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私家侦探这一行, 其实名声一直都挺差的。
尤其是随着当代科技水平的发展,骗子本来就多,这也导致越来越多打着“侦探”名义的诈骗事件发生, 再加上他们高昂的报价, 导致寻常人望而却步,下意识就会把他们和骗子挂钩。
阮珮寒这位私家侦探虽然报价昂贵, 但办事效率极高,专业能力堪称业内顶级。
她这人也挺讲规矩,若是调查不到客户需要的有用信息, 便会全额退款,这样公道的生意人,没人会不喜欢和她合作。
之前沈知言便收到过她的两次退款。
毕竟, 在执棋者的事情上,就连阮珮寒这样的顶级侦探也有些无能为力。
——虽然在退款的时候, 沈知言总觉得她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儿。
回公司的时候距离下班只剩了半个小时,一回办公室,手机铃声便响起来。
是沧江戏剧学院的鲁教授打来的。
老人家话里的意思是说, 有几个学生挺有灵气的, 演技也不错,如果她公司还缺签约艺人, 哪天抽时间过去见一面。
自从她抄袭事件出来之后, 之前的老同学也好, 老师也好, 全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这位鲁教授偶尔和她打来电话, 关心一下她的生活现状。
老人家的面子, 沈知言肯定要给的。
于是欣然答应下来, 接下来几天她都没时间,周六还有一场游轮宴会的应酬,便把回校的时间定在了周日上午十点。
挂断电话,处理完手上的合同,刚好下班。
袁瑾舒在她临下班前,特意提醒她:“既然是LK集团的邀请,便需要一身拿的出去的西装了。”
沈知言微微皱眉:“那位张敬防张总,很在意这个?”
袁瑾舒顿了顿,说:“倒也不是,只是想着那天名流云集,您若是衣着普通,怕是会没面子,若是被人轻视……”
沈知言笑笑,不以为意道:“面子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给的。”
她说完,直接站起身来,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着装什么的,沈知言不是很在意,毕竟上回去范家庄园,秦清雾特意为她准备了一身华丽的衣着,特意配了昂贵的胸针和腕表,依旧会被礼宾人员居高临下的轻蔑打量。
所以穿什么去其实并不重要,外人的眼光也不重要。
她一路出了大楼,刚来到停车位,便收到了沈灼灼的消息,内容是约她去附近的云贸购物中心逛街。
沈灼灼忽然主动约她让沈知言颇为诧异,毕竟自从沈灼灼从单恋她家那位严律师,以及最后终于告白成功,修成正果期间,沈灼灼一门心思扑在恋爱上,极少再和其他人相约外出。
云贸购物中心距离潭石影视只有五分钟的车程,但下班正是堵车的点,沈知言见到沈灼灼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
“沈总还真是贵人事忙啊,能约你一次可真不容易。”许久未见,反倒是沈灼灼调侃起沈知言来了。
云贸一层宽敞明亮,头顶挑空上方各色金灿灿的装饰,空调开的温度刚刚好,一进门的位置便是一家咖啡厅,右手边是汉堡店,再往前就是金银钻石首饰店铺。
沈知言食指勾着车钥匙,慢悠悠和她往步行梯的方向走:“不是你只顾着谈恋爱?那位严律师真的就那样好?”
“当然好啊,成熟的女人情商高,而且什么都会在意你的想法。”沈灼灼一想到严颂秋,语气都开始变得温柔了许多,补充说:“而且和这样的人谈恋爱,她会让你有一种感觉,你这辈子不能离了她,因为一旦离开她,你接下来往后余生,就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沈知言偏头看她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有这么夸张?”
“也不算夸张吧。”沈灼灼解释说:“你要知道,生命中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让你觉得非她不可,我现在甚至可以理解,因为被分手而自杀的人了。”
“……”沈知言觉得她说这话有点惊悚,连忙说:“姐,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和我们年龄相当的女性吗?”
沈灼灼茫然摇头:“不知道。”
沈知言点了下头,讳莫如深道:“不知道就对了。”
沈灼灼问她:“你知道?”
沈知言面不改色摇头:“我也不知道。”
“……”沈灼灼有点无语:“那你说这个做什么?”
“答应我。”沈知言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您老千万别自杀。”
沈灼灼:“……”
憋了好一会儿,她才笑骂道:“神经吧你,诅咒我和严律师分手呢这是?”
沈知言也跟着笑,却没继续再继续这个话题。
俩人一起上了步行梯来到四楼女装区,沈知言陪她逛了几家店,沈灼灼试了几件裙子,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没有一件觉得合身的。
云贸购物中心是这两年新开的,主打的就是奢侈品牌,沈灼灼试的那几件衣服在琳琅满目的品牌中,已经算是‘平价’,但有的还是要飚到六位数。
沈灼灼只试不买,店员们也从一开始的殷勤笑脸到最后变得有点不耐烦。
沈知言有点口渴,问正在试衣服的沈灼灼:“你喝不喝奶茶?”
沈灼灼说:“不喝,我怕今晚失眠。”
沈知言想了想:“那我干脆给你买个果汁吧。”
她说完,不等沈灼灼拒绝,转身往店铺外走去了。
她去一楼的奶茶店铺,排队买了杯奶茶,又买了杯西瓜芒果冰沙,付完款又回到了四楼。
恰好赶上沈灼灼正从刚才那家店铺出来,沈知言想了想,语气随意的提议:“今儿我心情好,你今晚的消费我包了吧。”
沈灼灼怔了下:“你认真的?”
“昂,反正之前我也坑了你不少钱,这次就当礼尚往来,给你一个坑回去的机会,所以不用帮我省钱,尽管买。”
沈灼灼故作感动的望着她:“沈总,您忽然这么大方,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沈知言挑了下眉,一边喝奶茶,一边眼睁睁看她演戏:“所以买不买?”
沈灼灼:“买!”
不买是傻子!!
沈灼灼一把跨上她的胳膊,随后拉着她就向前走。
沈知言被她拽的被迫迈开步子,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冰沙喝吗?”
她说着,试图把手里的饮品给她。
“你先帮我拿着吧,暂时不渴。”沈灼灼语气激动问她:“小沈,看到前面那家LR了吗?”
沈知言:……
LR,国外女装品牌,刚选了唐宜倾为全球代言人,价格在这一整层服装里都在第一梯队。
沈知言淡咳一声:“嗯……看到了,你喜欢他们家啊?”
“对!咱们去那儿!”沈灼灼打了个响指:“有了您沈总刚才那豪气干云的话,我只觉得刚才看过的那些庸脂俗粉,完全配不上本小姐!”
沈知言心脏抽疼了一下,只盼着沈灼灼今晚能别掏空她那张银行卡的余额,至少也要给她留个明早吃早点的钱。
沈知言一边向LR店铺走,一边问她:“你怎么忽然想起要添新衣服了?”
沈灼灼松开她的胳膊,笑着说:“明晚严律师回沧江的飞机,我当然要穿的好看点去接她。”
贸然被塞了一口狗粮的沈知言刚要调侃,想起严颂秋要回沧江,好奇的偏过头,问她:“不对啊?她不是在港城帮向非焱打官司吗?”
“哦,你说你们潭石向总的桃色官司啊……”沈灼灼和她解释:“这种小事其实不用她这种律师出手的,让她徒弟接就行了,她教给徒弟了,说特别想我,必须早点回来见我。”
“……”沈知言慢吞吞应了一声:“行吧。”
她已经开始有点习惯,沈灼灼三句话不离秀恩爱了,嘴里除了严颂秋再无旁人。
沈知言甚至开始在想,恋爱中的人难道都这样吗?
甜蜜起来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其实我觉得,不过是接个机而已。”她偏头望着沈灼灼,语气疑惑:“至于特意买身新衣服吗?”
“怎么不至于?”沈灼灼有点无语的看着她,反驳说:“不然你以为,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是怎么来的?”
沈知言想了会儿,又觉得有点道理。
“我明白了。”她说:“但我可能不会为悦己者容……”
沈灼灼问她:“那你说明白干嘛?”
“我尊重所有人的看法啊。”沈知言理所当然道:“就理解归理解,但还是觉得我自己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来,穿衣服而已,舒服就得了,至于为了某个人特意着装打扮么?”
沈灼灼啧了一声:“可你现在不觉得,你说这话太绝对了?”
“我只是对我自己很了解。”沈知言解释:“而且如果对方如果喜欢我,那是不是什么样的我,对方都会喜欢。”
沈灼灼想了想:“话这么说没错……不过——”
“没有不过。”沈知言果断道:“我对着装的要求,其实基本没有太多,干净整洁,穿着合身舒服,其实就很好了。”
沈灼灼无语的看了看她的脸,忽然说:“我要是长成你这样,我肯定也这么装逼。”
沈知言:“……没装。”
沈灼灼冷漠:“装了。”
沈知言啧了一声:“行吧。”
想到什么,她问:“你去机场接机,是她喊你的,还是你主动的?”
沈灼灼不解:“有什么区别?”
沈知言说:“你之前跟我说的,不能太主动,不然在恋爱里容易落下风。”
沈灼灼沉默了会儿,解释:“此一时彼一时,而且主动的孩子有糖吃。”
沈知言恍然点头,却说:“理解,但我不会。”
沈灼灼面无表情:“呵呵,且看吧,我不信你说的。”
俩人正互怼的时候,沈灼灼不经意一抬眼,竟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向这边缓步走过来。
那人一袭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穿在身上,腰细腿长,她往人群中一站,身姿挺秀,气质矜贵,在吸引了周围人视线的同时,又纷纷为她让开道路。
而她身侧位置,有两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跟随,看样子应该是她的下属,那二人对她极为恭敬,正微微弯着腰,殷勤笑着向她介绍些什么。
“这不是……”沈灼灼惊讶了片刻,立刻用胳膊去拐沈知言:“秦——”
却拐了个空。
沈灼灼茫然的回过头,就见沈知言早已经落后了她几步远的位置。
此刻,那傻孩子正愣愣的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位置,右手抬起来,认真整理着她西装的领口位置,等她整理完,又顺手理顺了西装上衣的褶皱。
沈灼灼:……
所以沈知言刚才到底反驳了她一堆什么屁话?
她就是在装逼吧!
沈灼灼眼睁睁看着沈知言脸上挂起笑,在秦清雾走过来之前,提前向那人的方向走过去。
沈灼灼试图拉她:“你不是说不能主——”动。
沈知言动作却很敏捷,一个闪身已经躲过去了。
沈灼灼有点无语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一时间都有点想踹她了,幸亏她走的快。
秦清雾一抬眸,便看到了向她走来的沈知言,以及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熟悉女人,她有些印象,应该是沈知言的堂姐。
等沈知言来到身前的时候,秦清雾停了脚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知言把手里那杯冰沙递给她,笑着说:“给你的。来买衣服,你呢?”
“工作上的事。”秦清雾接过来,虚虚握在手心里,指尖全是冰冰凉凉的触感:“你想买什么衣服?”
她这话问出来,看似随意。
然而却让身侧跟随的两名商场负责人对视了一眼。
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满是郑重的神色,眼神交流了只一瞬,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其中一人已经拿出手机,发了消息出去。
“陪我堂姐来买的。”沈知言解释了一句,又补充说:“既然你忙工作,那我不打扰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秦清雾语气含笑,打量着她:“这一次是出于什么原因?”
沈知言沉默了下,才靠近她一些,压低了声音说:“你的三明治,挺好用的,袁助理今天对我和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就是很正常的同事相处,公事公办的态度。”
秦清雾哼笑道:“哦,原来是感谢我。”
沈知言点头:“对,所以这顿饭,我非请不可。”
“其实也不用这样客气。”秦清雾垂眸望着她,语气愉悦,含笑的眸子却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缓声开口说:“毕竟是你的女朋友。”
沈知言愣了下。
女朋友?
谁是谁的?
她眼睛缓缓睁大,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
秦清雾这话一出,不仅沈知言愣住,身后的两名负责人全都一愣,看向沈知言的目光纷纷多了几分——莫名的肃然起敬。
大领导的女朋友,那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沈知言自然没发现那二人的表情变化,只觉得秦清雾这话说的——
实在是有点。
嗯。
“好吧,是名义上的。”秦清雾打量着她脸颊上的绯红色,补充了句,又笑着问她:“名义上的女朋友,就不算女朋友了?”
沈知言:“……”
好像,也算?
这话应该怎么接啊,难道要当着外人的面,当着秦清雾下属的面,直接否认吗?
沉默了会儿,沈知言应了声:“是吧。算的。”
秦清雾弯了弯唇角,望着她身后提醒说:“你朋友还在等你,快去吧。”
“好……那我走了……”
沈知言说完,顶着一张涨红的脸,几乎落荒而逃,期间完全不敢看秦清雾一眼。
她慢吞吞的走回到沈灼灼面前,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全红了,毕竟热度烫的不正常。
沈灼灼有点无语的看着她:“你被秦清雾调戏了?”
“……”沈知言闷声说:“是调侃,不是调戏。”
沈灼灼啧了一声:“可你这个反应不太像是被调侃了啊,她对你做什么了?那你今晚还回家吗?你……”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为了避免她越说越离谱,她立刻抬起头来,拉起沈灼灼的胳膊,往LR女装店铺走去。
“我说,你走慢点,”沈灼灼不满的嘟囔着,又扯着嗓子喊:“而且我的西瓜芒果冰沙呢?哦,你给秦清雾了!”
沈知言糊弄道:“待会儿给你买新的。”
“……倒也不是很想喝。”沈灼灼只觉得好笑,问她:“你不是说,不能主动吗?而且也不至于为悦己者容,那你刚才干嘛呢?”
沈知言故作淡定解释:“我那是不能失礼,不能失礼,你懂吗?!”
沈灼灼认真和她分析:“可你重复了两次,双重否定等于肯定。”
沈知言:“……?”
沈灼灼啧啧出声:“有些人心口不一有意思吗?这个酷姐你就非装不可?”
沈知言无语的捂了捂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不到十米,沈知言仗着腿长优势,很快来到LR店铺钱。
她迈开步子,扯着走进LR女装店,店员殷勤的迎上来:“二位,有什么需要的?”
沈知言指了指沈灼灼,庆幸于自己耳朵总算得到了解脱,说:“她买,我付钱。”
店员眼神瞬间亮了亮:“原来是为女朋友买的。”
“不不不……”沈知言连忙否认:“是我姐。”
店员面带微笑:“嗯,我懂。”
沈知言:……
不,你不懂。
沈灼灼去看橱柜里的衣服,她总不能真的让沈知言破产,于是越过了比较昂贵的几件,最终目光停留在一件蓝色的长裙上。
而且说实话,这件倒是比先前那几件价格贵上几倍的还要好看的多,刺绣的手工花卉图案,一看就是精心制作,而且款式也不错,很显身材。
她伸手指了指:“帮我拿这件出来,我想试试。”
店员礼貌微笑:“好的小姐,马上为您取。”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同样指着橱柜的那件衣服,柔弱的语气道:“我要这件。”
沈灼灼:……
不是吧?
她回过头去,是个年轻漂亮面孔的女人,而她身侧的女人身形稍高一些,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
女人说完,又对店员软声问道:“可以吗?”
店员:……
啊这。
女人又说:“我有你们家的会员,有优先选择权。”
店员尴尬的看看沈灼灼,又看看那个女人,一时间表情微妙。
沈知言原本在店里随便打量,闻言不自觉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儿?”
沈灼灼无语的说:“没什么,这家的衣服我不喜欢,换一家吧。”
沈知言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和沈灼灼看好一件衣服的女人转过头来,沈知言不自觉微怔。
秦雪柠?
这么巧?
她和秦清雾一起来的?
秦雪柠一见是她,眼中同样露出几分惊讶,然而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她转而望向店员,继续好声好气的施压:“从商场开业那天开始,我便拿到了你们家的贵宾卡,这件衣服我想试一下,您该不会不同意吧。”
“可以是可以……”店员陪着笑脸:“但是——”
“没有但是。”秦雪柠胜券在握道:“现在我要试衣服,立刻拿出来给我。”
店员委婉说道:“客人,这衣服是小号的,您怕是穿不上。”
秦雪柠皱眉问她:“你什么意思?说我胖?”
“不不不……”店员尴尬陪着笑:“我想说,其实里面——”
秦雪柠拿出了手机,问店员:“你工号多少,我要向商场投诉你。”
店员无奈,只能连忙笑说:“那我立刻给您拿下来。”
秦雪柠闻言,终于居高临下的看了沈灼灼一眼,她尚算满意。
这眼神让沈灼灼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来不想要的,然而对方不知道抽什么风,那这衣服她还非要不可了。
沈灼灼嗤笑一声,问店员:“你们贵宾卡怎么办的?多少钱?”
“客人。”店员礼貌微笑:“一次消费满一百万,便可获得,会员卡不是单卖品。”
沈灼灼怒了一下。
然后又怒了一下。
接着,她原本心里升起来的火气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一百万……为什么不去抢啊?
“那办吧。”沈知言淡声开口:“你随便去选几件衣服,凑到一百万就行。”
沈灼灼愣了愣,把沈知言拉到一边,小声问她:“你疯了?”
沈知言无所谓耸耸肩:“人家都骑到脸上了,不回敬不合适。”她见沈灼灼一脸犹豫,又补充说:“就当支持唐宜倾代言的东西了。”
毕竟是唐宜倾代言的品牌,到时候在微博上晒出订单,以唐宜倾粉丝的名义,一百万也算是购买力不错的客户,也算是为唐宜倾做品牌销量。
沈灼灼默了片刻,挺她提起代言人是唐宜倾,而沈知言和唐宜倾交情一向好,也便点了头:“回头我还你。”
沈知言云淡风轻:“用不着,都说了你尽管消费,我来付钱。”
她说着,从西装口袋里取出银行卡,走到店员身前说:“我们先选几件衣服,会员卡可以立刻办出来?”
店员有些犹豫:“可以,但其实没这个必要的。”
沈知言挑了下眉,没必要?
这时,秦雪柠闻言,她皱了皱眉头,去问身旁的女人:“小姑姑,她们——”
女人摘下墨镜,笑着望向店员:“我是江微雨。”
店员愣了愣,大明星江微雨?
前影后江微雨?
店员惊呆了一瞬,瞬间惊喜道:“江小姐、我……我是您的粉丝,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江微雨重新戴上墨镜,微微笑道:“需要签名吗?”
店员忙说:“可以吗?”
江微雨礼貌点头:“当然可以,只是我的小侄女——”
沈灼灼冷笑一声,插话道:“哎吆,堂堂影后为了一件破衣服,卖自己签名呢?可真有意思!”
她说着,拉起沈知言的胳膊:“走,我不要了。”
沈知言站在原地没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店员:“这件衣服里面是不是……”
她话音未落,就在这时,门外有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进来,他来到店员身前,把她拉到一边,随后耳语了几句什么,店员愣愣的望向沈知言的方向。
疑惑问他:“认真的?”
“是。”男人说:“全免。”
店员有些迟疑的点了头:“行,我知道了。”
她说完,重新回到几人身前,完全不再理会江微雨和秦雪柠二人,而是对沈知言礼貌微笑问道:“这位小姐,您刚才想问我什么?”
沈知言语气微妙,试探:“这衣服不是只有一件吧?”
“当然了。”店员理所当然道:“不是限量款,只是因为我们店长觉得它的图案设计和款式都不错,这才摆进去的。”
沈知言闻言笑了笑,望向秦雪柠和江微雨二人:“你们听到了?所以你们在争什么?”
秦雪柠表情难看,她抬起手,扯住了江微雨的衣服,紧紧用力攥着,然后扯了扯。
江微雨强装淡定,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淡定点,买下来。”
店员闻言,笑着和她们道:“抱歉了,这家店里的东西,在那两位小姐挑选结束之前,不对外出售。”
秦雪柠抿了抿唇,语气僵硬:“凭什么?!”
“哦,是这样的。”店员指了指沈知言的方向,笑着解释道:“从理论上来说,这整个购物中心,都属于那位小姐。”
沈灼灼闻言。
她愣了好半天,才压低了声音,在沈知言耳边问:“你对女神卖个身,还能有这好处?”
沈知言:……
第92章
秦雪柠表情十分难看。
她愣了足足五秒钟, 才反应过来店员对她说了什么。
——这家极尽豪奢的高端商场,竟然属于沈知言。
可这怎么可能呢?
秦雪柠不敢相信。
一歪头,恰好看到几名店员正热情的把那二人团团围住, 她们的语气特别恭敬, 态度也特别的殷勤,恨不得九十度弯腰鞠躬来对她们服务, 生怕招呼不周。
一名店员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和谁压低声音打着电话——
“是,是是, 我明白。”
“是副总亲自过来交代的,他人刚走,如果您不信, 我立刻去找他跟您去电话。”
“……给她们准备茶点是吗?我马上让人去。”
她说着,对身边的另一位店员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刻点了头,笑着应了。
“礼品和贵宾金卡,我记住了。”
“新门店开业邀请函?好……我尽量劝她们二位答应, 但万一人家不同意, 毕竟身份摆在这里——”
她顿了顿,又笑起来, 对电话另一边笑道:“那成, 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女店员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她的声音听在秦雪柠耳朵里, 是那样的刺耳。
LR的贵宾金卡,江旭阳曾经在这里为她消费了两千多万, 都没能拿到, 现在却轻而易举的要送给沈知言?
而且LR这种国际大品牌, 用来招待贵宾的礼物普遍是纯金饰品,价格昂贵不说,更是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是和国际珠宝品牌的联名款……
一想到这里,秦雪柠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沈知言能成为影视公司的合伙人,不过是运气好,不过是恰好赶上一个好时机,才抢了别人的公司……她怎么可能这么有钱呢?
况且——
如果沈知言是整栋商场的幕后老板,那她刚才为什么还要和店员提办百万的贵宾卡,是故意羞辱她?故意当众打她的脸,把她当成跳梁小丑一样,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秦雪柠有些站不稳,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手腕忽然不知道被谁抓住,那人安抚说道:“我们走吧,改天再来。”
秦雪柠被一路带出了门,她双目有些涣散,喃喃说到:“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只是个沈家养女啊,她凭什么……”
江微雨压低了声音提醒她:“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秦雪柠嫉妒的要发疯了,“她一次次的为了外人当众这么对我,一次次的羞辱我!”
“……”江微雨皱了皱眉头,耐心即将耗尽,却还是沉声说:“云贸购物中心是两年前开业的,虽说其老板不为人知,但能进得来的全是国际大牌,且需要经过考核才能获得入驻资质,这便说明背后的老板必定财力惊人。”
秦雪柠完全不想听她说这些废话,她双眼空洞的嘶吼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雪柠,你冷静点。”江微雨压着火气:“这说明背后的老板不是沈知言,两年前沈知言人在F国,而且她那时候毫无资本,未来福利院的火灾有两名孩子死亡,许多孩子受伤,她所有的资金都用来给孩子们看病用了。”
秦雪柠闻言,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问:“那为什么店员说整栋商场都是她的?她和老板有什么关系?”
江微雨尽量维持心平气和的语气,解释道:“秦清雾的老师是范敬轩范老。”
秦雪柠听到秦清雾三个字,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她眼中瞬间涌满了不甘,抬高了声音道:“所以云贸购物中心是范敬轩的产业?范敬轩把沧江的产业都交给秦清雾打理了?”
江微雨没说话。
秦雪柠皱眉道:“难怪秦清雾那么轻易的就向科兴集团总部递交了辞职信,我还以为是她怕了秦岸渡,实际上是范敬轩在背后给她当靠山!”
“或许不是范敬轩,”江微雨顿了顿,说:“而是他的女儿,范墨云。”
“范墨云一个戏子罢了!她哪里来的本事做生意?”秦雪柠怒气上头,愤愤说完,恍然想起来江微雨也是娱乐圈的人,她愣了愣,慌乱的望向江微雨,试图找补:“小姑姑,我——”
江微雨打量着秦雪柠,眼神有些复杂,她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和江旭阳,不愧是天生一对。”
“您说什么?”
秦雪柠一噎,低下头说:“我和旭阳哥哥,没什么的,我一直把他当哥哥。”
更何况江旭阳最近越来越傻逼,电话也不接,人也见不着,偶尔她主动打过去电话,聊不了几句江旭阳就开始挂断,偶尔她还会在电话里听到江旭阳和其他女人厮混的声音。
他甚至开始不避开她了。
这才是主要原因,还好,江旭阳从一开始,就是被她利用的存在。
江微雨已经恢复了温和的神色,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那你喜欢谁?喜欢沈知言?”
秦雪柠愣了愣,疑惑看向江微雨:“您……您都知道了。”
“我之前一直都很好奇,那位所谓的‘白月光’究竟是谁。”江微雨打量着她,冷淡道:“现在看来,已经很明显了。”
秦雪柠沉默了会儿,才说:“我在六中念书的时候,她帮过我。”
“那又如何?”江微雨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喜欢她,那她呢?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她刚才对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为了一个外人,就当众给你难堪,上回在拍卖会也是,她羞辱你羞辱的还不够吗?”
秦雪柠试图帮她说话:“她只是一时糊涂,她这么优秀的人,身边女人多也正常,只是我最反感的是……”她皱起眉头,呼吸急促了些:“秦清雾凭什么看上她了?!”
江微雨表情微妙,淡声反问:“秦清雾看不上她,难不成看上你?”
“……”秦雪柠愣道:“您说什么?”
江微雨笑了笑:“玩笑罢了,我是想说,很多事都是不可控的,你能明白吗?”
“可秦清雾哪里配的上她?就算她有范家当靠山,但范家的钱又不是她的?如果沈知言为了钱和面子和她在一起,我也可以进娱乐圈的,我也可以赚许多钱。”
“……”江微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劝道:“你和旭阳结婚,比什么都重要。”
秦雪柠愣了愣,她不解的看向江微雨,试探:“你似乎,很希望我和旭阳哥哥在一起?”
“你和旭阳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江微雨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望着秦雪柠,眼睛里带着看破一切的打量笑容:“他从11岁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了那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秦雪柠抿了抿唇,否认道:“他又没说过,他不可能喜欢我的,前阵子他还把送我的车要回去了,这哪里算喜欢?”
江微雨微微笑道:“是你不知道他喜欢你,还是一直在逃避?”
秦雪柠一愣:“我……”
“不用回答我。”江微雨拉起她的手,安抚的揉了揉,笑着说:“他把车收回去也无可厚非,那一次拍卖会,他被秦清雾摆了一道,是他缺钱了。”
秦雪柠迟疑了会儿,才说:“旭阳哥哥觉得那两亿的瓶子,是我让他买的。”
“哪里是你?任谁都看得出来,是秦清雾有意做局。”江微雨叹了口气:“江旭阳把做生意的钱都用来买那个破瓶子不说,而且整个圈子里都在嘲笑他财力不如他那个未婚妻,打肿脸充胖子,他是男人,好面子,所以才心里有气,而且他又在做生意,需要用豪车换钱也能理解,等他生意将来做大了,他会记得你的好的。”
秦雪柠沉默不语。
江微雨又说:“你和那个易子楠,最近联系很频繁吗?”
秦雪柠眼睛骤然睁大:“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你的家庭医生嘛,又是易家出来的子弟,温文尔雅,相貌也出众,若是没有旭阳,你和她倒是郎才女貌。”江微雨笑了笑,又说:“说来也巧,我之前买下的那栋别墅,恰好就是易家的宅子。”
秦雪柠疑惑:“别墅?”
江微雨提醒道:“绿岛世界游乐场附近的别墅。”
“哦,我记起来了。”秦雪柠恍惚间有了印象:“就是下雨那天,我被出租司机丢在路边,遇到你的那栋别墅,竟然是易医生的吗?”
“是啊。”江微雨笑道:“若非如此,你我的关系恐怕就没这么亲近了,毕竟之前我工作忙,和你也没什么交集。”
“哪有……”秦雪柠亲昵的环上她的胳膊,笑道:“虽然您是长辈,但是和你聊天很舒服,就像是小时候和老师聊天一样,而且您也很耐心,每次和你聊完我心情都会好转,能想通很多事情。”
江微雨揉了揉她的脸,笑着说:“那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秦清雾抢了你喜欢的人,你和旭阳早点在一起,也算是礼尚往来,最重要的是,你不被秦家看重,手上也没什么产业,秦清雾离了秦家,还有范敬轩,你呢?你有什么?”
江微雨把秦清雾搬出来,秦雪柠果然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是了……
秦家本来就什么都不给她,而且她自小被人贩子拐走,和秦家人根本就不亲近,别人家的千金小姐一出生,家族便会给许多资金,房产,而她什么都没有。
“可是……”秦雪柠迟疑:“爷爷不会同意的,而且江爷爷也不会同意的,我私生女的身份,他们无论如何都看不上,更不会让我和江旭阳结婚……而且我也不喜欢他。”
江微雨长叹一声:“傻孩子,你爷爷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只要旭阳喜欢你,认定了要娶你,那你们结婚也是迟早的事情,旭阳如今忙着折腾生意,他压力大,你多关心关心他,你懂我在说什么?对吗?”
秦雪柠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问她:“您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和旭阳哥哥在一起?”
江微雨笑道:“不是说了么,你们天生一对。”
见她不解,江微雨又笑说:“逗你的,是我和你觉得亲近,希望和你成为一家人。”
秦雪柠眨了眨眼,恍惚的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似乎和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不自觉会产生亲近的好感。”
她们二人一路聊着,已经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江微雨的经纪人落下车窗,车里面是个短发的女人,人看着十分干练。
她对江微雨远远招手:“江姐,秦四小姐,这边。”
江微雨向黑色车辆的方向走过去,秦雪柠跟在她的身后,来到车身前,秦雪柠微笑着打招呼:“左小姐,最近老见着你。”
经纪人左游元笑道:“当然了,我和江姐寸步不离嘛。”
秦雪柠故作轻松玩笑:“那岂不是说明,小姑姑什么黑料,你都知道了?”
左游元去看江微雨的脸色,见对方也在笑,便说:“是,江姐的一切,我都知道。”
秦雪柠和江微雨上了车,江微雨想到什么,从包里取出来十字架挂坠,递给驾驶座的左游元。
江微雨道:“一直忘了还你,小心点啊,总是丢三落四的。”
左游元转过身来,愣了愣,连忙说:“谢谢江姐。”
秦雪柠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左小姐还信教吗?”
左游元接过去,重新戴到脖颈上,才望向秦雪柠笑道:“是,我信奉上帝,无所不能的神,会保佑我,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
秦雪柠觉得这女人神神叨叨,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
车辆开始上路,她不禁开始想,江微雨方才对她的提议。
或许,她和江旭阳结婚,才是目前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
……
沈知言刷完卡,一手拎了一个购物袋,和沈灼灼从LR出来。
沈灼灼手上拎了三个购物袋,加上沈知言手里的两套,全是她在店员小姐的热情介绍下,上头要买的。
沈灼灼购物完毕心情大好,她对沈知言由衷感叹:“我第一次感受到有钱真好。”
沈知言笑笑:“说的就像是你没钱一样。”
“还真没有。”沈灼灼顿了顿,和她解释:“沈家最近欠了不少钱,我感觉他们如果还不上,就要砸锅卖铁了。”
沈知言应了声:“哦。”
“……”沈灼灼犹豫了下,才说:“就和我们家其实也没大有关系,但你知道我爸那个人,大孝子,说好听了大孝子,难听了就是大蠢蛋。”
沈知言啧了一声,笑说:“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哈。”
“唉,反正我是挺无语的。”沈灼灼说:“我爸最近补贴了沈家不少钱,就虽说沈拓海是我爷爷吧,也有血缘,但是他一直偏心沈朗星一家,当年沈家生意好,我们一家也没沾光,现在有困难了,反而隔三差五跟我爸打电话,他真好意思?”
沈知言想了想:“沈家的事儿我听说了一些,他们那窟窿怕是堵不上。”
沈灼灼叹气:“我跟我爸聊过这个事儿,我说别管他们了,但是他不听呢么,我甚至怀疑我妈会因为这个事儿和他离婚。”
沈知言歪头看她:“那你希望他们离?”
“就……不太希望吧。”沈灼灼有点郁闷:“我这么大了,当单亲家庭的孩子是没什么所谓的,但毕竟他们都老夫老妻了,平时感情又还不错,我怕我妈离婚之后可能会后悔,”
沈知言沉思了一下,对她提议:“你不如让你妈妈把钱转出来,别让你爸用不就得了。”
“她转过了,我爸在家大发雷霆呢。”沈灼灼郁闷道:“要不然她怎么有了离婚的念头,那老头愚孝,非要补贴。”
沈知言默了片刻,她不说话了。
沈灼灼拐了拐她的胳膊:“你在想什么?”
沈知言眨了眨眼:“我觉得,你应该尊重你妈妈的决定。”
沈灼灼迟疑的看她,啧了一声:“离婚?”
“嗯。”沈知言平静解释:“虽然她离了婚,有后悔的可能,但是人生那么多后悔的事儿,我们不也都这么熬过来了。”
沈灼灼沉默了下,终于点了头:“虽然是大道理,但是大道理很有道理。”
沈知言笑笑:“哪里是大道理,就是很平常的话,顶多算是经验之谈。”
“后悔的事儿……”沈灼灼恍惚间想起了什么,歪头看她:“你最后悔的事儿,该不会是高中谭静依——”
沈灼灼正要继续说,身后忽然有人喊道:“二位小姐,请等一下。”
沈知言转过身,就见LR的店员小姐正快步小跑过来。
沈灼灼一见来人,笑了:“哦,小姐姐,是你啊。”
店员笑眯眯的把手中的两个购物袋递过来,分别给了她和沈知言。
沈灼灼接过来,问道:“里面是什么?”
店员笑道:“是两张贵宾金卡,以及贵宾礼品,刚才忘记了,真的抱歉。”
沈灼灼眼前一亮,揶揄的去看沈知言:“哎呀,我们家妹妹面子这么大吗?”
“应该的,应该的……”店员小姐眉眼弯弯笑起来,对沈知言笑道:“里面还有我们新门店开业的邀请函,如果届时二位小姐有时间,欢迎赏光。”
沈知言礼貌颔首:“好,如果我们时间合适,会提前打电话。”
店员小姐声音激动:“那太好了,唐宜倾到那一天也会去!”
这下店长那里有交代了,没想到大老板的女朋友,竟然这样好说话,身份这么高贵,还这样尊重人!
LR的店员亲自送来贵宾金卡,而且还送来专属礼品,让周围的客人纷纷驻足观望。
沈灼灼眸光一瞥,便看到周围人艳羡的目光。
等店员离开,沈知言问她:“要不要去吃个饭?”
“不吃了吧。”沈灼灼想到什么,一脸骚包的笑:“我和严律师约了今晚视频,所以不能陪你吃饭了。”
沈知言:“……”
她忍了好一会儿,才说:“谈恋爱会每晚都视频?”
沈灼灼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你很震惊?你真的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包括你的校霸学生时代?”
“……”沈知言有点不好意思:“没谈过。”
沈灼灼无语:“你没谈过,初恋就是那样完美的存在?那你的命还真——”
她话音卡住,拎了拎自己手中的购物袋,里面放着沉甸甸的礼物,估计价格不低。
沈灼灼又瞬间有点佩服,她打趣的望着沈知言:“我说,你这个软饭吃的,真心不亏啊?整个商场都送你?”
沈知言:……
无语了一会儿,她说:“我要是真吃软饭,这些衣服我就不付钱了。”
“人家商场副总不是交代了,不收钱吗?”沈灼灼有点不明白:“你刚为什么还非要刷卡?哦,你舍不得秦清雾花钱啊?!”
沈知言啧了一声:“商场是秦清雾的,又不代表这些商铺是她的。”
沈灼灼想了想,她反应过来,点点头:“我懂了,如果你不刷卡,最后账单还会全都交到秦清雾那里……”
沈知言点头:“没错。”
“啧。”沈灼灼似笑非笑看她:“那不还是舍不得秦清雾花钱?这软饭你就一口都不想吃?”
“……”
这茬是过不去了吗?
为了避免沈灼灼继续无休无止的问下去,她面无表情的说:“怎么不想啊,有软饭为什么不吃?”
这下轮到沈灼灼愣住了。
刚才她明明开玩笑的……
而且沈知言不是那种人,虽然之前是坑了她不少钱,但是这家伙今天还了她五倍不止。
而且……当年是沈知言缺钱,为了福利院的孩子们盖楼,这才‘忽悠’了她不少钱。
“你……”沈灼灼疑惑:“认真的?”
沈知言淡定点头:“是的,很认真,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娶富婆,一旦入赘成功,江山,美人,权势,地位,应有尽有。”
沈灼灼觉得好笑,这话谁说都不稀奇,就沈知言这种人说了稀奇。
她正要调侃几句,抬眼一看,不远处的女人正站在原地,眸光含笑的望着她们二人的方向,显然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她全都听到了。
沈灼灼猛然停下脚步。
沈知言正低着头打量自己手中的购物袋,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她也停下来,歪头问她:“你怎么了?什么表情?”
沈灼灼干笑了声,随后快速拿过她手里帮忙拎着的两个购物袋,对她说:“小沈,我和严律师改天约你吃饭哈,咱们回头再聊。”
她说着,快步向前走。
沈知言莫名其妙,抬头看她:“欸——”
她抬头的瞬间,又愣住。
她竟然看到了秦清雾,一个人站在那里,身边也没跟着下属,就静静的站在那儿,笑看着她。
沈灼灼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笑着打了声招呼:“秦总,回头小沈来我家吃饭,您要不要一起?”
沈知言怔了怔眉头。
沈灼灼约秦清雾干嘛?
而且对方很忙的……人家肯定不会同意的。
没成想,秦清雾却温声笑道:“好啊。”
沈知言:“……”
这就答应了?
沈灼灼和秦清雾,这俩人很熟吗?
明明——和陌生人差不多吧?
