了:“我靠,小沈开挂了!”
宋玉缠咂咂嘴:“在她老婆面前争取表现呢,你看她回头看谁呢?”
王学升狐疑的望过去,只见沈知言唇角含笑,正望着在长椅上坐着休息的秦清雾。
“哈哈哈哈!”王学升笑起来:“小沈真的……这副求表扬的得意样儿几个意思啊?”
比起刚才秦清雾和贺诗吟的大佬对局,沈知言和王学升这场比赛显然就有点像菜鸡互啄了。
围观者兴趣缺缺,对他们平淡的成绩逐渐失去兴趣。
但只有了解沈知言的人才知道,那一声声的播报中,所传达出来的[六环——七环——八环]意味着什么。
随着沈知言的结束,她从赛场上走下来休息,根据规则会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紧接着就会有下一局。
然而她刚坐下来,刚要问秦清雾她刚才的表现帅不帅。
就听到广播中传来一道男声:[各位朋友们晚上好,由于本场比赛A组队长主动认输,而其余五名组员无异议,本场比赛到此结束。]
沈知言微怔,没过一分钟,魏致铭不情不愿的向她走过来:“我已经让人去买哈根达斯了。”
沈知言懒洋洋应了一声:“行吧,知道了。”
沈知言周围坐着的都是她们B组的组员,她这副得意的语气一出来,其他人都忍不住跟着笑,就连秦清雾眸子里都染了几分笑意。
魏致铭有点羡慕沈知言被一群人护着,又有点难受,他问沈知言:“那句欢迎光临,能别说吗,我愿意哈根达斯多加两个球。”
沈知言果断道:“不。必须。”
魏致铭觉得自己都快哭了,他忍不住去看秦清雾:“您为我求求情啊秦总,我真的……今天这个事儿要是出了,我的脸别要了。”
秦清雾淡声回他:“你们的赌约我不参与,而且在赛前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赌了什么。”
“……”魏致铭望着沈知言:“你——”
沈知言顿了顿,明白过来:“所以你是不是不会喊麦当劳的欢迎光临,我教你。”沈知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看我口型,来,欢迎光临~~四个字拐好几个弯你知道吗?”
魏致铭无语的看她半晌。
忽然——噗!
他憋不住笑出来了。
这女的为什么能这么面无表情的念出着四个字,而且还那么认真的教他?
他笑着笑着,想着沈知言是为了让他去众人面前丢脸,他又笑不出来了。
“你笑什么?”沈知言问他:“没学会?”
魏致铭一咬牙:“没,我去喊,我学会了!”
沈知言啧了一声:“去吧小魏,组织相信你。”
魏致铭:……
靠!
他什么时候和沈知言一个组织了?
魏致铭考虑到沈知言那句让他全网丢脸的威胁,只能认怂说:“行吧,我会认真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只过了二十分钟,魏致铭的朋友们就把冰淇淋的冰箱一起运了过来,他们不知道怎么和店家沟通的,竟然说服了把冰箱借来。
沈知言开心的招呼着自己的组员去取“胜利果实”,她自己也领了一小碗,坐在长椅上半躺着,懒洋洋的望着魏致铭和他几个朋友忙上忙下。
他们每发一杯冰淇淋,便会指指她的方向,那些人便会向她这边看过来,微微点头。
魏致铭这人倒是挺信守承诺,他亲自给沈知言打了冰淇淋不说,还为孙景孟乐杨疏蓝一个人打了两盒。
她们没沈知言一副心安理得的胜利者姿态,原本不想要,结果魏致铭一副纠结的语气,接近求饶了都:“拜托了,几位小姐快吃了吧,买太多了分不完都。”
几个人也只能全部接过来。
沈知言用小勺子把一口朗姆酒味道的冰淇淋喂到嘴里:“哎呀,幸福。”
秦清雾没搭话,倒是在一旁的葛寒栖笑了:“那个小魏总是不是得罪你了啊?”
沈知言顿了顿。
她不由自主的就去看秦清雾,眼中求救的表情明显。
——该怎么回答?
秦清雾淡看她一眼,对葛寒栖道:“不过是一群孩子间的小矛盾,做不得数的。”
葛寒栖狐疑的笑看她一眼。
她现在更好奇秦清雾对沈知言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孩子?
望着她一口口往嘴里塞冰淇淋,秦清雾好奇问她:“你不是发烧了吗?嗓子不疼吗?”
“啊……”沈知言后知后觉,顿时有些乐极生悲:“疼,我给忘了。”
秦清雾顿了顿:“那你喝水吗?”
沈知言睁大了眼睛,顿时望着秦清雾手中正虚握着的那瓶矿泉水,已经被她喝了一小半。
秦清雾及时制止了她的脑回路,沉默片刻:“有新的,估计快送过来了。”
她话音过了没多久,就见景德会所的经理招呼员工拎了两箱矿泉水上来。
经理拆开来放到几人面前的小桌上,沈知言沉默了会儿,觉得这时候如果扭捏实在太矫情了,很利索的取了一瓶,见她动手拿水,孙景和孟乐、杨疏蓝也便拿起来喝。
桌上的矿泉水还被空了几瓶,这时候魏致铭走过来,沈知言还以为她是来取水的,便沉默着不吭声。
毕竟这水是秦清雾买的,是由秦清雾决定要不要分给对手组员。
魏致铭喊她:“沈知言,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沈知言愣了愣,指了指自己:“我?”
魏致铭无语的点点头:“是,你。”
“行吧。”沈知言站起身来,等跟着他走出去几步,才不放心的问:“你不会暗杀我吧?”
魏致铭:“我靠!法治社会!”
沈知言咂咂嘴。
魏致铭走远了几不,才说:“我之前的确看不起沈朗星,也的确看不上沈家。”他顿了顿,才低声说:“不过我看得上你。”
沈知言眨了眨眼,顿时惊了:“不是……你……可我不喜欢男0。”
“我靠!你看我像0?”魏致铭彻底无话可说了:“你……我去啊。”
“我是说,我认可你这个人了。以后见了面是朋友,不是敌人。”他有点不好意思:“之前的事儿,我向你道歉,说你和大嫂那个事儿……”
沈知言很大方:“行吧,你刚才认输的态度也还算不错。”
“切。”魏致铭:“我谢谢你了。”
魏致铭说完,又想到刚才沈知言小团体举着手机嘀嘀咕咕的样子:“你们组刚才是不是在加群啊?我能进吗?”
沈知言啧啧,鄙视道:“一个失败者进群……要给其他群友发红包啊。”
魏致铭嚷着:“行行行,我先加你,回头你们拉我进去。”
沈知言便回去拿长椅上的手机,刚才她建完了群,拉了孙景她们进来,一时半会儿把手机忘在了桌上。
秦清雾见她回来拿起手机就要走,她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魏致铭,问她:“你们这是……”
“哦,她想以失败者的身份加群。”
秦清雾思索了会儿,又问:“你们刚才不还——”
沈知言轻咳了一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她说完,便拿着手机向魏致铭的方向走,俩人迅速的互相根据电话号码加着微信,又因为彼此都设置了禁止加好友而同时无语。
魏致铭无语的看她:“你为啥禁止手机加好友?”
沈知言想了想:“我最近遇到了一个诈骗犯,叫什么倩倩的,我怕她摸到我的微信来。”
她问:“你呢?”
魏致铭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得罪的人有点多,我怕他们加我号骂我。”
沈知言:……
魏致铭:“有点同病相怜哈。”
沈知言冷笑:“你是欠揍,我是躲诈骗犯,咱俩一个被告一个原告,谁和你同病相怜?”
魏致铭:……
行吧。
沈知言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你不许再骚扰秦清雾,懂吗?”
魏致铭愣了愣:“我靠她都对你那样了,我怎么骚扰啊……”
沈知言挑眉:“哪样?”
魏致铭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就是你俩进一个房间呆了二十分钟啊。”
沈知言眼睛缓缓睁大,她琢磨了一会儿,顿了顿,才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离远点,不然……”
“唉我去!”魏致铭无语了:“你把我当啥人了,我之前反复跟你蹦跶一是觉得你拽,二是觉得你和秦清雾是假的,毕竟她秦总身份那么高贵。”
沈知言抓住字眼:“身份高贵?”
魏致铭以为她要生气,连忙说:“不是不是,我们谁都没您小沈总高贵。”
沈知言被他着马屁样逗笑了:“你进了群别骚扰人家其他小姐姐啊,进来就都是姐妹了。”
“……”魏致铭沉默了会儿,说:“我愿意。”
不远处,葛寒栖听了个大概,不由得有些发笑:“魏家那小二世祖为什么能给她当小弟?”
秦清雾怔了怔:“什么?”
“我就是觉得。”葛寒栖笑了笑:“这几个小孩都挺有意思的,我们这种每天醉心工作的,今天难得和他们疯上一把,也算是忙里偷闲了。”
秦清雾微顿片刻:“我们年纪很大?”
“……”葛寒栖愣了愣:“不是你说他们是小孩的?”
秦清雾望着沈知言的方向,开口道:“我只比她大四岁。”
葛寒栖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四岁啊……
那个沈小同学上三年级,您秦总都初一了啊。
但她又不太明白秦清雾为什么忽然和她聊年龄话题,正思索间,沈知言和魏致铭聊完回来坐下。
她刚要转头问后面那桌孙景要不要先走,时间不早了,她们家管的严。
谁知道一扭头没看到孙景她们,反而看到了正在向这边缓步走来的火葬场和沈灼灼。
那两名壮汉保镖还在跟着那位火葬场。
而沈灼灼此刻显然也发现了她,远远的就对她使眼色,对口形:过来!加钱!
沈知言:……
看她那意思,该不会是让她拉着秦清雾一起过去吧?
沈知言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秦清雾:“那个,你对赚一笔外快感兴趣吗?”
秦清雾顺着她方才的视线转过身,向后望了一眼,果然就看到了宿城周家家主周瑾榕,以及那名叫沈灼灼的女人。
秦清雾收回视线,冷淡的目光打量在沈知言脸上,似乎是无声警告。
——没兴趣。
倒是葛寒栖笑着问她:“你给秦总找外快?给多少钱啊?”
沈知言想了想:“八千?”
她小心翼翼的去看秦清雾,秦清雾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她不是给你加钱了,之前是八万八,现在是多少?”