沈灼灼笑着说:“那你俩一起来吧,她知道我住哪儿。”
秦清雾礼貌颔首,态度温良,似乎极好说话:“可以。”
沈灼灼想到刚才沈知言那一通大言不惭的发言,随后一遛烟跑了。
沈知言觉得她其实不用跑那么快,毕竟秦清雾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人家对她刚才态度也那么好,所以她在跑什么?
然而事实证明,其实脑子里的想法和事实,其实是有出入的。
秦清雾向她走过来,莫名的视线落向她的眼睛,问她:“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沈知言故作淡定:“没什么,随便聊聊。”
顿了顿,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一抬眼,果然看到对方眸子里的笑意加深了些,那人原本深邃的眸子里染了一层不知道从哪里照过来的光,敛眉避开她的视线,似乎就连今天的温度都变得有点烫人。
距离那么近,没道理听不到。
所以,明知故问?
就在她以为秦清雾要继续调侃她几句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对她说:“走吧。”
“嗯?”沈知言怔了一下:“去哪里?”
秦清雾看了眼手腕女士钻表的时间,反问她:“外面天都黑了,你准备自己回家做饭?”
“……也不是不行。”沈知言默了下,试探着看向对方的眼睛:“那,一起吃?”
对方眸中的笑意一闪而逝,唇角的好看弧度也弯了弯,秦清雾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
但她却云淡风轻应道:“嗯,可以。”
“——行。”沈知言说完,又实在忍不住,抬头问她:“你很喜欢这里某间餐厅的菜?”
“怎么会这么问?”秦清雾离得她近了点,和她并肩而立,似乎又在记忆中想起了什么,“一楼有一家连锁便利店。”
沈知言怔了下,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点?
“便利店怎么了?”沈知言不解的问她:“你有想吃的东西?关东煮还是——”
秦清雾:“我生日那天,你为我买了草莓蛋糕。”
沈知言眨了眨眼。
什么?
她在说什么?
什么草莓蛋糕?
察觉到她眼中的茫然,秦清雾无声勾了勾唇,提醒她道:“当时在去云霄会所的路上,你得知了我那天生日。”
沈知言静默片刻。
似乎有点印象了:“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儿的。”
她记起来过后,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块草莓小蛋糕而已,对方至于记到现在?
顿了顿,她恍然明白过来,问她:“这家商场,不是主打奢侈品牌吗?小便利店能进来,难不成是因为……”
秦清雾弯了弯漂亮的眉眼,听她继续说下去。
“原来是因为您这位大老板喜欢吃草莓小蛋糕啊?”沈知言笑看着她,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喜甜食呢,每次帮你点奶茶,都特意交代人家店员小姐姐给你少糖,结果你喜欢甜食?”
秦清雾:……
默了片刻,她淡声说:“偶尔喜欢。”
沈知言:“……”
偶尔?
弹性回答,完美答案。
挺好。
那人说完,已经目视前方,缓步向前走去。
沈知言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她故意落后了两三步的距离,慢吞吞向前走着。
她刻意放慢脚步,其实是有点不适应周围人打量的目光,难怪她刚才和沈灼灼聊天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一瞬,许是因为他们看到秦清雾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而且秦清雾刚才靠近的瞬间,她恍惚间又回到了第一次和她见面那天,对方整个人身上都是浅淡而又芬芳的花香气息,其中又带了几分草木的味道,她又用了那款香水。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她不记得给秦清雾送过生日小蛋糕,却能清楚的记得许久之前,她所用过的香水的味道。
她和秦清雾上了步行梯,来到六楼餐饮区。
秦清雾期间似乎不想和她说话了,沈知言也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她们进了一家日式餐厅,除了点餐的时候,秦清雾把菜单递给她,惜字如金的开口了一句“你来”,在服务生离开之后,上餐之前的其余所有时间里,她都在看手机跟人发消息,似乎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但——沈知言觉得这都是表象。
她隐隐觉得秦清雾就是不想理她。
她脑子里复盘了一下刚才的对话,似乎终于抓到了点什么,于是,她咳了咳嗓子。
餐桌对面的秦清雾闻声抬眸,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沈知言讪笑着开口:“我——”
秦清雾打量她片刻,哼笑一声:“怎么?”
“……”沈知言:“?”
她怎么总感觉,对方是故意在等她反思一样?
算了……不管了。
她维持着脸上的笑,试探问她:“不如我下去给你买个小蛋糕?”
秦清雾淡声回:“不想吃。”
沈知言:“……。”
是已经说晚了的意思?
“那——”顿了顿,沈知言只好继续好声好气哄她:“我会做其实,明天中午你人在哪儿啊?我今晚做好,明天午休的时候帮你送过去,口感可能不如刚做出来的。”
秦清雾纤秀的手腕拖着下巴,她细长的手指轻压唇角,餐厅暖黄色的灯光并不明亮,却依旧没掩住她唇畔扬起的浅显弧度。她轻声笑道:“这样会麻烦你吗?”
“……不会。”沈知言顿了顿,垂眸,补充说:“你最好别这么可爱的看着我,谢谢。”
第93章
这天夜里, 沈知言做了个梦。
梦中是一场十分豪奢的婚礼,她原本正和新婚妻子十指相扣,一起站在礼堂中, 正迎接着宾客们的新婚祝福。
然而对方却忽然当众悔婚, 说和她只是玩玩而已,她根本不配。
就在她被当众羞辱, 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刻——
秦清雾来抢婚了。
等沈知言一觉睡醒的时候,她已经记不太清梦里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只记得在秦清雾出场抢婚的时候, 整个人展现出来的疯批样儿……似乎都挺带感的。
在璀璨华丽的欧式礼堂中,那人逆着光逐渐走近。
她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矜冷的气质极具压迫感, 那人手里拿着一款高档的打火机,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的把玩着, 冷淡嘲讽的矜傲眸光落在她脸上,打火机的盖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秦清雾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戏谑开口:“与我结婚, 亦或是成为满城笑柄。”
梦里的她咬了咬牙, 恨恨道:“不可能!”
“哦?”秦清雾红唇勾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强势的语气冷淡反问:“你还有得选么?”
沈知言一噎, 愤怒的望着她, 怒声道:“滚开!”
念头到了这里, 沈知言恍惚间有些后怕。
她在梦里……是对秦清雾说了滚吗?
她是怎么有这个胆子的?
而且——
秦清雾对她还是强取豪夺的剧本吗?她似乎还挺不乐意的?
这个荒诞的梦境并没有影响她情绪太久。
时间还早,窗外漆黑一片, 室内却一派“星光璀璨”, 头顶上空是一片由细碎星辰铺就的银河道路, 眼前一颗颗星辰依次划过,在浪漫的夜空中盘旋漂浮。
昨晚临睡前,她特意把秦清雾送她的生日礼物重新取了出来,那款星空水晶被他摆放在了桌上的一角,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故而被她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一直被放置在靠墙的玻璃柜里。
沈知言想着,一定是因为自己睡前的时候,一直在看星星的原因,导致了她梦里的内容全部变成了秦清雾。
这是个好现象。
毕竟在梦境中出现赏心悦目的秦小姐,总比出现那些恐怖的金色蜘蛛网要强。
虽然梦中的那位秦小姐……和现实中的秦小姐形象出入很大。
毕竟秦清雾从不吸烟,梦里的人却拿着打火机,身上也染着淡淡的烟草味,虽然烟草味被掩盖在了好闻的香水气息里,但她还是清楚的闻到了。
她很确定,梦里的那个人和现实里的秦清雾,明明拥有着同一张面孔,同样矜贵冷淡的外表,但她们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沈知言想,比起梦里的秦清雾,她还是更喜欢现实里的秦清雾。
温柔得体,端庄优雅,一举一动都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和情商高的女人相处起来总是不自觉会心生愉悦。
距离天亮还早。
她平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闭上眼睛,眼前仿佛依旧是灿烂星辰的残影。
许是那个荒诞梦境的原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的思维总是不自觉往秦清雾身上去想。
就那么静静躺了半小时,却仍旧陷入严重失眠的窘境中。
沈知言无奈,她只能再次睁开双眸。
眼前有暗淡的星辰划过,随后,她从薄毯中缓缓伸出手,手指轻点了点眼前划过的一颗小星星。
那颗孤单的小星星感受到了她的触碰,璀璨的光芒在她指尖绽放开来。
许是窗外的风太过柔和,亦或是到了夜里,窗外的虫鸣声太过清脆悦耳,她终究没舍得把那款星辰水晶摆件关了。
似乎只要开着,这样独属于星空的浪漫就能持续延续。
她望着那颗小星星,低声说:“秦清雾,晚安。”
……
……
翌日一早,沈知言准时到了公司。
她把做好的那份奶油小蛋糕放到了公司冰箱,昨晚在水果店没买到新鲜的草莓,只买到了一盒蓝莓,她原本想打电话给秦清雾说一声的,然而那时候时间已经十点半了,生怕耽误对方休息,就没再提。
在办公椅上坐下来,抬眸望去,透明的落地窗外天际一片昏暗,又是个阴雨天气。
沧江市一到了夏秋时节就会多雷雨,也因着这阴雨连绵的天气,导致了相较于其他城市而言,沧江的夏季反而不是那么炎热的难熬。
吃过了早点,沈知言去会议室开晨会。
内容主要是围绕着公司新签约艺人的事情,聊来聊去,吵来吵去,说白了就是怎么把新人捧红。
公司众人意见并不统一,有的说加大营销力度,有的则说往大制作的影视剧塞人,最后沈知言一锤定音:“演员最重要的是演技和好剧本,潭石影视不缺好编剧,也不缺好剧本。”
她一发话,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沈总说的对。”一人笑道:“咱们公司压根不缺好剧本,如果剧能爆了,再给他们宣传资源,比起毫无作品来说可就有用多了。”
“是啊是啊……咱们公司签的那些年轻人,演技我觉得比很多顶流要强的多。”
“你这话说的,还不是咱们沈总眼光好么。”
“干脆先安排他们进剧组吧,先积累一下经验,火起来也是迟早的事儿。”
“对对对,这样合适,这还是自己家艺人靠得住啊,总不能再来个宋哲。”
“再来十个宋哲也不怕,没了一个宋哲,咱沈总请到了范墨云呐!”
“那可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后,还是咱们沈总有本事!”
“有沈总您的英明领导,将来的顶流一定是咱们潭石的这些年轻一代艺人!”
一场枯燥的晨会在众人的马屁声中结束,沈知言回了办公室,临到午休的时候,沈知言正琢磨着要不要给秦清雾发个消息,问她现在在哪儿。
恰在此时,袁瑾舒敲响了她办公室的房门。
对方拿了平板过来,绕过她的办公桌,摆放在了她眼前的桌上。
沈知言抬眼一看,是一条热搜,屏幕上的内容赫然是:【金榈奖最佳女主提名名单】
目前这条热搜是第三。
沈知言微微皱眉:“金榈奖这么快就开始了?”
在每年的夏末秋初时节,由金榈奖协会主办,及导演电影会协办的金榈奖颁奖典礼便会如期举行。
作为国内电影界最为重要的四大颁奖典礼之一,每年金榈奖的提名名单一经公布,便会在网络上引发激烈的讨论。
最近沈知言忙的只觉得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快到金榈奖的颁奖礼了。
根据以往的惯例,从提名的名单公布,到颁奖礼的举行,期间会间隔两个月的时间。
“是啊,还有两个月就是红毯了。”袁瑾舒说着,又点开热搜第四:“范墨云那部《望山海》也提名了最佳女主。”
热搜第四的内容是:范墨云提名金榈奖最佳女主,有望再摘影后桂冠。
沈知言应了一声:“她演技好,兴许还真有这个可能。”
“我反而看好江微雨。”袁瑾舒笑道:“两年前江微雨凭借一部烂片斩获金榈影后,所有评委可是一致通过的,今年她再一次获得提名,指不定评委们依旧把票投给她。”
沈知言挑了下眉,望向袁瑾舒:“你是说,评委们还会继续放水?”
“我可没这么说,毕竟江大影后也是佛女,自带气运buff加成的么。”袁瑾舒故意否认,笑着道:“她粉丝不是在网上叫嚣么,说去年范墨云能拿影后,是因为她们家主子暂时息影,不拍戏才让范墨云捡了漏,今年江微雨再次提名,那最佳女主就是她们家江女神的,我倒是也想看看,今年最佳女主花落谁家。”
她这话阴阳怪气讽刺意味明显,沈知言不禁笑道:“我怎么听着,你对江微雨很有意见?”
“这哪里是我有意见。”袁瑾舒跟着她笑,却道:“明明是她粉丝到处咬人,她是真的管不住,还是故意放任不想管?她当年辍学刚出道的时候,明明也是一手烂牌,她本身就是经历过被网暴的存在,怎么到了今天自己红了,也放纵自己的粉丝这样?己所不欲,必施于人?”
“江微雨怎么会有提名?”沈知言稍微有些错愕,问她:“她不是都半隐退状态了,今年竟然有电影上映吗?”
“有,是一部票房扑街的校园影片。内容并不好看,网上很多人都说看的都快睡着了,最终评分也只有4.6,还是她粉丝下场控分刷上去的。”
沈知言疑惑:“那提名是怎么来的,她当年能演女主?”
袁瑾舒继续解释:“那部影片是她刚出道时候拍的作品,本来她也不是主演,只是个边缘配角,后来资方那边合同出了问题,所以就一连拖了好多年没上映,今年上映的版本,是剪辑那边大手一挥,直接把江微雨剪成了女主。”
沈知言玩笑一句:“她刚出道时候拍的作品,我们不还在念小学吗?”
“还真是。”袁瑾舒笑起来:“不过她粉丝也是这么给她洗的,说什么那时候电影行业还不成熟,能演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沈知言垂眸落向屏幕。
热搜第一是江微雨,第二是唐宜倾。
不用想,两家粉丝现在肯定正撕的热火朝天。
“这回也是江微雨的粉丝先犯贱,因为这回唐宜倾的最佳女主提名,各种说唐宜倾万年老二,去年输给范墨云,今年肯定连老三都拿不到。”
沈知言皱眉,她下意识看向桌上的手机。
想着要不要给唐宜倾发个消息,唐宜倾这人的性格她清楚,口口声声说不介意,指不定自个儿背地里心里怎么难受。
袁瑾舒道:“结果人家唐宜倾粉丝战斗力又不弱,再一次拿江微雨两年前被评委们全票通过的那部作品来说事儿,甚至说她用了什么手段买通了评委,影后怎么拿的自己没点逼数,还放出了当年大神剪的两人演技的对比视频,粉丝们极限挽尊,才说了那通所谓的电影行业不成熟的话。”
“……”
沈知言对此毫不奇怪。
一般而言,有部分粉丝会把偶像当成内心的信仰。
信仰是不会被粉丝允许有任何污点的,就算有,他们也会选择视而不见,自发帮忙洗白,相较于他们,理智追星的粉丝群体反而被他们打成了“爱的不够”。
十分让人不解且无语的行为。
不过……江微雨两年前的那个最佳女主,确实来的有些奇怪。
那一届金榈奖最佳女主,原本呼声最高的人选是唐宜倾。
唐宜倾被提名的那部作品被业内人士极为看好,原本所有人都会以为,这部电影作品会拿奖拿到手软,且唐宜倾会斩获金榈奖最佳女主的桂冠。
毕竟整部影片是立足于社会真实事件改编,且唐宜倾本人也在那部作品里贡献了全部的演技和情感,把一位在澡堂工作的无助盲女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电影一经上映,票房口碑双丰收,同时引来了社会各界对社会中特殊群体的关注,甚至于多家官方媒体点名表扬了这部电影的立意,以及唐宜倾在影片中精湛的演技。
故而到了颁奖礼那天,当金榈奖的评委们,最终把最佳女主给了江微雨,且全票通过的时候,不仅唐宜倾的粉丝怒了,就连路人网友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站出来指责评委们眼瞎。
江微雨的粉丝随后下场,说最佳女主看的是演员演技,先把唐宜倾那部电影立意放一边,不是谁演小众谁演冷门影片谁有理。
出于这个原因,有位大神网友看不下去。
那人剪辑了两部电影女主的演技对比,唐宜倾的演技是完全碾压吊打江微雨的存在,江微雨的粉丝们求仁得仁,开始拿江微雨做慈善,人美心善说事儿。
但实际上,就连唐宜倾本人都不知道,那位“大神网友”其实是她。
后来唐宜倾的经纪人甚至在微博联系了她,问她有没有兴趣接单,或者是如果她愿意,也可以随时去唐宜倾所在的影视公司面试,后来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没想到当年她剪辑的片段,如今又被网友给翻了出来。
“江微雨两年前拿了影后,粉丝疯狂给她刷数据,说什么圈内第一女星,流量给她做到第一。”袁瑾舒道:“如果没有今年她这部旧电影的意外上映,她估计会一直稳坐神坛。可惜了,或许她自己都没想到吧,当年演的一部烂片,今年会忽然上映。”
沈知言懒散的靠向椅背,不自觉勾唇:“那就拭目以待吧。”
“是,反正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袁瑾舒想了想,忽然笑着开口:这种烂片能拿奖?把观众当傻子吗?我觉得,如果她今年继续拿奖,必然是铁证如山,证明她买通了评委。”
“今年买通评委不太可能,”沈知言微微摇头,解释:“今年的评委林秉仁和司徒蔺都在,这两个人,不是她能买通的。”
“那关于金榈奖这边,我们公司的艺人要不要蹭范墨云的红毯?”袁瑾舒问她:“范墨云愿意看您的面子,答应了来救场,我猜测你和她关系应该是不错,而且她也亲口承认了,说和您亲近的仿若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让沈知言的记忆瞬间回笼。
她脑子里恍然记起,秦清雾当着范墨云的面,说她是对方的相亲对象,那次莫名的‘宣誓主权’一般的态度,让沈知言现在想起来都不禁脸热。
秦清雾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人对她的态度,似乎从那时候开始,就变得越来越微妙。
这样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像是眼前笼罩了一层什么朦胧的雾气,让人想要试图探究雾气后面究竟是什么的同时,又不自觉开始想,万一后面什么都没有……
“沈总?”袁瑾舒喊了她一声,“您的意思呢?”
沈知言回过神来,淡声:“我和范墨云并无其他私交,她同意出演救场,已经算是恩情。”
“明白了。”袁瑾舒点了点头,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浅显不悦,便正色道:“那就算了,是我多此一举了。”
沈知言没应声。
“还有,沈总。”袁瑾舒道:“一档导演类综艺的总导演,亲自给我们这边打来了电话,一个月后开拍。”
沈知言不解看她:“嗯?”
“是这样的,那部综艺一连拍了三季,一直没什么人看……”
沈知言明白过来:“所以,是希望我去了能创造收视奇迹?”
“我听总导演那意思,似乎是这样的。”袁瑾舒故作玩笑:“我本来想帮您推了,毕竟您工作这么忙,应该是不会去那种三流综艺,但还是想着知会您一声。”
沈知言想了想:“让我考虑一下吧,把总导演联系方式发我。”
袁瑾舒应声:“好。”
袁瑾舒给她手机上发来了联系方式,便离开了办公室。
没过几分钟,范墨云的电话打了过来。
对方电话里问她:“你今天下午忙吗?”
沈知言思索片刻,回:“公司没什么工作要处理,正准备写剧本。”
“那太好了。”范墨云在电话里问她:“我爸下午想见你,你要不要去?”
沈知言稍感惊讶:“范老吗?”
“是啊……”范墨云有些无奈:“你上次不是帮老爷子下了一盘棋么,他从那时候开始对你念念不忘,一直念叨着想和你下棋,你若是答应的话,我大不了再接你公司的一部戏。”
“嗯?”沈知言眨了眨眼:“认真的?”
“肯定认真的啊,”范墨云哼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嘛?”
沈知言果断道:“范老约我一个晚辈下棋,肯定要去,那我下午去见他老人家。”
范墨云有些觉得好笑:“沈总,你这人,还挺好收买的嘛?”
沈知言啧了一声:“说的就像是你不提好处,我就敢不去一样。”
“嚯,你要是这样讲……”范墨云玩笑:“早知道我就不开条件了。”
沈知言笑说:“您也可以收回去。”
“可别。”范墨云认真道:“我看好你的剧本,能有幸出演,反而是我在占便宜。”
沈知言勾了勾唇角:“多谢信任。”
“对了,沈总。”范墨云提醒道:“浣溪园今天有客人在,我爸那个人就这脾气,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肯定把你介绍给那位贵客认识,就像是他之前多此一举,要让师姐给你当老师一样。”
沈知言顿了顿。
事实上,秦清雾最近确实很主动的在关心她工作上的事情。
似乎真的要给她当老师的意思。
“如果你不想应付,就说自己英文不好,推脱了就行,反正劳德家族的人就没好人,那老狐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把年纪城府又深。”
范墨云提醒完,等沈知言应了,这才挂断了电话。
所以浣溪园的所谓贵客,是M国斯内塔利财团的劳德家族的人?
沈知言颇感诧异,劳德家族的产业涉及军火,石油,银行,天然气,在M国的地位可谓首屈一指,整个家族的财力在世界排名第二,目前劳德家族的话事人是亨利·布拉德·劳德,传闻其曾经是贫民窟出身的私生子,传闻他在贫民窟生活的时候,有一位华人女朋友一直对他不离不弃。
媒体曾经绞尽脑汁,想要把他的女朋友找出来,但五年过去了,依旧半点风声都没有。
沈知言望了眼外面的天色,这场雨已经下了起来,透明的落地窗上被倾斜的雨丝洒下,小雨滴淅淅沥沥,如果现在出门,是属于打伞有点多余,但不打伞在雨里待上一会儿,便会被雨水淋湿的程度。
沈知言给秦清雾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另一边,对方许久都未曾接起来。
她索性就此作罢,看了眼时间,已经来到午休的点。
她给袁瑾舒去了通电话过去,交代了一下她下午要外出,若是有急事可以和她去电话,她会全程保持开机。
袁瑾舒应了,沈知言这才从冰箱里取出那份奶油小蛋糕,重新装到了粉色的小号纸袋里,拎着出了办公室。
她先是开车回家,取了一盒茶叶,用礼品盒装好,又重新下楼,回了车上。
期间秦清雾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沈知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眼中溢出了几分慌乱,猜测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系好安全带,她重新打开通讯录,神色凝重的再次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好在这一次,对方终于接起来。
手机听筒里,那人有磁性的嗓音好听依旧:“喂。”
在这一刻,沈知言心中的惴惴不安终于结束,似乎随着她的声音,她的内心也逐渐开始变得平稳。
电话另一端,秦清雾主动向她解释:“抱歉,整个上午都在开会。”
“嗯,理解理解。”沈知言应了一声,唇角溢出点笑来,问她:“你在哪里?我去为你送甜品。”
秦清雾默了会儿,温声问她:“你吃过午饭了?”
“还没来得及。”沈知言笑笑,主动说:“下午范老约了我下棋,我回家取茶叶,我想着空手去见长辈实在失礼,所以时间有些赶。”
秦清雾嗓音带笑:“老师竟也约了你吗?”
“嗯?”沈知言眼前不禁亮了亮:“你也要去吗?浣溪园?真的呀?”
秦清雾言简意赅:“是。”
沈知言:“那太好了。”
秦清雾笑着问她:“怎么?”
沈知言解释:“我刚还在想着一个人见长辈有点不自在,和你一起我就高兴多了,主要是我和范老不怎么熟,只见了一面,虽然觉得他老人家似乎挺没架子,而且人很热情随和……”
“竟然是因为自己见长辈打怵么?”秦清雾缓声安慰道:“没什么可不自在的,老师从来不会让外人去浣溪园。”
沈知言笑了声:“真的?”
秦清雾道:“真的。”
“不过外面下雨了,估计会堵车,我在考虑要不要坐地铁。”沈知言又有点无奈道:“不过坐地铁没办法直达浣溪园,所以在纠结,似乎还是要开车过去。”
她小声抱怨完,又试探问她:“你呢?怎么去?”
秦清雾轻声道:“考虑打车。”
“打车去吗?”沈知言眨了眨眼:“你的车呢?司机呢?是……担心你的新车被雨水染脏,还要洗?”
如果她这么在意的话,沈知言想着,要不要过去顺便接她。
“司机请假了。”秦清雾缓声解释着:“他把车开走了,没送回来。”
“这么惨啊?”沈知言皱起眉头:“那不如我去接你吧?”
她总觉得,当秦清雾的语气放轻放缓,在听筒中传过来,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似乎也可以,但这样你会绕远吗?”秦清雾补充说道:“我所在的位置距离你公司有两公里,如果顺路的话,倒是未尝不可。”
手机另一端,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LK集团的一众高层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假装低头收拾着眼前不存在的文件,又忍不住抬眼望向首席的位置。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首席位置的那位清冷矜贵的女人,在方才的会议上,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的女人,在云淡风轻的和电话另一端的人——装可怜?
不是???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究竟是他们听错了,还是他们秦董哪里不对劲?
而且刚刚她在说什么,司机请假了,把车开走了,打车——
拜托,您秦董但凡开个口,在座各位的车都是您的,您随便开!
求着您开啊!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清雾淡淡的眸光略过来。
众人不禁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会议室内实在是太安静了,就算她刻意放低了声音,但距离她近的几人有心想探听老板的八卦,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但那点信息便已经足够了,很容易便推测出全貌。
秦董在故意装可怜,让人来接她。
这……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奇闻了!
然而秦清雾的眸光太过冷冽,所有人心中开始打怵,连忙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离开会议室的瞬间,他们听到自家秦董愉悦的声音:“嗯?正好顺路吗?”
电话另一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就见秦清雾眉眼间染了明显的笑意,却不动声色道:“我下楼去等你。附近有便利店,有什么想喝的吗?”
沈知言想了想,说:“好喝的水。”
秦清雾眉眼弯起,问她:“柠檬味的苏打水?”
“哇,你懂我!”沈知言带笑的声音传来:“我今天胃里恰好不是太舒服。”
“好。”秦清雾好脾气的应了,随后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动作,站起身来,喊她一声:“沈知言。”
沈知言应了一声:“什么?”
秦清雾问她:“为什么胃里会不舒服?今天有吃什么东西吗?”
沈知言想了想:“应该是昨天,吃了螃蟹吗?我似乎有点海鲜轻微过敏,但是好久没吃了,所以有点没忍住,想着就吃几口没什么关系的。”
秦清雾走到透明窗前,垂眸向下望去,越过林立的高楼大厦,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药店。
她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别担心,我习惯了,之前就是不舒服一会儿就没事了,等喝完苏打水就好起来了。”沈知言满不在意的笑笑:“那我先挂了哈,待会儿见。”
秦清雾没应声。
末了,她又温声补充:“路上注意安全。”
第94章
沈知言把车开到市区用了半小时, 天上的雨已经下大了些。
天边是一片灰蒙蒙的暗色,路边的落叶随处可见,路上的行人步履悠闲,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伞面上, 夹杂着雨丝的微风也变得清凉舒爽。
沈知言下了车,撑起雨伞, 隔着细密柔和的雨幕,她一眼便看到了秦清雾。
秦清雾站在药店前,正安静的望着眼前的这场雨, 兴许是察觉到她走过来,她轻抬了下眼眸。
沈知言走近她,撑着伞, 迈步踏上药店的台阶。
随后,她垂眼打量着秦清雾左手拎着的透明袋, 里面放置着一盒白色的口服药,而另一盒,看样子应该是维C片。
沈知言稍显错愕, 她竟然买了过敏药吗?而且还是她家中常备的那款?
沈知言正要开口, 一抬眼又看到秦清雾中戴着一副蓝牙耳机,那款白色的耳机尾端, 红色小光点的微弱光线正在闪烁着, 沈知言便明白她正在和人通着电话。
——本来就是在电话里随口一说的海鲜过敏, 没成想对方还特意给她开了药。
而且还是她家中的那款常备用药, 沈知言不确定当初秦清雾帮她搬家的那天夜里,是否同时也看到了那款药的名称。
但如果秦清雾只看一眼便能记住, 那她的记忆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不过又转念一想, 秦清雾的记忆力, 似乎一直都挺好的。
就比如小蛋糕那件事,她几乎都要忘了,对方却还能记得……
秦清雾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自觉掀起唇角,没再多说什么。
她只把手中的药和水一并递给她,叮嘱道:“回车上再吃,外面风大。”
沈知言垂在身下的手顿了顿,随后接过来,说:“谢谢……”
许是因为秦清雾特意为她买了过敏药的关系,同时递给她的还是一瓶常温的矿泉水。
秦清雾听了她这声谢,只眉眼弯了弯。
随后她移开视线,眸光定格在某处,继续听着手机另一端的人说话。
沈知言猜测她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从她刚才走过来开始,她便觉得秦清雾不太对劲。
对方薄唇轻抿着,漂亮深邃的眼眸中平淡无波,配上本就清冷的五官,给人的感觉满是清慢矜贵的冷肃感。
实际上,当秦清雾没有任何情绪的向人看来时,让人不自觉便觉得,这样的女人一定难以接近,令人望而生畏,潜意识里就会觉得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似乎——
也不是。
当秦清雾弯了眉眼,唇畔含笑向她看来时,沈知言只觉得她眼睛里闪烁的全是灿光,似乎要比夜空中的月色更加温柔几分。
几秒钟后,秦清雾主动结束了通话。
她摘下蓝牙耳机,取出耳机盒,把耳机放置进去。
沈知言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动作移动,修长纤细,白皙如玉,指甲修剪整齐,似乎这人就连一双手都干净的不染尘埃。
直到对方收起耳机,垂下手,沈知言才移开视线。
秦清雾偏过头,打量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知言一听这话只觉得一阵心虚,喉咙也不自觉有点干涩。
她总不能说,看你手真好看吧?
沈知言她移开视线,望向前方的雨幕,僵硬的转了话题:“没什么……就觉得雨天开车有点不安全。”
秦清雾眉梢微挑:“你在害怕?”
“啊,不是……”沈知言解释:“纯粹是随口一说,放心吧,我技术不错,会对你负责的。”
秦清雾眸子里的笑意加深了些,重复一声:“对我负责。”
“……”
沈知言不禁脸热。
她尴尬了两秒钟,当机立断,再一次转话题:“雨到了这会儿怎么又下大了?天气预报明明说没有雨的。”
临下车之前,她还特意打开天气软件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图案明明显示的是多云,挡风玻璃外却是阴云密布,雨声淅沥。
“沧江市本就是这样。”秦清雾没再调侃她,温声笑问:“不是喜欢雨天吗?”
“喜欢归喜欢。如果像今天这样能出去玩,不用工作的话,那肯定是喜欢的。”沈知言想了想,又笑说:“或者是住在临江的一套大别墅里,透明的落地窗外面打雷又闪电,江面上雾气蒙蒙,雨幕连成片,感觉心境也会开阔。”
秦清雾随着她的描述,眼前仿佛有了画面,掀起唇角问她:“你喜欢临江的房子?”
“嗯。”沈知言应了声:“有这个计划,想去江边买一套房用来常住。”
虽然江边距离公司的位置有点远,通勤时间要增加十五分钟,但是确实舒适感极高。
沈知言撑开手中的雨伞,一起遮在二人上方的位置。
沈知言想到什么,又补充说:“而且住江景房,还能看到江面初升的旭日,哪怕不用专业拍摄设备,手机随便一拍,便是氛围镜头大片的既视感。”
秦清雾正要开口,一抬眼,望着她眼角位置的红痕,问她:“你哭过了?发生了什么?”
沈知言愣了愣:“什么?”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昨天半夜醒了,有点失眠。”
秦清雾仔细望着她眼角的浅淡痕迹,声音柔和的问她:“还是噩梦吗?”
“……”
这该怎么回答呢。
不是噩梦,是比噩梦更加让人难以启齿难为情的梦。
总不能直接说,我梦里全是你,你在我结婚的时候来抢婚吧?
然而察觉到对方垂眸打量的视线,对方眸子里染上的一层笑意,显然是兴味盎然,非听不可。
沈知言默了片刻,还是说:“呃,你真想听?”
秦清雾礼貌颔首:“洗耳恭听。”
“……”沈知言愈发难为情,她敛下眉眼,糊弄说:“行吧,那等到了车上,我再讲给你听。”
反正到时候秦清雾指不定就忘了这茬,她实在不太想说。
秦清雾应了一声,好脾气的应道:“好。”
二人一起迈步下了台阶。
停车位的距离并不远,只是地上的雨水积攒成了水洼,因为秦清雾穿了高跟鞋的缘故,沈知言刻意把脚步放缓。
周围有几人没有打伞,从旁边的便利店出来,他们着急忙慌的避着雨,低着头向前一路小跑,时险些冲撞在秦清雾的身上。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伸长了撑伞的胳膊,虚虚环在了她后肩位置,恰好隔开那横冲直撞的几人。
那几人陡然‘刹车’,察觉到沈知言不悦的视线,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沈知言淡声提醒:“小心点,雨天本来就滑。”
“是是是,抱歉了……”
沈知言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尴尬笑笑,又快速转身离开。
等那几人走远了,沈知言这才松了松紧绷的手臂,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雨天路滑,她实在担心秦清雾摔了。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纵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但仍旧平稳的一路来到车前。
沈知言正打算给她开后座车门,秦清雾径直走向驾驶座车门前:“打开。”
沈知言愣了愣,疑惑的视线看向她:“……?你想开车?”
“你要吃药。”秦清雾声音平淡:“说明书显示会有副作用。”
“……没关系。”沈知言解释:“我之前吃过,对我没什么副作用,每次都精神尚可。”
秦清雾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缓声笑道,说了和她刚才同样的话:“但是沈知言,我要为你负责。”
沈知言:……
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
不过结合当前的语境,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毛病,毕竟……
药是秦清雾买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似乎确实不妥,可不就是为了她负责?
不过——
她何德何能,让秦清雾给她当司机?
秦清雾似乎见她尚在犹豫,忽然淡声喊她的名字:“沈知言。”
沈知言下意识捏紧了伞柄。
明明被她喊了这么多次名字,沈知言还是有点不自然,毕竟连名带姓的喊,尤其是情绪没有起伏波澜的时候,总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沈知言连忙回:“是的,你说。”
秦清雾抬起了手腕,右手掌心轻轻按在她的肩上:“去副驾驶。”
沈知言:……
副驾驶,果然是她想多了。
如果坐在后座,那诚然,秦清雾的确给她充当了‘司机’。
可如果是副驾驶……那意义就忽然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秦清雾为什么要让她坐副驾驶?
而且,随着她轻推她的动作,沈知言下意识身体一僵,脸上热意顿时弥漫,尤其是当对方的指尖,正若有若无的划过她后颈位置时,明明动作很轻,但沈知言只觉得就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好的……”沈知言喉咙干涩,缩了缩脖颈,连忙应声:“我马上去。”
五分钟后,车辆重新开始上路。
秦清雾正在开车,沈知言已经吃完了药。
距离出市区还有好一段距离,因为下了雨的关系,路上有点堵车。
许是“我要为你负责”那句话带来的作用,沈知言坐在座椅上,只觉得微妙的气氛实在让人觉得难熬。
秦清雾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因为起了风又下雨的缘故,透明的玻璃车窗紧闭着,狭窄的空间内只有她和对方二人,浅淡的草木气息逐渐钻入她的鼻息,让人实在难以忽视。
沈知言坐在副驾驶,偏头望着正在专心开车的秦清雾,忍不住说:“我感觉那药没什么副作用,而且我真的一点都不困,不如换我来开?”
秦清雾纤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眸光专注,望向前方,却温声反问她:“胃里还好吗?”
“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好多了,几乎没什么太大感觉。”沈知言认真回答:“就是老毛病了,下次注意就好了,医生对我说过,海鲜过敏最有效的预防办法就是永远不吃海鲜。”
“不吃海鲜?”秦清雾看她一眼,有些好笑的打趣道:“你能忍得住吗?”
“……”沈知言深呼吸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反驳:“我尽量吧。”
过了会儿,前方红灯。
沈知言忽然好奇的问她:“过去的任何事,你都会记得吗?”
秦清雾反问:“你对任何事的定义是什么?”
沈知言想了想,组织着措辞,说:“也包括很多不好的事。”
秦清雾思忖片刻,回答道:“是,都会记得。”
沈知言怔了怔,她对这个答案竟然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一时间有些无言。
其实对她而言,大部分过往所遭遇的事情,普遍都会选择性记忆。
尤其是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情,她都会选择性的忽略掉,把那段并不怎么愉快的记忆片段,发配到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轻易不会翻出来。
比如小时候,沈拓海曾经在她脚边摔了一个茶杯,碎片飞溅过来在她脚踝上划了一道口子,吴桂澜带她去医院打破伤风。
急诊室的外科医生问她怎么伤的,吴桂澜说:是她自己不小心踩上去了。
类似于这样的记忆,她其实完全不想回忆起来。
那秦清雾呢?
她的过往是什么样的?
沈知言并不是一个喜欢对人好奇的人,但她忽然觉得,她对秦清雾产生了好奇-
二十分钟后,车开上郊区盘山公路,天上的雨已经停了。
太阳从云层里出来,放眼望去,原本暗青色的天空变成一派晴朗的明澈,远处的群山之间缭绕着雨后的氤氲雾气,更添几分朦胧神秘之感。
浣溪园的位置其实沈知言根本不需要导航,她外婆家就住在那一片附近,远离市区的喧嚣,风景极好,沈知言甚至考虑过,等到了将来她退了休,就去外婆的老房子里养老。
秦清雾忽然提醒她:“你还没说你的梦。”
“哦,对。”沈知言默了会儿,才说:“就在梦里的时候,我要和你妹妹结婚,而你要来我的婚礼上抢婚。”
秦清雾脚步一顿:“秦雪柠?”她语气听不出调侃还是什么,说:“在你的梦里,你想和秦雪柠结婚吗?”