沈知言挠了挠头:“十五万。”
秦清雾莫名让她气笑了。
十五万,让她帮忙,只分八千。
沈知言可真会做生意。
秦清雾打量她半晌,淡声道:“就一会儿翻倍了,你还挺能赚钱的。”
沈知言愣了一下,尴尬道:“唉,你先别忙着夸我,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挺厉害的。”
“……”还挺会顺杆爬的。
葛寒栖纵然是见惯了大场面,也顿时让这俩人整不会了。
秦总不是谈新赣区养老院项目吗?那不是两个亿+的项目?
怎么到了沈知言嘴里只剩了八千?
而且……为什么秦清雾的语气,似乎很在乎这八千?
她觉得这个数字后面应该加个“万”,但是又听不明白这俩人到底在聊什么。
“小沈你,还挺会开玩笑的。”
葛寒栖笑着说完,随手拿起了一瓶水站起身来:“我先不打扰你们聊了,秦总,谢谢你的水。”
秦清雾目光望向她,笑道:“今天是我麻烦你,回头再请你吃饭。”
“行……先欠着吧。”
葛寒栖笑了笑,迈开步子向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等葛寒栖一走,沈知言终于对秦清雾说:“我客户来找我了,我先过去一下?”
秦清雾好奇的望着她:“你必须做这个工作?”
“也不是必须,就是友情帮忙。”沈知言沉默半晌,才说:“就她刚才那意思还会给我加,但是我觉得做人应该有点良心,不能那么贪心。”
秦清雾沉默半晌,有点惊讶她的逻辑:“从五万叫到十五万,叫良心?”
“她主动加的啊。”沈知言一副不理解的表情看她:“你那个秦三小姐的朋友,她的钱不也是翻倍在赚?”
“……”秦清雾沉默,她本来不想再聊,但还是忍不住解释:“她的生意都是公公道道,明码标价。”
沈知言眉眼弯弯笑起来:“所以我才暗恋她嘛。”
秦清雾:……
所以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沈知言不能再和她聊了,沈灼灼在远处喊她了,她站起身来和秦清雾打了声招呼,便向前方处走。
秦清雾正思索着,幸亏沈知言没继续装可怜求她一起过去,谁知道身后传来一阵爽朗豪迈的中年男声。
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对她笑问:“秦总,我在里面听着你们结束了,恭喜了,赢下这场比赛。”
秦清雾淡笑道:“本就是友谊赛,凑个热闹罢了。”
“可不是嘛?重在参与,热闹了好。”
周前笑了笑,望向不远处的沈知言,顿时开口笑道:“小沈是遇到朋友们了?秦总不一起去打个招呼?”
秦清雾思索片刻,正要拒绝。
“唉?这小沈一直回头看你啊,秦总,走吧,看样子他期望咱们一起过去见见她的朋友。”周前热情的说道。
秦清雾微顿,她沉默着,纵然已经隐隐预感,一旦过去会发生什么,但周前已经向前走了。
她也便只能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在那一刻她恍然间又在想:这个钱为什么沈知言非赚不可。
周前快步向前,没走几步便追上沈知言。
沈知言不自觉歪头,一见是他,顿时惊讶道:“周……周叔叔,你怎么来了?”她又慌张的去看秦清雾:“你为什么也跟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秦清雾微妙的目光打量在她的脸上。
沈知言心中不由得开始疯狂焦灼,如果……
如果待会儿他们五个人见面,而沈灼灼执意拉秦清雾演戏,到时候她会不会死……
她人生第一次盼望着这段路能够走的长一些,她想把周前、秦清雾两个人一起支开。
或者哪怕支开一个都行。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个样子的,没过半分钟,火葬场和沈灼灼已经来到了近前。
沈灼灼亲昵的走上前来,抱着沈知言的胳膊,亲昵昵地喊了她一声:“妹妹,我好想你啊~”
沈知言顿时头开始疼,她觉得这或许是她的火葬场。
因为秦清雾正目光微妙的望着她们二人,而火葬场……
周瑾榕率先望着周前,警惕问道:“你是……”
周前爽朗一笑:“我是小沈的叔叔,哈哈。”
周瑾榕目光惊讶。
不。
准确来说,沈知言又觉得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震惊了。
或许她此刻刚才在电光火石间脑补到了点什么……但沈知言又有点不确定。
沈知言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痛的太阳穴,迎着火葬场的视线,她似乎听到了火葬场三观炸裂的声音。
周瑾榕深吸一口气,问秦清雾:“那她呢?”
“秦总是小沈的女朋友啊,不然呢?”周前笑道:“哦,如果要再论个关系,秦总还跟我沾亲带故,虽然这血脉到了如今已经分散了太多,不过也不是什么太大关系,反正终究是一家人。”
沈知言一瞬间被‘血脉’二字惊的面色惨白。
周瑾榕听了他的话,终于一瞬间心如死灰。
她迟疑的看了看沈灼灼,又迟疑的看了看秦清雾……她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来回打量着。
“你竟然把你父亲都喊来!这样羞辱我,羞辱你自己!”她才有些悔恨不甘的望了周前一眼,她颤抖着唇问沈灼灼:“让他眼睁睁看着你们……你们沈家在藏污纳垢!”
“……”
沈知言听了她这话,顿时更加痛不欲生了。
“你们,你们沧江人!”周瑾榕骂完,又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望向沈灼灼:“竟然这么的——”
“是的没错。”沈灼灼挑衅的望着狗东西,她微笑着,淡定的解释着:“我们沧江人就是这么的民风开放,老师,你是不是不满意啊?”
周瑾榕张了张嘴,正要开口。
沈灼灼笑看着她:“那你报警抓我们吧。”
“……”周瑾榕顿时喘息有些不稳,她抬眼望向周前,沉声问他:“那你这个当长辈的觉得呢?”
“啊?这位老板是南方人吗?哈哈,我觉得嘛——就是……”周前有些莫名其妙,但见对方似乎想和他聊天,还是笑着回答:“我觉得咱们市民风挺淳朴的啊,对吧小沈?”
“……随便吧。”沈知言虚弱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管我,活着就行。”
周前有些担心她:“小沈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沈灼灼看到周瑾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心情大好,这狗东西再也不复之前那副淡然倨傲的姿态——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踉踉跄跄的向着远方的两名保镖处走去,头也不回的被保镖搀扶着远离了射箭场。
沈灼灼欣赏了一会儿,忽然感激的看了一眼沈知言,好奇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大叔啊?大叔的戏比你和秦总自然多了。”
沈知言望了秦清雾一眼,她眸子里神色莫名,沈知言顿时有点像装晕了。
偏偏在她刻意往地上倒的时候,秦清雾在一旁及时捉住了她的胳膊。
沈知言刚想感叹这女人似乎真的挺贴心及时时——
下一刻,就听到她好听的嗓音吐息在她耳廓旁,她淡声喊着她的名字:“沈知言。”
沈知言下意识一声:“啊?”
秦清雾冰凉的指尖戳了戳她的后颈,沈知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颈。
啧,好冷……
见她沉默。
沈知言犹豫道:“不是我喊你过来的,多方巧合构成一个事件,这顶多算是数学概率问题,小概率也不代表不存在。”
下一刻,她听清了秦清雾毫无温度的声音,似乎像是一阵寒冬腊月的风,要把她全身冻的彻骨冰寒。
“概率是吗?”
沈知言迟疑的点头:“嗯。”
秦清雾问她:“你既然这么懂数学概率,怎么就没见你命中一次靶心呢?”
沈知言:……
第30章
“行了, 解释一下吧,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送沈知言回家的路上,宋玉缠的语气依旧说不上高兴:“你和秦清雾为什么是情侣, 而且你对那个小魏总说她是你老婆?”
“我……这是个误会来的。”
宋玉缠的确不明白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觉得沈知言和即将养两个孩子的秦清雾谈恋爱这件事是错的,或许她们两个的相亲都是错的。
这极有可能是秦清雾的阴谋, 想到沈知言之前所相过的亲,那些女孩要么是沈家给她找的,家世普遍都在沧江市排不上什么名号, 但却全都家中做着买卖,她推测沈拓海的意思或许是觉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能让沈知言这个养女发挥最大的价值。
至于秦清雾……
能顺利出入景德会所, 而且能在射箭场有独立的私人VIP休息室,就足够说明这个女人或许不差钱。
她不差钱, 却选了沈知言?
这可能吗?
“唉,真的一言难尽啊。”沈知言疲倦的往副驾驶上一躺,外面还在下着雨, 她头疼加嗓子疼, 感觉自己烧的更厉害了,她简单对宋玉缠解释:“我来景德会所是被沈灼灼喊来的, 原本也是要见沈灼灼, 可是走错了包厢, 而秦清雾恰好被小魏告白, 我看秦清雾似乎不怎么喜欢小魏,这才冒充了她的女朋友。”
宋玉缠皱眉道:“你们既然是假的, 她刚才为什么要执意送你回家?”
沈知言:……
她无力的闭了闭眼, 她其实觉得秦清雾想送她回家是为了继续在车上怼她。
想到今晚那一番荒诞离奇的场景, 她觉得秦清雾没对她发火已经是很有素质了,尤其是当秦清雾寒冷的指尖触碰到她脖颈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秦清雾原本是想掐死她。
“我可以不解释吗?”沈知言试探的问道。
宋玉缠手握方向盘冷笑一声:“必须解释。”
想到这件事宋玉缠就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在离开景德会所的时候,贺家那位大小姐贺诗吟,还有那位中年老板周前,以及秦清雾和沈灼灼,就连魏家那位牛气哄哄的小二世祖魏致铭,都颇为殷勤的小弟姿态,竟然五个人同时发出邀请,要送沈知言回去。
幸好沈知言足够懂事,最后选择了让她送回家。
“大概是她觉得一个女孩深夜里独自回家不安全吧,尤其是这种阴沉森寒的雨天。”
宋玉缠嗤笑一声:“你少应付我,你们今天在同一间休息室换衣服,那明天是不是就睡到一起去了?”
宋玉缠这个想法很危险,沈知言觉得她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就她这个阴阳怪气的语气一出来,沈知言就觉得她似乎还在生气。
“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呢?”沈知言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看哈,秦清雾她开的那辆车是奔驰GLS,而且她似乎在景颐小筑有房产,和唐宜倾是邻居,工作又体面,你觉得她这样的条件,能看的上我?”
宋玉缠愣了愣:“她在景颐小筑都有房产?”
沈知言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是啊,你觉得她这种条件,会选择我么?”