“……”沈知言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说:“不不不,不是秦雪柠,好像叫秦什么雅……”
秦清雾语气淡淡:“然后呢?”
“然后。”沈知言自动隐藏了梦里说的那番让她滚的话,说:“然后你来抢婚,让我和你结婚,我抵死不从。”
“嗯。”秦清雾轻飘飘一句,“所以和我结婚,委屈你了?”
“……”沈知言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和一个梦较劲。
她面上有点尴尬,却还是讨好笑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对梦境里的你,挺陌生的,而且我在梦里的态度其实也挺微妙的,就我好像心里还挺期望和你在一起的。”
秦清雾唇角弯了弯:“嗯。”
沈知言憋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没忍住:“不是?这样的回答你就满意了?”
秦清雾云淡风轻道:“还可以吧。”
“……”
可明明只是个梦而已。
算了。
她开心就好。
没有什么比秦小姐开心更重要。
杳无人烟的山路上,车辆一路疾驰,又过了十五分钟,驶入了一片别墅区,这附近景色宜人,有山有水,明明是在郊区却寸土寸金,价格贵的惊人。
浣溪园还要向前开一公里的距离,据说其前身是前朝某位一品大院的私人府邸,那位官员后来向朝廷辞了官,便来了沧江养老,那时候的沧江还不叫沧江市,而叫沧州,沧州在历朝历代出过很多名臣,亦出过许多贪官。
车辆最终停在一栋古香古色的园林前,秦清雾落下车窗,门前的保安立刻恭敬的放行,车一路开到了车库。
停好了车,沈知言和秦清雾从车上下来,管家陈叔立刻迎上来。
“秦小姐,您来啦。”陈叔又笑眯眯的望向沈知言:“沈小姐也来啦?”
沈知言拎着礼物下了车,礼貌微笑喊人:“陈叔好。”
陈叔乐呵呵的点了头,隐着她们二人去正堂见范老。
整座庄园占地面积极大,绕过回廊假山,前方还有个人工开凿的湖,放目远眺,越过豪华的私家园林,能看到远处苍翠的连绵起伏的山峦。
沈知言不禁感叹:“这附近依山傍水,确实是个好地方。”
管家陈叔闻言,一边走一边对沈知言介绍:“附近有水库,平时有不少人从市区赶来去那儿钓鱼,今天下雨估计人会更多。”
沈知言勾了勾唇角,接话道:“是,我有个朋友就很喜欢雨天出去钓鱼。”
陈叔连连点头,笑着说:“那可不,我刚就瞧着老宅外面有不少车过去,显然都是去水库钓鱼去的。”陈叔说着,又补充说:“不过你若是想钓鱼,不用去水库那么远,园林里有条河穿进来,你去那儿就成,估计去了还能——”
沈知言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怎么回事儿?”陈叔笑问:“沈小姐不会钓鱼?”
沈知言想了想自己曾经的那些战绩,实在拿不出手,点点头说:“嗯,不擅长。”
“也没什么关系,有的吃就好。”陈叔道:“反正她们能钓的上来就成,眼见着都快两点了,总能钓上来四五条了。”
秦清雾适时问道:“浣溪园有客人在?”
“是,林雁白小姐在这里。”陈叔解释:“她和墨云小姐比你们早到一会儿,拿着鱼竿一起出去了,劳德家族的乔恩斯先生也在那里。”
谈话间已经来到正堂门前,陈叔引他们进去。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雕梁画栋的古朴房屋建筑,只是里面的房顶位置加了水晶吊灯,明亮的光线洒下来,把里面的屏风上的仕女图都映的栩栩如生。
范老正坐在主位上,望着眼前的棋盘失神,见沈知言进来,他乐呵呵的对她招手:“快过来,帮我看看这盘棋,应该走哪儿。”
沈知言没成想一来就是解棋局,她偏头,悄悄望了秦清雾一眼。
对方神色如常,提醒她道:“去吧。”
沈知言这才走过去,同时把自己手中的茶叶礼盒递过去。
之前总共有三盒,一盒分了宋建国,另一盒分了施国栋,现在最后一盒,她本来是留着慢慢喝的,没成想要来浣溪园做客。
范老打量了手中的礼盒片刻,他望着礼盒上的包装,稍感诧异,问她:“你这茶……盛霜锦教授是你什么人?”
沈知言坦诚回答:“是我外婆。”
范老笑起来,仔仔细细望着手里的茶盒:“我就说呢,之前在京城某位朋友那里喝的‘贡茶’,怎么你出手便是一整盒,合着是盛教授是你外婆,小沈,这下倒是我对你失敬了。”
沈知言脸有点红,连忙道:“您这话我可受不起,老前辈,您别开我玩笑了。”
范老乐呵呵笑起来,把茶盒交给管家陈叔,随后喊沈知言来看棋盘。
沈知言目光落在棋盘上,局势明显,范老的白子已经被对方的黑子逼的毫无生机,难怪她刚进来的时候,就见范敬轩一脸凝重之色。
沈知言抬手,拿起一颗白子,目光在棋盘上郑重打量着。
其实这局棋并不难破解,看起来,对方是在照着棋谱照本宣科,甚至和棋谱中的某个招式很像,但实际上,却是和范敬轩对局的人,在故意引导范敬轩进入误区,也就是让范敬轩潜意识按照棋谱的思路去思考破解之法,其实对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变动。
沈知言把白子落向棋盘,一子落下去,局势瞬间逆转。
范老大喜:“你这丫头,当真有意思!在围棋一道上,比你优秀者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个。”
“……”沈知言连忙说:“您太过奖了,我就是随便下的,而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范老朗声大笑,他笑着望向秦清雾:“不愧是你看好的人,年轻人有能力,人还虚怀若谷,不错,不错。”
沈知言觉得范老挺会夸人的,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一个有名望的长辈这么夸她这么个年轻人,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然而——
他那句,不愧是你看好的人,是什么意思?
秦清雾看好她?
看好她什么?
沈知言想到这里,偏过头,挑眉去看秦清雾。
对方神色如常,淡定的和她对视,随后才移开视线,对范老浅笑问道:“老师,这回又是谁给你出的难题?”
范敬轩提起来心中似有火气,笑骂道:“还能有谁,乔恩斯那个老东西呗,他一个外国人,搞一些有的没的,若不是今日喊了小沈过来,我怕是要在他面前丢大脸。”
范敬轩说着,又看向沈知言,笑着问她:“你带手机了?”
沈知言不明所以,疑惑点头:“带了……”
“来,你把手机拿出来,然后拍张照片。”范敬轩指着棋盘,道:“然后让老陈带你去后山,找那个老东西,你把照片拿给他看。”
沈知言:“……”
不是吧。
劳德家族的前任话事人,在M国搞军/火的黑白两道通吃的,顶级大佬级别的存在,现在范敬轩让她去挑衅对方?
范敬轩似笑非笑:“你害怕?”
沈知言一噎,她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拇指划开相册,果断拍了照片。
范敬轩见状,不自觉哈哈大笑,他仔细望着沈知言,笑的眼角褶皱更加明显,眯着眼的样子也更加慈祥,虽然这笑里带着明显的愉快调侃意味。
似乎是见沈知言在看他,范敬轩轻咳了一声,止住了笑容,不自觉放缓了语气笑道:“你看似沉稳,竟然也不经旁人激你么?”
沈知言想了想,叹气:“嗯,这可能是我比较明显的缺点了。”
“这算什么缺点?”范老笑道:“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张扬肆意,有骨气不是什么坏事。”
沈知言眼前一亮,望向这位和蔼可亲的长辈:“您是第一个认可我这一点的人。”
范敬轩乐呵呵一笑:“要不怎么说咱们爷女俩有缘呢?”顿了顿,他忽然提议:“不然你给我当个干女儿,如何?我的家产将来你和墨云平分。”
沈知言:……
这么草率吗?
而且平分家产——
范墨云小姐知道了,真的不会暗杀她吗?
管家在一旁也都看呆了。
当年在京城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如今哪怕卸任范家家主,也依旧挥了挥手,便能让世家名流巴结俯首的范老,竟然在讨好一个年轻女孩?还要利诱人家,让人家给他当干女儿?
范老话音一出口,让门外经过的几名佣人不禁脚步一顿。
就连秦清雾都望向沈知言的方向。
沈知言尚在犹豫,直白的拒绝似乎不太合适,毕竟这位老爷子一片好意,可如果答应下来,又实在是……
这时,秦清雾笑着帮她解围,道:“老师,您吓到他了,哪有这么突然认干亲的?”
范敬轩微愣,随后反应过来,笑道:“罢了,丫头,你再考虑一下,等回头再给我答复,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沈知言感激的看了秦清雾一眼,随后对范敬轩点了头,爽快答应下来。
范敬轩笑着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墨云也在那里,你们年轻人钓鱼也好,正好磨炼磨炼心性。”
沈知言猜测范老和秦清雾是不是私下里有什么话要聊,所以这才特意让她离开,于是她便随着管家陈叔出去。
陈叔带着她一路七拐八拐,穿过了一大片竹林,前方是一大片平地,四周有栅栏围起来,里面养着各种动物,有许多都是在动物园才能看到的。
沈知言目光向远处一扫,看到另一个稍高的栅栏里养着一匹匹俊美的马儿,它们正在悠闲的吃着草。
陈叔带她走到河边的时候,沈知言远远便看到了两个女人的身影,她们站在一棵大树下,旁若无人的在接吻。
陈叔脚步一顿。
他脸色有些讪讪,连忙说:“沈小姐,你自己过去吧,我先回了。”
他说着,老脸一红,也不管沈知言同不同意,转身就走。
只留下沈知言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她所在的位置,距离那接吻的二人,不到十米的距离。
而且从那二人的身影也不难看出,一人是林雁白,而另一位,是范墨云。
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的?
一位是破案如神的港城知名法医,出身名门的世家小姐林雁白,另一位是范老的女儿,金榈奖最年轻的影后,若是这样来看的话,俩人似乎还挺登对的。
不过林雁白上回不是说,她有两个喜欢的女人吗?
所以……这位范墨云小姐,是那二人之一,还是她又重新喜欢上的人?
林雁白这个人,感情观着实让人觉得有些……一言难尽了些。
范墨云一抬眼,便看到了踌躇在原地不前的沈知言,她推开了身前意乱情迷的林雁白,勾了勾唇角,又向沈知言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沈知言慢吞吞走过去。
她故作淡定的和二人打招呼:“林小姐,范小姐,好久不见了。”
林雁白满脸涨红,眼中望向她满是不自然,倒是范墨云仿若清场老手一般,向她大方一笑:“我爸放你出来,看来那局棋已经被你解了。”
沈知言微微点头:“嗯,确实有点难。”
范墨云挑眉望向林雁白:“雁白,你方才也看过那盘棋局,怎么没解出来?你上次不是赢了我们沈总吗?”
林雁白微微皱眉,面露难色:“我方才……”
沈知言及时开口:“我应该是运气好吧,刚才胡蒙乱猜,恰好下出来了。”
林雁白笑笑,抬眼看她:“沈小姐还真是有趣,个人实力说成运气,难怪大家都喜欢同你交朋友,倒是很会懂得给人留面子。”
“大家?”沈知言笑问:“还有谁?”
“林思梵啊。”林雁白笑着说:“那傻丫头跟我说,之前你在沈家永昌集团上班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们分你零食,哪怕你并不喜欢,也会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完,这边足以见得沈小姐很懂得为人着想,令人敬佩。”
沈知言捏了捏耳垂,怎么又变成了商业互吹局。
她脑海中想起了林雁白那些破案如神的新闻,便笑说:“哪里哪里,林小姐才是让人敬佩的存在,毕竟那么多陈年旧案,在当年没有监控的情况下,您都能把案子破了,才是神一般的存在。”
林雁白淡笑开口:“那也不及沈小姐,一句话让秦家三小姐花一个亿只为博你一笑。”
沈知言:……
这确定是夸赞?
这是吗?
范墨云有些不耐烦,出声打断道:“你们有完没完啊?”
林雁白面带微笑闭了嘴。
沈知言也耸了耸肩。
“过来钓鱼。”范墨云提醒道:“再不快点,待会儿咱们都没得吃。”
林雁白低声补充,歪头向右边不远处的桥头位置看了眼:“乔恩斯先生不是钓到了条大鱼了么?”
范墨云白了她一眼,忽然暧昧的喊她:“阿白,你觉得,我爸和乔恩斯老爷子关系如何?”
林雁白想了想,摇头:“不太好……他们总喜欢比来比去。”
“那不就得了。”范墨云扁嘴:“如果我们一事无成,而鱼都是人家钓的,我爸都指不定怎么蛐蛐我。”
林雁白叹气,望着空荡荡的水桶,里面一条鱼也没有,在河边座位上坐下来:“可是钓鱼好难啊。”
范墨云招呼沈知言:“沈总,你不过来一起?”
沈知言摇摇头:“不了,我要去给那位老先生看棋局。”
范墨云想了想,问:“我爸让你干的?”
沈知言面无表情点头:“嗯。”
范墨云无语了一会儿,说:“他怎么这么幼稚?你也是,怎么和他一起幼稚?”
沈知言充耳不闻,向桥边的方向走过去。
等她走到近前,才发现坐在河边草地上的,竟然是个头戴斗笠,身着一袭唐装的外国老者,他灰白的长发及肩,头发虽然发白但格外浓密,被皮筋扎起来,右手拿着鱼竿,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看着并不昂贵,但是戒指表面有许多细微的划痕,应该是一件老物件了。
沈知言走到近前,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说道:“先生您好,您方才所设置的棋局,我已经有了答案。”
乔恩斯闻言,原本闭目养神的他睁开了眼,转过身来,蓝色的眼睛落在她身上,问她:“是你的答案?”
沈知言点头:“是。”
她说着,翻开手机的相册,把那张图片翻出来,递到他眼前:“范敬轩老先生让我来拿给您看,希望获得您的指点。”
她特意卖了一个语言官司,把挑衅说成了指点。
不然她是疯了么,好端端的惹一个国外最牛的军/火商?
乔恩斯只看了一眼,便笑起来,他丢下钓鱼竿,随后对沈知言说了一个邮箱的地址:“麻烦发给我,可以吗?”
沈知言点了头:“当然可以。”
沈知言按照邮箱的地址,给他把图片发过去,乔恩斯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随后主动打开了旁边的小马扎。
他邀请沈知言坐下来。
沈知言自然从善如流。
乔恩斯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沈知言回答:“沈知言。”
乔恩斯愣了下,随后用中文笑道:“似乎是很大众普通的名字。”
沈知言:……
顿了顿,她直白的说道:“乔恩斯先生,我很尊重您这位长辈,但是在我们民族的人情往来中,当面评价对方名字普通,是一件失礼的行为。”
乔恩斯眨了眨眼,随后用英文解释:“不,我的意思是,我在M国的时候,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连我这样一位……”他说着,再一次切换了并不流畅的普通话,自嘲笑道:“我这样一位,外国佬都听过的名字,所以用了普通,是我用词失误,毕竟我目前还是门外汉。”
沈知言听了他的解释,也便跟着笑起来,原来是误会。
她笑说:“您可以用常见这两个字。”
乔恩斯重复:“常见。”
沈知言点头:“对的,经常可以见到的意思。”
不过……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出现在世界第一军火商的耳朵里?
要说是刺杀……刺杀要找的难道不应该是雇佣兵么?就像两年前在F国那次,她被迫卷进去的那场枪战,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为了刺杀谁?
沈知言有心想问,然而对方却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是记忆出错也说不定。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乔恩斯对国内文化感兴趣,沈知言的兴趣爱好也杂,历史地理天文等都能聊上一些,尤其是下棋,而乔恩斯钓鱼水平极高,沈知言眼睁睁看着他水桶里的鱼越来越多,一个小时过后,俩人相谈甚欢,沈知言瞅了一眼水桶,竟然已经有了小半桶的鱼。
乔恩斯道:“你不知道,我那个儿子,总是幻想着自己有一位华人女朋友,很是奇怪。”
沈知言:“……所以,媒体找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乔恩斯叹气:“不出意外,贵国名叫梅若华的女人,总共有三位,一位六十岁,一位七十二岁,还有一位刚出生。”
沈知言望着身旁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叹气道:“所以我的儿子,有严重的妄想症,不过他目前很受整个家族看重,他可以为家族创造利益,我若是想换继承人,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可他是个暴君一样的存在,疯狂又深情,劳德家族在他的手上必将走向覆灭。”
“……”沈知言觉得,这老爷子是不是真的没把她当外人。
这种豪门秘辛,确定能随便开口吗?
沈知言想了想,生涩的安慰道:“没关系,他以后会懂事的。”
原本是一句毫无用处的附和,大概类似于,嗯是的,对对对,您家孩子长大了就好了……
之类的发言,压根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
谁知道乔恩斯却忽然目光专注的向她看过来,说道:“没错,如果他持续和LK集团作对,一定会被打死的,到时候就会懂事了,而我也可以顺利换掉家族的执掌者。”
沈知言:……
这话应该怎么接呢?
乔恩斯在盼着他的儿子死吗?
沈知言试探询问:“那您心仪的继承人是?”
“约翰.科波拉.劳德,亨利的双胞胎哥哥。”,乔恩斯道:“当年在贫民窟中,我本来让人找回来的是约翰,谁知道回来的却是约翰的弟弟,心狠手辣的亨利,而后来约翰被找到的时候,双腿已经残疾,那可怜的孩子在绑架中死里逃生,完全不知道是谁做的,我猜测是他的弟弟。”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您没打算找亨利先生回家族吗?”
“从他们出生开始,我便知道他们的存在。”乔恩斯回答说:“这两个人的性格如何,我一直都十分清楚,因此,我才选了约翰。”
沈知言点头:“明白了,您需要的是仁慈的继承人。”
或许,像秦清雾那样的,就属于这类。
能力出众,做事也讲道理,做生意十分公道。
“并不是仁慈。”乔恩斯笑道:“凡是站在我们的位置上,就绝对没有仁慈一说,没有任何人手上不沾人命。”
沈知言沉默。
乔恩斯挑眉:“怎么了?吓到了吗?”
沈知言摇了摇头:“不,是忽然觉得国外和国内有很大区别。”
乔恩斯笑起来:“当然,我很羡慕你国的环境,足够安全,人民生活也足够安定,至少不会一觉睡醒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沈知言不置可否。
乔恩斯继续道:“只是,在接约翰回家族这件事情上,有一点,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沈知言问:“什么?”
“在我决定接约翰回到家族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乔恩斯皱眉,沉思道:“那既然如此,那些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提前两年便把约翰绑走了,亨利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得知的这件事呢?所以提前想要杀死他的哥哥?”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您身边的人查过了吗?”
乔恩斯点头:“查过了,他们全都不承认,所以全部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沈知言:“……”
该去的地方。
话题的走向越来越血腥。
就在这时,沈知言手机响起来,她总算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秦清雾给她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你在哪儿?]
沈知言回复:[河边,看人钓鱼呢。]
秦清雾:[你为我做的甜品呢?]
沈知言:[……?在车上的冰箱里。]
秦清雾吩咐:[拿过来。我在茶室。]
沈知言啧了一声,问:[范老没打算管我们饭吗?]
秦清雾回她:[饿了,不是很舒服。]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连忙回复:[等着,马上去车上给你拿。]
沈知言回复完,和那位外国老人家打过招呼,便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去了车库。
她从车里取出来那份小蛋糕,随后拆开外面的纸袋,顺着透明的包装盒向里面看了一眼,还好,一路上秦清雾开车十分平稳,上面的奶油完全没有变形,还是之前的云朵形状。
她拎着蛋糕,一路向府邸的佣人们打听着,前往了茶室的方向。
谁知刚走到附近,便听到茶室中有人在说话。
那人说:“你之前每一年去港城林家,我都会特意去等你。”
是林雁白的声音,沈知言脚步一顿。
下一刻,便听秦清雾淡声问她:“林小姐想说什么?”
林雁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很喜欢你,虽然我爷爷的意思,是想撮合我们,让你为林家服务,然而如果你不愿意被林家控制,我们也可以过平凡的生活,就算爷爷不接受,我也会保护你。或者是……你如果想做生意,我也会拿出全部的资金为你提供支持,我会助力你的全部梦想,秦小姐,请你相信我的诚意。”
秦清雾静默不语,并未答话。
沈知言只觉得脑海中气血上涌,林雁白这个混蛋,她是不是疯了?
前脚刚和范墨云在一起接吻,到了下一刻就来找秦清雾玩一出“真爱无悔”的诚意告白?
这又算哪门子的诚意?
她黑着脸,一把推开茶室虚掩着的门,林雁白见她进来,表情稍显错愕。
沈知言止住脚步,笑了笑,故作平静:“哎吆,我来的不巧了。”
林雁白一愣,望向沈知言:“什么不巧?”
沈知言不理她,只望着秦清雾,说:“早知道她来,我就不来了。”
林雁白:……
行,现在她懂了。
沈知言是故意的。
秦清雾见她进来,又说了这些话,眸中的冷淡感稍缓了些,对她招了招手。
沈知言立刻走过去,把手中的那份甜品递给她。
秦清雾望着她发梢的湿润,问她:“又下雨了?这么狼狈。”
她说着,伸长了手臂,去桌上取了餐巾纸过来,沈知言接过来,胡乱的往脸上擦了擦。
她不自觉傻笑:“没下雨,我不是在树下钓鱼么,哦不,是陪着人钓鱼,被风一吹,树叶上的雨落在身上了。”
她说着,又扭头去看林雁白:“林小姐也是来喝茶的?”
林雁白:……
林雁白望着她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猛不丁被这么问了一句,眼中尴尬似乎愈发明显。
林雁白顿了顿,望了秦清雾一眼,说:“秦小姐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她说着,转身离开了茶室。
等人一走,沈知言才皱了皱眉头,她牵着秦清雾的手腕,让她坐在茶室的梨花木椅上方的刺绣软垫上。
“秦清雾。”沈知言站在她身前,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我想,我需要和你聊聊。”
她这副郑重的样子,让秦清雾眸中不自觉笑意加深了些,配合的问道:“你想聊什么?”
似乎见沈知言神情愈发凝重,秦清雾收敛了唇角边的笑,正色道:“你说吧。”
沈知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能不能,别考虑她啊?”
秦清雾微怔:“谁?”
“林雁白。”沈知言语气有些低,“哪怕她在外人眼中,是多么天才的一个存在,但依旧掩盖不了她在感情上的恶劣,所以,能不能别考虑她。”
秦清雾的目光落向她漆黑的眼睛,灯光下,那人眸光璀璨若星,却隐隐透着几分低落。
“沈知言。”秦清雾认真反问:“为什么她恶劣,你就不希望我考虑?”
沈知言蹙眉:“因为我不喜欢她,我讨厌她这样。”
秦清雾轻轻抬手,接过了她手中被紧握成一团的纸,随手丢进垃圾桶。
她风轻云淡的笑着反问:“只因为你的讨厌,我就要参考你的建议吗?”
沈知言默然片刻。
一时无言。
过了会儿,她又说:“可她不尊重你。”
秦清雾不做回应,只静静打量着她。
沈知言心情有些闷,继续说:“她前脚刚被我撞见和范墨云在一起,现在又来追求你,这样的人,她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你?你不可以考虑,也不能考虑。”
秦清雾很轻的笑了声,问她:“你很在意吗?”
沈知言诚实的点头:“是,我很在意。”
秦清雾的眼中溢出明显的笑意,透着几分愉悦,几分调侃,随后,她食指的指尖轻点了点她额头几下。
随着她的动作,沈知言被迫脑袋一晃又一晃。
沈知言摸不清她的主意,只能两手捉住她的手腕,讨好说:“别戳了,再戳就傻了。”
秦清雾手腕轻轻用力,直接甩开她的桎梏,沈知言双手抱了个空,抬眼看去,秦小姐的表情端的是高冷高贵。
默了半晌,那人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无奈的语气轻声叹道:“本来就笨死了。”
沈知言:……
第95章
沈知言怀疑秦清雾喜欢她。
但是沈知言又有点不确定。
如果秦清雾不喜欢她, 刚才她那番引导性的发问实在太让人容易多想,什么“你很在意吗”,这种话……
虽然朋友之间也偶尔会说, 我在意你, 你在意我,原本也是没什么的。
但刚才的情况又实在有些特殊, 到了这会儿再往深里一想,在意什么的用词,确实有些暧昧了。
可如果秦清雾喜欢她——
沈知言下意识捏了捏耳垂, 脸红心跳的同时,又连忙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倒也不必非要自恋到这种地步……
“沈小姐。”管家陈叔笑着提醒:“该您落子了。”
沈知言回过神来, 一抬眼,才发现范敬轩和陈叔都笑眯眯的打量着她, 此时,她的手里还捏着一枚白子。
范敬轩乐呵呵地笑了一声,揶揄的语气问沈知言:“你刚刚在茶室, 是和清雾吵架了?”
她脸上的心不在焉实在太明显了, 范敬轩从她进书房那会儿开始,就明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小丫头进来呆了二十分钟, 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走神。
沈知言随手把手中的棋子落向棋盘:“怎么会。我和秦小姐永远不会吵架。”
范敬轩噗嗤一声, 笑着去看陈叔:“得, 还不承认。”
陈叔也跟着笑:“年轻人感情就是这样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沈知言语塞。
范敬轩朗声笑道:“老陈,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理, 我还打算喊清雾过来, 帮你们调解调解,听你这么一讲,反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陈叔笑起来,继续道:“秦小姐有主意的很,她在个人的事情上,未必会听您的。”
范敬轩点了点头,又颇有些骄傲的笑骂道:“她在外面那些生意上,也未必会听我的,终究是长大了。”
陈叔一愣,随后去看沈知言。
那意思是沈知言还在呢,提醒范敬轩不要提秦清雾集团生意上的事情。
“小沈又不是外人。”范敬轩看他一眼,表明态度,又笑道:“不过你还别说,清雾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一向都有主意。”
一听他们聊起秦清雾,沈知言不禁来了几分好奇。她连忙追问:“秦清雾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她啊……小时候过得不怎么好。”范敬轩放下手中的棋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嗓音依旧沙哑低沉:“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祖母刚刚过世,我便问她,是随我去京城呢,还是继续留在秦家?”
沈知言抿了抿唇:“然后呢?”
“她自然不肯随我去京城,也不肯收我的钱。她执意认为她祖母的死亡是人为,不是意外,甚至连我都不肯相信。”范敬轩叹息一声:“那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神,就在想,这个孩子是把全世界都当成敌人了么?那时候她才多大?有12么?”
沈知言莫名听的心惊。
全世界无人可信……
那也便意味着,在这个世上,她小小年纪,便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后来她和秦雪柠一起外出,秦雪柠被人贩子带走,秦薄泉在家里对她动了刀子,我从京城赶过来,去沧江的医院里看她。”范敬轩说到这里,语气骤然转冷:“我再一次问她,愿不愿意同我走。毕竟她去了范家,就是我范敬轩的女儿,在这个世上,无人敢再对她动刀子,除非那个人不要命了。”
他冷声说完,喝完了一整杯茶,情绪才稍微有所缓解。
沈知言也下意识端起茶杯来,放到唇边一口饮尽。
她放下茶杯,陈叔走上前,为二人安静的添茶。
沈知言下意识道了声谢,随后望向范敬轩:“她的选择呢?再一次拒绝?”
“是,人家小丫头还是不同意,我又能怎么办?”范敬轩有些无奈,叹气道:“她脚腕上被缝了那么多针,我看着都触目惊心的疼,她愣是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所以你说,她脾气是不是很倔?”
沈知言不禁哑然。
她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然而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心口的沉闷感一瞬间变得格外强烈。
此刻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的,是一位年轻女孩漠然而又坚毅的身影。
范敬轩见她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估计她的心思已然不在棋盘上,便吩咐陈叔道:“先把这盘棋封了,等下回小沈来了再下。”
陈叔立刻点了点头,吩咐外面的佣人进来收拾。
两名佣人忙碌的时候,范敬轩不忍她再想下去,有心转话题,便笑着说:“上回你和林雁白那盘棋,我至今倒是还记得你们对局的景象,若不是你戏演的好,估计林甫臣那老头又要对她动棍子了。”
沈知言抬眼看过去,见他茶杯空了,主动为他杯子里添茶,顺势问道:“林雁白和林老先生的关系似乎……”
“我这也纳闷呢,我十多年前去林家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情况。”范敬轩截住她的话头:“林甫臣对他那个孙女先前还是极为看重的,后来她父母意外身亡,本应该更加心疼她才对。”
沈知言应了声。
所以是家庭因素导致的,让林雁白的性格变得那么奇怪?
范敬轩一边回忆,一边道:“那时候林甫臣徒步走几公里进山里,就为了见这个小孙女一面,怎么到了后来反而又是那么一副态度,就好像林雁白做什么都是错的。”
“小姐不也说么,雁白小姐原本是想学财经,然后进林家集团做事,林老家主却执意让她当了法医。”陈叔接话,笑道:“我有一回听她们二人聊天,墨云小姐说,林老家主忽然性情大变,就像是被谁夺舍了一样。”
“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着孩子说这种胡话?”范敬轩皱眉,问道:“墨云现在在做什么?”
“听下面的人说,她们二人似乎在琴室,”陈叔连忙恭敬道:“雁白小姐要为小姐作画。”
沈知言尚在犹豫。
她在考虑要不要把林雁白和范墨云接吻,随后又和秦清雾告白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范老对她很好,范老的女儿又是接下来和她公司合作的影星,出于这两个因素,她也应该要提醒一声。
然而她又转念一想,浣溪园四处都是佣人,那些人应该迟早会把这件事汇报给范敬轩,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样一考虑,似乎也就没有主动多嘴的必要。
从书房出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书房的位置有些偏,是一处独立的院子,推开门走出去,正站在屋檐下,准备给秦清雾发个消息,问对方在哪儿。
谁知道刚拿出手机,一抬眼,便看到了手持一把深蓝色的油纸伞,站在雨中的秦清雾。
隔着一段距离,沈知言看不太真切她的脸,只觉得眼前阴雨连绵,那人一袭笔挺西装,身姿挺秀立在风雨中的样子,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好看到让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停顿了一瞬。
那人纤细柔软的手指握着伞柄,持伞于雨中漠然而立,似乎漫天的风雨都无法影响她半分,满身都是矜华风骨的气质。
随着她的出现,沈知言意识瞬间回笼。
刚刚,范敬轩和她聊了秦清雾的过去。
看似温柔体贴,完美的无以复加的秦小姐,竟然有那样不为人知的过去,这让她惊讶的同时,又不禁有些心疼。
她该是多么的强大坚毅,才能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成今天这副模样?
秦清雾撑着伞走近,将伞遮挡在她的头顶,双眸微弯了弯,唇畔含笑望着她,语气似乎也染了笑:“这样严肃吗?是输了?”
“没有。”
秦清雾一出现。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之前不想还好,可只要一往喜欢或者不喜欢这个问题上一想,秦清雾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开始变得不容忽视。
就比如现在,她前脚刚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对方撑着伞等在那里。
是故意在等她,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如果秦清雾一直在等她,岂不是等了很久了?
如果她没提前出来,在里面和范老一直下棋,那秦清雾是不是会一直等下去?
——好别扭的想法。
有点烦。
她明确的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这么想下去,可思维似乎很难控制。
只要秦清雾在她眼前,和她说话,甚至只要闻到对方身上的好闻气息,她脑子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散。
强行压下心底的繁乱,语气随意的问:“等了多久?”
“没有多久。”秦清雾回答的云淡风轻,又笑着问她:“你以为我是专门来等你的?”
沈知言:“……”
顿了顿,鼓起勇气抬眼,故作玩笑的试探:“你人怎么这么好?”
秦清雾动作微顿,沉默几秒,试图去看她的眼睛。
然而对方一和她对视,便立刻敛下了眸,秦清雾微微欠下身,仔细的去寻她的眼睛,随后很轻的笑了一声:“沈知言。”
察觉到对方的一瞬间靠近,沈知言愣了一下,抬眼的瞬间,落入眼帘的,是她那双极为漂亮深邃的温柔眼眸。
沈知言眨了眨眼。
随后,她又眨了眨眼。
四目相对,她脸上的热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着。
秦清雾轻歪着头,眉眼含笑向她看来的样子,沈知言莫名看出了几分可爱的意味。
但莫名的,这样略带几分俏皮的表情出现在一贯冷静自持的秦清雾脸上,沈知言竟然觉得一点都不违和。
“嗯?”
“你脸红了。”秦清雾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语气调侃:“怎么?我在等你这件事,是让你觉得难为情了吗?”
“……”沈知言偏了下头,故意不去看她,目光落向地面,“是天气太热了。”
“嗯。”秦清雾垂眸打量着她,语调轻扬:“是个不错的借口。”
对方的调侃让她脸上的热度蔓延至耳根,不用想,她此刻一定是面红耳赤的模样。
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不然她的心情会持续这么七上八下,会因为秦清雾随意的一句话而产生强烈的变化。
沈知言想了想,主动说:“乔恩斯先生在河边,和我说了许多话。”
秦清雾眼眸微敛,似乎在她提起乔恩斯的一瞬间,对方眸光里的笑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惯有的冷肃感。
她问:“聊了什么?”
沈知言便把期间二人的交谈说了一遍,事无巨细的,一切细节,都向秦清雾交代清楚。
对方静静的听着。
“就是这些了。”沈知言说完,对秦清雾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一个国外的大人物,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和我聊他们家的私事的。”
秦清雾轻轻咦了一声。
沈知言眨了眨眼:“怎么了?”
对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轻飘飘一句:“这会儿怎么又不笨了?”
沈知言:“……”
她就知道,这茬还没过去。
深吸一口气,沈知言继续道:“尤其是乔恩斯希望借LK集团的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亨利这件事,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怎么会随意对我一个外人说呢?我就想,他是不是想通过我的嘴,来对范老说出这些话,或许范老和LK集团有什么关系吗?”
秦清雾牵了下唇角,打量着沈知言:“那既然是对方想通过你向范老转达,你又对我说什么?”
“这不是觉得,您比我懂得多么。”沈知言脸上挂起灿笑,恭维说完,才说:“这些顶级财团之间的事,弯弯绕绕的,我肯定不如你了解,所以要不要告诉范老,您秦总来帮我来拿个主意?”
秦清雾望着眉飞色舞的她,片刻后,嗔了一句:“花言巧语。”
沈知言傻笑,忙说:“那我当你答应了?”
秦清雾应了一声:“嗯。”
沈知言高兴起来。
似乎有这么一位大佬在身边,真的是个不错的事情。
当然了……
前提是这位大佬没有疑似喜欢她的话。
念头往这里一落,她心情不自觉又变得有点焦灼起来。
不如直接问?
……绝对不可。
之前她每次开玩笑,问秦清雾,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对方都暗示过是她自恋来着。
那应该怎么样委婉的试探呢?
喜欢人都有什么表现来着?
对她好,夸她,送她礼物,关心她。
完蛋。
秦清雾全中。
…………
她性格好,对人也好,人际交往姿态近乎完美,这些好像对她都不适用。
“沈知言。”秦清雾抬手,碰了下她红透发烫的耳垂:“你怎么又开始脸红了?”
沈知言眼睛一瞬间睁大。
她下意识往后退开,要避开对方的指尖动作。
谁知道一不留神,整个身子开始往后仰。
秦清雾及时伸手,扯住她的手肘,把她又重新拉回来。
哪怕对方动作一触即收,甚至表情全程淡定,只是眸子里带了几分疑惑,略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沈知言后知后觉,面红耳赤的道谢:“谢谢谢谢,你反应真快,哈哈。”
……天,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沈知言强行冷静下来,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秦清雾抱歉的望向她,解释说:“公司那边有事,我要提前离开。”
沈知言一愣。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
对方来找她,是为了解释她要走了,根本不是因为下雨,所以提前来书房外面接她的。
似乎这样才合理,毕竟浣溪园这么华贵的宅邸,不至于连把伞都找不出来。
那她刚才在瞎想什么呢?
……忽然更烦躁了。
沈知言硬着头皮说:“知道了。”
“知道了?”秦清雾反问:“不打算和我一起离开吗?”
沈知言眨了眨眼:“嗯?你希望我和你一起离开?”
秦清雾眉梢微扬,语调含笑:“不然呢?”停顿片刻,她语气透着几分冷淡,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嗯?你今天特意扎起了头发?”
沈知言愣住了:“什么?”
秦清雾语气淡淡:“之前不都是散开的么。”
沈知言恍然,解释说:“因为今天——”风大。
“嗯,也是。”秦清雾语气随意:“是因为来见师妹,就特意把头发扎起来了。”
沈知言:……
不是?
这语气……吃醋吗?
——更烦了。
她明明刚冷静下来的。
第96章
Ⅰ
“沈知言, 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傍晚的西餐厅里,沈灼灼的语气很是唏嘘:“景荼那疯子,竟然找了严众行律师事务所打官司, 为了她父母的遗产, 她还信法律呢?”
沈知言吃了一小口奶油蘑菇汤,看着她说:“也合理, 沈家当年收养了她,却吞了她父母留给她的大笔遗产,她想把钱要回来也是无可厚非, 沈拓海又不会主动还给她。”
“道理我都懂。”沈灼灼叹气:“主要是沈家现在也没什么钱,还欠了那么多的债,沈拓海急的都快跳江了。而且那笔遗产是景荼当年‘自愿’给沈家的, 就算是严众行这样的顶级律所,怕是也没什么办法。”
沈知言随口应了一声:“任他们折腾吧, 和咱们也没太大关系。”
“话也不能这么说,景荼恨你恨得跟什么一样,她万一拿不到遗产, 再来找你发疯, 怎么办?”沈灼灼道:“说来也是奇怪,你俩小时候在沈家的时候, 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还为了她揍沈朗星, 后来你和她怎么就闹得你死我活了。”
沈知言稍稍停顿, 才说:“是她单方面的恨我。”
“当年你和她念大四的时候, 在剧组实习……陆思琪跳河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儿?”沈灼灼好奇的问道:“那个叫陆思琪的女明星自杀以后, 景荼怎么就对媒体说, 是你推人下河的, 还□□什么的,她这些屁话摆明了是往你身上泼脏水,就你长成这样,还用得着□□人?对方不眼巴巴送上来?”