宋玉缠思索了会儿,才说:“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她太有钱了,所以才需要你这样贫穷的冤大头。”
沈知言:“……”
解释不通。
“总之你以后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宋玉缠警告道:“她今天去帮你借衣服的时候,还问你去松济医院做什么,她问这个不就是想调查你的身体状况?她目前生过两个,那接下来是不是要让你生?”
沈知言:“……”
她是怎么自成一套逻辑的啊?
不过——
秦清雾为什么要打探她去松济医院的事情?
“唉……”宋玉缠长叹一声,笑着说:“之前研究出两个女人怀孕的那老教授是谁来着?她老人家真的……让全球大部分以传宗接代为荣的废物男人都恨死了吧。”
沈知言顿了顿,说:“我觉得秦——”
宋玉缠把车拐了个弯,开进了沈知言公寓所在的那条狭窄街道,却打断她转了话题。
“小沈。”宋玉缠忽然问她:“你生日是不是就要到了?”
沈知言本就困的眼花缭乱,从车窗往外看路灯都觉得有重影,她漫不经心应了声:“嗯,是啊,本周五。”
“这回沈家是不是还不给你过生日?”想到这里,宋玉缠又说:“不如你在公司请几天假吧,我带你去港城玩几天,我小姑姑这阵子刚和港城林家谈成了大生意,富贵的很,咱们几个如果去了,她少说也会扔一张三十万的卡。”
“你在担心什么啊?”沈知言笑起来:“沈家不给我过生日,我又不在乎。”
“……”宋玉缠沉默了会儿,还是说:“我就是觉得你生日的时机很微妙,你看哈,你二堂姐沈宝贤明明是周六的生日,比你晚一天,沈家却故意挪到周五,然后给她大操大办,到了你这却安静如鸡,这不是故意恶心你?”
她笑了笑:“你那爸妈也不敢提个什么意见,还真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上心啊。”
沈知言闭着眼不说话,宋玉缠歪头看她一眼,似乎是随着车辆的颠簸困急了,沈知言已经睡了过去。
但宋玉缠知道她没睡,继续道:“你之前在大学,拍了那几个短片名声大噪那阵子,他们对你可不是这样的,现在你没用了,便不闻不问,你真的确定吴女士是站在你这边的?”
沈知言打了个哈欠,睁开眼,认真道:“周五那天不是我的生日,是吴女士领养我的日子,其实我不在乎这个。”
宋玉缠刚要说话,沈知言已经开始拉外套的拉链了,前面就是小区,她提前准备下车。
宋玉缠心里有气。
沈知言却拉好拉链,才歪过头对她说:“你要是真看不过去,倒时候给我定个三层大蛋糕。”
“行,到时候给你送公寓来,我们几个给你操办。”
宋玉缠把车拐进小区,把她一路送到公寓楼门前。
沈知言下了车,一手举着伞,另一只手肘上挂着自己的外套,她身上的外套是宋玉缠的,拉链拉到最上,整个下巴都隐在黄色的领口里。
“这衣服回头我洗干净了给你。”她站在路灯下,隔着车窗对宋玉缠说:“宋叔叔是不是要让你这周去找工作了?那你这周很忙,下周给你怎么样?”
“拉倒吧,这衣服你留着吧,反正我不怎么穿。”宋玉缠听她提起宋老头,顿时来了脾气:“老头真是无语啊,他上回竞标地皮输给了那位秦三小姐,自个儿气不顺就来找我茬,三天两头回了家都逼逼叨。”
沈知言觉得有点好笑:“那位秦三小姐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吗?宋叔叔见过了?”
“不是,是她助理代替她出席的。”宋玉缠无语道:“关键是他竞标拿不到和我有什么关系?那秦三小姐也是,愿意多出那么多钱买一块破地,也不怕亏。”
沈知言笑了笑:“所以你还是不工作?”
“不啊。”宋玉缠理所当然:“我一个富二代不吃喝玩乐,为什么非要去工作?不去!”
“行吧,太羡慕了啊。”沈知言想到什么,忽然道:“说起来你上次跟我提过,咱们大学有个同学是不是进了沧江烟草来着?”
宋玉缠点点头:“是啊,那个叫柳文德的,当时在大学的时候,你帮霍尔冉写剧本,他还来找你学习过,你不记得了?”
“沧江烟草年薪多少?”
宋玉缠思索着:“具体我忘了,他家有关系才进去的,年薪大概……三四十吗?”
沈知言顿时来了精神:“那那那……我——”
“傻孩子,别想了。”宋玉缠无语道:“那种地方不是你想进就能进去的,而且宋百万肯定没这方面的关系,他要是有这想法早把我弄进去了。”
“我没想麻烦宋叔叔……就是想找柳同学问问,如果自己考怎么进而已。”
宋玉缠皱了皱眉头:“沈家对你这个德行,你真的不考虑去港城在我小姑姑手底下做事?”