“……”沈知言沉默半晌,才无奈问她:“你就这么好奇?”
沈灼灼眨了眨眼:“特好奇。”
“行吧。”沈知言无奈地耸了耸肩:“那满足你的好奇。”
沈灼灼洗耳恭听:“请说。”
“简单来说,是当年陆思琪受了某人的指使,利用景荼设置了一场骗局。”沈知言想了想:“她假装落水,我下水救人,我下水以后她把我困在了水里,我俩双双昏迷,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她用自杀来向世人证明,我因为非礼她,让她不堪受辱,跳河自尽未遂,所以割腕自杀。”
沈灼灼愣了愣。
随后,她眨了眨眼。
用了将近一分钟才消化完这件事。
“……什么鬼?你在讲故事吗?”沈灼灼一脸震惊:“会有人愿意付出自己宝贵的生命,只为了给你泼一身污水吗?”
“或许是为了心中的某种信仰。”沈知言眸光淡淡,看不出情绪,语气平静道:“为了她心中的那个信仰,所以心甘情愿去付出生命,去为之殉道,也并不奇怪。”
“呃——你怎么越说越像邪教了。”沈灼灼打了个哆嗦,随后蹦出一句:“什么样的人才会甘心殉道?”
沈知言思索片刻:“陆思琪是孤儿,也没有被家庭收养的记录,她在成长的过程中被人洗脑,是不是也合理?”
“那关于这件事,你找景荼问过没有?”沈灼灼:“景荼一个实习的副导演,怎么会和陆思琪那小有名气的女明星有来往?陆思琪是怎么利用她的?”
沈知言勾了勾唇角:“我想,她会主动找我聊的。”
“啊?”沈灼灼想不明白了:“主动吗?她不是恨你么,又怎么会主动开口,不然我找人把她绑了,不怕她不肯说。”
“……”沈知言无语了一会儿,连忙提醒她:“姐,咱这是文明社会,而且你女朋友还是大律师。”
“那不正好?”沈灼灼无所谓道:“严颂秋还能帮我打官司。”
沈知言:“……”
她只能解释:“景荼比起恨我,她更讨厌被人利用,所以迟早会来见我的,而且你逼她说,她未必肯说实话。”
沈灼灼恍然明白过来:“行,那我不帮你倒忙了。”
俩人安静的吃着餐盘中的食物,餐厅的氛围极好,厨师的手艺不错,但大部分都是情侣在这里用餐。
沈知言忽然想到什么,她主动开口:“景荼和沈家打官司的事儿……”她说着,挑了下眉,语气随意的问餐桌对面:“也是你家严律师对你说的?”
“那不然呢?”沈灼灼理所当然:“不是她告诉我,我去哪里了解这些官司上的事儿?你这话问的……”
“嗯。”
沈知言就不吭声了。
沈灼灼发现,沈知言听了她的话以后,敛下眉,静静的吃着餐盘中的奶酪松露面包片。
等她慢吞吞吃完,沈知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莫名来了一句:“你和严律师,是怎么交往的?”
“啊,不是和你说了么……”沈灼灼狐疑的望着她:“我母亲因为买保健品被人骗了,我去找律师咨询,结果认错了人。”
沈知言说:“不是这个。”
“哦哦,怎么交往是吧。”沈灼灼一边回忆,一边笑道:“一开始她不是很高冷么,那天夜里我和几个朋友出去吃饭,从酒吧出来接到了她的电话,她问我回家了没,我说没有呢,正准备去朋友家借宿。”
沈知言静静的听完:“然后?”
“然后,她就问,是不是去贺辞歌家里。”沈灼灼笑着眯起眼睛:“那时候我其实挺生气的,以为她还是喜欢贺辞歌。谁知道她下一句话就是问我,能不能别去贺辞歌那里。我问她为什么,她说——”
沈知言眨了眨眼:“嗯?”
沈灼灼咳嗽了一声,难为情道:“她说她会吃对方的醋。”
“她、她竟然打直球吗?”沈知言有点惊讶,稍微提高点音量:“就很直白的说,她会吃醋?”
“……你这么震惊做什么?”沈灼灼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随后捂了捂脸,避开餐厅周围客人看过来的视线,压低了声音提醒她:“你嘴巴再张,能吞下一个鸡蛋了,要不要给你点一个?”
沈知言:……
她稍微坐直了身体,咕哝说:“这里没有鸡蛋。”
沈灼灼白了她一眼:“沈知言,你问来问去,到底想问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沈知言忽然问她:“我有一个朋友——”
沈灼灼嗤笑一声,微妙的视线打量着她:“哦,说吧,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沈知言吞了吞喉咙:“真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怀疑有人暗恋她,但是对方什么都不说,这怎么办?要不直接问?可如果直接问打直球,不会难为情吗?万一人家不喜欢她,她自作多情,以后尴尬到连朋友都没得做,不就彻底失去这个朋友了,那——”
沈灼灼打断她:“说白了你不还是在乎这个人么……你废话这么多,犹豫这么多,无非是不想失去这个人啊。”
沈知言怔了怔。
“沈知言。”沈灼灼忽然回过味来,她眉头蹙起,无语看着她:“你背着秦清雾,身边有别人了?”
“……啊?”沈知言愣住:“不是?我没……”
这话题的跨越度,怎么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我劝你冷静点啊。”沈灼灼打断她,啧了一声:“秦清雾那种人,看着温柔和善,指不定抓到你出轨,能疯成什么样儿呢。”
沈知言蹙眉:“不是,我——”
“你没在网上刷到当年的新闻?”沈灼灼提醒她:“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尽管出轨,反正你放心,咱们交情这么好,我会给你打造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材。”
“……倒也大可不必。”
沈知言连忙转了话题:“那什么……网上什么新闻?”
“你家秦小姐啊,她11岁被绑架那年,被警方救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沈灼灼打了个寒颤:“据说是她亲手杀了一名绑匪,割了脖颈,一刀致命。”
沈知言的眼睛缓缓睁大。
“小沈啊。”沈灼灼同情的目光望向她,苦口婆心劝道:“你懂点事儿,要么就别招惹人家,招惹了就一心一意,别那么花心,懂吗?”
“……”-
当天夜里,沈知言洗完澡,躺在床上刷手机。
词条搜索过后,果然看到了那条关于多年之前,秦清雾被绑架的那一则消息。只是实在太过久远了,放出来的图片也是报纸的灰白图,有些模糊。
那是一场震惊全国的特大绑架案,绑架团伙以西南绑匪孙智麟为首,专门绑架国内富豪家的孩子,以索要巨额的赎金。
因为案子发生的时间是那一年的冬天,而绑匪所发出的第一通索要赎金的电话是12月6号,故而媒体和警方都把这起案件命名为[126案]。
绑匪团伙一共有二十七名成员,他们全都是亡命之徒,索要到赎金过后便会把那些小孩撕票,被绑的孩子一共有六名,除了秦清雾以外,其他人全部被杀。
国内几个有头有脸家族的孩子,都被绑架之列,再加上媒体当时的大肆报导,在全国一度引起了轩然大波。
沈知言目光下滑,落向报纸上的被绑架成员的名单。
京城江家的江明溢,男,14岁。
卫城孙家的孙敬非,男,14岁。
齐城张家的张国民,男,9岁。
临海市苏家的苏则雨,女,6岁。
沧江市秦家的秦清雾,女,11岁。
而在这份名单中,排在最后的,是港城一名姓赵的女孩,她名叫赵晓寒,8岁。
她是唯一一个,不是富豪家族出身的女孩,只是港城林家司机的女儿,应该是绑匪把她误当成了林雁白这位千金小姐,所以绑错了人。
沈知言望着这些名单,不禁陷入沉思。
除了秦清雾之外,这些孩子全都被绑匪杀害了,屏幕中的配图上,是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是法医在现场查看孩童尸体的场景。
而这起绑架案的最终结果,绑匪头目孙智麟逃出国,整个绑架团伙逃得逃,散的散。
像这种全国流窜作案的恶性绑架撕票事件,警方在出警的时候,有多名警官受伤,甚至在枪战中造成了两名警官死亡,这起案件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沧江市接到上面命令,立刻成立专案组,开启了对这起案件的持续调查。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孙智麟依旧还在逍遥法外。
随即,沈知言目光不经意落在网友的一则评论上。
那人说:[如果是绑架有钱人家的孩子,为什么不选港城的林家,林家那时候不是世界首富么,只要把林雁白绑了,孙智麟要多少钱,林甫臣为了这个宝贝孙女,怕是都会给吧?]
有人反驳:[应该绑错了人吧……孙智麟不是绑了林家司机的孩子,那个叫赵晓寒的?]
那人恍然大悟:[哦,也就说因为那个女孩的存在,林雁白才捡回了一条命,要不然死的就是她。]
还有人回复:[要我说还是秦家三小姐牛逼,直接手刃绑匪,直接割了脖子,这女人,有点东西真的,秦家也是聪明啊,死活不交赎金,这才让绑匪一直没撕票。]
沈知言不禁蹙眉。
在绑匪索要赎金的时候,那些孩子的家人未必知道,哪怕给了赎金也会撕票,所以其余几家纷纷给了钱,也包括港城林家,林甫臣都为了那个司机的女儿赵晓寒,身为雇主都愿意为了下属的孩子交巨额赎金。
而唯有秦清雾的爷爷秦望山,却在媒体上公开放话,义正言辞:坚决不向犯罪势力低头。
他这番举动,无疑是逼着绑匪杀秦清雾。
其险恶的用心,可见一斑。
家人做到这份上,沈知言不禁开始想,这么多年以来,秦清雾在秦家,究竟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她那样聪慧的人,未必不知道她爷爷秦望山当年那番举动的用意,可她却始终不愿意离开秦家,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声响起,她指尖点开微信,最上方是天黑发来的消息。
对方一连串发来了好多条,内容是和她抱怨明天她有一场应酬,在那样所有人都顶着一张虚伪面孔的场合,她看着那些人虚与委蛇她就开始烦。
她打算找个没人的地儿呆着,谁也不理。
沈知言想到明天的游轮宴会,她很能共情对方的心烦。
便手指打字回复:[我也是,美好的周六却要去为公司结交人脉。]
W.天黑:[那你岂不是更惨,你那公司什么情况啊,你黄漫还在画吗?]
沈知言:[……快完结了。]
W.天黑:[什么鬼?这么久了你还没完结吗?]
沈知言:[番外我画不下去了,感觉在一起之后的甜蜜生活,我想象不到,你说小甜饼最甜的时期,是不是两个人朦胧的暧昧期,一旦在一起就开始变得枯燥乏味?]
W.天黑:[就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母单太久,压根没谈过恋爱,导致你不懂?]
沈知言瞬间黑了脸。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指打字回复:[说的就像是你懂一样,你谈过?]
W.天黑:[哈哈哈哈恼羞成怒了,我没谈过啊,当然也不懂,而且我只是一个悬疑作者,我们搞悬疑的不写爱情线,就算有也是点缀,不像某人,抓耳挠腮每天想情节怎么搞。]
沈知言无语:[喂,能不能别扎我心了?]
W.天黑:[好吧,关于爱情么,当年一个温柔学弟,追我来着,不过我喜欢的是高冷学长。]
沈知言瞬间来了兴趣:[哇。然后呢,你选了学长还是学弟?]
W.天黑:[哦,最后那两个弱智在一起了。]
沈知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W.天黑:[你吵到我眼睛了,闭嘴。]
沈知言从善如流:[好的,我沉默。]
W.天黑:[一想到明天的那场聚会我就烦,而且我瞅了一眼那场应酬的名单,都是我讨厌的人。]
沈知言愣了一会儿:[不是?你在公司人缘,竟然这么的……]
W.天黑:[哦,那倒没有,是他们目的都太明显了,明晃晃就想来我这捞好处。]
沈知言有点惊讶:[你到底是什么工作啊?那么多人需要靠你讨生活?]
W.天黑:[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我说真的,明天谁敢惹我,我就让他死,谁也别来烦我!不然别怪我怼死他!]
沈知言:[……行。不过我明天也是要见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希望她能对我好一点,千万别怼我,不然我一定脱粉。]
W.天黑:[你爬墙了啊?你偶像不是司徒蔺么?我靠,你这人立场怎么这么不坚定!]
沈知言:[嗯嗯,我说的就是她。]
W.天黑:[睡吧姐妹,梦里什么都有。]
Ⅱ
次日下午,沈知言选了一身夏穿的西装,打车前往渡口。
周六的午后,阳光依旧灼热耀眼,她坐在出租车后座,望着手机屏幕上,邀请函上的名单。
邀请函一式两份,一份是电子版,一份是被人精心制作的卡片样式。
名单上,宋玉缠和她父亲宋百万的名字赫然在列,宋玉缠曾经说过,LK集团对她父亲发来了橄榄枝,主动投资了他们家的地产公司。颇有一副要扶持宋家生意的架势。
然而实际上,LK的那位张敬防张总,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宋家如今再也不是当年被名流世家们瞧不起的暴发户,而是人人恭维吹捧。
沈知言进游轮宴会厅的时候,就看到宋玉缠身边有不少名媛和公子哥围着,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晚礼服,唇角勾着笑,得体的应对着。
沈知言想,如今的宋玉缠,真的挺有名门贵女的范儿的,一举一动都很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人总会变的。
就比如她,进来之后有圈里人认出了她,端着香槟过来打招呼。
沈知言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香槟酒,礼貌的和众人寒暄,谈笑风生间,又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互相给出信号:以后有机会合作。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这样去迅速社交,拉进距离,虽然都是出于利益,但竟然也莫名的不违和。
分别的时候,沈知言又笑着问:“各位老板,可见到司徒导演了?”
“司徒导演?”一中年男人笑问:“沈总说的,是司徒蔺导演?”
沈知言颔首笑道:“是,我是她的粉丝。”
众人闻言眼中露出几分了然,粉丝怕仅仅也只是个说辞而已,潭石影视大抵是所图不小,接下来有和司徒蔺的合作意向。
经过一番交谈,几人纷纷觉得沈知言这人非但没有年轻气盛的傲慢,反而十分谦虚礼貌,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年轻人,由此可见网上的传闻有误。
一年轻女人笑道:“她还没来呢,距离游轮启动还有两分钟呢,我对她有些了解,她向来没有早到的习惯。”
沈知言:……
不愧是她偶像,两分钟都不能提前。
有个性。
女人说着,又望着眼前漂亮干净的女孩,打趣问道:“沈总,先别想司徒蔺了,若是觉得无聊,随我去甲板上吹吹风?”
一听这话,其余几人纷纷笑起来,露出了一副“懂的都懂”的暧昧神色,随后主动离开,给她们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等他们走开,女人目光落在沈知言的脸上。
这人五官长得好,看着年纪不大,因为穿了西装的缘故,却尽显成熟稳重,唇红齿白又温文尔雅。
这样的人,让人见了便会不自觉心生好感。
况且,这人看似年少,却极有手腕,先前潭石影视因为宋哲的事情,虽然没有对赌协议,却让资方纷纷撤资,原本其余公司都在观望,等着潭石影视宣布破产,然后把沈知言挖过去,为他们公司效力。
没成想对方竟然请了范墨云补拍,原本天方夜谭一般的可能,对方还就真的做到了。
女人望着她,在等着她的答案。
“还是,别了吧……”沈知言微微蹙眉。
女人暧昧的向她眨眼:“怎么?沈总怕我吃了你?”
沈知言稍微后退一步,笑笑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太阳太大了,这会儿出去不合适。”
女人勾唇笑起来:“那不如,等入夜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赏景?”
她们二人说话的时候,二楼贵宾室内,张敬防不自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窗户敞开着,纵然下面有些嘈杂,但那说话的二人恰好就在窗下,她们交谈的声音清楚的传上来。
张敬防小心翼翼的望着沙发上女人淡然的脸色,干笑道:“沈小姐和那人,应该是闹着玩的吧,而且是对方主动的。”
秦清雾没应声,纤白的素手伸出,端起桌上的清茶轻抿。
“继续。”她放下茶杯,淡声吩咐。
“啊……”张敬防摸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生气,要说生气,但是对方表情淡定,眸光淡然。
可要说没生气,这氛围似乎也不对劲。
他只觉得秦清雾周身的低气压,似乎都要让整艘游轮都给沉了。
“我是觉得,沈小姐人长得好……”张敬防犹豫着劝着:“招人一些似乎也不奇怪,而且她们又都是影视行业的人,许是去甲板为了沟通合作?也说不定吧……”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说不下去了。
谈合作能说出那句“怕我吃了你”这种话?
张敬防顿时有点无奈,为什么他要为自家老板处理感情上的事?而且还要负责为沈知言找借口?
他堂堂一个年薪过亿的精英总裁,LK集团整个国内的负责人,就连G国皇储遇到感情问题,他都直接让他那位老同学滚蛋,怎么现在他竟然在帮沈知言的“出轨”行为找借口?
然而谁让自家老板,就因为对方几句话,醋成这样呢?
“而且实际上,对方邀请她,对她表示有点意思,这种事儿其实也怪不到沈小姐头上。”张敬防走了几步,探出头去,往窗外看了一眼:“而且沈小姐这不是没答应么。”
秦清雾抬眸望了他一眼。
眸光意味莫名。
张敬防干笑:“秦董,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秦清雾淡声提醒:“我说的是劳德家族。”
张敬防愣了愣:“啊?”
秦清雾:“继续。”
张敬防:……
所以,他误会了?
可秦董刚才的表情,是不对劲吧?
一回到正事上,张敬防语气严肃了些,说道:“两年前F国针对您的那场刺杀,已经确定,就是劳德家族的人。只是那人所知的并不多,他只说亨利是因为争风吃醋,这才派出了杀手,至于争谁的风,吃谁的醋,他就不清楚了。”
秦清雾眉梢微扬,朱唇轻启出一个名字:“梅若华。”
“啊?梅若华不是并不存在么。”张敬防皱眉:“您的意思是,劳德家族的亨利,真的有个名叫梅若华的女朋友,而亨利发现了梅若华对您——”
秦清雾淡道:“也许是化名。”
“哦,是!”张敬防恍然:“那我这就让人去查,他当年还在贫民窟的时候,身边究竟都有谁,若是华人面孔,应该不会没有知情者存在。”
张敬防说着,重新坐回到她对面的沙发上,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她一杯酒还没送到唇边,就听秦清雾问道:“你私下里,查沈知言了?”
张敬防一愣,随后,他慌乱的放下杯子里的酒。
下一秒,他下意识站起身来,连声解释:“您都知道了……是,我就是觉得,她忽然出现在您身边,怪蹊跷的,所以就让人查了她,再加上先前,针对她的那场抄袭的热搜,幕后的源头一路查过去,似乎又和劳德家族有点什么关系,这容不得我不多想。”
秦清雾沉静的目光落在他紧张的脸上,沉声提醒:“关于她,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我不喜欢。”
张敬防顿了顿。
立刻恭敬应道:“是,我知道了。”-
宴会厅内。
见沈知言进来,宋玉缠礼貌的和众人说失陪,随后快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腕来到角落处的点心台。
“我靠!”宋玉缠忽然说:“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脸都笑僵了!”
沈知言叹气。
果然,她都是装的。
宋玉缠大咧咧坐下来,沈知言一整个大惊失色,连忙挡在她身边,提醒她把腿并拢。
宋玉缠后知后觉,不以为意的笑道:“得,最近穿西装穿习惯了。”
沈知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来:“我说,你这什么情况?最近也去公司上班了?”
“是呗。”宋玉缠长叹一声:“我真心觉得挺奇怪的,LK集团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Boss,他到底看上宋百万什么了?他啤酒肚足够帅气?还是他每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家里指使我干这干那?”
沈知言啧了一声:“你这多多少少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了,宋叔叔白手起家,是很优秀且有能力的企业家好吧。”
“可拉倒吧。”宋玉缠越想越觉得纳闷:“小沈,你不觉得这事儿太诡异了么?LK那种全球性质的顶级财团,扔了一块黄金馅饼,故意往我们宋家扔,外面都在传我们宋家是不是和LK有什么裙带关系,甚至越传越离谱,说宋百万卖女求融,让我嫁给LK幕后的那位糟老头子。”
沈知言:……
她砸吧砸吧嘴:“习惯就好,你总要让吃不到葡萄的人说葡萄酸。”
宋玉缠眼前一亮,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小沈,你这话十分中听,我喜欢!来!喝酒!”
她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
沈知言犹豫:“我刚已经喝了不少了……”
宋玉缠轻飘飘挑眉:“啧啧啧,这沈总就是沈总啊,应酬外人可以,就和姐妹喝酒不行呗。”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她拦下侍应生,把他所有的香槟端下来,对宋玉缠说:“喝,今儿不喝死我,咱俩谁也别想走!”
宋玉缠眨了眨眼,随后笑起来,问她:“你生气啦?”
沈知言咬牙切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沈总,和沈总这俩字,在您宋大小姐嘴里说出来,就完全是骂人的话。”
宋玉缠笑的乐不可支。
她揽着沈知言的肩,和她手中的酒杯碰了碰:“别生气了嘛,不然你老婆要找我麻烦的。”
沈知言愣了一下:“什么老婆?”
宋玉缠也愣了:“啊?你不知道,秦清雾在这里啊,名单你没看?”
沈知言惊了一瞬:“名单么……我就只扫了一眼,看到了你和宋叔叔的名字。”
宋玉缠抬起手,指了指斜上方,她目光一扫,打量着周围不时向沈知言望过来的眼神。
“幸亏你今儿穿的普通,小沈。”宋玉缠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指不定现在秦清雾在哪个贵宾室看着你呢,你要是和人乱搞,你死定了今晚。”
沈知言:……
恰在此时,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一道苍老的声音,抬高了音调道:“□□犯也能来这里,这LK的张总,也不过如此。”
Ⅲ
沈知言一回头,便看到了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老者,以及在他身侧,挽着他的手臂,和老者站在一起的柏婳。
宋玉缠望着柏婳挽着对方的动作,一时间眼神微妙:“啊这……”
沈知言的视线也同时落在他们亲密的动作上:“呃。”
宋玉缠小声在她耳边嘀咕:“这俩人冲你来的。”
沈知言干笑一声,同样压低声音:“我看的出来。”
宋玉缠:“容敬璋这老头,是为了给柏婳出头吗?而且他俩是不是……”
沈知言:“有点什么。”
宋玉缠目光落过去,眼神更加微妙:“老少配?”
沈知言轻咳一声。
柏婳闻言,原本脸上的淡然表情转瞬变得僵硬,肉眼可见的苍白如纸。
这俩人旁若无人的聊天,让容敬璋怒不可遏,他冷哼一声,望向沈知言:“我听说过你,前阵子在网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的年轻人跳脱是好事,但是当心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沈知言慢悠悠站起身来,手中的酒杯轻晃,她望向柏婳:“你当初作品不被人看好,却始终没有选择出卖色相,我本来是当你有点骨气,怎么,现在兜兜转转,还是走向这条路了?”
柏婳望向她,同样意有所指:“的确,我是不如沈总本事,能攀附上江北秦家的三小姐。”
沈知言皱眉:“我们之间的事,你提她做什么?”
柏婳冷笑:“你我不都选了一条路么?谁又比谁高贵?”她想到什么,意有所指:“我和你比起来已经差远了,京城江家不要的女人,您沈总当成宝,捧在手心里,上赶着凑上去。”
沈知言眯了眯眼。
她眼尾勾着,似笑非笑的望着对方,明明是在笑着,但是眸光里的冷意却毫无温度。
宋玉缠不禁在一旁拉她:“小沈,别动手吧……这是LK集团张敬防的局,你不要命了么,得罪张敬防?”
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看到,在这静谧无人的角落不远处,那位张敬防张总一脸干笑。
他对身边的女人自我调侃道:“那位宋小姐,还真会开玩笑哈,这哪里是沈小姐得罪我,明明是我把那二人放进来,惹了沈小姐不痛快。”
张敬防说着,歪头望向秦清雾,压低了声音试探:“那,宴会厅清场吗?”
秦清雾淡声道:“不必。”
“是……”张敬防琢磨了一会儿,问:“那需要我喊保安过去,为沈小姐处理麻烦么?”
他话音刚落。
就见前方不远处,沈知言嗤笑一声。
她望向满头白发的容敬璋,指着对方,对柏婳讽刺道:“柏婳,你眼光也不怎么样么?这老家伙这么大岁数了,脸上却一脸横肉,一把年纪嘴里说出来的话却爹味儿十足,怎么,你喜欢这种调调?缺父爱,所以喜欢爹?这老爷子眼角旁边的褶子跟裹脚布一样,怎么,把你的小脑也裹住了?”
柏婳:“……”
张敬防闻言,只感觉自己嗓子像是忽然被什么卡住,一阵疯狂的咳嗽。
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秦清雾为什么不让保安入场了。
他们或许会影响沈小姐的输出……
另一边。
容敬璋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地,又自恃身份,不能像沈知言这样不管不顾的骂街,憋得疯狂咳嗽了几声。
柏婳皱了皱眉头,轻轻挽了挽他的胳膊:“老师,走吧,您不是向我介绍司徒蔺导演么?”
沈知言挑了下眉,从对方的眼睛肿,她看出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她先前还没反应过来,到了这会儿一细想,便明白了柏婳和她的老师容敬璋出现在这里的用意。
司徒蔺导演的下一部悬疑电影的剧本,无疑就像是一块又香又甜的蛋糕,人人都想着要分一杯羹。
柏婳那挑衅的眼神,似乎是在提醒她别白费心思了。
毕竟容敬璋是导演圈子里知名的老前辈,人人都会给几分薄面,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导演,若是容敬璋用身份压人,在柏婳心里,或许司徒蔺必然会给出几分面子。
只是,他们似乎低估了司徒蔺的性格。
在柏婳离开之前,沈知言慢悠悠的向她遥遥举杯,勾唇笑道:“不止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还有一句话——”
柏婳停下脚步。
沈知言淡声说:“竹篮打水一场空。”
柏婳的表情瞬间难看。
容敬璋怒火上涌,大喘着粗气骂道:“你父母究竟什么德行,教育出你这般毫无礼义廉耻的东西!果然是无父无母的孽障,难怪年纪轻轻就打断同学的腿!毫无教养!”
沈知言冷淡的望着他。
随后,她目光扫视了一圈,在附近的桌上看到一个空酒瓶。
沈知言推开立马要拦下她,惊慌失措的宋玉缠,大步流星的就要走过去取酒瓶。
宋玉缠无语的大喊:“老东西你傻逼吧?你他妈提人父母干什么?你还不快滚!快滚啊!你不要命了吗!”
容敬璋愣了愣。
随后,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沈知言的背影。
那人已经走到那边的桌前,把那个空酒瓶拎在了手里。
也因为宋玉缠的抬高音调大喊,周围人的目光终于远远的向这边的方向聚集着。
沈知言远远的望着容敬璋,她手腕晃晃悠悠,那个绿色的威士忌酒瓶并不怎么大,随着她的动作,那瓶子就像是在她手里,被她轻松把玩着一样。
如果不是她此刻,眼睛里尽是一派冷漠的话。
容敬璋慌了,柏婳也慌了。
眼见着沈知言越走越近,柏婳颤抖着唇说了一句:“沈知言,我知道你疯,没想到你能这么疯。”
沈知言嗤笑,蔑声道:“我反正无所谓,反正今天被当众殴打的又不是我,丢脸的也不是我,我顶多再被贯上打断人腿的名声,我真的无所谓的。”
柏婳瞬间愣住。
她明显的感觉到容敬璋的腿在发抖,他全身都在抖着。
下一刻。
宋玉缠死死的从身后抱住沈知言,拦住她继续向前的动作。
她大声说着:“还不走!”
容敬璋和柏婳这才反应过来,二人迅速转过身,快速向宴会厅外走去。
等人走的没影了,宋玉缠这才放开沈知言。
宋玉缠十分后怕,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她主动走到桌上,拿了一杯酒过来,递给沈知言:“别气了,喝口酒,润润嗓子。”
沈知言冷静了一会儿,接过来。
她放到唇边,默默地喝下去。
宋玉缠见她喝了,这才故作轻松的劝道:“别理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心上。”
沈知言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这二人有心找茬,肯定用你最在意的事情来攻击你,就是贱的。”宋玉缠越说越气:“刚才你一动怒,这俩人跟鹌鹑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什么怂逼东西这是!”
她这话一出,沈知言反倒是笑了,她挑了挑眉:“我说,怎么现在看起来,是你更加生气?”
宋玉缠也随着她笑:“如果这里不是张敬防的场子,我高低也会跟你一起动手。”
沈知言顿了顿,抱歉道:“是我不好,刚才没考虑你宋家和LK的关系,幸好你拦下我。”
“啊……”宋玉缠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好意思道:“你得了哈,主要是你刚才在气头上,如果那老东西骂我爸妈如何,我肯定也想杀了他。”
二人正聊着,附近有人走上前来,和宋玉缠打着招呼。
看样子应该是和宋家有合作关系的谁家公子,那人相貌不错,人也十分礼貌,对宋玉缠殷勤备至,没聊上几句便邀请宋玉缠去看油画展览。
在这艘豪华游轮上,有一个专门放置油画的展厅,内部包含了世界各地的名家著作,公子哥还特意说:里面有一副Jupiter的油画。
宋玉缠闻言,干笑着向沈知言看了一眼。
沈知言也心情微妙,宋玉缠对她画的那些油画,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感兴趣,更别说欣赏了。
察觉到宋玉缠在向她使眼色,沈知言正要开口帮忙说话。
就在这时,男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好听甜美的女声:“哥,你怎么在这里?”
沈知言闻言,抬眼向前看去。
走过来的女孩相貌精致,眉眼极为漂亮,皮肤白皙,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可爱,是那种毫无心机的单纯可爱类型。
沈知言下意识歪头,去看宋玉缠。
她眼神直勾勾的落在对方的脸上,随后,在沈知言惊讶的目光中。
宋玉缠立刻走上前去,她殷勤的伸出手,自我介绍:“小妹妹你好,我姓宋,宋玉缠,是你哥哥新认识的朋友。”
女孩笑起来,她礼貌的喊人:“玉缠姐姐好。”
宋玉缠握了握她的手,问她:“你哥哥正要邀请我去看油画,你喜欢吗?听说有知名青年画家Jupiter的作品。”
男人不禁一愣。
心道:你刚才不是不太情愿?
而且……
小宋总对自家妹妹这么温柔的吗?
“好呀。”女孩说:“我也是学绘画的,Jupiter是我偶像,可惜一直拿不到真迹。”
宋玉缠眼前一亮,随后看向沈知言,那意思是:你懂。
沈知言眨了眨眼:我不懂。
宋玉缠对女孩笑道:“我家里有Jupiter的真迹呢,大概有十多幅吧。”
女孩惊喜道:“真的吗?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方便我去看看吗?”
宋玉缠笑起来:“当然方便了。”
她说着,扯开唇角笑着,去看沈知言。
“沈总。”宋玉缠问:“你觉得方便吗?”
沈知言面无表情。
十多幅画,短时间内根本画不完。
“当然方便了。”沈知言微微笑道:“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女孩疑惑的看看宋玉缠,又看看沈知言:“小宋总,你为什么要问这位姐姐,方不方便呀?”
宋玉缠连忙说:“你刚才不是还喊我姐姐呢么,就这么一会儿,就生分的小宋总啦?”
女孩脸一红,害羞的笑起来。
宋玉缠笑道:“我们先去看画展?”
“好。”
很快,那三人便走远了。
宋玉缠和那名可爱的女孩子走在前面,而女孩的哥哥走在后面。
至于背影——
嗯,稍显落寞。
就在这时,身旁有人凑过来。
沈知言一抬眼,是她先前交换了联系方式的那位中年老板。
姓何。
何老板乐呵呵的笑道:“沈总,你不是想见司徒蔺么,我刚看着她在甲板晒太阳,你去看看她还在那里么。”
沈知言感激一笑:“多谢何总。”
何老板说:“小事,我早有耳闻,沈总剧本写的好,若是这次能和司徒导演合作,也算是更进一步,我很看好沈总,将来必定能在整个行业声名大噪。”
沈知言谦虚道:“您真的太过奖了。”
何老板热情道:“若是有机会,沈总来我公司瞧瞧,指导一下工作。”
沈知言微怔,忙说:“指导不敢当,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何老板笑着道:“那我提前恭迎沈总大驾。”
Ⅳ
沈知言来到甲板上。
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放眼望去,周围全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耀眼的阳光洒下,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其实——
一离开宴会厅,外面的热气铺面而来,夏末时节天气仍旧燥热,哪怕昨夜下了一整夜的暴雨,到了白天依旧让人觉得闷热烦躁。
宴会厅内部还有温度适宜的空调,可外面实在太热了,让人一出来就仿佛进入了蒸笼里。
此时,确实不是一个出来赏景的好时机。
但甲板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有西装革履相貌英俊的男士,也有身着精致礼服,着装靓丽的年轻女人,他们全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娱乐圈极有知名度的存在,除了他们之外,其余人大概也都是圈内的人。
众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目光时不时落向座椅上的女人方向。
那人穿了一身休闲装,短袖短裤,脸上挂着墨镜,长发随意扎起,为了遮挡头顶的烈日,她戴了一顶鸭舌帽,懒懒的躺在座椅上,鸭舌帽下压,挡住了一整张脸。
不用想也知道,正是那位在国际各大奖项上,拿奖拿的手软的悬疑导演,司徒蔺。
所有人犹豫着不敢上前,他们顶着大太阳,绝对不可能是来赏景的,毕竟对于圈内的男女明星而言,在太阳底下暴晒一会儿,就有“颜值下滑”的风险,又怎么可能在太阳底下暴晒那么久。
他们不敢过去和司徒蔺交谈,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而且对方似乎正在休息,也无人敢上前打扰。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沈知言缓步走上前,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不要命了,不怕挨骂?
然而沈知言却选择性的无视,她后背懒散的靠向椅背,全程保持了安静,目光平静的望着水面。
眼角余光中,司徒蔺显然发现了她的存在。
那人鼻音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帽子依旧盖在脸上,显然懒得搭理。
沈知言也不说话,随手拿起桌上摆放的矿泉水,拧开瓶口,小口的喝着。
这时,附近的议论声传到了她耳朵里。
“我服了,要牛逼还是她沈总牛逼啊,脸皮够厚。”
“脸皮厚有什么用?刚才柏婳跟着容敬璋过来,想攀关系,不也被我们司徒导给怼走了。”
“你们说,司徒导演能忍多久,把沈知言骂走?”
“……可沈知言没说话啊,如果沈知言说话了,挨骂合理,但是沈知言没说话,司徒蔺是不是师出无名?”
“我去,还挺奸诈的!”
“那你们说,司徒导能忍多久,才离开这里?”
“我靠,小点声,走远一点。”
“走远干嘛,又听不见。”
“不是?朋友你耳朵没事儿吧?岸边刚才有个小孩哭着说想吃雪糕,他爷爷不给买,我们是不是都听到了?”
“啊这……那我们离的远一点,好尴尬啊。”
“是啊,万一他们打起来,两个脾气不好的人,殃及池鱼啊,啧!”
沈知言充耳不闻,哪怕那说话的几人逐渐走远,她也只静静的喝着水。
就这么安静了十分钟。
旁边的人终于开口了:“我听说过你。”
沈知言放下水:“嗯?”
司徒蔺依旧盖着帽子,淡声说着:“你和柏婳的瓜,我吃了全程。”
“……”沈知言顿了顿。
吃瓜?
她心情有点微妙其实。
在媒体和所有影迷人的眼中,司徒蔺导演是个为人不苟言笑,十分冷漠,脾气不好,特别刚,甚至一言不合就怼人的性格。
从这样一个人的嘴中,听到吃瓜两个字,而且看样子,对方吃瓜还吃的挺开心的?
沈知言的确有点诧异。
或许,在公众面前,和私下里,有些人会有两面。
这似乎也正常。
“那,您有什么感想?”沈知言顺势问道:“您觉得是我抄了柏婳,还是柏婳抄了我?”
司徒蔺淡淡开口:“我不关注,单纯吃瓜。”
沈知言啧了一声:“行吧。”
“怎么?”司徒蔺似乎是笑了一声,她终于抬起手,把脸上的帽子拿下来:“你听到我不站你,你失望了?”
沈知言眨了眨眼,眼前的女人样貌英气十足,眉眼中颇有几分锐利,此时却眼中带笑,正审视的打量着她。
“没有。”沈知言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期待过旁人站我,毕竟公道是自己的公道,哪怕所有人都不站我,我也觉得没什么所谓。”
司徒蔺坐直了些,把帽子戴在头上。
她闻言笑了笑:“你这小孩儿,还有点意思。”
沈知言也跟着她笑,忽然说:“我很喜欢您的作品。”
司徒蔺闻言,转瞬间收敛起眼中的笑意:“如果你用你是我粉丝那一套说辞,我想沈小姐想多了,你若真是我的粉丝,应该明白,我的作品不容任何人染指。”
“哦,您误会了。”沈知言真诚道:“我对您的下一部作品毫无想法,只是单纯来见见自己的偶像,如果能合影那最好,能拿到您的签名我也满意,只是这个目的。”
“签名?”司徒蔺狐疑的打量着她:“可是这里没有笔。”
沈知言眼前一亮,她连忙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小巧的圆珠笔,随后旋开笔帽,递给她,目光灼灼:“我有!您方便吗?!”
司徒蔺:……
她有点无语。
这女的忽然笑的这么开心,都快让她都信了,对方真的是她的粉丝。
好烦啊……
这些人怎么这么能装。
她沉默着不说话,把笔接过来。
随后,她拿出手机,避开沈知言的视线。
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我靠,有个女的冒充我粉丝,妈的真能装啊!这种长得好看的人,演技可真牛啊,她怎么不去拍电影呢?]
沈知言口袋里传来一声震动。
但她选择性的无视了。
毕竟,在偶像面前,任何人的消息都无所谓。
——可如果是秦清雾发来的呢?
秦清雾也在这艘游轮上,如果对方看过邀请函的名单,应该知道她也在这里。
想到此,沈知言拿出了手机,看了眼微信消息。
是天黑发来的。
沈知言望着那条内容,眨了眨眼,随后,有点无语的回复:[就很巧,我也在跟我偶像说,我是她粉丝呢,但是这姐姐看起来不信。]
W.天黑:[她爱信不信,不信让她滚!]
沈知言:[……你被人搞得这么生气吗?]
W.天黑:[是的,对方段位看起来很高。]
沈知言:[6]
二人同时放下手机,面面相觑,随后又同时礼貌微笑。
司徒蔺说:“虽然我很想为你签名,但是没有纸。”
沈知言立刻抬手,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人的目光立刻陷入了诡异的震惊。
——什么鬼!
啊!出卖色相!
天呐!!!
司徒蔺喜欢这样的!!
啊不是?
司徒蔺不是喜欢林秉仁吗?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生的?
司徒蔺也有点惊讶,她下意识身体后仰,喉咙吞咽了一下,小心劝道:“那个,沈小姐,我虽然喜欢女生,但是大庭广众你也不用……签名是吧,好,我签!你家住哪儿,我们加个联系方式!行不行?”
沈知言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脱下外套,她迟疑一声:“啊?你要加我好友吗?”
司徒蔺立刻点头,她败给对方了。
说:“是的,我们加好友吧,我把签名给你寄到家里去,你想要多少都行。”
沈知言惊喜的望着她:“您认真的吗?”
为什么幸福忽然来的这么突然。
司徒蔺明明很好说话!
她待会儿就告诉天黑,她偶像完全就是个大好人!
“你先把衣服穿上。”司徒蔺无奈揉着太阳穴:“咱们有话好好说……”
沈知言点点头:“那既然加好友的话,您就不用把签名写在我衬衣上了,因为今天要来见您,我有点紧张,所以准备了笔,忘了带纸。然后又担心,我如果现在去里面拿纸的话,您万一趁机离开,那我……”
司徒蔺闻言,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什么鬼啊!”她自顾自的笑着:“不是?你刚才脱衣服是因为……”
沈知言眨了眨眼:“我去!不是吧朋友!您以为我要——”
司徒蔺点头,讳莫如深道:“嗯,是的。”
沈知言无语,坦白说:“那个,虽然您是我的偶像,但是我明确的知道,粉丝和偶像之间要保持距离,为了避免梦境破碎。”
司徒蔺不干了:“不是?我人好像也不是很差吧?破碎什么的?你会不会说话啊……”
沈知言摇头,语气坚定:“不,你不懂,司徒蔺导演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就连她本人,都比不过。”
“……”司徒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骂了一句:“得,那我还要替我自己谢谢你呗?”
沈知言笑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哇,你这人……”司徒蔺啧了一声:“怎么和网上不太一样啊?”
沈知言深有同感:“您也是啊,我以为您真的很高冷呢,没想到本人竟然这么可爱吗?”
司徒蔺战术性拿起水瓶来喝水。
沈知言也趁着这个间隙,给天黑发消息:[我发誓我偶像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女孩!]
司徒蔺喝完水,放回去,拿出手机发消息:[……我收回我的发言,她夸我可爱诶,哈哈哈哈!老娘也有被小妹妹夸可爱的一天!我好爱她!!]
她发完消息,又不禁有点疑惑。
这年头,很流行夸人可爱吗?
一抬眼,沈知言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
她笑眯眯的说着:“您刚才答应我加微信的,不然现在?”
司徒蔺打开二维码,爽快道:“可以。”
沈知言开心的扫了码。
然后,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而且能直接点进去发消息,压根不需要添加好友。
她愣了愣。
司徒蔺催促:“喂,沈导,您加好了没有?”
沈知言眨了眨眼,试探的喊了一声:“W——天黑?”
司徒蔺应了一声:“对啊,就是我,加上。”
沈知言沉默了片刻,她收起手机,忽然说:“秦岸渡是个大傻逼!”
司徒蔺眼睛猛然睁大,手忙脚乱的缩回手,差点把手机都摔了。
她脱口而出一句国粹:“我草!”
沈知言心情微妙。
司徒蔺左右看看,幸好那些人距离有些远,她压低了声音问沈知言:“你都知道什么?我警告你啊,别和人乱说,我觉得人家小秦子演技不错,而且出身江北秦家,粉丝也和善,从来不拉踩别的男明星。”
沈知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她:“道理我都懂,但是姐妹,你明明跟我说,你是个推理小说家,你从来没说过,你是导演!”
司徒蔺迟疑了一会儿。
姐妹?
她愣住了。
“我靠!”司徒蔺的惊讶全都写在脸上:“你特么——我靠!你还有脸说我吗?你不也跟我说你是个黄漫作者,谁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沈知言啊!”
沈知言有点理亏:“是,但是那黄漫是我兼职啊,兼职是无辜的。”
司徒蔺也理亏,解释:“嗯……推理小说也是我的兼职……”
随后,俩人又不自觉望向手机。
沈知言:“把消息撤回?”
司徒蔺:“同意!”
她说着,手指点向手机屏幕。
过了几秒,又泄气道:“唉,算了,咱俩这么熟了,谁不了解谁啊?”
沈知言捂着脸笑起来。
她实在觉得太搞笑了。
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
她偶像是她网友姐妹,而且那个姐妹在外人面前那么高冷,却经常在手机上,因为一个故事捋不顺,而对她鬼哭狼嚎。
天呐!
司徒蔺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她头上,随后用力一拍帽沿,咬牙提醒:“你够了哈!”
沈知言强行止住笑:“行。”
Ⅴ
网友面基,是一件特别快乐的事情。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抓马,但很快,两人就恢复了在微信聊天时候的欢脱模样,天南地北的瞎聊。
沈知言特别好奇,司徒蔺是怎么平衡导演新片和写书的,对方和她解释:“现在你懂为什么我好几年才出一部新片了吧?”
沈知言眨了眨眼:“可外界都说你精益求精。”
司徒蔺瞥嘴:“屁。装逼呢。”
沈知言轻咳一声,连忙看向周围,好在他们都在窃窃私语,根本没关注这边的聊天。
司徒蔺问她:“那你呢?不是?你一开始说自己被安排了一份很讨厌的工作,就是沈家给你安排的啊?”
沈知言耸耸肩:“是呗,不过沈家现在破产了。”
司徒蔺憋着笑:“财富转移术,沈家的钱都转移到了您小沈总身上。”
沈知言立刻惊恐的看她:“我去,你别诅咒我,我还指望大富大贵呢,那点钱太少了。”
司徒蔺:“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虽然听不到她们聊了什么,但所有人心里都瞬间有了个猜测。
沈知言靠着惊人的美色,大胆当面解衣服的操作,把不苟言笑的司徒蔺哄得特别开心。
直到傍晚的宴会开始前,沈知言都没回宴会厅。
她持续和司徒蔺待在一起,聊着天,只觉得在谈笑间,似乎头顶的烈日都没那么让人烦躁了。
天色渐暗的时候,沈知言聊的口干舌燥。
有人来请她们去用餐,司徒蔺站起身来,沈知言依旧懒洋洋的待在座位上。
司徒蔺无语的去拉她的袖子:“快点,你别墨迹!”
沈知言吊儿郎当的站起来,司徒蔺扯着她的袖口,忽然望向她的身后:“不是?秦三小姐……是你女朋友?”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咕哝道:“什么女朋友?”
她说着,回头看去。
一愣。
秦清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今天的她没有穿西装,一袭墨蓝色的V领长裙,那一身长裙和她极搭,尽显腰细腿长的好身材,纤白的颈间佩戴了一条蓝宝石项链,裙摆摇曳间,缓步向她走来时,微风浮动,沈知言脑子里顿时只剩了顾盼生辉这个词。
高贵优雅,温柔知性,似乎在这一刻,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气质。
——实在太美了。
在她呆愣间,司徒蔺已经走上前。
她熟练的伸出手,主动和秦清雾打招呼:“秦总,许久不见了。”
秦清雾礼貌颔首,和她握了握,一触即分。
浅笑疏离道:“是许久不见。”
随后,她淡淡的眸光落向不远处,沈知言的脸上。
沈知言被她看的有点心虚。
在这样的眼神下,竟然让她莫名有了点被当场抓包出轨的错觉。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正要开口:“你们……”认识?
秦清雾伸出手,为她整理了一下领口,动作随意自然,语气却透着几分冷淡:“方才有人对我说,这里有人在当众脱外套。”
“……”沈知言连忙解释:“司徒是我偶像,我打算让她签名来着,在衬衫上,而且你不知道外面多热,很多人都把西装外套扒了,你怎么不说他们?”
秦清雾淡然的眸色稍缓,却语气含笑,反问她:“我说的着他们么?我也不认得,我只认得你。”
沈知言:“……”
竟然还挺有道理的。
脖颈上的冷意袭来,沈知言这才后知后觉,对方的手此刻还落在她的肩上,指尖正若有若无的滑过她的脖颈。
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虚实在太强烈了,竟然导致她忘了躲开。
秦清雾神态自若的收回手,沈知言暗暗抬眼,对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自然。
自然到……就像是她觉得,她刚才内心忽然出现的那些紧张,完全没必要一样。
毕竟朋友之间,是不是也会为对方整理领口——
才怪啊!
沈知言呼出一口气,气氛实在太奇怪了。
而且秦清雾今天脸上画着淡妆,稍加修饰,便足够美的让人呼吸停顿。
司徒蔺笑道:“快开饭了是吧?那我们走吧。”
沈知言反应过来,忙说:“对!去吃饭……”
她说着,去看秦清雾。
秦清雾淡然一笑:“很饿吗?”
沈知言胡乱点头:“是啊,饿死了,走吧。”
只要快点离开,怎么都行。
三人并行走在一起,她站在中间,司徒蔺和秦清雾一左一右。
沈知言主动开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司徒蔺笑道:“林秉仁和我是好友,而秦小姐和港城林家关系要好,她每逢年底都会去林家,一来二去我们总会遇到。”
“这样啊……”沈知言歪了下头,好奇问道:“你为什么每一年都去林家?”
秦清雾脚步微顿。
偏头看过来,望向她的视线里,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司徒蔺愣了下,连忙说:“也没什么,就是去扫墓的,不过这两年秦小姐好像没再去了,对吧?”
秦清雾步履如常,淡声应道:“嗯。没有必要再去了。”
沈知言却心中泛起了嘀咕。
扫墓?
秦清雾为谁扫墓?港城林家有谁过世了吗?
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信息,港城林家除了林雁白的父母因为意外亡故,似乎近年来无人过世。
那秦清雾是去为谁扫墓?
每逢年底……时间这样巧合。
若是持续这么联想下去,再加上126绑架案发生的时间是冬天,而林家司机的女儿,和秦清雾一起被绑架,如果那个女孩被撕票。
那秦清雾或许是为了那名女孩扫墓么?
沈知言不确定。
在这时,就听秦清雾问她:“你们刚在聊什么?”
司徒蔺笑道:“聊到小时候的梦想。”
秦清雾眉梢微扬,望向沈知言:“梦想?”
沈知言点了点头:“嗯。”
司徒蔺接话:“知言同我说,她小时候的梦想是能够吃一份棉花糖,还真是简单的快乐啊。”
沈知言默了下,无声勾了勾唇角,没接话。
秦清雾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直接转开话题:“还聊了什么?”
司徒蔺笑道:“聊了对彼此的印象,算是我俩对对方的感觉,都还行,对吧知言?”
沈知言挑了下眉梢:“那是自然,您也是司徒导演呐!”
司徒蔺笑起来:“秦小姐呐,对知言的印象,是什么样的?”
秦清雾想了想:“一个小孩子。”
司徒蔺一愣。
沈知言连忙小声反驳:“喂,我不是,我都毕业了。”
“嗯。”秦清雾温和补充:“是个被迫成长为大人的小孩子。”
沈知言愣了一下。
她诧异的望过去,秦清雾却没有看她,转而问司徒蔺:“司徒小姐怎么会有时间来沧江?”
司徒蔺叹气道:“我爸最近想买沧江的房子,让我来提前踩点呢,她说喜欢江北的房子,想着买一套搬过去养老,这不,老爷子都发话了,我就不得不过来看看呗,顺便来参加LK集团的游轮酒会。”
司徒蔺说完,望向秦清雾。
好奇的笑问:“秦小姐喜欢哪儿的房子?”
秦清雾淡声回:“临江的。”
沈知言一愣。
她诧异的看向秦清雾柔美的侧脸,然而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只是随口一答。
司徒蔺笑道:“临江好啊,能看日出,好看的很,有品味。”
沈知言:……
她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在暗示什么?
司徒蔺又问:“知言呢,你喜欢哪儿的房子。”
沈知言呼吸快了一瞬,糊弄说:“没想好呢。”
她话音一落,就察觉到秦清雾带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嗓音也带了点笑,反问:“没想好?”
沈知言连忙低下头,看向地面:“嗯,再议……再议吧。”
秦清雾温声应道:“好。”
“……”沈知言:“嗯。”
司徒蔺完全听不明白:“我说,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沈知言连忙抬起头来,望着她笑:“司徒,你目前住酒店?是吗?还是我记错了。”
“啊……不是在微信上跟你说过了?”司徒蔺蹙眉:“你是不是不在乎我说的话啊。”
沈知言连忙说:“没没没……你只说你出差住的酒店,而且我那时候不是还不知道你是司徒么。”
司徒蔺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你该不会是……邀请我住你家里去吧?”
沈知言笑笑:“对,我记得你说酒店有点吵来着,不如住我那里。”
司徒蔺正要答应。
秦清雾适时开口:“既然司徒小姐来了沧江,那来者是客,我在华景国际酒店有几间常住房间,你可以屈尊去那里。”
司徒蔺愣了下,眼中带笑:“这,方便吗?”
秦清雾眼眸微垂,淡笑道:“方便。”她说着,又去看沈知言:“你的意思呢?”
沈知言抬眼,和她对视。
对方眸子里的笑意实在太过明显了,明显到就像是明晃晃的告诉她,我不希望她住在你的家里。
然而——
司徒蔺和秦清雾是朋友,她为朋友安排一个住处,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片刻后。
沈知言收回视线,目光望向前方,故作淡定道:“当然可以。”
司徒蔺笑起来,拍了拍沈知言的肩膀:“姐妹你一片好心,但是姐姐我还是屈服于秦小姐财大气粗的VIP顶级套房啦!”
沈知言有点无语:“好好好,你尽管去住。”
几人谈笑间,已然走到宴会厅的位置。
沈知言发现,随着她们几人的到来,在场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这边的方向。
那些人绝大部分都是看秦清雾的,眸光中透着打量,在座的众人中,尤其是靠近东道主张敬防的位置,全都是商界响当当的大佬级别的人物。
他们对于秦清雾这位被秦家所放弃的“弃子”,会出现在这样大佬云集的场合,难免心中惊讶。
谁知就在这时,张敬防亲自站起身来,走上前迎接。
在外人面前,张敬防尽量表现的没那么恭敬,却热情的说道:“秦总,这边请。”
在座的众人见状,心思各异。
近来有传闻称,LK集团的幕后大老板,是京城范家的范敬轩,那位当年在京城搅弄风云、政|商两界通吃的大人物范老。
如今见张敬防对秦清雾的态度,哪怕他表现的再自然,眼神中的恭敬却骗不了人,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对上级的尊重。
而范敬轩对秦清雾的态度,一向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或许……
他们此行来结交的,压根就不是秦家的那位继承人,秦岸渡,而是……眼前这位秦清雾。
念头到此,众人纷纷起身。
面对向他们走来的秦清雾,恭维的点着头,笑着寒暄:“秦总。”
秦清雾一一点头致意。
在附近的桌上,秦岸渡皱了皱眉头,一仰头,把桌上的酒送到口中。
沈知言也没想到秦岸渡会出现在这里,这张脸她实在太熟悉了,当年圈内知名的影帝,被粉丝称为道家帝君,着实长了一张好皮相。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歪头看司徒蔺。
果不其然,司徒蔺已然黑了脸。
沈知言:……
所以当年,秦岸渡的粉丝惹她干什么?
粉丝或许压根就不知道,每当她们在司徒蔺微博下面刷:为什么不给我们哥哥演。
当她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徒蔺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冷笑呢。
三人虽然一起走进来,但是宴会的座位都是提前定好了的,秦清雾自然坐在张敬防那一桌,那桌的客人全是商界大佬。
沈知言则是和司徒蔺坐在一起,一桌的人全是青年导演,司徒蔺一坐下来,又回复了冷淡脸臭的社交模样。
沈知言一开始也不怎么说话,但在座的都是圈内人,本来共同话题就多,再加上有两位男导演极为健谈,这一桌的氛围很快便热烈起来。
几轮昂贵的名酒喝下来,沈知言和他们相谈甚欢,众人同时也发现沈知言这人怎么懂得那么多,很多拍摄的技巧说出来,老练又方便理解,还实用。
众人一高兴,再加上喝多了酒,纷纷决定拉个导演群。
沈知言痛快加了,有人借着酒劲儿,玩笑着说:“沈导,以后我们可全都跟你混了,指不定明年,金榈奖最佳导演!就是咱们的!”
一人笑道:“吹吧你就,最佳导演就一个,哪能一人一个?”
那人醉醺醺的傻笑:“那我说错了,是咱们几个,包揽世界所有最佳导演!”
他声音说的极大,一出口,周围的客人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秦岸渡那一桌上,一位公子哥冷笑一声:“都是一群什么人?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那边距离远,沈知言这边全都没听到,众人还陷在美好将来的幻想里。
然而就在这时,主桌那边传来冷淡的一声:“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文艺工作者,成了上不得台面戏子了?”
秦清雾话音一落。
周围立刻安静了一瞬。
张敬防也脸色难看,他望向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位中年男人,却脸上挂起几分笑,语调调侃:“孙总,令公子的发言,当真是令人意外啊。”
被点了名的中年男人顿时一愣,随后讨好赔笑:“哎吆,是我教子无方,回头我就抽他,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张敬防只笑着,不举杯。
那中年男人一咬牙,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酒:“我全喝了,希望张总别介意。”
他说着,就要往杯子里倒满酒。
张敬防扭头去看秦清雾,秦清雾眸光淡淡,并不表态。
张敬防也便心中有数,懒散的往椅背一靠,笑着说:“我家老板,曾经向我说过一个道理。”
除了秦清雾神色如常的饮酒,众人纷纷认真抬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张敬防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道:“她说,人人都值得被尊重,所谓人人平等么,不是说说而已。”
他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吹捧。
“老先生觉悟真高!”
“不愧是LK的创始人,境界就是比我等高上不少!”
“是啊是啊……”
“人人平等!哈哈!对!平等!”
张敬防有点无语。
这无脑吹捧,是不是也太假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秦清雾一眼,又目光望向众人,打算把话说的明白一点:“咱们在座的各位,要么有个好出身,要么有个好命,但是谁能保证,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哪天你我破产,指不定还不如他口中所谓的戏子。”
“张总说的是!”
“对!说的对!”
“感谢张总今日教诲,我等受益良多!”
张敬防:……
啊哈。
得。
还是没听懂。
张敬防心中不免叹气,这些久居高位的人,又哪里能真正懂得人人平等的道理呢?
张敬防望向同桌的宋百万,笑着举杯:“宋叔叔,您怎么看?”
宋百万和他碰了碰杯,朗声笑道:“张总说的不错,若是我哪天真的没了产业,也能心安理得的去路边开个小卖部,每天进货,出货,终究是靠自己的双手讨生活,又哪里来的高低贵贱。”
张敬防眼前一亮:“宋叔说的在理!来!我再敬您!”
张敬防喝完酒,又歪头去看秦清雾。
不愧是自家老板特意交代,所扶持的宋家,他原本以为,秦清雾是为了照顾沈小姐朋友家里的生意,没想到这位宋老板,不愧是白手起家的人,思维果然和其他人不同。
然而一歪头。
张敬防却发现,秦清雾的目光正时不时落向沈小姐那桌的方向。
他顿时有点后悔。
原本,为了方面沈小姐和司徒蔺聊天,他特意安排了座位,以为沈小姐创造和司徒导演相处的机会。
这一点自家老板也是默许了的。
可——
这样一来,沈小姐岂不是不能和自家老板坐在一起了?
而且创造沈小姐和司徒导演能够认识的机会,怎么安排不行?把二人房间安排到隔壁不就好了?
干嘛非要……
等会儿——房间?
张敬防往嘴里送了一口酒,顿时有了个绝佳的主意。
一顿饭吃的十分缓慢,外面的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
司徒蔺望着沈知言醉眼朦胧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还能喝吗?”
沈知言呼出一口酒气,提高音调:“看不起我!”
司徒蔺:……
得,这孩子喝高了。
而周围有人还在向她劝酒,沈知言无意识的接过来,一杯杯的送到嘴里去。
有人忽然大着胆子,对沈知言说:“沈导,您看咱们群,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沈知言眯着眼看过去,嘟囔说:“啊?”
“当然是少了司徒导演啊!”
“对!少了司徒导演!”
“沈导您帮我们说说好话,把司徒前辈拉进来呗。”
沈知言慢吞吞的点着头,她歪头去看司徒蔺。
刚一张嘴,却打了个酒咯。
司徒蔺:……
她实在无奈,只能对众人说:“好,我现在就加。”
众人纷纷眼前一亮。
这幸福也来的太突然了?
他们何德何能,能和司徒蔺这种顶级大佬一个群?
一年轻男导演连忙拿出手机,试探说:“那我先加您好友,然后……拉您进群?”
司徒蔺点了头:“嗯。”
其余几人立刻不干了:“我去,凭什么你加,我也想加!”
“我也想加!我……我更想加沈导其实!”
“我也……我两个人都想加。”
他们谈话间,周围不时有圈内的名人明星过来,他们不敢搭讪司徒蔺,却瞬间明白了司徒蔺和沈知言的交情。
连忙主动要加沈知言的好友。
沈知言意识早就不清醒了,他们让她扫码,她就扫,让她交换联系方式,她就交换。
整个人听话的不行。
这时,有人玩笑说:“沈导,您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
众人发现,沈知言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清明,她笑骂了句:“滚呐!”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
这边的人热热闹闹的聊着天,关系早已热络,柏婳和容敬璋坐在一起,虽然一整桌都是前辈导演,然而气氛却僵的不行。
那些人清白了一辈子,生怕自己晚节不保,几个老伙计正准备趁着这个机会聚聚,没成想,容敬璋却带了个,年纪和他女儿相当的小情人过来。
口口声声说是徒弟,徒弟能亲自给对方夹菜的?
容敬璋举起酒杯,对正对面的老人笑道:“苏导,我记得你和司徒蔺有些交情,我这位弟子柏婳,希望能拿下她下部悬疑电影的剧本,本子已经写好了,就在她房间里,你看可否……”
苏导声音沙哑,连忙婉拒:“什么交情,没什么交情,不过是一起吃了几顿饭的交情,我可没那么大的脸。”
一人语气冷淡道:“我说老容啊,你别费心思了,司徒蔺下部剧本让谁来写,这还用猜么?”
他说着,努努嘴,示意众人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桌。
桌上的几人纷纷在加着司徒蔺的联系方式,沈知言正要拿起酒杯喝酒,却被司徒蔺冷着脸拦下了。
二人的关系,早已经不言而喻。
柏婳收回视线的同时,眸色暗了暗。
饭局结束之前,沈知言去洗手间。
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洗完手出来的时候,一手扶着墙,缓慢的向前走着,脑子里意识混沌,只剩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必须要走直线,不然被附近的侍应生看到。
会丢脸。
当然,被侍应生看到也没什么,毕竟全是陌生人,但是如果被秦清雾看到。
那她这张脸就别要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前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
“现在。”那人语气讥讽:“你满意了?”
沈知言抬眼望去,似乎是柏婳。
对方站在她的身前,沈知言皱着眉头,想要绕开她,但对方立刻移动,再一次挡在了她的身前。
沈知言来了脾气:“你有病?走开!”
柏婳望着她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明知道她意识不清醒,却还是不甘的喃喃说:“为什么啊?沈知言,我明明写的不比你差,只是赛道不同,为什么我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连我本人都不齿的模样,而你,却仍旧那么顺利。”
沈知言仔细反应着她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的说:“什么我顺利?拜你和孙德望那个死舔狗所赐,我大学背负了抄袭污名,你敢说我顺利?”
柏婳闻言,瞬间愣住。
她惊讶的望向沈知言:“你……你都知道了?”
沈知言只觉得眼前的光影有些刺眼,甚至刺眼到她看不清柏婳的脸。
她想,她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醉的太严重了。
“昂,我请的可是最贵的私家侦探。”沈知言呼出一口气,似乎说话都用尽了力气:“孙明甫有问题,我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老教授啊……他这个人,怎么说……我抄袭的那件事,一出来,我还没说什么呢,他立刻就和学校说,我是一时糊涂,这老头肯定有问题啊,不难猜?”
柏婳眼睛骤然睁大。
“果然,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神,未卜先知。”沈知言轻轻叹气:“我当时只知道孙明甫有问题,口口声声为了我,向学校求情,力保我毕业,其实不过是帮我做实抄袭你的污名罢了。”
沈知言说完,不管柏婳的反应。
继续说:“让我来复盘一下,当时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吧。”
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的语气很慢,很轻。
“孙明甫老教授,有个儿子,叫孙德望。你和她偶遇的时候,应该刚投了光华娱乐的剧本,然后光华娱乐的人,把你骂的一无是处,对吧?”
柏婳一愣:“可这些……就连我都忘了,你又是怎么——”
“这不废话么,执棋者手段不一直这样吗?让你们这些棋子,一起动起来。”沈知言嗤笑一声:“不过这个蠢货,估计没算到,你是个特别怂的人,被我一微博恐吓,你就撤诉了。”
“啊……你可能听不懂。”沈知言仔细望着她茫然的眼,继续解释:“你向光华娱乐,投剧本,被骂的一无是处,是第一步。而紧接着,你在那间酒吧里,和孙德望,也就是孙明甫的儿子,这条死舔狗浪漫偶遇,是第二步。第三部,就是这条舔狗为了你,剽窃了我的作品,是第三步。紧接着,抄袭事件爆出来,网络发酵,孙明甫为了保他的儿子,故意做实了我抄袭这件事。”
柏婳愣了一会儿,问她:“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孙德望偷了你的作品,拿给了我?”
“我不知道。”沈知言坦言道:“一开始我甚至想过,你是穿越者的可能,毕竟两年前的作品,你会提前拿到。我以为你和孙明甫睡了,让他帮你说话。”
柏婳闻言瞬间怒急:“沈知言!你别太过分!”
“我哪里过分了?”沈知言特别无辜的说:“那你干嘛还要和容敬璋在一起?他的年纪都能当你爷爷了,我觉得吧……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写的不错,就坚持下去,你看,当年和你同期的那些编剧,和你风格差不多的,现在也都混的风生水起,不走歪门邪道,也不是混不好。”
“你说的好听!”柏婳冷笑:“沈知言,你怎么说场面话说的那样好听呢?”
沈知言砸吧砸吧嘴:“随你怎么想,走开,我要回去了。”
她说着,就要抬手把柏婳推开。
谁知对方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用极为不甘愤恨的语气道:“沈知言,你是最没有资格对我说教的人!”
沈知言用力挥手,然而她实在没有力气。
她不禁蹙眉:“你……”
柏婳冷笑:“你知道吗?当你和宋玉缠,唐宜倾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去会所一瓶瓶开着几十万的酒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沈知言有点不耐烦了:“我不想知道,你松手……”
“我在后厨洗盘子!”柏婳语气尖锐:“你懂吗?我这个学姐,名牌大学毕业,四处投自己的作品,无人关注,只能沦落到洗盘子!”
沈知言放弃了挣扎,反问她:“那又如何?我被你污蔑,去F国散心的时候,也去酒吧打工来着,别说你贫富差距那一套,我不想听,这不是你做后来那些恶心人的事儿的借口。”
“你打工?”柏婳冷笑:“国外的酒吧吗?沈知言,你扪心自问,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想出国就出国,有你这样国内混不下去,就跑去国外散心的吗?那你的酒吧打工算什么?算你沈小姐体验生活?”
她说着,用力抓着沈知言的手腕,狠狠地把她推到墙上。
沈知言后背传来“砰”的一声,她口中不自觉溢出闷哼。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自觉皱眉。
然而脑子里的念头却是,如果秦清雾在这儿,看到她们这样,是不是会吃醋?
她又晃了晃脑子。
不对……她怎么到了这会儿,还在想秦清雾。
这不对劲。
她这阵子以来,似乎总是在想秦清雾。
“沈知言。”柏婳察觉到了她的走神,恨恨的说着:“你这人,还是这么傲慢啊?这么想当然,是不是在你眼里,全世界所有人的人,都是被你轻蔑的存在?你都看不起?”
“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回了学校。”柏婳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那一年,我在学校的奖学金那一栏里,看到了你的照片。”
“你知道我有多恶心么?”柏婳冷笑:“你当然不知道,你明明不缺钱,你明明轻而易举的就能开几十万的酒,为什么还非要和穷人家的孩子,争奖学金呢?”
沈知言手腕用力,想挣脱开柏婳的桎梏。
对方的指甲似乎已经陷入了她肌肤的肉里,哪怕她体内全是酒精,却依旧不能减缓疼痛。
沈知言只想离开这里。
她完全不想和这个疯子再纠缠下去。
她明确的知道,应该要反驳对方说的这番话,她的想法是错误的。
然而她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你可真搞笑啊,柏婳。”沈知言低低的笑出声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在纠结奖学金呢,而且争取奖学金怎么了,又不是……”
柏婳冷眼望着她,手指微微用力。
沈知言闷哼一声,她的指甲好长,似乎更加陷入她的肉里。
柏婳痛快的望着她的反应:“不是什么?”
“不是助学金。”
身后,传来了一声冷淡的声音。
那人淡道:“奖学金,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柏婳惊讶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人已经用力抓上了她的手腕。
下一刻,她的整条胳膊已经被人甩开,随着那人的力道,她整个身体都随之后退了几步。
沈知言在被她放开的一瞬间,后背尚在贴着墙壁,意识朦胧间,她眨了眨眼,望着眼前出现的那人。
“秦清雾。”她一见她就笑了,惊喜道:“我就知道,你见我没回去,一定会出来找我的。”
秦清雾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语气无奈:“醉成这样,怎么不喊人陪着你?”
“喊谁呀?”沈知言大着胆子,故作暧昧的凑到她脸前,压低了声音问她:“喊司徒蔺吗?”
秦清雾静静的望着她,眸色暗了一瞬,随着对方的靠近,沈知言口中的酒香混着热气,直往她脖颈里钻。
那人身形不稳,就要向地上倒去。
秦清雾及时环住她,沈知言顺势揽着她的腰,她的手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后,很是好奇的揉了揉。
察觉到她的动作,秦清雾嗓音带着几分哑,淡声提醒她:“沈知言。”
沈知言抬眸望着她,四目相对,她眨了眨眼,好奇的问:“天呐,竟然真的这么细,而且这么软?”
秦清雾:……
沈知言说话的同时,身体在她怀中微微颤动,避免她真的摔了,秦清雾只能手臂用力,拥紧了她。
沈知言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歪着头,去看一旁的柏婳。
她表情挑衅,随后伸出手,对柏婳勾了勾。
柏婳莫名的看过来,随着秦清雾的出现,她脸上青白不接。
在沈知言面前,她尚且能够随意的发泄自己的不满,然而秦清雾,她实在不敢。
在刚才的饭局上,所有大人物似乎都对秦清雾毕恭毕敬。
就连容敬璋都在一旁喝着闷酒,连去那一桌敬酒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秦清雾那样温柔的把沈知言抱在怀里,且一副明显为她“出头”的架势,让柏婳原本的不甘愤懑瞬间压下去,剩下的只剩了恐惧。
柏婳正要开口,说点什么。
沈知言十分欠扁的挑衅一笑,对她说:“帮我的人来了,你怎么还不滚?”
柏婳:……
她沉默了下,强忍着怒气,又小心翼翼的望了秦清雾一眼。
对方表情冷淡,望向她的目光里毫无情绪。
但同时却传达了一个信号,她暂时并未打算在此深究。
柏婳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将来哪天,秦清雾找她翻旧账的后怕,立刻转了身,快步向身后的方向走去。
等人走了,沈知言彻底开心起来,她摁着秦清雾的胳膊借力,对方十分配合,甚至微微轻抬了下胳膊,以方便她站直了身体。
沈知言从对方的怀里离开,随后,她又先前靠近了一些,轻轻嗅了嗅。
她感叹着说:“秦清雾,你好香啊,又是那款香水吗?”
秦清雾轻轻掀动唇角,温声问道:“喜欢这款香水?”
沈知言点了点头,又摇头,认真看着她道:“是喜欢你用这款香水。”
秦清雾打量她半晌。
喝醉了的沈知言,总是很大胆的。
她什么都敢说出来。
不像平时那样,处处透着谨慎,克制,把所有的想法都压在心里。
片刻后。
秦清雾松开一直紧握的左手,问她:“你想要的棉花糖,这里没有。”
下一秒,沈知言发现她手中放置着一颗糖果。
那糖果应该是草莓味道的,黄色的包装纸上画着可爱的草莓图案,除了糖果,沈知言同时看清的,还有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走廊的暖光下,竟是那样的好看。
沈知言只凭着本能,疑惑问道:“什么棉花糖?”
“不是说,小时候的梦想,是可以吃到棉花糖么?”秦清雾拆开包装纸,随后,把糖果轻放到她的唇边,问她:“先吃草莓糖,棉花糖以后再补给你,行吗?”
沈知言瞬间怔住。
她并没有去看那颗糖果,也没有张开唇角,一瞬间,眼中似乎只剩了秦清雾。
那人深邃美丽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心中似乎有一股特别温暖的东西划过,而内心也似乎同时被一抹柔软所抚慰着。
在她过去所经历的所有岁月里,还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梦想,曾经是棉花糖。
也只是棉花糖。
可秦清雾就这样记在心里了。
“嗯?”秦清雾眉眼弯了弯:“不喜欢吗?”
沈知言把嘴张开,那颗糖就被她送到了嘴里。
草莓味道的糖果格外香甜,混杂着淡淡的奶香,甜腻的口感在唇齿扩散开来,似乎甜到了深不见底的内心深处。
她只觉得心脏似乎停顿了一下,有什么在心口间扩散着,让她心跳加速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无措的慌乱感。
却完全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十分欢喜。
秦清雾打量着她泛红的脸颊,提议道:“去甲板吹吹风,怎么样?”
沈知言大方的点头,笑着说:“好啊,当然可以。”
二人从宴会厅这边的方向离开,里面酒宴仍在进行,显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所有人都在交谈着,无人发现,沈知言和秦清雾正缓步往相方的方向走。
二人来到甲板,沈知言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禁愣了一瞬。
漫天的繁星璀璨映照了夜空,浩渺的水面静谧如镜,倒映着漫天繁星与一轮皎月。江岸上的高楼大厦霓虹璀璨,星辉交映间,实在太过绚烂耀眼,暗夜和深空反而成了光明的点缀。
沈知言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过头,望向身侧的秦清雾。
那人眸光深邃,正望着平静的江面,微风卷起她耳边的发丝,沈知言定定的望着她的侧脸,只觉得她漂亮的着实有些让人沉迷。
“秦清雾。”
秦清雾偏头望过来,眸光温柔,很轻的应了一声:“什么?”
沈知言叹了一口气,有些挫败的语气,声音也变得闷闷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多么的讨厌我,才特意追来了这里,再一次和我玩一场爱情游戏。”
秦清雾微怔。
她微垂眼眸,疑惑地视线落在她醉意弥漫的眼睛上,问她:“沈知言,我是谁?”
“大——”沈知言呼出一口酒气:“大——”佬。
她心说。
混蛋!
你化成灰,本小姐都认识你!
秦清雾垂眸打量着她,她发现,沈知言漆黑的眼眸里,竟然满是讥讽。
秦清雾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这人一旦喝醉了,似乎就会把她当成某位仇人。
而且以沈知言内敛的性格,显然仇恨还不轻,毕竟她轻易不会主动开口嘲讽人。
这一刻,沈知言还在望着她的眼睛,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猛然又回过神来。
沈知言眨了眨眼睛,笑起来,回答她:“你啊,秦家三小姐,秦清雾。”
秦清雾弯了弯眉眼:“嗯,答对了,但是没有第二颗糖果了。”
“没关系。”沈知言无所谓的说:“又不是小孩子,回答对了问题就需要奖励。”
景色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让沈知言几乎都忘了,答应秦清雾来甲板吹风的根本目的。
她望着平静的江面,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开口。
“秦清雾,我有话想问你。”
秦清雾迎着她的视线,眼前的人似乎不再是先前散漫开朗的模样,漆黑的眸光里满是认真的神色,除了平淡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轻颤,正暗示着她此刻的紧张。
秦清雾笑容温和,告诉她道:“嗯,我在听。”
沈知言有些无措的紧张,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郑重的看着她说:“我讨厌这种感觉。”
秦清雾有些莫名,她失笑问:“什么感觉?”