沈知言一愣,顿时沉默下来。
宋玉缠:“其实吴女士她的病……”
她一边打量着沈知言的脸色,一边组织着措辞,见她恢复了一贯懒散的姿态,便索性放心说了下去。
“或许吴女士并不需要你照顾,而且她心思都在你妹妹身上,也用不着你照顾。”
“离开沧江市不好吗?我陪你一起,我们去港城做买卖,我来出钱。”
沈知言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吴女士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别操心我了,想想回去怎么应付宋叔叔,毕竟我看他这架势好像非要逼着你去工作。”
“……靠。他有病真的,自己在秦三那儿不痛快,就找我不痛快。”
宋玉缠的车逐渐开走。
望着车尾灯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举着伞稍微抬了抬手,望了黑乎乎的天空,灰蒙蒙一片,入目所及皆是雾气朦胧的雨幕。
生日。
她恍然想起来,那个叫孙倩倩的骗子,她短信上说,和她同一天生日,也提到了本周五这一天。
她为什么会连自己的生日都查的这样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沈知言进了公司。
她坐在工位上,办公室大部分人还没到,整个办公室都静悄悄的,昨天夜里打雷又闪电,她睡的并不好,总被窗外的雷声吵醒,今早天不亮醒来脑子昏昏沉沉,测量了体温总算退了烧,但是嗓子还是不舒服。
她先去饮水机接了水,刚坐到工位上,上司吴姐便快步走过来。
“沈知言,我原本昨晚就想电话告诉你的,可是昨天我家孩子生病了,要去医院,所以没来得及。”
她微微弯着腰,一副担心的语气神态。
“啊,您有什么事儿?我昨晚在外面,没怎么看手机。”沈知言下意识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但嗓音还是带了点儿哑:“到底什么事儿啊?”
吴姐有些为难道:“沈总经理昨天通知我,要给你调岗,估计等他今天来公司就会喊你去办公室谈话。”
其实她也有点难办,沈知言自从来了他们部门,虽说他们这个部门在公司没什么存在感,沈知言主要是负责给公司的产品做文案推广,确实比不上销售部能为公司创造实打实的收益,但沈知言向来做的不错,她交上来的那些推广稿在公司平台账号一发布,小姑娘人机灵会在文字上整活,反而积累了不少粉丝。
如今沈朗星总经理一纸调令下来,她反而一时间不确定人事部能不能快点招上像她这么出色的人来。
意外的是,沈知言却并没有她原本想象里的惊讶,而是笑道:“我猜到了。”
沈朗星一回国,就被沈拓海安排到永昌集团当总经理,这件事在沈家曾经一度引起了轩然大波,之前沈家上下觉得沈朗星受沈拓海的器重,但沈朗星人在国外,再器重也器重不到哪里去。
直到他人一回国,便被沈拓海直接送到永昌集团担任总经理职务,沈家上下才彻底明白过来,沈拓海这是把沈朗星当成皇太孙继承人来培养。
而她那晚被沈家管家喊去沈家问话,而她态度又不说不上友善,故而周一被忽然安排调岗毫不奇怪。
“既然你猜到了。”吴姐有点不确定的看向她:“你知道被调到哪个岗位了?”
“这个倒是不知道。”沈知言笑笑:“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把我放到永昌连锁便利店当店长,远离公司。”
不过这也不太可能,一旦她离开了集团,那无疑是对外界提供一个信号,那就是沈家养女彻底不受重用,她身上的婚姻价值也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是后勤部。”吴姐顿了顿,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仍旧压低了声音:“我是向人事专门问过,才知道你要被调去后勤。”
沈知言思索了下:“那个林思梵是不是也在后勤部来着?”
“……”吴姐一愣:“哪个林思梵?”
“就是四个月前她来上班的时候,被沈朗星选她去当秘书那个女孩,她拒绝了沈朗星。”沈知言见她没印象,便又提醒道:“上回我和你一起去对面便利店买水,她还请我们吃了最贵的那款巧克力。”
“哦,我记得了。”吴姐终于有了印象:“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的那个港城姑娘是吧?”
“……”
沈知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港城人普遍是说港语,发音的确和内陆不同,林思梵曾经对她说过,她自小在港城生活,从来没想过要来内陆,所以普通话没怎么学过。
但是在公司上下眼中,这个港城姑娘身上最大的标签除了人长得格外漂亮,便是普通话说不利索。
沈知言和她关系要好,平时两个人经常约着中午一起吃饭,沈知言还会偶尔早上帮她带煎饼果子,小姑娘的出租房住的远,上班总迟到。
每逢迟到就扣钱,但她就是起不来。
“我觉得去后勤部挺好。”沈知言一副并未放在心上的语气:“而且能和林思梵一起共事,她人又活泼的很,我觉得没问题。”
“你没意见就好。”吴姐有些担心道:“我是怕你在办公室和沈总经理吵起来,到时候……”
沈知言笑笑:“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
话是这样说,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来气,没必要对吴姐表现出什么罢了。
一上午的时间沈知言做好了工作交接,其实倒是也没太多的东西,只是把之前的稿子全部压缩,打包存进U盘,给吴姐发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临到十一点的时候,沈朗星的助理来了办公室喊她上楼。
沈知言推测他昨晚是不是又交际花一样的去应酬了,所以来公司都姗姗来迟。
永昌集团虽然在整个沧江市来说数不上什么名号,但却经营百年,虽然连年走下坡路,但至少因为当年集团的创始人沈采莲的辛勤经营,哪怕子孙越来越不争气,却依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来到部门领导所在的那一层楼,总经理办公室和董事长办公室靠着,只是沈拓海不常来公司,所以公司便由沈朗星一个人说了算。
沈知言敲了门进去,办公桌后,沈朗星正躺在办公椅上,两只褐色的皮鞋搁置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雪茄吞云吐雾。
他桌上还摆着洋酒,已经被开了半瓶。
沈知言觉得屋里味道实在太呛鼻子,皱了皱眉头,于是就站在他办公桌两米的位置停下来。
沈朗星穿了一身白,白色的西装胸前的位置沾了些酒渍,吞云吐雾间露出沉浸的表情来,沈朗星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上,都和年轻时候的沈拓海很像。
沈家上下都这样恭维他,眼睛很大,厚唇高鼻梁,而且嗜好烟酒,只是这些年沈拓海身体愈发不好,所以不怎么吸烟了。
“我知道你不想调岗。”
沈朗星依旧躺着吞云吐雾,他笑看着沈知言:“但是这是爷爷的意思,你如果有意见,就回家亲自去见他。”
沈知言没说话,只是平静的望着他。
沈朗星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把唇边的雪茄垂到身下,坐起身来皱眉看她:“我也知道你不在乎这份工作。”
沈知言不明白他是想说什么。
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奚落她?还是什么?