“如果你喜欢我,请你告诉我。”沈知言哪怕压抑着失衡的心跳,声音也已然颤的不像样:“我不喜欢自作多情的感觉,我也不想一直自恋的去反复猜,你是不是喜欢我。”
秦清雾垂眸望着她,静静的听着。
“所以秦清雾……你知道的,我也不擅长猜测你的情绪,猜测你的想法,”沈知言自嘲一笑:“你似乎一直都很冷静,永远很冷静,我也很难猜测出来,所以——”
她说着,敛下眉眼,声音低低地:“请你告诉我答案,行吗?就当,就当让我继续安稳的生活下去,不要反复的猜来猜去,毕竟,我们还要当朋友的。”
“抱歉,近来为你带来了困扰。”秦清雾微敛着眉眼,认真的望着她,和她道歉:“沈知言,是我考虑不周。”
沈知言默了默,咬了咬唇,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什么。
她点点头,说:“嗯。知道了。”
“沈知言。”她声音轻柔的喊她一声,语调尾音上扬间却变得轻快。
沈知言应了一声,随后灿笑着看她:“我们回去喝酒吧,秦清雾,我们回去能不能坐在一起啊?”
秦清雾声音含着笑,说:“沈知言,我喜欢你。”
“良辰美景,不喝酒实在是——”
她说到这里,眼睛又缓缓睁大。
那人的眸光温柔,似乎满心满眼都是她,似乎比江面的映月还要温柔。
她身后流光溢彩,万家灯火。
她的眼眸中溢满了霓虹的璀璨,望向她的深邃眸光里满是专注,似乎她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是一件让她内心极为开心的事情。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我喜欢你。”
“你没有自作多情,也没有自恋。”她眸光专注,望向她的眼睛:“你说你很难猜我的想法,其实不需要猜,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比起你的朋友们而言,我们似乎认识的还不是很久。”
“但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互相了解。”
“你之前说,在你的过往人生里,从来没考虑过恋爱,也没考虑过婚姻。”
“那么,沈知言。”她停顿了一下,笑着问她:“能不能为我破个例呢?”
第97章
沈知言有些站不稳了。
被岸边的夜风一吹, 她只觉得越来越疲倦,只想立刻就在甲板上睡过去。
她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仿佛踩在了云端一样, 岸边不知道在庆祝着什么活动, 漫天的暗夜里忽然升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霓虹灯的光线明明灭灭, 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光怪陆离,模糊不清。
她好像还从来没醉的这么严重过,醉到出现了严重的错觉, 她竟然听到了秦清雾说——
喜欢她。
秦清雾见她始终保持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问她:“所以, 是拒绝了吗?”
沈知言怔了下,疑惑问她:“你喜欢我, 是真的?”
一开始,沈知言觉得她一定是出现了幻听,大概是她这阵子一来, 对秦清雾是否喜欢她这件事, 执念太深了。
亦或是她老毛病又犯了,一旦醉酒到极致, 就可能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总是能见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 就跟玩VR游戏一样, 清醒过来又会什么都不记得。
秦清雾望着她, 认真回答:“是真的。”
听到肯定的答案,沈知言抿了抿唇。
四目相对, 她完全卡了壳。
因为醉酒的缘故, 脑子里变得有些迟钝不清, 反应了好一会儿,却完全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话。
脑子里再一次回忆了一遍,秦清雾近来对她的举动,似乎到了这一刻,一切的行为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你……”她喉咙有点发紧。
张了张唇,下意识想给出什么答复。
可一旦对上对方轻轻柔柔的眼睛,她就不自觉全身紧绷,心脏狂跳的同时,脸上的热意一路蔓延至了耳根,让她喉咙都跟着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秦清雾。”沈知言瓮声瓮气的喊她的名字:“你先让我……”
她说着,后退了一小步。
试图躲开让她脸上滚烫的源头:“你让我稍微冷静一下。”
沈知言发现,随着她退开的动作,她明显察觉到秦清雾的眸光似乎沉了一下。
对方应该有点失落的情绪在,虽然表现的不明显。
是了……
哪怕对方在好脾气的望着她,在等她做出决定,甚至十分大方的把所有的主导权都交给了她,给了她选择的权利,也给了她拒绝的权利……
但人家都和她告白了,在这种时候,任何微小的举动,都可能会给对方造成什么不好的暗示。
可能会伤害到对方。
于是,她犹豫了片刻。
又向前挪动了一下。
她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和对方面对面的站着,让两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进,却垂下眸不敢看她。
“我喝醉了,秦清雾。”她闷声闷气的解释完,又小声试探着:“能不能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啊?”
最好给出一周,或者一个月?
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太混乱了,一会儿是强烈叫嚣的喜悦感,一会儿又变成了莫名的恐慌和失落。
短时间内,她压根想不明白,那股失落的源头是来自哪里。
“那你慢慢想。”秦清雾弯了眉眼,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告诉她说:“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想清楚。”
沈知言:……
所以,她还是想立刻就要得到答案。
而且是今晚。
醉酒的眩晕感仍在持续着,脑子里昏昏沉沉,伴随着烟花的阵阵轰鸣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但确实,她应该立刻说点什么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强行保持了淡定,憋出一句:“你为什么忽然喜欢我啊?”
秦清雾发现她的脸越来越红,掀动了唇角,告诉她道:“不是忽然,沈导对自己的魅力,这样没自信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知言抬眼望着她,语气也变得认真,解释说:“我就是想知道,你想清楚了吗?我觉得两个人互相有好感,心动也好,喜欢也好,那些情绪会发生在一瞬间,如果恋爱、或者是婚姻,就会变成很漫长的道路。”
“嗯。”秦清雾放轻了声音,问:“你在害怕?”
“有一点吧。”沈知言呼出一口气,望着她问:“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发现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或者是你发现我和你所认知的样子是不一样的,经过了解,你发现我是个很无趣的人,也很无聊,那你岂不是很失望,很快就会对我失去兴趣,继而……”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心口处也有点难受,到了此刻,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听到秦清雾说喜欢她,她能那么紧张高兴的同时,又那么莫名的失落。
“沈知言。”秦清雾认真的否认:“不需要担心这些。”
“也不是担心……”迎着对方的视线,她睫羽微颤,勾了勾唇,故作轻松的笑:“就是觉得朋友和恋人是不一样的,朋友比较没有顾虑,有了矛盾也会很快就能——”
“沈知言。”秦清雾忽然声音很轻的喊她。
沈知言闷声应道:“嗯……”
“你说的没错。”秦清雾目光沉了些,望向她的眸光里是她看不懂的神色,重复道:“朋友和恋人,是不一样。”
“是啊。”沈知言笑笑:“感觉——”
迎着沈知言暗淡下去的视线,秦清雾忽然倾身上前。
她伸出双臂,环住她身体的同时,手掌轻轻抚上了她的背:“恋人会这样,朋友却不会。”
沈知言愣住的同时,身体也一瞬间变得僵硬。
那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柔软的身体贴在了她的怀里,唇瓣若有若无得擦过她滚烫的耳廓。
沈知言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她紊乱和呼吸声,以及察觉到她的身体反应后,耳边那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沈知言眼睛缓缓睁大,她呆愣的垂着手臂:“你……”
下一秒,那人松开了她的背,随后,捉住了她茫然无措的两只手腕,轻轻放在自己的背上,在她耳边轻声笑问——
“怎么呆成这样?”
“……”
沈知言喉咙下意识吞咽,任由她的动作,她听到自己紧张的声音:“什么呆?哪里呆了?”
秦清雾声音透着几分愉悦,在她耳边响起来,仿若透着几分撩人的色气:“连抱我一下,都需要教吗?”
沈知言愣了一下。
随后,她脸上的热意在疯狂上升着。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此时的脸上,和刚熟透的虾没什么两样。
“看来在此之前,我们家沈导,还从来没有被人投怀送抱过。”秦清雾嗓音愉悦,在她耳边轻声问着:“是吗?”
沈知言:……
天呐。
乱了……
全乱了。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聊以后,她怎么忽然这样……
沈知言强行保持了淡定,像是为了否认她的话一般,颤抖的指尖落在她柔软的腰上,手指像是被什么柔滑的布料烫了一下,心跳频率早已经失衡的不像样。
她下意识不想被秦清雾这样光明正大的——
调戏。
喉咙滚动了一下,她哑着嗓子说:“现在有了。”她尽量语气平静的调侃:“秦小姐当真是大胆……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满意了?”
秦清雾嗓音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哼,云淡风轻道:“尚可。”
沈知言不自觉闷笑。
她发现,这个姑娘怎么,在和她告白了以后,忽然就有点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不自觉故意提醒她:“秦清雾,我这还没答应和你交往呢。”
“所以呢?”秦清雾淡哼了一声,在她耳边反问:“普通朋友能像你这样?”
沈知言呼吸又开始停顿了。
她心里自动补齐了她的后半句——
普通朋友能像你这样,抱我抱得这么紧?
随着她这句暗示,沈知言的心跳也跟着一下停了。
她有心想反驳点什么,也想立刻松开她,可……
“沈知言。”
下一瞬,秦清雾再一次喊她的名字。
她明显察觉到随着那人的说话声音,她的脸颊轻轻贴近了她的。
沈知言不自觉闭了闭眼,下意识回应:“什么?”
秦清雾抬手略过她的后颈,带着凉意的指尖在她背上缓缓划落,然而当对方落在她腰身上的时候,动作又不自觉放轻。
那人缓缓勾起唇角,薄唇擦过她的耳畔:“情侣关系也好,婚姻关系也好,我向你保证——”
落入耳边的,是她声音很轻的低喃:“以后,都不会丢下你的。”
沈知言怔了下,随后,微微蹙起眉头。
她似乎什么都知道。
也清楚的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一旦心动的激情褪去,生活中只剩下柴米油盐,亦或是……
她忽然哪一天发现,她是个很无趣,很乏味的人,那她会不会毫不留情的和她结束这段关系。
下一瞬。
那人在她怀中隔开一段距离,一手轻轻推着她的胸口,另一手捧了捧她的侧脸。
她灼热的呼吸轻落在她的唇角边,清澈的草木香混着浅淡的芬香拥了满怀,柔柔软软的声音像是在和她娇嗔着撒娇一样——
“就这么不相信我呀,沈知言?”
秦清雾的声音很低,沈知言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所有的犹豫在那一瞬间变成了莫名的甜,似乎经过她的这一声发问,就连之前吃的那颗糖果,也没有眼前的人能让她觉得心颤。
脸颊是滚烫的,血液中的酒精在这一瞬间似乎也疯狂叫嚣起来,她脑海中只剩了一股冲动。
她主动向前一步,拥紧了她,仿佛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秦清雾。”沈知言嗓音有些发颤,一遍遍的告诉她说:“谢谢,谢谢你愿意认真的回答我。”
秦清雾任由她这么抱着,嗓音温柔的应了一声:“嗯。”
“我会争取。”沈知言脸颊红的不像话:“争取当个合格的女朋友。”
秦清雾应道:“嗯。”
沈知言提高了点音调,愉快的喊道:“希望秦小姐永远不会讨厌我!”
秦清雾弯了弯眉眼:“好。”
沈知言说:“如果你哪天真的发现我哪里有问题,请你及时告诉我。”
秦清雾低低应了一声,好笑道:“不会的,你确定要在交往的第一天,聊这个?”
“怎么不会啊?”沈知言坚持:“万一你以后发现了我什么,你却一直憋在心里,我岂不是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了。”
“人怎么会一直一成不变。”秦清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你做你自己,已经很好了,沈知言。”
沈知言默了一下。
“怎么会呢……有点夸张了秦清雾。”她故作玩笑:“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秦小姐,你到底多喜欢我啊?”
“沈知言。”她的声音认真而又动听:“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改变,哪怕是为了我。”
……
……
回了宴会厅。
众人已然散场,只有侍应生在原地收拾着东西,张敬防从外面走进来,一见秦清雾身后的沈知言,立马走上前来,一副犹豫抱歉的样子。
沈知言微挑了眉梢:“张总,您这是怎么了?”
张敬防唉声叹气,欲言又止:“这个,真是抱歉了啊,沈总,我这游轮上,VIP房间不太够用了。”
沈知言应了一声,说:“没关系,我住普通房间也可以。”
张敬防忙道:“这怎么行,普通房间那条件,您肯定受不了的。”
沈知言微微皱眉。
不能吧?
这栋豪华游轮,规模都快赶上高档商场了,里面应有尽有,普通房间大抵也能是高档酒店的布置,条件又岂会不好?
沈知言不动声色:“那您说,我今晚住哪里?”
“这个……”张敬防干笑一声,随后去看秦清雾:“我不如吩咐人去调一下房间,沈总是贵客,我总不能让你——”
“不必了。”秦清雾淡声开口:“她和我住一起。”
沈知言一愣。
……
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呢?
“也好!”张敬防连连笑道:“有了秦总的慷慨帮忙,那我也就放心了,不然我这东道主招待不周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哪里还有脸呢,哈哈……”
张敬防说完,带着身后的两名下属走了。
等人一离开,沈知言和秦清雾对视一眼。
她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他什么意思?故意把我们凑一间房吗?”
秦清雾神色有些不自然,随后嗔她一眼,提醒她:“沈知言。”
沈知言抿了抿唇,连忙抬手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OK,我沉默。”
她说完,又主动去牵她的手。
等她把人的手放在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数着,状似无意的问:“你和张敬防是朋友啊?”
秦清雾应了一声:“嗯。”
“那她想撮合咱们住一间房。”沈知言不自觉脸热,声音逐渐放低:“他居心不良……”
秦清雾垂眸打量她片刻,在对方的注视下,沈知言的脸越来越红。
“你到底想暗示什么?”秦清雾问她。
“啊……没什么啊。”沈知言故意不去看她,左看右看:“我就是觉得,刚一确认关系,就忽然上床,是不是不太好啊?”
她说着,又重新开始数秦清雾的手指。
谁知下一刻,那人轻轻用力,甩开她的手。
沈知言瞬间有点慌,立刻就要再去捉。
可人家秦清雾竟然把手放到了身后,沈知言不自觉小声吐槽:“女朋友,连手都不给牵吗?”
秦清雾眸光淡淡,望着她:“你脑子里,究竟……”她说到这里,语气又有点无奈:“沈知言,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沈知言啧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讨好看她,连忙解释:“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我没想那样,就……我在单纯的表达,张总让我们住一起这件事啊,我没想,我怎么能想那个呢?”
秦清雾打量她片刻,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嗔声提醒:“你想都别想。”
“……”沈知言有点泄气。
秦清雾该不会是以为她喝醉了,脑子里就开始幻想些有的没的吧?
“可明明就是张敬防……”
秦清雾挑眉:“你还说。”
沈知言立刻闭了嘴。
她连忙伸出手,去重新牵对方的手,连忙提醒:“你房间住哪儿啊?走,休息去吧?我发誓我打地铺。”
秦清雾任由她牵着。
俩人一起出了宴会厅。
外面不时有宾客经过,在望着她们十指相扣的手时,远远的向秦清雾恭敬点头,却不敢上前来打扰。
迎着周遭灼热的视线,沈知言有点不自在。
她牵着秦清雾的手,有点犹豫问:“你说,我们这么回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怎么?”秦清雾偏头望着她红透的脸:“刚刚不是你主动要牵手的吗?”
沈知言琢磨了一下,点了头:“也是,反正,情侣之间牵个手怎么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秦清雾唇角微微掀动,正要说点什么。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沈总。”
沈知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一怔。
随后,她转过身来,竟然是白天遇到的那位,邀请她甲板吹风的女士。
她印象里对方似乎姓陈,名下有几家娱乐公司,企业做的相当不错,其工作能力让沈知言印象也相当不错。
除了——
对方和她说的那句暧昧不清的话之外,这人在生意上的成就,和交谈时的高情商,都让她极为欣赏。
陈老板的目光先是落在秦清雾的脸上,随后,又望向沈知言,最后才看清了她们彼此牵着的手上。
沈知言礼貌打招呼:“陈总。”
对方明白过来,同样礼貌一笑:“方才听说,沈总在走廊,和柏婳编剧产生了矛盾,没事吗?”
“多谢关心。”沈知言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多聊了几句而已。”
“那就好。”对方说着,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伤口,随后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创可贴,递过去:“我从医生那里取的,我想沈总会需要。”
沈知言接过来,连声道谢,感激道:“多谢陈总。”
陈老板笑了笑,随后道:“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沈知言点了点头。
等人走远了,她恍然间察觉到了点什么,不自觉唇角的笑容有点僵。
她一歪头,果然看到秦清雾淡然的目光,正落在她手中那张创可贴上。
沈知言顿了顿,尴尬解释:“可能是柏婳抓我手腕的时候,有侍应生看到了,然后她才知道的,而且我们两家公司,接下来会有合作意向,她关心我这位未来的合作伙伴,是不是也没什么问题?”
秦清雾静默着不说话。
沈知言沉默了一下,随后,她委屈唧唧的看着她,把自己的手腕递过去,让自己的伤口明明白白的展现在秦清雾的眼前。
“秦总。”她弱声弱气:“有点疼。”
秦清雾被她这副变脸的样儿逗笑了,故意淡瞥她一眼,说:“你再晚一点哭,伤口就好起来了。”
沈知言笑起来:“就是就是,所以我也觉得没有用创可贴的必要的。”
就在这时,有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拎着药箱走过来,他戴着一副眼镜,来到秦清雾身边,恭声问道:“秦董,请问是谁受了重伤?”
沈知言眨了眨眼。
她诧异的望向秦清雾。
医生也有点疑惑:“您短信上告诉我,说有人受伤了,我还以为……”
秦清雾沉默的时候,沈知言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医生又问:“那……这里还有我的事儿么?”
秦清雾淡声道:“麻烦您了,为她看一下伤口。”
医生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他立刻走到沈知言身前,随后,便看到了对方手腕处,那个结痂了的小伤口。
其实——
创可贴都没必要。
但既然大老板发话了,他还是把能走的所有流程都走了一遍,先是消毒,然后上药,最后用纱布包起来。
等医生忙完了离开,沈知言望着自己手腕上,包裹着整个手腕的纱布,她不自觉有点惊讶。
“秦清雾。”她小声问:“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秦清雾眉梢微扬:“怎么故意的?”
“你是不是怕我待会儿,回了房间,对你做点什么,所以你就故意让医生把我包成这副样子?”
“……”秦清雾默了片刻,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没好气的问她:“你现在,清醒了吗?”
“其实还没有……但是也不是醉到极致的那种状态。”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主动说:“哦对了,我还以为你会否认喜欢我这件事的。”
秦清雾勾了勾唇角,温声问她:“然后呢?”
“然后?”沈知言眨了眨眼,小声吐槽:“然后我肯定就会想,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喜欢我,你对我这么好,那你想干嘛呀?普通朋友还对人这么好,那以后是不是也会对别人这样呢?”
秦清雾问她:“再然后呢?”
“再然后。”沈知言想了想,忽然灿笑起来:“追你呗,不然呢?”
第98章
秦清雾的休息舱十分宽敞。
整个房间的色调是简约又大方的灰色系, 装修和设计科技感十足,地上铺着条纹的薄款羊绒地毯,落地窗的自动窗帘一经敞开, 便是波光粼粼的江面, 是欣赏江景的绝佳位置。
沈知言洗完澡出来,房间内只开了一盏睡前灯, 昏黄的光线下,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染了一层橘黄色的氤氲暖光。
整个空间静谧无声,尤其是床那边的方向,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沈知言猜测秦清雾开完视频会议,已经睡下了。
她一回到房间便去了浴室洗澡,等到了沈知言去浴室的时候, 秦清雾打开了电脑,和视频另一端的人开着视频会议。
沈知言经过时听了几句, 双方都是英文交流,她尚且能听懂,但交谈的许多内容便超出了她的认知了, 应该是在聊某款软件的bug问题, 许多专业名词她明白意思,却不解其意。
故而沈知言匆匆去了浴室。
此时, 夜已深。
落地窗前, 那两扇深灰色的窗帘被关的严严实实。
原本心里的那点紧张感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下, 她呼出一口气, 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前。
上面被她提前丢了一张薄毯,她手里拎着那条毯子, 在沙发上躺下来, 长腿却有些伸不开, 微微侧了下身子,两腿稍微弯曲了些,尚且还能将就。
可没躺下有十分钟,她又觉得空调的温度有点低。
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的原因,哪怕穿着浴袍,又盖着一条毛茸茸的毯子,空调的冷风还是直往她脖颈里钻,刚没躺下一会儿,便已经全身都跟着发冷。
她翻了几次身,拿出手机来搜索“游轮的空调控制怎么关”,搜索出来的结果是统一控制,没法个人控制开关。
沈知言抿了抿唇。
心如死灰的关了手机。
她再一次蜷缩了双腿,把裸露在外的脚踝也缩到了毯子里。
秦清雾掀开羽绒被,坐起身来,向沈知言的方向轻声说:“来床上睡。”
沈知言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甚至都没勇气看过去,蜷缩在沙发上的身体开始紧绷。
秦清雾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沈知言只觉得她期间肯定没睡着,一定是她刚才翻身的声音太大了,所以被对方听到了。
安静的房间里,静到她能听清楚自己紧促的心跳声。
沈知言深呼吸了一下,声音有些发颤,说:“别了吧……我感觉不需要。”
秦清雾声音里带了点笑,反问她:“空调不冷吗?”
沈知言喉咙吞咽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对方却始终没再说话。
她只能从沙发上坐起来,手指扒着沙发靠背,抻着脑袋望向床上的人,实话实说:“是挺冷的。”
秦清雾轻轻嗯了一声:“那过来。”
沈知言掀开身上的毯子,三两下折叠好,放到沙发尾部的位置,随后慢吞吞的走过去,在床边的位置停下。
一抬眼,便看到秦清雾的睡袍领口位置敞开着,长发慵懒的散在身前一侧,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
她立刻移开视线,故作淡定的笑着问她:“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秦清雾望着杵在原地,全身都显示着不自然,脸颊潮红的她,惜字如金:“左边。”
“啊……”她也是习惯睡左边,沈知言尴尬地点点头,说:“欸,好,那我睡右边。”
秦清雾应了一声。
随后,她在床中心的位置往左偏移了一些,又侧过身,抬手为她把羽绒被掀开。
沈知言顿了顿,随后坐在床边位置,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双腿耷拉着,脚上还穿着一次性拖鞋。
秦清雾不急不缓的催促:“还有什么顾虑吗?”
“啊。”沈知言一怔,脸热的回答:“没——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动作麻利的抬腿上床,然后伸手扯过被角,把两条腿盖严,和她一起肩并肩的坐在床上,却上身比直,完全没有睡前的放松闲适感。
她正犹豫着说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或者是此刻,她希望秦清雾能说点什么。
然而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秦清雾已经把那盏睡前灯也关了。
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对方已经躺了下去,到了这会儿,她紧绷的神经非但没有放松的趋势,反而随着对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传入鼻息,而愈演愈烈。
她手掌撑着床榻,动作缓慢的躺在被子里,维持着平躺的姿势,明明是十分高档的柔软的床垫,她全身却丝毫没有半点放松的感觉。
到了这会儿,她非但不觉得冷,手心里竟然还出了点汗,脸上的热度仍在持续着。
她想看会儿手机,刚才鲁教授给她发来了消息,问她明天什么时候去学校,她只说了中午前尽量赶过去,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
可如果现在碰手机,屏幕的亮度肯定晃眼,而且随着她的动作,秦清雾肯定会发觉。
——不对啊。
秦清雾为什么能这么自然的,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她……一点都不紧张吗?
沈知言忽然觉得有点不服气。
合着就她一个人在这脸红心跳,结果对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想到这里,沈知言轻咳了一声嗓子。
秦清雾没出声,她甚至感觉地出来,对方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双人床十分宽敞,两个人睡下去,中间还隔着一人的距离。
沈知言大着胆子,伸出手,她在被子里的手臂缓缓向左滑动,最后终于碰到了对方的睡袍上。
她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动作很轻,谁知道那人竟然转过身来,灼热的好闻气息喷洒在她的下巴上。
“沈知言。”
哪怕在黑夜中,沈知言看不起对方的表情,但她听到对方淡然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克制的轻颤。
沈知言呼吸一下就止住了。
她眨了眨眼,迅速缩回手,心脏狂跳的同时,呼吸有些不稳,却还是大着胆子惹她:“我……我就是想问你,想不想听睡前故事?”
秦清雾静默了会儿,她忽然靠近了她一些。
下一刻,沈知言只觉得有一具柔软的身体贴过来,那人伸出手来,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化着她的胸膛。
她嗓音含笑,语气轻慢的问她:“哦?沈导想讲什么睡前故事?”
沈知言彻底睁大了眼睛,呆愣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了。
那人的手指在她胸前划着圈,被她碰触的地方像是燃起了一簇簇火焰,把她的心脏都烧的有些承受不住。
沈知言想伸手把她推开,让她别这样。
然而此刻的大脑却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一般,明明发出了指令,然而身体就是没办法做出配合。
沈知言只觉得喉咙开始发干,发涩。
她忽然有点后悔了。
耳边是对方呼吸加重的声音,或许是她自己呼吸加重的声音,灼热的气息在耳边响起来,伴随着那人略带不悦的提醒:“你就不能规矩一些,好好休息么?”
沈知言下意识小声反驳:“现在是我不规矩吗?明明是你的手……”她顿时有些懊恼:“秦清雾,你的手往哪里放呢?明明是你自己不清白。”
秦清雾闻言,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随后得寸进尺一般,又靠近了她一些。
沈知言脑子一瞬间就炸开了。
那人的侧脸贴在了她的肩窝上,身上的肌肤瞬间和她贴紧,哪怕隔着睡袍,沈知言依旧下意识环上了她柔软的腰肢。
“你看。”秦清雾微微抬脸,仰头望她,呼吸有些不自然的加重,撩声问她:“沈导,你这样对我,算是清白吗?”
沈知言眉心骤然一缩。
随着对方抬头的动作,那人薄润的唇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下巴,沈知言不确定她睡前有没有再饮酒。
只觉得她呼吸中传来的气息透着几分好闻的酒香,沈知言垂眸打量了她一会儿,喉咙下意识吞咽几次,才哑了嗓音提醒她:“你就这么睡吧,不要乱动。”
她说着,抬起手,捉住了对方“不安分”停留在她胸口的手指。
秦清雾眼中笑意浮动,却明知故问:“嗯?”
沈知言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我错了,我不该惹你。”
秦清雾闷声笑出来:“我们家沈导,这么容易害羞吗?”
“不是容易害羞……”沈知言蹙眉,实话实说:“你别在我怀里乱动了,你这样让我……”
啊——
她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秦小姐的厉害之处了。
撩起人来不要命。
但凡是个正常人,被她这么反复暗示,都会有所反应的吧?
沈知言再一次坐着深呼吸,揽住她的肩,把她抱在自己怀里:“睡吧,女朋友,晚安。”
秦清雾淡声反问:“不讲睡前故事了?”
“……”沈知言一噎,好声好气的讨好:“不讲了,我错了,睡吧。”
秦清雾哼笑一声,却没有回到她原本的位置,而是静静在她怀里,靠在沈知言的肩上。
沈知言察觉到怀中的人安静下去,颇有一副暂时绕过她的架势,总算彻底送了一口气。
秦清雾——
似乎还挺喜欢看她脸红心跳,手忙脚乱的样子?
不过好在对方适可而止,没有抓着她方才被她撩的失控不放。
然而,还没过一会儿。
怀中那人又一副恍然的语气,缓声评价道:“我们家沈导的自控力,似乎也不是很好。”
沈知言:“……”
果然。
她说完,又轻轻咦了一声:“那沈导的漫画——”
沈知言迅速伸出手,手掌缓缓覆盖上她的唇,掌心微颤的同时,故作淡定的解释:“一边吃烤冷面,一边画的,不要怀疑。”
随后,她便听到秦清雾似乎笑了一声。
又很轻的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沈知言胸膛起伏了几下,认真道:“嗯。”
次日睡醒的时候,身边人已经不见了,沈知言换好了衣服,起身下床。
整个休息舱安安静静,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知言走到门前去开门,房门一打开,宋玉缠一副微妙的表情望着她:“你……昨晚和秦清雾一起睡的?”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迟疑的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咳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宋玉缠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来,闷笑着问她:“那,感觉怎么样?你们用了几盒?”
沈知言眨了眨眼:“什么?”
“纸套啊!”宋玉缠惊讶道:“靠,你们该不会是没用……”
沈知言的脸迅速涨红,走廊上人来人往,宋玉缠话一出口,立刻有人向这边的方向张望,她一把把人拉进来。
咬牙切齿提醒:“你小点声!”
“啊?”宋玉缠见她这副面红耳赤的样子,一整个捧腹大笑:“你什么意思啊?又不是不光彩的事情?我说,你又不是小孩子,至于这么谈性色变?”
沈知言懒得和她多解释,只问她:“你见到秦清雾了?”
“没啊。”宋玉缠疑惑一声:“她该不会是睡完你不认账吧?”
沈知言实在无奈:“什么叫睡完我不认账,她不是——”她又一愣:“等会儿,什么叫睡完我?”
宋玉缠眨了眨眼:“?你为什么一句话问两次?”
沈知言愣了下,追问:“你的意思是……我和秦清雾撞号了?”
“……”宋玉缠迟疑的望着她,上半身靠后抻着,眼神奇怪:“所以你们昨晚没睡?”
沈知言:“……”
“那继续大胆猜测一下。”宋玉缠:“你俩很平静的躺在床上,讲睡前故事?”
“……”沈知言默了默:“没讲成。”
宋玉缠瞥了瞥嘴,无语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拍拍她的肩:“给你机会,你也不顶用啊。”
沈知言:“……”
简单的洗漱过后,沈知言和宋玉缠一起去用餐,沈知言一出现在早点区,立刻有人便围上来打招呼。
沈知言客气礼貌的和众人寒暄着,几人都是圈内熟悉面孔,放在媒体眼中也是顶流大腕,然而这些人对她的客气恭维态度,沈知言还是有些不适应,有人说昨夜没来得及加上她的联系方式,所以今天想要再加微信。
沈知言爽快拿出手机,给几人扫了码。
端着餐盘和宋玉缠面对面坐下来,沈知言纳闷:“不觉得他们对我客气过头了?”
宋玉缠笑起来:“你是真不知道啊?”
沈知言诧异了一下:“什么?”
“微博上都闹开了,司徒蔺在微博上公开表示,下一部悬疑电影希望和你联合拍摄,剧本也交给你。”宋玉缠颇为唏嘘道:“我怎么都没想到,这种顶级导演,竟然能对你高看一眼,小沈,你说,你的运气是不是忽然一下逆袭了?热搜第一的牌面啊!”
沈知言眨了眨眼。
随后,她下意识往周围看去,然而却没看到司徒蔺的身影,自然也没看到秦清雾的。
她到底去哪儿了?
游轮到了此刻,已经开始靠岸,接下来和负责招待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她便可以离开。
可秦清雾到了现在还没现身,她想当面告诉对方,她要提前离开。
“不过网上对你的评价么,似乎就不是很好了,他们还抓着当年那女明星跳河的事儿不放,”宋玉缠说:“不过司徒蔺这摆明了力挺你到底的架势,倒是让我好奇了,你们到底什么交情?这种顶级大人物,为什么就只和你一起吃了顿饭,你们关系就好成这样?”
沈知言回过神来,简单解释:“之前就认识,只是一直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所以——”
宋玉缠笑了笑:“所以你是情场事业两得意,那估计你那位所谓的执棋者,该气死了吧。”
“对方气不气死我不知道。”顿了下,沈知言说:“不过我觉得,对方的底牌似乎要用光了。”
宋玉缠想到什么,忽然说:“小景要采访秦清雾,你知道吗?”
沈知言一怔:“什么?”
“你不知道啊?”宋玉缠笑道:“她之前在群里说,我还以为你看到了呢,她们主编说,谁若是拿下秦家三小姐的采访,今年年底的奖金翻三倍,其实钱她倒是不在乎,但能拿下秦清雾的财经专访,便意味着她的记者生涯会走向足够巅峰的位置。”
沈知言静静的听着。
“他们报社的员工们争破头。”宋玉缠啧了一声,有些欣赏的望着沈知言:“所以说啊,你家秦小姐对你还真是没的说,孙景只打出一通电话,给她的助理王越霖,对方只过了十分钟,便亲自回电,说秦总同意了。”
沈知言怔了下。
“你就说吧。”宋玉缠眯着眼,笑看着她:“你家秦小姐对你是不是很好?从来不接受采访的她,为了你沈总的朋友,愿意打破这个惯例。”
“不过话说回来。”宋玉缠又道:“她一直都是这样体贴的人,先前我姐怀孕找主刀医生那个事儿,也是因为她的帮忙,这才母女平安。”
一顿早餐吃完后,沈知言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下了游轮。
工作人员问要不要安排车送她,沈知言礼貌拒绝,准备出去以后打车。
她从岸边缓缓往前走着,身后有辆车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跟着,沈知言察觉之后转过身,那辆车渐渐提速,开到她身边停下来。
车窗缓缓滑下,露出一张明媚漂亮的脸蛋,那人戴着墨镜,显然不想被附近的狗仔拍到正脸,开的车也是低调的款式。
沈知言想了一会儿,昨夜见过,刚加了微信,应该是一位拿过奖项的女歌手,在歌唱界的地位不亚于唐宜倾在影视圈的地位。
“沈知言。”那人笑起来:“没开车来吗?”
沈知言点了下头:“嗯,距离不是很远,也不如打车方便。”
“这样啊。”对方勾起唇角,笑的明媚大方:“沈导家住哪儿,我送你?”
沈知言笑着摇头,客气道:“不麻烦您了,我要去沧江戏剧学院,就十分钟车程,走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戏剧学院啊?”那人主动笑说:“这就巧了,我家就在那附近,正好带你过去,也没什么麻烦的,顺路的事儿。”
沈知言怔了怔眉头,正想怎么婉拒,不伤对方面子。
默了会儿,她索性直白的说:“我在等人。”
对方问:“等谁?”
她说完,已经下了车,为沈知言把副驾驶的车门敞开了,来到她身前,低声劝道:“太阳这么大,走过去指不定要中暑了,送你过去。”
“呃——”沈知言坦白道:“我女朋友大概一会儿就出来了。”
对方迟疑了一下,随后笑笑:“沈导这借口找的,就算为了拒绝我,也不至于说这样的话吧?”
沈知言眨了眨眼:“嗯?”
“唐宜倾告诉我的。”她笑着说:“沈导从小到大,一直单身,我就想她不至于骗我吧,又没有什么好处。”
沈知言:……
呃。
就在这时,身后有另一辆车开过来。
驾驶座的车门敞开,西装笔挺的司机走下来,撑开手中的黑色遮阳伞,快步来到沈知言身前。
那人恭敬的抻开胳膊,把伞遮在了沈知言头顶上方,低声提醒道:“沈小姐,您女朋友让我来告诉您,她想请您上车。”
沈知言:……
他刻意咬重了女朋友三个字,果然,沈知言一抬眼,便看到那位漂亮的小姐脸色僵硬了一瞬。
“沈小姐,这边请。”男人已经把手伸出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沈知言心情微妙,也只能跟着对方走了。
来到车身前,男人为她把后座的车门打开,这才收起了手中的遮阳伞。
秦清雾坐在车里,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表情淡然,全身上下似乎都是矜贵冷淡的低气压。
沈知言上了车,坐在座位上,期间轻偏了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对方一眼,那人似乎自始至终也没想搭理她。
王越霖坐上驾驶座,眼观鼻,鼻观心,也没立刻启动车辆,耳朵随时听着身后的动静。
没有老板的吩咐,他也不敢擅自开车。
沈知言默了会儿,忽然咦了一声,说:“秦清雾,你这车,是不是质量不好啊?”
王越霖眉心一缩。
啥?
豪车质量不好?
随着沈知言话音落下,秦清雾偏头望过来,平静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审视着她,静静的看着她演戏。
沈知言啧了一声,笑着问秦清雾:“秦小姐,安全带我系不上,怎么办?”
她说完,无辜的眨了眨眼。
秦清雾眼里染了点莫名的笑:“那你想怎么办?”
“如果,我是说如果。”沈知言忽然说:“如果有人帮我系上的话……”
王越霖在前面不自觉好笑。
他家老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么蹩脚的借口,前脚刚被抓包了和女歌星纠缠不清,后脚就找这样的借口,未免也太幼稚了。
果然——
“嗯。”秦清雾轻飘飘应了一声,淡声道:“那就别系了。”
“……”沈知言默了会儿,再接再厉,眼巴巴望着她,小声问她:“你生气了呀?”
秦清雾打量了她一会儿,没应声。
沈知言顿了顿,又看了前方的王越霖一眼。
后视镜中,王越霖和她四目相对,随后,他立刻戴上了耳机,把手机上的音乐声开大。
然后,他为了表示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五音不全的开始随着音乐哼歌。
沈知言微微皱眉。
这位眼熟的娃娃脸司机先生,唱歌的确是有点让人——
嗯,出人意料。
秦清雾问她:“你想说什么?”
“哦……我刚和她说了,我女朋友来接我,我拒绝了她。”默了下,沈知言又笑着看她,补充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
秦清雾唇角松动了几分。
随后,直接探过身,为她系着安全带。
随着距离的拉进,沈知言闻到了她身上好闻的草木气息,沈知言缓缓勾起唇角,在对方贴过来的瞬间,又凑近了她的耳朵,扯着她的手腕,小声问:“你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和昨晚味道好像,是体香吗?”
“啪嗒”一声,安全带系上。
秦清雾保持着那个姿势,却没有退开。
沈知言发现对方的脸颊似乎有些红晕,眸光潋滟间,红唇莹润,仿若熟透的果实,任人采撷,她只觉得害羞的秦清雾似乎也很可爱。
前面的王越霖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几乎都呆住了。
自家老板洁癖那么严重,从来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清冷气场……
可是,竟然还真的被这么小的手段拿捏了?
这个沈小姐,有点东西!
黑色的车辆缓缓汇入车流,在拓平的马路上一路疾驰,车内温度适宜,不冷不热,是最让人体感觉到舒服的温度。
沈知言歪头看了一眼,秦清雾似乎正在回复谁的消息。
她应该——不生气了吧?
过了没两分钟,对方的消息回复完,正要侧身和她说些什么。
沈知言忽然伸出手,和她十指相扣。
秦清雾稍显错愕,一抬眸,便对上沈知言带笑的眼睛。
她下意识配合她,却温声问道:“怎么掌心汗涔涔的?很热吗?”
“秦小姐。”沈知言微笑着看她:“配合一下,我们拍张照片。”
随着她话音落下。
“咔嚓”一声。
沈知言右手拿着手机,已经为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拍了照。
秦清雾眉梢微扬:“什么?”
沈知言松开她的手,对她认真道:“就是觉得,应该让人知道,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了吧。”
“嗯?”秦清雾稍感疑惑:“怎么忽然——”
紧接着,她便看到沈知言点开了朋友圈。
上传了那张图片。
随后——
她点击了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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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沧江戏剧学院的鲁教授, 名叫鲁玉芬,老太太年过六十,是圈中很多艺人的‘噩梦’。
她班上的同学若是想出去接戏, 必须由她本人亲自了解了制作班底、导演、摄影、剧本过后, 如果合适才愿意点头放人。
这样的行为乍一看其实是在断送学生的星途和名气,但实际上, 她却最大程度的保护了那些稚嫩的学生们,以至于她班上的学生后来成名,每次接受采访时, 都在媒体面前对她心怀感激。
不到上午十点,沈知言先去见过了鲁教授,随后和她一起走进六楼的舞蹈教室, 此时的学生们正在镜子前压着腿。
是一张张年轻鲜活的漂亮面孔,身形流畅, 体型极好,不难看得出来,这几位样貌不错的学生们都应该有不错的舞蹈功底。
那几人一见到她进来, 倒是颇有些小学生见到老师的拘谨, 全都停下动作,在正面墙的镜子前站成了一排, 面面相觑间, 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十分拘谨的沉默着望着她。
最中间的一名女同学率先反应过来, 先是对鲁教授打招呼,随后笑着对沈知言鞠躬:“沈学姐好。”
她一开口, 其他学生纷纷反应了过来, 齐刷刷的鞠躬, 也跟着笑着喊:“学姐好。”
沈知言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点了点头,应了这个有些刻意拉进距离的称呼,她微微笑着:“学弟学妹们,你们好。”
她说着,又仔细看了眼站在中间那位同学一眼。
样貌在众人里面,是最出众的,也是最不怯场的那个,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小团体的主心骨。
“就是这几个学生了,你觉得怎么样?”鲁教授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问她:“要不要让人给你搬一张椅子过来,给他们做个面试?”
她话音一落,几名学生都紧张的望着她。
沈知言想了想,笑道:“也没跟学校打过招呼,我擅自在这里面试不合适。”
“嗯?”鲁教授有些好笑的望着她,眯起眼睛笑起来,打趣问她:“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校园一霸,如今竟然这样讲规矩,还真是长大了啊。”
学生们闻言,不自觉闷声笑出来,紧张的气氛稍缓。
沈知言脸色有点不自然,故意压低了声音,告饶道:“老师,您能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放过我?”
鲁教授笑出声来:“脸皮倒是变薄了。”
沈知言窘迫道:“老师……”
“好好好,不逗你了。”鲁教授说着,转头看向学生们,对沈知言介绍说:“这几个专业课成绩都是拔尖的,虽然还很稚嫩,但是贵在愿意吃苦,也肯努力,品行也都不错,我想着,与其让他们满剧组乱跑,倒不如直接去跟着你,也能少走点弯路,你呢?怎么想?”
沈知言点了点头,忙笑着应道:“老师您挑的人,肯定都是不错的,要我说,您压根就不用让我来这一趟,直接让他们去公司见我就好了。”
鲁教授嗔她一眼:“你这孩子,就喜欢说场面话糊弄我。”
“哪儿能呐?”沈知言讨好道:“明明是您老人家眼光好。”
三言两语间,老太太被她哄的心花怒放。
其实沈知言也没说错,鲁教授做人的一贯准则,做事先做人,立业先立德,她所教出来的学生,很多都是多年磨一剑,在作品中踏实的打磨演技,最终都会凭借演技征服导演,征服观众,继而大红大紫,其学生的人品也都是有口皆碑。
故而,对方推荐的人她肯定是信得过的。
今年是她留校的最后一年,接下来就会退休,老太太临退休前还牵挂着这些稚嫩的孩子,要送到她那里去,沈知言也没道理拂了对方的面子。
想到这里,她望向那几名学生,主动开口说道:“潭石影视接下来有一个扶持新人计划。”
学生们微怔,随后齐刷刷望向她。
眼中满是期待。
“好剧本、好导演、制作班底这些,我们都不缺,如果你们签约潭石影视,公司会尽全力去扶持旗下的艺人,合约问题也大可以放心,绝对不会出现霸王条款的情况。”
沈知言说完,她明显察觉到那几人的眸光瞬间亮起来,满是压抑着的兴奋。
“不过——”她话音一转,又望向众人,正色道:“你们签约过后,或许会先担任某部剧的配角,或者龙套,或许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一部戏就担任主角,从此收获大批量粉丝,这样也没关系吗?”
她问完过后,站在中间的那位女孩立刻大声说:“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沈知言挑了挑眉,望向她,笑了笑,故意问道:“你不想红吗?”
“当然想。”对方回答的很坦诚,随后,她不假思索道:“但只有先让导演试戏,才知道我们的斤两,我们擅长的戏路在哪里,而且小角色或许在观众眼中并不重要,但是在整部戏的故事里,他们也是不可或缺的,也是有生命的,纵然是小角色,我们也会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会拼尽全力演好。”
“以及——”她说:“比起靠某部戏瞬间爆红,收割流量,我们更希望能在这个行业长远的走下去。”
沈知言静静的望了她片刻,道:“说的不错。”
她的“不错”二字似乎是鼓舞到了对方,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眼睛似乎也在闪闪发光。
她鼓起勇气,望着沈知言:“而且我也相信,沈总您是个足够公正的人,只要我们本身有能力,您也一定会给我们足够多的机会,助我们达成自己的心愿。”
沈知言微微笑了笑,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沈知言,显然没聊到对方这样存在的人,竟然会主动想知道她的名字。
其实不止是她,如今整个学院,无人不知道沈知言这个名字。
毕竟她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司徒蔺那样的顶级导演,都主动说要和她合拍下一部戏,哪怕潭石影视如今和欢檀娱乐以及光华娱乐那样的顶级娱乐公司没得比,但是所有人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潭石影视或许才是整个行业的TOP1。
比起将来潭石做大了再签约,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加入潭石,成为旗下的艺人,而且是老板亲自面试进入公司的艺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压下心底强烈的紧张感,随后,颤声回答:“我叫楚悦恩。”
沈知言应了声,缓声道:“好,我记住了。”
这位名叫楚悦恩的女孩,沈知言印象的确不错,自信又大方,坦坦荡荡的,并没有掩饰她想要红的野心,内心又有自己的坚守。
出了舞蹈教室,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沈知言勾了勾唇角,鲁教授有些无奈叹气:“在你面前拘谨的跟什么似的,结果你一走,就原形毕露。”
沈知言笑笑:“还是孩子嘛,年轻多好。”
“你这话说的……”鲁教授笑着看她:“你不也是孩子吗,这么大点的年纪,说话开始老气横秋。”
沈知言啧了一声:“我就是太久没来学校了,在校园里看到年轻面孔,难免唏嘘罢了。”
鲁教授想到什么,告诉她道:“校庆的时候,校长想让你来演讲,你有时间吗?”
沈知言想了想,敛去了眼里的笑,温声道:“这个还确实需要考虑一下,如果时间不冲突,倒是可以来。”
“这便是拒绝了?”鲁教授沉默了一下,无奈望着她,问:“你是不是还在记着当年学校要开除你的事情?”
沈知言沉默,并不回话。
鲁教授拧了拧眉。
在当年,沈知言的那几部短片,被爆出来抄袭知名编剧柏婳的时候,网友们都在学校官方微博下面留言,执意让校方开除沈知言。
而当时的校长迫于舆论压力,已经做出了开除的决定,后来还是教授孙明甫求情,这才让沈知言留下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校长也仍旧给出了记大过的处分,在这件事上,校方公开发表声明,说代表沈知言向柏婳编剧道歉。
这番举动无疑整个学校都默认了,沈知言抄袭的事。
弃车保帅,还落下一个公平公正不护短的好名声。
鲁教授对校方的决定十分反对,然而当时她也是无可奈何,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沈知言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学生,又怎么可能做出抄袭的事情?而且能够证明剧本是她写的,那个监控视频又恰好全都没了。
校方明知道有问题,却还是想迅速把这件事压下去,故而才直接默认了抄袭。
气氛陷入诡异的僵默。
沈知言主动笑着转了话题,问道:“您不是说,还有个学生想让我见见吗?在哪里?”
二人来到楼梯口,鲁教授侧过身,摁着扶手下台阶。
沈知言在一边虚扶着,身边有几个学生快步经过,纷纷向鲁教授打招呼,目光扫过沈知言的时候,几人愣了一下。
哪怕对方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走下了楼梯,那几人还在回头不时张望着她的背影。
“这是……潭石的沈知言?”
“没错吧——我靠!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
“有小道消息说,鲁教授要介绍学生去潭石影视,这特么和开后门有什么区别!”
“天呐!我怎么没有这样的运气!”
“沈知言这个人,很了不起?”
“废话么这不是,姐妹你今天没看热搜吗?”
“没……”
“那《风起时遇你》你看了吧?”
“啊我没看,我不看校园现代剧……”
“就这么说吧,《风起》的联合导演和编剧都是沈知言,就一部平平无奇的校园小甜剧,一下捧红了贺辞歌和傅思思,今年下半年最牛的爆款啊,平台收视第一!”
“柏婳那部《寂寞如雨》,在《风起》面前,被虐的底裤都没了!”
“而且小道消息,如果不是光华娱乐为了保柏婳那部剧,公然毁约,不让《风起》上金果视频,那《风起》就是三平台第一!”
“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我不是鲁教授的学生。”
“啊这,靠!我也!!”
“你们说……我们现在去沈知言面前混个脸熟,她能签我么?”
“醒醒吧孩子,别做梦了,你半年前还骂她抄袭狗来着。”
“草!你小点声!我靠!!”
他们的交谈声并不低,全都一字不差的落在了沈知言的耳朵里。
鲁教授一边下楼梯,一边笑道:“那名学生是往届的,名叫左游元,现在在跟着江微雨做经纪人,你若是愿意收下她,就当我欠你个天大的人情。”
“江微雨?”沈知言脚步微顿,挑眉看过去:“江微雨的人,想来我这里?”
鲁教授不解:“你和江微雨,有过节?”顿了顿,又想到什么:“我倒是忘了,你和唐宜倾那丫头感情好,这二人还是对头,你若是不想要她,便算了。”
沈知言不动声色,问她:“左游元是江微雨的经纪人,怎么会想来我这里?”
鲁教授沉默了会儿,才颇有些唏嘘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她自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似乎是你大一那年吧,江微雨刚火起来,她母亲又刚刚去世,左游元去见她面试经纪人,当时和她聊的也好好的,可后来才知道,江微雨这个人私下里神神叨叨的,总是自言自语的说一些什么胡话。”
沈知言安静的听完,淡声问鲁教授:“是左游元主动来找您,想来我公司的?”
鲁教授疑惑问她:“你问这个是——”
“好奇嘛。”沈知言笑起来:“您轻易不向人开口,这回却为了一个毕业许久的学生,说出欠我天大人情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正想告诉你,这孩子可怜的很。”鲁教授叹了口气:“上周我去医院开药,在走廊偶遇到她,才知道她这些年跟着江微雨,过得一点都不好,江微雨动不动就私下里拿她出气,胳膊上被烟头烫的全是伤,她住院也是因为被江微雨随手拿了客厅的椅子,把她给打了,胳膊骨折。”
沈知言却问:“您去的哪家医院?沧江一院么?”
“什么?”鲁教授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说:“是,沧江一院,只是你怎么知道?”
沈知言笑笑:“猜的,毕竟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了,您身体怎么样?”
“我的身体老样子,你不必担心。”鲁教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继续道:“倒是她,很是不好。我得知了她的遭遇,实在是有些心疼这个孩子,那时候她恰好手机上在放你拍的那部校园剧,我便想着,反正我都要把学生们交给你了,倒不如再加一个她。”
沈知言点了点头,却为难道:“抱歉啊,老师,我们公司的经纪人岗位并没有空缺,其他岗位也暂时没有,除了艺人——”
“这样啊。”鲁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那我再问问旁人,总不至于让她一直在江微雨那里被这么虐待下去。”
“……”
默了片刻,沈知言顿时对这位心善的老师有些无可奈何。
过了会儿,她还是劝道:“这位左小姐,未必愿意接受您其他的安排。”
“嗯?”鲁教授一怔:“这是为什么?”
沈知言心中叹气。
还能为什么……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巧合的偶遇,不过是有心设局而已。
更何况,沧江一院,是她当时和祝大庆做亲子鉴定的医院之一,足够权威,足够专业,而且茅竹村事件过后,那些相关人员全部失踪。
在亲子鉴定这件事上,沧江一院都能作假,那么相应的,制造一场左游元和鲁教授的偶遇,也绝非什么难事。
左游元,是江微雨的经纪人,而且……算算时间,她已经给江微雨当了五年的经纪人。
所以——左游元这颗棋子,是为了监视江微雨的?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暂时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执棋者为什么会关注江微雨呢?
见鲁教授还在看她,沈知言笑了笑,说:“那这样吧,我回公司问一下人事那边的意见,看能不能协调一下,若是有经纪人的空缺,就让她过来。”
鲁教授瞬时只觉得心头大石落地,她拍了拍沈知言的手,笑道:“那这样就太好了。”
沈知言微笑点头。
左游元这样一个目的不明的定时炸弹,她当然不会放到自己身边来。
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让老太太别再为了一个“可怜人”继续那么费心神下去,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为了别人的“苦难”劳心劳神。
两分钟后,俩人来到一楼。
鲁教授执意要带她去校园食堂吃饭,沈知言婉拒,时间还早,不到晌午,她刚用过早饭还没多久,自然是吃不下的。
和鲁教授分别之后,沈知言拿出了手机,给私家侦探阮珮寒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对方很快接起来,却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问她:“你又怎么了?”
沈知言啧了一声,无语道:“您阮小姐对给你送钱的金主,就这态度呢?”
阮珮寒深吸一口气,反唇相讥:“我宁愿不赚你的钱,您小沈总每次找我,都是地狱难度的事儿,动不动就有退全款的风险。”
沈知言笑了:“地狱难度的案子,找世界第一私家侦探,是不是也没什么问题?”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阮珮寒话是这么说,却还是被取悦到了,不自觉开口感叹:“沈知言,也就是你了,如果是别人,要求我这要求我那的,我肯定让她滚蛋了,但你这张嘴又太会哄人了,实在让我舍不得。”
沈知言正要开口。
对方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真的,你要是陪我睡一次,真不知道我能多幸福。”
“打住!”沈知言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四周看看,她莫名的开始心虚。
纵然秦清雾把她送到学校,已经离开,她仍旧听了这话觉得心虚,就像是对方还在身边一样。
“你至不至于吓成这样?我就开个玩笑。”顿了顿,阮珮寒又好奇八卦:“你真有女朋友了?你那个朋友圈公开什么意思?”
“……”沈知言默了下,只能认真道:“是的,我有女朋友了,所以请阮小姐您规范自己的言辞,不然我死定了。”
阮珮寒哈哈大笑,乐不可支道:“你这人,还挺自觉的嘛。”
沈知言面无表情:“为了避免我女朋友不高兴。”
“好家伙!”阮珮寒颇感震惊:“难怪你朋友圈公开了啊,合着是为了向所有人宣告,以后别打你主意?”
沈知言轻咳一声:“你要是这么理解,倒是也没问题,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表达一下有了女朋友的开心。”
“八百年不发朋友圈。”阮珮寒哼笑:“一发就来个大的,可真有你的。”
沈知言也有点无奈。
朋友圈的那些人,似乎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手是秦清雾的。
而且点赞的同时,都一副震惊的语气问她: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在所有共同好友的眼中,她和秦清雾早就在一起了?
电话另一端,阮珮寒忽然开口:“不过,你微信不是加了漫画粉丝么?”
“昂。”沈知言纳闷:“那怎么了?”
“……就你的手啊。”阮珮寒无语:“你不知道,现在的网友都是火眼金睛,你就不怕哪一天,旁人把知名黄漫太太,和你写离歌大导演联系起来?”
沈知言眨了眨眼:“会这样吗?”
“……我不知道,别问我。”阮珮寒说完,又忍不住的笑:“不过我倒是还挺期待那个场面的,全世界都以为写离歌因为抄袭事件一蹶不振,结果你黄漫做的风生水起,全网年度前十哈哈哈哈!那尺度堪称顶级的画面,我半夜看了都脸红心跳!”
沈知言:……
为什么非要半夜看?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直入正题:“江微雨有个经纪人,叫左游元。”
阮珮寒应道:“嗯,怎么了?”
“她是孤儿,在沧江一院和我大学的老师偶遇了,老师说她被江微雨虐待,所以她想进入潭石影视任职。”沈知言说:“我想知道,她的过往信息,等下周一会把钱转给你。”
“又是孤儿……而且又是沧江一院?”阮珮寒的声音在听筒中传来,转瞬变得严肃,道:“褚侃不也是孤儿?后来才被光华娱乐的总裁所收养,他一手操纵了柏婳冤枉你抄袭的那件事……你说,有没有可能,褚侃和左游元,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收养?”
沈知言应了声:“我也是这么推测的。”
“那……左游元想进入潭石影视工作,目的无非是为了接近你。”阮珮寒分析完,又不解道:“那你同意了,还是拒绝了?”
沈知言说:“我没答应。”
“你就不打算把她放到你身边来,看看她这次的目的是什么?”阮珮寒不解:“以身入局,应该是目前的最优解,怎么,有了家室顾虑就多了?”
沈知言沉默了下,解释道:“左游元废了那么大的功夫,专门利用老师来接近我,应该不会因为小小的拒绝而放弃。所以哪怕我拒绝了,她依旧会想方设法的来到我身边,只是单纯不想放她进潭石影视,每天来我眼前晃悠,恶心我罢了。”
阮珮寒明白过来,说:“那行,老规矩,只要钱到位,我尽力而为。”
沈知言笑道:“谢了。”
“需要我让人保护你吗?”阮珮寒担心道:“虽然执棋者以往每次的目的都不是杀了你,但是你又说她棋子用光了,左游元显然也验证了这一点,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不想和你下棋了,直接掀翻棋盘——”
沈知言没应声。
电话另一端,键盘声噼里啪啦的传来。
一分钟过后,阮珮寒望着电脑屏幕,告诉她道:“左游元给江微雨当了五年的经纪人,而且是从江微雨母亲去世以后,这个私生女被京城江家认回去,便一直在给江微雨当经纪人,在此期间,她应该一直和江微雨住在一起,说是经纪人,倒不如更像是保姆。”
沈知言应了一声:“嗯。还有吗?”
伴随着键盘的响声,阮珮寒道:“网络上查到的公开信息暂时就是这些。”阮珮寒又继续问:“那有没有可能,是江微雨故意虐待她,把她送到你身边来,玩一出苦肉计?江微雨才是那个自始至终,一直在和你下棋的人?”
沈知言正要开口。
阮珮寒啧了一声,又自我反驳:“当我没说。江微雨这个智商,就不是太像能有脑子的。”
沈知言淡道:“她挺奇怪的。”
“奇怪的人多了去了,有暴力倾向的人也多了去了,你们这个圈子还真是个大染缸,什么德行的玩意儿都接纳。”阮珮寒嗤笑一声,调侃完,又唏嘘道:“不过左游元也是个人物啊,被江微雨虐待了这么多年,且有多份去医院看诊的记录,那些图片我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她却持续忍了下来。”
沈知言应道:“嗯,这些棋子,似乎都不怕死。”
阮珮寒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语气道:“你不也无所谓么?”
沈知言皱了下眉头。
“身为你的朋友。”阮珮寒难得正经了语气,劝慰道:“你既然有了女朋友,就珍惜你的这条命,别再做出让她担心的事来。”
沈知言默了片刻,应了声,笑骂道:“别冤枉我,我什么时候不怕死了?瞎说废话。”
阮珮寒笑起来:“行行行,总之一句话,劝您惜命,到底要不要我让人保护你啊?给个话。”
沈知言瞥了瞥嘴:“不用,有人跟着我,左游元还怎么接近我?”
片刻后,沈知言又补充:“左游元一直跟了江微雨五年,这说明,她的目的一开始是江微雨。”
阮珮寒疑惑:“执棋者为什么要监视江微雨呢?这样一个女明星,有什么监视的必要?”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忽然说:“江微雨的母亲一死,左游元就成了江微雨的经纪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联系。她母亲死了,就被江家认回去认祖归宗了,从一个全网黑的小明星,一跃成为京城首富家的千金,也太巧合了吧。”
“不是吧……”阮珮寒有点震惊:“江微雨她母亲的死亡有问题?”
沈知言笑了一声:“那麻烦您了,大侦探。”
“我说……”阮珮寒无语吐槽:“你为什么又把警方的活交给我啊!”
沈知言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往校园外走。
沧江戏剧学院占地面积极大,而且是顶级院校,走在林荫路上,身边经过的一水儿的都是俊男靓女,他们的衣着也十分光鲜。
似乎站在青春洋溢的校园里,脑海中的烦恼也能瞬间忘却,眼前只剩了青春的美好。
目光随意一扫,有几名学生在前方拍摄着什么。
沈知言经过的时候脚步微顿,还以为那几人是在拍摄什么任务,毕竟在戏剧学院内,有学生在校园内举着摄像头的情况屡见不鲜。
负责拍摄的学生拿着相机,他和身边的人感叹着:“好漂亮啊!这是谁啊?”
另一名男生呆呆的视线前方某处,不自觉附和:“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一名女生不悦皱眉:“喂!你们有完没完?”
“没完啊!”男生嘿嘿一笑:“遇到这种顶级气质美女,哪里有完啊!我感觉她真的比明星还要漂亮,天呐。”
顺着他们的艳羡视线,沈知言抬眼望过去。
附近的公告栏处,秦清雾站在太阳下,明明头顶是火红的灼热烈日,光线刺目而又耀眼,但阳光垂落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明媚柔软的光,似乎炎炎的夏日却独独给了她一人温柔。
那人就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矜贵清冷的气质仿若与生俱来,她旁若无人的望着公告栏上的内容,周围有学生在远处悄悄拍照,她却恍然不知,自动隔绝了周围人的打量视线。
沉默了下,沈知言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在等我?]
公告栏处,那人望着手机屏幕,白皙纤长的手指落在屏幕上打字:[嗯。]
沈知言顿了顿,回复:[我看到你了。]
她发完消息,收起了手机,阔步向那人的方向走去。
距离并不远,她快步走到近前,秦清雾恰好转过身来。
沈知言惊喜的望着她:“你一直没走,专门等我?”
秦清雾弯了弯眉眼,笑意温柔又和缓,温声应道:“嗯。”她说完,又望着宣传栏上面的某处,告诉她道:“上面有你的名字,”
沈知言稍感诧异,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竟然在名人校友栏中看到了她的照片,那是一张单人证件红底照,估计是当年在学校存档的照片。
眼下,她的照片和众多影星的照片挂在透明的宣传栏上,还是最显眼的中间位置。
她不确定校方是不是故意的,在得知她今天要回学校,在和她隐晦的道歉还是怎么样。
秦清雾调侃的声音在耳畔传来,富有磁性的好听嗓音压低了些,忍俊不禁道:“我们家沈导当年,竟然这样青涩吗?”
沈知言有些脸热,她语气有点不自然,连忙解释道:“看着好像是有点年轻,脸蛋似乎看起来也有点婴儿肥……不过那时候天天和她们火锅,不胖一点似乎也说不过去?”
秦清雾的目光落向那张照片。
沈知言伸出手,去晃她的手腕:“别看了,秦清雾。”她故作无语:“谁啊这是?怎么把我丑照挂上去了?”
“没有。”秦清雾侧过身,轻轻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很可爱。”
沈知言呆愣了片刻,脸颊一寸寸的变红,热度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她吞咽了下嗓子,随后眨眨眼睛,歪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秦清雾,那人睫羽微垂,眸光带着笑意,伸出手,捏了捏她滚烫的耳朵。
沈知言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对方眸子里的笑意尚未消减,似乎在有意欣赏她这副面红耳赤的模样。
沈知言掌心轻轻用力,捏了捏她柔滑的手腕,被那种撩人的视线望着,而且对方带着凉意的指尖正轻轻抚摸着她的耳垂,鼻息间尽是对方的气息,这样多重感官的刺激下,让她实在有些心猿意马。
反应过来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沈知言不自觉笑了笑。
她索性收起所有的思绪,笑着望向她的眼睛,反客为主的问:“还有更可爱的,秦小姐想看吗?”
“嗯?”秦清雾若有若无的笑了下,兴味盎然问她:“更可爱的?”
“这样吧。”沈知言松开她的手腕,手指轻轻碰到了她的腰身处,故作暧昧的说:“你去我家怎么样?我把相册找出来,给你看。”
秦清雾垂眸打量她片刻,意味不明的哼笑了声,随后,她微一松手,放开了她的耳朵,却敛下眉眼,没再多说什么。
沈知言察觉到对方脸颊升起的红晕,终于得逞般的闷声笑出来。
“嗯?”她故作惊讶,仔细的望着对方的眼睛,恍然大悟的问:“秦小姐也会脸红吗?”
秦清雾垂眸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红晕并未有褪去的趋势,却云淡风轻反问:“确定吗?”
“……不确定,我看错了。”沈知言好脾气的哄她,抬高音调:“我家女朋友高冷高贵的很,又怎么会脸红呢?”
随着她话音落下,附近传来几声暧昧的低笑。
显然是周围的同学还在观察着这边的动向,沈知言的话被他们听了去。
秦清雾嗔声喊她:“沈知言。”
沈知言轻咳一声,忙讨好的笑笑,说:“太阳实在太大了,司机先生还在外面等你吗?”沈知言牵起了她的手,十分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笑着说:“我家女朋友这样好看,又怎么可以晒黑呢?”
秦清雾淡哼了一声:“巧言令色。”
沈知言配合点头:“可是只对你,是不是也没问题?”
秦清雾抬手,用指尖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沈知言,安静一会儿。”
沈知言笑起来,却说:“明明是你先开始的,你先撩我的,你这人不讲道理。”
秦清雾嗔她:“你还说。”
沈知言连忙配合的闭上嘴。
往校外走的路上,沈知言一直和她十指紧扣。
迎着来往同学的目光,秦清雾旁若无人的任由她这么光明正大的牵着手,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知言却有点不自在,她不确定那些同学是不是在拍照,但确实听到了手机相机拍照的快门声。
她望着道路两侧绿树成荫的蓬勃生机景象,下意识去看身侧的秦清雾,问她:“听说京城外国语学院很多树都是外国移植过来的,是真的吗?”
秦清雾思索了片刻,平静地回答她道:“是真的。怎么会好奇这个?”
沈知言勾起唇,目光望着前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高中本来也要考外国语的,查了许多相关的信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念大一你正好念大四,我指不定和你提早相遇。”
“你说过了。”秦清雾弯了弯眉眼,又有些抱歉的望着她:“不过,就算你进入外国语,我们应该也不会提早相遇。”
沈知言眨了眨眼:“为什么?”
秦清雾道:“大四那年我在国外。”她又问:“为什么没有去外国语?不是想当外交官吗?”
“我听沈灼灼说,应该是我养母和某个同事产生了矛盾,那个同事说她女儿是大明星之类的,把我贬的一文不值,吴桂澜又很爱面子,她要强,所以执意让我进入沧江戏剧学院念书。”沈知言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不过,这件事的发生似乎也很像是那位的布局,毕竟,若是我真的成了外交官,便是国家的公职人员,那位应该不会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秦清雾微蹙眉头,停下脚步,静默的望着她。
片刻后,她问:“今天在学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沈知言怔了怔,她诧异于秦清雾的敏感,以及对方敏锐的判断力。
沈知言压了压唇角,偏头望着她,下巴轻轻扬起,唇角勾了点笑,淡定回答:“没有。”
“沈知言,你不擅长说谎。”她声音变得低沉:“不准备告诉我吗?”
沈知言睫毛轻轻颤了颤,迎着对方的打量视线,四目相对,她避开对方的目光,终于说:“江微雨有个经纪人,叫左游元,对方也是一颗棋子。”
秦清雾淡声:“然后呢。”
“然后……”沈知言道:“接下来,左游元会接近我。”
下一瞬,秦清雾松开她的手腕,正准备拿手机。
沈知言连忙制止了她,说:“秦清雾,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秦清雾停下手中的动作,眉梢微扬:“嗯?”
“你不要插手,我需要她来接近我。”沈知言语气平静,望着她说:“我想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秦清雾静默片刻,终于应了声:“好。”
沈知言笑笑:“放心,应该……”
她话音未落,就见秦清雾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指尖落在屏幕上,发了条短信出去。
等她收起手机,才望向沈知言,正色提醒道:“接下来,会有保镖跟着你。”
沈知言一愣,正要开口拒绝。
“他们不会妨碍你的事,也不会监视你,只负责保证你的安全。”
沈知言沉默了下,故作轻松地灿笑着她:“那麻烦你了,女朋友。”
她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显然并没有让秦清雾的脸色缓和下来,对方只是淡然的打量着她,深邃的眼眸中也尽是冷淡的情绪。
过了会儿,沈知言终于收敛起了脸上的笑。
“秦清雾,我知道的。”她认真的解释:“你在气有事情不想告诉你,我都知道的。”
秦清雾没应声,显然不想理她。
“这样吧……如果下次有什么危险。”她有点心虚,随后,鼓起勇气望着她的眼睛,小声试探:“我主动请秦总帮我,行不行?”
秦清雾审视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淡声开口:“你的话有可信度吗?”
“有。”沈知言像个小学生一样,立刻乖乖站好,她小声说:“我发誓,信我,我真的发誓。”
秦清雾冷冷淡淡向她看过来的时候,气场似乎是在太强了,沈知言莫名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位司机先生在她面前,永远一副恭敬又有些惧怕的样子了,甚至于沈知言能想象的出来,秦清雾在公司里面对一众下属的模样。
迎着对方的视线,沈知言继续弱声弱气,晃了晃她的手腕,低声说:“而且有谁会那么蠢啊,放着大佬女朋友不用,非要出去单打独斗,对不对?还是甜蜜双排更好嘛。”
秦清雾淡看她一眼,严肃的表情松动,终究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温声道:“沈知言。”
察觉到她脸色的缓和,沈知言笑眯眯的点头,殷勤笑说着:“嗯,在呢。”
“我总觉得。”秦清雾眸光有莫名的情绪涌动着:“你似乎不是很在乎自己,也包括你自己的性命。”
沈知言觉得她语气似乎带着几分难过的伤感情绪,她听着对方的声音,只觉得心脏都跟着难过。
她闪避着对方的视线,下意识笑着反驳:“怎么会呢?”
过了会儿,她闭了闭眼,实在不想做无谓的挣扎,索性向她坦诚道:“好吧,之前是的,之前我总觉得,好像自己永远都有重来的机会,或许是命大导致的无谓吧,就从来没想过,自己做某些危险的事情,可能会导致死亡这件事。”
秦清雾轻轻应了声:“嗯。”
“不过。”她望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可我有了你嘛,肯定不会再像茅竹村时候那样,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说的话,我以后都会记得,身体力行,每天提醒自己三遍,好好活着。好不好?”
她确实应该做出明确的保证,毕竟,她此刻明确的知道,她的女朋友需要她的保证——也便是彼此关系的安全感。
片刻后,沈知言发现对方的薄唇边扬起了一抹弧度。
然而那人却又不假辞色,淡声道:“看你表现。”
沈知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连忙讨好的望着她,好声好气的保证:“我肯定会记得的。因为我不想看你生气,你没发现你刚才一生气,周围的树都不一样了,我看树叶都跟着结霜了。”
秦清雾闻言偏过头,树冠在烈日光照下,落了满地斑驳的碎影。起风的瞬间,耳边尽是枝叶晃动的沙沙声,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秦清雾垂眸,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你手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沈知言的肌肤很白,手腕也很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漂亮,很适合配一款女士钻表。
“嗯?”沈知言反应了一下,目光同样落在秦清雾纤白的手指上,瞬间福至心灵,笑着说:“对,那我们现在去买。”
秦清雾稍感迟疑,问她:“什么?”
沈知言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两手交握的瞬间,沈知言笑着望她:“我们去买情侣钻戒,等到将来求婚的时候——”
顿了顿,她又有点不自然的低下头,轻咳了一声说:“求婚的时候再买新的钻戒,现在先去买情侣钻戒吧。”
秦清雾:“其实。”
沈知言抬眼,有些紧张的问:“你不想这么高调吗?那你想看电影吗,今天周末……”
“没有。”秦清雾望向前方,轻轻掀动唇角,说:“可以。”
沈知言眨了眨眼,故意歪头笑着去看她:“情侣钻戒可以,还是看电影可以?”
她说话的同时,牵着对方的手向前走,维持着偏头的动作。
能看到秦清雾脸红的瞬间,她实在一秒都不想错过。
然而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前方的一颗小石子挡路,她险些直接摔倒下去。
踉跄的瞬间,秦清雾急忙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没关系吗?”
“没有……”沈知言深吸一口气,有点无奈的吐槽:“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
秦清雾好笑的望着她:“怎么这么说?”
“……”沈知言一噎,索性点着头说:“和你约会太高兴了,毕竟是第一次约会,你今天还有工作吗?如果你有工作,我一个人去买也可以。”
秦清雾:“我也是的。”
她望着她,补充道:“和你约会,很高兴。”
沈知言愣了下,从脸到耳根,红了一片。
十分钟后,沈知言钻进车里,开车的还是那位眼熟的司机先生。
秦清雾依旧坐在后座的左边,沈知言坐在右边的座椅上,窗外的场景一幕幕在后退着,周末的街道上满是行人,繁华又热闹。
秦清雾一上了车,似乎又开始忙工作上的事。
沈知言心中感叹,她似乎有个工作十分忙碌的女朋友,但对方忙成这样,还愿意和她约会,又怎么不算贴心呢?
沈知言不想碰手机,她望着前方开车的,西装笔挺的司机,还是好奇的问道:“我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你?”
王越霖闻言,身体一僵。
他下意识从后视镜中看自家老板,果然,就看到秦清雾停下手中的动作,淡然打量过来的视线。
是了……
这样的开场白,普遍是用来搭讪的。
王越霖只觉得自己都快让沈小姐害死了,他连忙解释:“沈小姐,您可能把我忘了,上回您醉酒,就是秦总让我把您送回去的,那时候您还住在公寓,您还有印象吗?”
沈知言仔细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了……完全想不起来。”
王越霖干笑着说:“那您是贵人多忘事,我记得您那晚提了星空顶。”
沈知言疑惑道:“不会吧?劳斯莱斯的星空顶吗?”
“是啊。”王越霖问她:“秦总没告诉您吗?”
沈知言不解:“什么啊?”
她扭头去看秦清雾:“要告诉我什么?”
秦清雾听了她话的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声笑了笑,并未回应。
沈知言愈发不解。
王越霖道:“秦总过了没多久,便把几台车都装了星空顶,所以秦总对您是最特殊的。”
他故作淡定的说完,又去后视镜中偷眼看秦清雾,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无懈可击,毕竟沈小姐的表情已经很感动了。
然而四目相对,自家老板眸光依旧冷淡。
王越霖有点无奈,所以他说错话了?
下一刻,就听沈知言恍然的语气问秦清雾:“天呐,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了?”
王越霖:“?”
你这很得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秦清雾望向前方,淡声吩咐:“空调开的小一些。”
“好的秦总。”王越霖连忙应声,随后去调整车辆的空调温度。
“你很冷吗?”沈知言想了一会儿,才自顾自的说着:“秋天快到了,确实接下来会降温了,要不待会儿我们去商场的时候,再为你买几件衣服,怎么样?”
秦清雾目光越过她的脸,视线落向窗外,外面的风卷起了地上的沙尘,路边的行人纷纷避开风向,秦清雾问她:“买完了钻戒,再为我买衣服么?”
沈知言笑:“是啊。不然再买一副眼镜好吗,我感觉你戴金丝眼镜的样子,很御。”
确实很漂亮,那一次,在未来福利院,秦清雾带着眼镜的场景仿若仍在眼前,对方全身都是知性优雅的温柔。
其实,也不是。
秦清雾美丽的仿若天生的衣架子,她穿什么都好看。
秦清雾:“我衣服够用。”
秦清雾尽量表现的语气平静,沈知言却笑起来:“你担心我花钱啊?其实没有什么关系的,你别乱想啊,我才不是因为把你惹生气了,所以才赔礼道歉的,你看,我们是情侣关系,给你花钱我能高兴。”
她正这么说着,秦清雾抬起手来,指尖轻轻抚在她脸颊上的梨涡处:“好吧,那让沈总破费了,应该怎么报答呢?”
沈知言眨了眨眼睛,忽然笑着说:“跟我去看相册吗?”