沈朗星见她蹙眉,似乎终于满意了些:“你说说你,啊?我这个当哥哥的本来也不想对你做些什么,可你偏偏就不听周叔的劝告,你非要和秦雪柠有来往,那我和秦三小姐怎么办?”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被秦三小姐看上?”
沈朗星眉心一缩,他看清了沈知言的表情,那是一种极为轻蔑的眼神,她眼中看向他的目光里是浓浓的蔑视。
沈朗星心中火气忽然涌上来。
一个个的都敢看不起他,前进地产公司的那个老板周进看不起他,就连魏家那个荒唐的二世祖魏致铭也看不起他,现在沈知言一个区区养女也敢这么看不起他。
他一个用力,把雪茄仍在办公室的地面上。
“你什么意思?”沈朗星喝了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一口气灌到嗓子里:“谁告诉你的,我在拍卖会上没见到秦望山和她?”
沈知言静静的看着他无能狂怒,她笑了笑,摸着下巴告诉他:“你觉得是谁告诉我的?比如……你在沈家中恭维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里,到底是谁看不惯你坐在这间办公室里?”
沈朗星因为愤怒涨红了脸,他并不知道沈知言到底是在故意挑拨,还是真的从谁那里听来的。
然而他一激动说话就容易结巴,所以他死死的盯着沈知言一句话都不说。
“沈朗星。”沈知言平静的望向他,语气平淡的道:“你别用你那副颐指气使的姿态对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
沈朗星似乎喝酒喝的辣到了嗓子,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才说:“你……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养女罢了,没了沈家你什么都不是。”
沈知言挑眉望向他:“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在乎沈家?”
“抄袭!打断人的腿!在剧组强/奸女明星逼人跳河!和霍尔冉他妈的不清不楚!”沈朗星气的口不择言:“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你沈知言让沈家上下颜面无光?”
沈知言掀了掀眼皮,望着沈朗星的眼睛,并不说话,就那么沉默着望着她。
黑漆漆的眸子就那么淡淡的扫过去,莫名让沈朗星觉得她这副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砸他的头。
“你这么……”沈朗星顿时气势不足:“看着我做什么?”
沈知言要笑不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明知道我这么疯,还敢这么惹我,不想活了?”
沈朗星忽然一愣。
沈知言松了松自己白衬上的领带,目光中带了几分戏谑,淡笑着说:“我申请离职,辞职信回头我交你。”
“沈知言!”沈朗星没想到她忽然来这么一出,这无疑就像是,他给她调岗这点威胁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怒急骂道:“你别以为你攀上了秦雪柠你就牛逼了,我告诉你,秦雪柠她是京城江家小少爷江旭阳喜欢的人,你知到你在和谁争?啊?”
“谁说我要和人争秦雪柠了?”
沈知言微笑着对他说出口,她后退了几步,退到办公室房门的位置,后背轻轻倚靠在门板上,一副懒散的姿态。
她笑了笑,告诉沈朗星道:“我要和你争秦三小姐。”
沈朗星脸色大变,他顿时瞪大了眼。
“你!”
他还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沈知言已经转过身开了门,扬长而去,步履轻快的远离了总经理办公室。
她在走廊往楼梯走的时候,听到了沈朗星在办公室摔东西的声音。
沈知言觉得沈朗星这个人其实太年轻,而且太轻狂,他觉得沈拓海重视他便目中无人,但此人毫无能力,也毫无城府,而且性子容易急躁。
他自以为聪明圆滑,一回国就在整个沧江市四处结交所谓的大人物,但实际上,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他,只把他当成一个笑话来看。
他在那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沈家上下全都恭维他像沈拓海,但实际上,他连沈拓海身上的一分手段和城府都学不到。
她回了办公室,打开电脑。
在浏览器上找了个离职申请的模板,直接把上面的名字改了,去打印机打印出来,随后便直接交给了上司吴姐。
吴姐看到她的离职申请都愣了:“你……你不是说不和沈总经理吵?”
沈知言笑的无害,两颗白皙的小虎牙露出来:“没吵,所以才直接辞职。”
吴姐表情微妙的看着她:“那行……我觉得沈总经理会故意卡你一个月才能走。”
沈知言无所谓的笑笑:“没事儿,反正去的是后勤部,后勤部办公区在隔壁楼,我至少一个月眼不见为净。”
“行吧。”吴姐只能笑着问她:“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沈知言思索了会儿:“暂时还没有,我想休息一阵子,再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
吴姐有些担心:“那你母亲那边……”
部门上下全都知道沈知言是沈家的养女,毕竟她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便是由生活助理亲自送过来的。
架势摆的很足。
但后来就没怎么见过沈知言被那辆专车接送了,只是偶尔才会见一次,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是沈家哪位受宠的小姐,后来才多多少少打听到了一些她的真实情况。
吴姐一提吴桂澜,沈知言却是犹豫了。
她这回辞职的干脆,她承认确实有几分冲动的成分,哪怕进办公室之前,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和沈朗星吵起来,不然吴桂澜在沈拓海和沈禾雍面前更为难,但她还是没忍住。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说完,又回到了工位上。
到了下午的时候,她收拾了东西去后勤部办公室,她的东西不怎么多,而且后勤部有台式电脑,所以也不用特意拆了电脑主机带过去,硬盘里也没什么私人的东西,没什么见不得人。
她去的时候没看到林思梵,整间面积不大的办公室员工都出去了,不见一个人。
她自然乐得清闲。
沈朗星在公司针对她其实不止因为这回秦四小姐秦雪柠的事儿,还因为当初林思梵刚入职的时候,沈朗星一眼看上了她,动了几分歪心思,非要调林思梵去给他当秘书。
沈知言觉得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远离家乡来到沧江市上班本就不容易,一来就遭遇职场性骚扰实在过于恶心,她便在公司遇到沈朗星的时候提了几句,一来二去便吵了起来。
那时候当着所有员工的面,沈朗星咬死了不承认,而员工们全都在劝她,让她别小题大做冤枉了沈朗星。
碍于沈朗星之后没再找过林思梵,这件事也就那么过去了。
她在办公室的空工位上坐了会儿,把办公用品一一摆放好,期间吴桂澜给她来了几通电话。
沈知言全都没接。
不接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她没想到沈朗星竟然会立刻和吴桂澜告状。
沈家上下似乎都摸准了她的个性,就算她生性叛逆,但吴桂澜的话她不会不听。
过了大概有半小时,沈禾雍也和她来了电话。
沈知言打开手机,把震动提醒也关了。
她望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吴桂澜似乎是在赌气一样,一连给她打了八九个电话过来,脑子里莫名开始放空。
她冷静了会儿,拿出手机来,想起了昨天在射箭场答应了杨疏蓝和孟乐,无论输赢都会分五千块。
沈知言便点开微信,正打算要给她们转钱。
没成想竟然看到了秦清雾的消息。
她点开对方的头像,她给对方转的那一万五已经被退了回来。
而屏幕上是秦清雾的一条新消息。
——[你那十五万收到了?]
沈知言愣了愣,秦清雾为什么关注她有没有收到那十五万?
难道……
想到这里,她重新点开了转账。
[沈知言:转账18888]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秦清雾发消息过来。
她有点焦灼,一万八还嫌少吗?
这女人是不是觉得她付出挺大的,可是她昨天一句台词都没念。
她只能开了一把游戏,娱乐局,只打了十二分钟,不知道是不是被秦清雾影响的。
她竟然在娱乐局输了,对面一路高歌猛进,而她和队友对打的守塔都困难,被对面频频越塔乱杀。
沈知言打完一把游戏,秦清雾的消息还没回复,也没点收款。
她正准备再发条消息让她收钱的时候,对面的消息正好发过来。
——[在你眼里,我的名声只值一万八?]
沈知言思索着。
嫌少?
[沈知言:那不如再加一千二,给您凑个整?]
她消息发过去,秦清雾又不回复了。
……
还嫌少?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加。
可是如果再加,福利院那边只会越来越少,而她要到十五号才能拿到漫画的打款。
正思索间,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你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沈知言想了想,应该怎么回答。
[沈知言:我下个月就辞职了,接下来怕是要家里蹲QAQ]
可爱的表情,大概率……
她能心软一点,别狮子大开口吧?
——[嗯。]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沈知言犹豫了。
她是什么意思?
给自己找工作?
考虑到秦清雾是秦三小姐的朋友,那显然大概率……
交友广阔,认识的大佬也多?
所以秦清雾什么意思——
难道说,她要借住强大的人脉,给自己安排工作了?
[沈知言:我想进沧江烟草QAQ]
——[?]
[沈知言:啊,有点为难吗?]
——[沈知言,你消停点。]
嗯?
这是什么意思?
秦清雾到底是不是要帮她找工作的意思。
还是说沧江烟草她很为难?
应该是为难吧,秦清雾是很优雅矜持的人,而且从她射箭场上那副从容果断的姿态上可以判断的出来,她肯定说话很委婉。
所以……是为难?
[沈知言:那沧江电力呢?虽然福利待遇差一点,但是……]
——[那你自己想吧。]
沈知言眨了眨眼。
她望着那条冰冷的消息。
又眨了眨眼。
沈知言平复着胸口的呼吸起伏,莫名的,沈朗星没让她心情有波动。
秦清雾的一条微妙嘲讽的短信竟然让她忽然深呼吸了几下。
什么叫——
那你自己想吧。
——想什么?
春秋大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