她之所以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调侃腔调,无非是笃定了前面的司机先生听不懂,但是秦清雾却能听懂她的意思。
秦清雾手指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收回手,垂落到膝盖上:“什么相册?”
明知故问?
相册是重点吗?
沈知言有些没能得逞的挫败,只能正经解释:“是我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照片,之前福利院曾经失窃过,很多贵重东西都被偷走了,也包括孩子们刚到福利院时候的老照片,后来宋院长又带着大家拍了一次。”
秦清雾表情有些严肃,问她:“失窃了贵重东西吗?警方调查过吗?”
“其实也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对孩子们来说,那些或许是他们亲生父母留给他们的唯一东西了。”沈知言皱了皱眉头,又说:“警方来过了,不过那时候没有监控,而且福利院又很偏远,周围人家又不多,就算有外人出现在附近,也没什么人看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清雾声线有点淡,关心道:“那你呢?你的父母……”
“哦,我父母没有留给我什么。”沈知言歪头看着她,宽慰笑道:“其实就算有什么,我也不觉得可惜,真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秦清雾静静的望了她一会儿,询问道:“有考虑过,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沈知言避开她的视线,目光随意的落向前方的座椅,坦诚道:“想过的。”
秦清雾:“嗯。”
沈知言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怀疑执棋者的存在和她的身世相关,世界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对方对她的恨意似乎有些偏执,偏执到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不想杀了她,却又反复的要让她走向超出她既定轨迹的人生。
她无意识的轻轻叹了口气,秦清雾伸出手来,轻轻揉了下她的后脑勺,柔声说:“抱歉,让你不开心了。”
沈知言:“……倒是也没有。”
她这么说着,却稍微后仰了一下,脑袋贴紧对方柔软的掌心,秦清雾配合着她,持续安抚着她的情绪。
沈知言这副样子,没了平时的张扬热烈,反倒是像是一条等待主人安慰的小狗。
过了一会儿,秦清雾问她:“现在好点了吗?”
沈知言说:“可能要再等一会儿。”
秦清雾轻笑道:“嗯。”
她说着,再一次揉了揉小狗的脑袋-
二人进了商场,直奔钻戒店。
店员殷勤的招待着两位贵宾,一路带着她们介绍款式,沈知言挑了一圈,询问秦清雾的意见,秦清雾看中了一款蛇骨款式的钻戒。
沈知言有些惊讶:“你喜欢这么张扬的款式吗?”
秦清雾声线含笑:“和你很相配。不觉得吗?”
沈知言眉眼弯起来:“是我们两个在选啊,怎么能只考虑我的意见呢?”
店员这时候适时的插话,殷勤笑道:“若是二位有自己的想法,实在没有看好的,倒是不如向我们的设计师说出您的想法,然后让她出来设计图纸,然后再进行定做。”
“可以这样吗?”沈知言望向秦清雾:“要不我们自己定制一款?”
秦清雾偏过头来,眉眼含笑。
沈知言问她:“那不如我现在去画吧?其实不需要设计师,我可以当场画出来,你对我说你的意见就好。”
秦清雾却告诉她说:“我相信你的审美。”
沈知言闻言,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在外人面前,倒是也不用这样夸我啊?”
店员愣了下,随后惊喜道:“这样也可以,那小姐您随我来,电脑在后面。”
沈知言应了声,随后对秦清雾轻声道:“等我一下好吗?十分钟大概就可以了。”
“嗯,去吧。”秦清雾笑着应了。
沈知言随着店员离开,她步伐轻快,从秦清雾的角度看过去,对方似乎心情好到走路都变得开心起来。
她无声笑笑,收回了视线。
拿出手机的同时,唇角的笑容逐渐消逝,安静的钻戒店内,暂时并未有新客到访。
播出号码的瞬间,电话另一端,被人接起来。
对方语气透着恭敬:“秦董,我正要跟您打电话。”那人道:“出了点意外。”
秦清雾淡淡应了一声:“怎么?”
“是这样的,我本来按照您的吩咐,去乡下找了孙明甫和孙德望父子,只是……”顿了顿,那人说:“只是孙明甫在离开了沧江戏剧学院任教之后,在医院出现了医疗事故,目前全身瘫痪,几乎等同于植物人,而他的儿子,偷了沈小姐的作品,给了柏婳的那个孙德望……”
秦清雾淡声:“嗯?”
“他今早刚出了车祸。”对方说:“人虽然还活着,但……应该活不了多久了,这倒是省了我们来动手,只是对方也太狠了些——”
秦清雾思索片刻,询问道:“警方那边怎么说?”
“意外,初步鉴定,交通事故是意外,司机醉酒驾驶,而且对方有家有室,司机的孩子还在念小学,有心脏病,估计是拿钱办事……不过对方若是咬死了不承认,估计也就,而且看那司机家属的样子,应该是全不知情……”
“知道了。”秦清雾淡声说完,又吩咐道:“这件事你不必再管,去休息吧。”
“是,秦董。”
挂断电话,沈知言还未从里面出来。
又静等了五分钟,沈知言在两名店员的赞赏目光中走出,那二人看向秦清雾的目光,十分欣羡的道:“这位小姐,您女朋友真是厉害呢,她设计的那个款式,刚一发到我们设计师的群,所有人都惊讶到了。”
秦清雾微微挑眉:“嗯?”
“哎吆!”另一位店员小姐笑道:“G国总部设计部门的老大,都亲自点了沈小姐的名呢,希望能和她合作,要买下这款设计。”
秦清雾目光望向沈知言,对方正紧张的望着她,脸颊也是红的。
“沈知言。”秦清雾微微笑着,不吝赞赏:“很优秀。”
沈知言眼前一亮,开心的勾起唇角,却故作矜持:“也就那样吧。”
店员小姐愈发的恭敬客气,问沈知言:“那沈小姐,您的意思呢?那款设计,您若是愿意的话,能否留下联系方式?是这样的,我们店铺是全球连锁,应该是很可观的费用。”
“抱歉啊。”沈知言礼貌颔首,笑着拒绝:“这款设计不可以,不过联系方式可以留下,贵司的合作,我十分乐意答应。”
店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拿出手机,给领导发了消息。
“可是……”另一名店员小姐还想说点什么:“这款设计——”
“真的抱歉,这是我为我女朋友设计的款式。”沈知言眸光温润,望向秦清雾:“我想爱意私藏。”
第100章
司徒蔺微博的公开声明, 上了热搜第一,这无疑是给潭石影视做出的最顶级的宣传。
也拜她这条微博所赐,接下来一连许多天, 沈知言都忙的脚不沾地。
圈内人终于回过味儿来, 和潭石的合作纷至沓来,纷纷踏破了公司的门槛。
时间一晃而过, 潭石的工作人员忙碌非常,工作量和平时比起来翻了好几倍,沈知言特意和各部门开了一次会, 商谈给员工涨工资的事情,公司内部邮件一经发送,众人变得干劲十足。
然而, 就算公司忙碌成这样,向非焱依旧没有从港城回来的意思。
公司高层对向非焱的行为变得颇有微词, 先前的项目都是向非焱在负责,对接公司的人来了也便只认她一个人,然而向非焱久久不归, 导致项目推进的时候总会遇到不必要的一些麻烦。
甚至有高层专门为此, 来沈知言面前专门说这件事,说向非焱身为公司合伙人, 却持续不回公司, 言辞间尽是抱怨向非焱根本不把公司放在心上, 和她当时对员工们雄心壮志的保证根本言行不一。
沈知言便和向非焱去过几通电话, 对方也只说是在和港城的老板们谈生意,说把公司交给她她足够放心, 往往说不上几句便开始借口挂断。
——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这天下午, 沈知言再一次安抚好了前来“告状”的高层, 不自觉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
“沈总您稍安勿躁。”袁瑾舒站在办公桌前,故作玩笑道:“港城那边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向总她平时又喜欢玩,许是花花世界迷人眼了吧?”
沈知言挑了下眉稍,望向袁瑾舒:“你觉得她是因为沉迷玩乐,才持续不回公司的?”
“应该是这样吧……”袁瑾舒想了一会儿,又补充:“我听朋友说,奥城赌场也精彩的很,每晚在那里一掷千金的人大有人在,我曾经也去过几次,的确十分繁华,让人流连忘返。”
沈知言蹙了下眉头,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向非焱在奥城赌场?”
“……有个事儿还是想告诉您。”沉默了片刻,袁瑾舒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拿出手机来,打开一张照片,放到沈知言面前:“这是我一个大学同学,去奥城的时候拍的,他是向总和我共同的大学同学。”
沈知言抬眼望去。
图片中的场景金碧辉煌,赌桌前,向非焱手里正拿着一副牌,她眼前的桌上是所剩无几的筹码,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纵然隔着一段距离,都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疲惫感。
而她身边坐着的是一位美艳的女郎,正拿着水果拼盘,小心翼翼的往她唇边喂着水果。
“他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了人,不太敢认……”袁瑾舒话里话外有些唏嘘,说:“也幸好公司先前盈利不少,她手上被分了不少钱,若是没有那笔钱,估计——”
袁瑾舒说完,打量着沈知言的脸色。
对方并未表态,神色淡然。
袁瑾舒索性直接道:“沈总您也知道,十赌九输,我听说很多输红了眼的人,最后去偷去抢,卖儿卖女,最后让自己的老婆去卖|淫,来换取赌资,看向总那样子,显然也不是第一天去那种地方了。”
沈知言抬眼望向她:“你想说什么?”
“我也不想把人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袁瑾舒顿了顿,劝道:“但万一有一天,向总输到一分钱不剩,最后把主意打到公司账上来……”
“这些日子以来,公司上下只认您沈总,像是完全忘了向非焱这号人一样,您辛辛苦苦的,她却——她是我们共同的朋友,那些不好听的话我也便不多说了。”袁瑾舒叹气:“人都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可如今公司又刚好起来,确实也还没到守江山的时候,她这样挥金如土的确有些过了。”
“有谁还知道她在奥城的事么?”沈知言问。
“没了。”袁瑾舒立刻说:“我只给您看过,也提醒了我同学,不要外传,媒体那边也不知道。”
沈知言应了声:“多谢。”静默了会儿,她终于吩咐道:“袁助理,和财务那边提个醒,以及——”
袁瑾舒望向她。
沈知言道:“把这张图片给向非焱发过去,就说我已经知道了。”
袁瑾舒顿了顿,恭声道:“我明白了,沈总。”
沈知言应了声。
她原本正打算让阮珮寒这位私家侦探去查一下,向非焱这阵子在港城忙什么,现在看来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袁瑾舒正准备离开办公室,走到门前的位置,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沈总……”她欲言又止。
沈知言闻言看过去:“还有事?”
“……我是忽然想起来。”袁瑾舒终究没把那句‘您有女朋友了’问出口,只神色如常的笑道:“董凡卿导演让您有时间看邮件。”
沈知言应了声:“好。”
袁瑾舒压下心底的失落,迅速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袁瑾舒离开之后,沈知言起身去沏茶,又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她一边小口喝着茶,一边从邮箱中找到那封邮件,点开。
里面的内容是《风起时遇你》剧组,针对金果视频公然毁约,要和金果视频打官司的相关细节内容。
按照原本的合同,金果视频那边需要上线《风起》那部剧,和柏婳担任编剧的那部《寂寞如雨》同时打擂上线,然而金果视频在提前看过剧之后,应该是内部做出了评估,《风起》会爆,故而公然毁约。
董凡卿在邮件里说,若是顺利胜诉的话,金果那边的赔偿金额,沈知言也可以被分到一部门。
他所聘请的代理律师是严颂秋,身为严众行所的创始合伙人,严颂秋从业以来,未曾有过一场败绩。
金果视频毁约在先,而且这场官司证据充足,十拿九稳可以胜诉,就等半个月后的开庭。
沈知言自然乐见其成。
而网络上因为《风起》前阵子的热播,两位女主在剧播出期间,十分积极的营业互动,导致吸了不少CP粉,她们二人一跃成为近期热度最高的女星。
贺辞歌和傅思思两个人又接连被各大电台邀请,参加综艺,因为热度的持续,导致这起案子在网络上受到极大的关注。
而金果视频的违约行为也被骂上了热搜。
当天夜里,沈知言在公司加完班,刚一回到家,便接到了贺辞歌打来的电话,对方请她去酒吧喝酒。
沈知言赶到的时候,整间酒吧群魔乱舞,音乐震天响,她终于在二楼的VIP包间里,找到了烂醉如泥的贺辞歌。
沙发上坐着的,应该是她的几个素人朋友,见沈知言进来,那几人仿若看到了救星,忙叫苦不迭的喊她:“小沈总,您可算是来了,这姐妹刚才哭的我们都绝望了!”
贺辞歌闻言,醉眼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却还是努力的向沈知言的方向望过来,兴奋的大喊:“沈知言,过来陪我喝酒!”
包间里酒味太过刺鼻了,贺辞歌的几位朋友全都清醒,桌台上放置着不少空酒瓶,这些酒都是被谁喝的,显然也就不言而喻。
沈知言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伸手去夺她手里的半瓶酒:“差不多得了。”
贺辞歌一扬胳膊,愣是不给她拿走,反而靠近了她一些,嘴里全是醉醺醺的酒气。
她眯着眼看她:“沈知言,我姐告诉我了,你本来才应该是来贺家的。”贺辞歌说完,又仔细望着沈知言的脸,眼神却不对焦,傻笑问她:“那我该叫你什么?妹妹还是姐姐?”
沈知言被她嘴里的酒味儿搞得直皱眉,望着她身上红裙领口大敞的样子,终究还是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套在她的身上。
“你干嘛?”贺辞歌不满的咕哝:“这里都是自己人,又不会走光!”
沈知言皱着眉头,有些无可奈何的问:“到底喝了多少啊?”
贺辞歌打了个酒咯,又往她身上靠过来:“嘿嘿,你猜!猜对了有奖!”
沈知言身上穿着衬衫,对方醉的显然没意识了,整个脑袋都不受控制的往她身上倒,不可避免的在她右肩上印下一个口红印。
沈知言有点无语的推开她:“……你再这样我走了?”
贺辞歌不情不愿的靠后了些,拉开一段距离。
包间内其他人纷纷对了个眼色,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借口道:“小沈总,我们几个家里管的严,先撤了哈。她家司机在外面等着,您待会儿把她送下楼就成。”
沈知言应了声。
几人逃也似的离开。
等她再一回头,贺辞歌已经端了空酒杯,给她倒了满满一杯酒。
沈知言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着,也不往嘴里送,只问她:“您这是……遇到什么刺激了?”
贺辞歌沉默了一下,放声大笑,十分夸张的语气:“本小姐能遇到什么刺激?”
沈知言把酒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叹了口气,问贺辞歌:“沈灼灼的事儿?”
贺辞歌闻言眯了眯眼,哪怕醉成这副样子,依旧在听到沈灼灼三个字的时候,握着酒瓶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整个人也跟着愣了几秒钟。
沈知言沉默了会儿,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还是说:“沈灼灼和严颂秋在一起的事儿,我没有任何发言权,你是我的朋友,沈灼灼是我的堂姐,我选择尊重你对沈灼灼的喜欢,也尊重她喜欢严颂秋。”
贺辞歌啧了一声:“就完全中立呗?”
“是只能中立。”沈知言和她解释:“那不然怎么办?为了你去和她说,别和严颂秋在一起了,让她选你?还是说,直接让你别喜欢她了,放下这段感情,离她们远点?”
贺辞歌并不说话,只往嘴里灌着酒,她仰着头对着瓶口,喝的十分着急,颇有些要把自己喝死过去的架势,透明的液体在她唇边流下来,顺着脸颊全部落在衣服上。
沈知言没有再拦着,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她喝完那小半瓶的酒,又开了新的一瓶,依旧是方才那副架势,持续把酒仰头往嘴里送。
她喝的太急,或许是心情太过压抑,忽然丢下酒瓶,整个人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幸好是没吐,等她咳完,东倒西歪的仰在沙发上,眼角的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沈知言抬手抽了桌上的纸巾给她,贺辞歌并没有接,沈知言又把手收回去。
贺辞歌目光落在桌上某处,忽然哑着嗓子说:“严颂秋对她并不好。”
沈知言迟疑的一声:“什么?”
“严颂秋啊,我不知道她们最近发生了什么,严颂秋要和她分手。”贺辞歌望向沈知言,苦涩一笑:“她没和你说吧?”
沈知言正要开口。
贺辞歌自问自答:“肯定没和你说,她这么要面子的人,这么丢脸的事,又怎么会和你说呢?”
沈知言问:“什么丢脸?”
“哦,她那天夜里,带着一整车的玫瑰花,去严颂秋的楼下,从夜里站到清晨,求严颂秋和她复合。”贺辞歌笑起来:“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
“那时候,我就躲在车里,一直陪着她等,等严颂秋下楼来找她。”贺辞歌移开视线,同时闭了闭眼,避免让眼泪模糊视线,尽量玩笑一般的语气道:“你看,她等了严颂秋一夜,而我等了她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严颂秋下楼上班,才发现了蹲在楼下的她。”
沈知言静静的望着她,不发一语,只听她倾诉。
“她和严颂秋,又复合了。”贺辞歌搭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着,绝望的闭了闭眼,语气喃喃:“她们怎么又复合了呢,我又没机会了,我就问沈灼灼,我说,沈灼灼,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呀?”
“沈灼灼说,喜欢是一种感觉。”
“我就很无助,是什么感觉?哪种感觉?我能不能也为她做到?”
“她昨晚,发了我和傅思思在戏中接吻的视频过来,说恭喜我点赞破十万,我问她什么感觉,她说很开心,开心我现在因为演戏受欢迎。”
“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贺辞歌深吸一口气:“谁要听这个了啊!”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她捂着脸,语气有些后悔:“我和她说,她在反复在用分手来拿捏你,她根本不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她却很冷静的和我说,她喜欢严颂秋就够了……怎么是这种答案呢?”贺辞歌苦笑,望向沈知言:“她说,没了严颂秋,她会痛苦的想死。”
贺辞歌说完,不等沈知言回答,从身边翻找一阵,终于找到了打火机。
她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咬在唇上,颤抖着手去开打火机。
反复尝试几次,火苗燃起,她深深吸了口气,转头望向沈知言,唇边勾起一抹笑,笑容中透着几分凄然的绝望。
沈知言沉默了下,才问她:“你呢,你决定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顿了顿,贺辞歌仿佛说话都用尽了力气,眼角全是红的,她无奈道:“我还用得着来这里喝闷酒吗?”
沈知言应了声:“说的也是。”
顿了顿,她主动拿起了桌上的那杯酒。
“来吧。”她叹了口气:“陪你喝。”
贺辞歌开心起来,醉眼迷离的望着沈知言,就那么咬着烟,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随后,贺辞歌拿起酒,和沈知言碰杯,随着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响,她唇边挂着笑,眼泪却滑下来。
沈知言把酒送到嘴边,一饮而尽,辛辣的口感并不好,唇齿间又苦又涩。
她放下酒杯,贺辞歌又为她满上。
沈知言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把袖子挽起来,露出光滑白皙的纤细手臂,贺辞歌定定的望着她的胳膊。
没头没尾的忽然来了一句:“你说,我真的去追严颂秋怎么样?”
沈知言挽着袖口的动作一顿,望过去:“什么?”
“她一开始不是误会我喜欢严颂秋么,对我态度那么差,至少,她是愿意因为某件事,来搭理我的。”贺辞歌道:“那你说,我真的去追严颂秋,沈灼灼是不是能一辈子记着我。”
沈知言皱眉,还是忍不住提醒:“这样她岂止是一辈子记着你,而且会一辈子恨着你啊。”
“那也总比她永远不喜欢我强。”贺辞歌漫不经心的说着,又想到什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她说严颂秋和她分手,她就不想活了,严颂秋真是个大傻逼,仗着年龄优势,拿捏比她小的,这种人算什么东西啊!”
贺辞歌说完,再一次对沈知言举杯:“来吧,陪我喝酒,今晚我只有你了!”
“……”沈知言瞥了瞥嘴,舍命陪君子,端起酒杯:“来!”
一顿酒喝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服务生又上来送了一次酒,沈知言喝到最后,发现贺辞歌已经醉到极致,整个人吐的不行。
她踉跄着站起身来,尽量维持着清醒,送贺辞歌出酒吧去找司机。
她一路坐电梯下楼,把贺辞歌送上车,交代司机道:“大叔,麻烦您,送她去最近的医院挂急诊。”
贺家的司机连连应声,关好了车门,一踩油门走了。
沈知言望着黑色车辆驶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此时已然到了深夜,夜幕深沉,酒吧街上却霓虹璀璨,不时有醉醺醺的人经过,东倒西歪的样子确实称不上好看。
沈知言也有些醉了,然而周遭只要有出租车停下,便立刻有人一拥而上。
天气预报这一次终于开始精准预测了,夜里的气温开始变低,从江边吹来的风又凉又潮,夏日的干燥和闷热似乎逐渐远去,秋高气爽的时节即将来临。
沈知言顺着路边向前走,准备出了这条街再打车。
就在这时,前方有一道带笑的女声传来:“一个人吗?”
沈知言原本并未在意,然而迈开步伐的一瞬间,有一道阴影在身前遮挡下来,沈知言停下脚步,下意识抬眸。
视线里的女人身着一袭红裙,张扬热烈,明媚又专注的视线正打量着她,红唇勾着笑,调侃玩味的视线像是在打量着落入她眼中的猎物。
在酒吧街上,遇到这样的搭讪也不奇怪。
“你要去哪里?”对方笑着打量着她,暗示说:“我也刚从酒吧离开,正准备回家,一起吗?”
沈知言摇了摇头,淡声拒绝:“不了。”
对方闻言勾唇,忽然抬起手来,试图抚上她的脸,嗓音调笑:“这么冷淡?”
沈知言避开对方手指的同时,不禁蹙眉,明显的不悦已然挂在了脸上。
那人的手僵在半空,下一刻,却顺势下滑,直接落向她的衬衫的领口前方位置,却并未直接抚上她的脖颈,目光定格在她领口的纽扣上。
沈知言再一次后退一步。
她没再多说什么,正准备直接绕开对方。
然而那人显然却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暧昧的前倾着上身向前,眨着眼问她:“穿的这么正式,来这样的场合吗?”
随着对方的靠近,浓重的香水气息传来。
沈知言本就喝了酒,到了这会儿被香水味道一刺激,其实说不上难闻,只是对方纠缠的行为着实让人不适,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的耐心已然到了极致,正要发作。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慵懒含笑的声线:“这位小姐,一个人吗?”
沈知言愣了下。
明明是同样的一番话,从那人的口中说出来,配上有磁性的嗓音,竟然丝毫没有方才的不适感。
她一偏头,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秦清雾。
那人一袭黑色的得体西装,内搭浅蓝色的衬衫,清冷的脸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更显成熟知性。她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下,慵懒的靠在车身旁,此时正环着手臂在胸前,眼中尽是调侃玩味的意味。
沈知言沉默了下,随后扯开唇角,笑着应道:“是啊,一个人。”
那人闻言,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个回答取悦到,眸光染了笑,缓步向她的方向走过来。
等人来到身前,沈知言望着她,视线对上她的眼睛,主动暧昧的邀请:“这位小姐,准备去哪里?回家吗?”
秦清雾眸光微暗,静默了片刻,随意的抬起手,指尖落在她的领口位置:“嗯,回家。”
沈知言眼中笑意浮动。
她顺势捉住了她的手指,目光却始终没有她脸上移开,眸光转动间,嗓音放的又软又糯:“姐姐,带我回家吧。”
秦清雾手中的动作一停,垂眸望过去,沈知言漆黑的眼眸中闪动着几分醉意,秦清雾眸光微顿,嗓音带着几分哑,问她:“知道和我回家,会发生什么吗?”
沈知言故意望着她笑,说给身边那女人听:“知道。”
果不其然,沈知言偏头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名女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差,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沈知言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直接顺势把秦清雾的手握在掌心里,随后,旁若无人的环上对方的腰身,带着对方往车辆那边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那人不甘的声音:“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沈知言充耳不闻。
来到车前,沈知言主动打开了后座车门,抬起手来,护着对方头顶上方位置。
秦清雾上了车,沈知言才钻进车里,前方的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沈知言并未见过。
秦清雾淡声吩咐:“走吧。”
司机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随着车辆缓缓驶向宽拓的街道,沈知言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喝了太多的酒,怕自己晕车,便给车窗开了个很小的缝隙。
有风灌进来,她胃里的不适感果然少了很多。
秦清雾随口问她:“西装外套呢?”
“啊?”沈知言心里一慌:“外套……”
她这才反应过来,在酒吧里,她把衣服给了贺辞歌,毕竟那时候贺辞歌喝大了,而且又穿了领口很大的裙子,她醉酒太严重了,如果动作幅度太大,便会有走光的可能性。
可被秦清雾这么一问,就难免有一种,她来酒吧鬼混,鬼混到衣冠不整的既视感。
而且就在刚刚,还被女朋友当场抓包有人和她搭讪……
沈知言心虚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解释:“给贺辞歌了……贺辞歌你还记得么?她是贺诗吟的妹妹,贺家的二千金,普通朋友来的,她心情不好,因为她喜欢沈灼灼么,暗恋什么的,爱而不得,太难过了,借酒消愁来的,我在陪她喝酒。”
秦清雾云淡风轻应了声:“嗯。”
沈知言刚松了一口气,一抬眼,秦清雾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右肩的位置,下巴轻抬着,静默了好一会儿,也不开口说话。
沈知言有些莫名。
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秦清雾望向她的眼睛,眼里染了几分笑,语气却是冷到极致:“陪人喝酒,普通朋友?”
她那个笑让沈知言只觉得警铃大作,头皮发麻。
“……是啊。”沈知言刚说完,迎着对方的视线,她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啊!天呐!我……”
她立刻低下头,望着自己衬衫上那个明显的口红印,心里直接咯噔了一声。
沈知言:……
完了。
她恍惚间骤然觉得,这辈子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
她下意识的去看秦清雾,对方不动声色的望着她,明明眼中的笑意未减,神色堪称温和,但沈知言就是吓得不行。
她觉得秦清雾还不如直接生气,与其这么笑着看她,给她一股即将凌迟宣判的感觉,倒是还不如直接和她发脾气。
她慌乱的伸出手,试图去捉对方的手。
然后对方的手刚被她握在手里,秦清雾却眉头微蹙着,一寸寸的从她手里抽离,随着她的动作,沈知言察觉到对方的眸光视线也变得有些冷淡。
“……我知道,这个看起来挺像证据的,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沈知言咽了咽喉咙,心口慌乱的不行,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眼巴巴的望着她,慌乱的解释着:“她醉的没意识了,然后东倒西歪的,脑袋撞到了我的肩上,这才——”
沈知言说到这里,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心如死灰的叹气:“私密性这么好的包间,肯定没有监控,我……我该怎么和你证明,这就是个误会呢?”
她顿了下,又忽然想到什么,转瞬间开心起来,她立刻去捉秦清雾的手,晃着道:“我记起来了!那时候她朋友们也在,他们肯定能帮我作证的!嗯?”
秦清雾没说什么,却没再把手从她掌心里撤开。
“秦清雾,你能不能先别生气?也先别判我死刑?”沈知言再接再厉,眼巴巴的望着她,小声问:“我……我明天等她酒醒了,我就立刻去联系贺辞歌,然后让她朋友来为我作证,行不行?”
秦清雾:“……”
秦清雾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望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回应。
片刻后,她问:“你要让贺辞歌的朋友们来为你作证,只因为我——”
她静默了下,“吃醋”二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沈知言不明所以,依旧慌乱的望着她,点头:“嗯嗯嗯!”
秦清雾哑然片刻,声音压低了些:“算了。”
沈知言以为她还在生气,因为她发现对方的脸颊似乎更红了。
她连忙自觉的说:“怎么能算了?”
秦清雾没应声。
“我真的是清白的,我必须证明我是清白的,不然我接下来会睡不着的。”沈知言声音越说越小:“就是……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清白,任谁看了也挺不清白的。”
秦清雾伸出另一只手,虚空点了点她领口右侧的口红印,对她问道:“这么明显的痕迹,就没有人发现吗?”
沈知言眨了眨眼:“嗯?”
她不明所以:“没有啊……没有人发现,我和贺辞歌喝完酒,就直接从包厢里出来,然后把她交给贺家司机了,她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我让司机送她去医院打吊瓶了,不然可能会猝死。”
秦清雾轻声应道:“嗯。”
沈知言眨了眨眼,立刻殷勤的小声讨好,摇头晃脑的解释:“我就只和她喝了酒,期间没认识任何人,也没和任何外人说过话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酒吧这样的场合,以后也不是很想来。”
秦清雾望向她,认真道:“沈知言,你不需要为了我,限制自己的自由。”
“并没有,只是我主动对你表达我的态度。”沈知言笑着看她,真诚道:“如果下一次,我再来这样的地方,见什么人,我会主动告诉你的,这一次是我的问题,抱歉,让你不开心了。”
“沈知言。”秦清雾望了她片刻,薄唇轻启,轻声解释:“并没有不相信你,也考虑了是一场误会,只是——”
望着她衣服上的痕迹,仍旧觉得有些介意。
“我当然明白。”沈知言笑起来。
随后,她又用特别生气的语气,故意愤愤说着:“回去就把这件衣服扔了,害的我女朋友不开心,留它何用!”
“嗯。”秦清雾唇角轻轻掀动:“可以穿我的。”
车辆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景颐小筑。
沈知言从车上下来,随后,她和秦清雾一前一后的来到别墅前。
整个别墅区都静悄悄的,夜风微凉,沈知言发现别墅前的小花园里似乎多了几棵小树,树干很细,枝丫上只有几片树叶。
沈知言认出了品种,望着栅栏里的几棵树,疑惑问她:“这是杏树吗?”
秦清雾开了门,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嗯。”
沈知言眼前一亮,后知后觉:“我就在微信上跟你说了一次,我爱吃甜杏,你就记住了?”
而且……
秦清雾这一次来接她,真的戴了金丝眼镜。
很御。
也是她说过的话。
沈知言快步上了台阶,秦清雾已然走到玄关位置,正在从鞋柜里取拖鞋,随后放到地上。
沈知言随手关了门,一边换鞋,一边对她说:“下回我自己取拖鞋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
秦清雾:“不是麻烦,顺便的事情。”
沈知言怔了怔眉头。
她玩笑的语气说:“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嘛。”
秦清雾神色如常:“互相照顾本来就是情侣间很普遍的事情,你或许可以习惯着适应。”
沈知言愣了下,随后连连点着头,似乎是这样的,她说的好像是对的。
只不过是因为她第一次谈恋爱,所以难免有些难为情……
进了客厅,沈知言主动走到吧台的位置,随后,她问正准备去二楼的秦清雾:“你要不要喝水?或者果汁?”
秦清雾站在木质台阶下方,唇畔勾笑,调侃道:“沈导的行动力似乎很好。”
沈知言点头,也跟着她笑:“你说的嘛,习惯互相照顾。”
秦清雾眸子里笑意未减:“并不怎么渴。”
她转过身的同时,又想到什么,补充:“帮我去浴室调好温度,可以吗?”
沈知言伸出手,比了个“OK”:“没问题,老婆大人。”
秦清雾迈上台阶的脚步微顿,却什么都没说,起身往楼上走去。
沈知言去了浴室,为她调整好花洒水流的温度,里面光线有些暗,所有的物品都被秦清雾摆放的十分整齐,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肩上的那抹口红痕迹着实明显。
她沉默了一下,眸光瞥向一旁的浴袍,一共有两件,在墙壁上的柜子里被摆放整齐。
沈知言索性直接抬手,开始解衬衫领口的扣子,衣服褪下来,只余了一件内衣,沈知言侧了下身,望着镜中人的后背。
那上面余了一大片被火烧过的痕迹,乍一看上去,疤痕让平滑的肌肤变成了一片无规则的褶皱,有些触目惊心,也有些丑。
她眸光暗了暗。
随后抬起手臂,拿过浴袍,穿好,把那片难看的痕迹遮住。
“沈知言。”秦清雾的声音在外面传来:“你要在这里洗吗?”
沈知言调整了心情,忙说:“我去楼上洗也可以。”
随后,她走过去,把门敞开,秦清雾手里正拿着两件睡衣,一件是吊带样式,另一件是长袖长裤。
秦清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厚重白色睡袍上:“穿这个睡觉,不累吗?”
沈知言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望向她手中的那件吊带睡裙,丝绸材质,深蓝色,十分轻薄。
她眼神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又实在没忍住,问她:“你要穿着这个睡啊?”
秦清雾神色如常:“有什么问题?”
沈知言有些语塞:“……也没什么问题。”
秦清雾:“嗯。”
沈知言:“……”
她硬着头皮,不去看她,随后伸出手,把对方为她准备的睡衣接过来。
她把那套浅粉色的睡衣拿在手里,沉默了下,随后试探性的问她:“那我……我洗完之后,去你卧室?”
秦清雾敛下眉眼:“嗯。”
沈知言:“……行。”
她脸已经热的不行了。
得了对方的答案,迅速绕过她,把门用力推了一下,快步向二楼的方向走去。
她走出去几步,又面红耳赤的冲回来,进了浴室,把她换下来的衬衫拿出来,一起带走。
秦清雾在一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望着她烧红的耳尖,故意提醒:“上楼梯的时候,小心地滑。”
沈知言闷闷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她说着,持续忍着脸上的热度,迅速走开。
秦清雾等她走远了,才关上浴室的门。
片刻后,她静默了一会儿,鼻息间不自觉发出一声轻笑。
二十分钟后,沈知言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
其实她每次洗澡都很迅速,可能是之前在大学住宿导致的,因为室友在等她洗完,为了避免热水用的太多,也为了节省时间,所以养成了迅速洗澡的习惯。
她顺着走廊,来到秦清雾的卧室,房门敞开着,里面只开了睡前灯。
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里面很宽敞,但是也很空,所有物品都很规整,房间的布置都是冷色调,以黑色和灰色为主,冷淡矜雅的感觉扑面而来,像是秦清雾本人给她的感觉。
沈知言掀开被子,钻进被窝,特意把左侧给她留出来。
记忆似乎和上次在游轮上重合了,光滑柔软的羽绒被上,被染了秦清雾独有的草木香,浅淡的好闻气息包裹了全身。
她平躺下来,脑袋搁在枕头上,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了,还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她闭上眼静静等了二十分钟,大脑还是十分清醒,没有丝毫的睡意。
原本为了避免尴尬,她准备在秦清雾回来之前睡着的。
然而眼下看来,这个计划完全不可能成功。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沈知言闭着眼睛,却能听到那人轻缓的脚步声逐渐临近。
那人绕过床,片刻后,身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对方在她身侧躺下来。
静谧的房间里忽然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就算那人的呼吸声特别轻,沈知言却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能清楚的听到耳朵里。
“是失眠了吗?”秦清雾的嗓音很低:“怎么还没睡?”
沈知言睁开眼,故作淡定的去关灯,随后她把手臂缩到被子里,故意背过身去:“可能是认床吧。”
秦清雾那边安静了片刻,问她:“那需要为你找助眠的东西吗?”
沈知言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转过身来,睁开眼睛,静谧的夜里,眼前漆黑一片:“你为什么会有那个?是药吗?”
秦清雾:“嗯。”
沈知言皱眉:“你之前是靠药物才能睡着的吗?”她靠近了她一些,低声问:“但是吃那个,是不是对身体不好啊?”
秦清雾告诉她道:“是在专业医生的建议下,所购买的,对身体没有什么副作用。”
沈知言松了一口气,小声说:“那就还好。”
虽然整栋别墅里只有她和秦清雾两个人,但莫名的,关了灯之后,她还是下意识的小声讲话。
她心里有点紧张,因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随着刚才的交谈,她和秦清雾靠的似乎太近了。
尤其是当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一抹光滑肌肤的时候,她的手颤了一下,迅速缩回去。
然而她刚一缩手,秦清雾的身体却主动靠近过来,她捉住了沈知言的手腕,随后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揉着她的掌心。
沈知言下意识睁大了一眼,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
秦清雾声音低沉了些,问她:“你说的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知言呼吸不自觉加重,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什么知道……”
她想了想,恍惚间记起来,在酒吧街上,和秦清雾说的那句话。
对方问她,知道和我回家,会发生什么吗?
她回答——知道。
可那时候……明明就是在演戏,不是吗?
沈知言不说话。
秦清雾伸手的瞬间,指尖落在她额头有些湿润的发丝上:“沈知言,不准备给我补偿吗?”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沈知言只觉得头皮开始发麻,明明是很轻的语气,但是停在她耳朵里,就是有强烈的压迫感。
“补偿……”她声音开始发颤:“你想要什么补偿?”
对方的手在她额头位置滑落,随后掌心抚了抚她的侧脸,随着她的动作,那人柔软灼热的身体也贴过来,沈知言心跳骤然加速,她努力的让自己别胡思乱想,甚至准备后退。
然而她念头还没落,那人的唇已然贴了上来。
沈知言睁大了眼睛,唇齿间柔软的触感是那么清晰,耳边是室内空调轻微运转的声音,除了这个,便是两个人逐渐紧促的呼吸声。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忽然炸开。
沈知言下意识迎合这个吻,鼻息间尽是对方身上的香气,以及她唇齿间好闻的薄荷气息,她不自觉伸开手,随着吻的加深,她试图反客为主,侧过身,想要去抱她。
然而就在这时,秦清雾却主动退开了。
沈知言脑子开始发懵,喘息着粗气,眨了眨眼,有些懊恼的问她:“喂,你要干嘛?”
她说着,再一次向前。
秦清雾却用手掌抵着她的肩,制止了她的动作,嗓音透着几分愉悦:“沈知言,你要清楚,是我要的补偿,并不是给你的奖励。”
沈知言动作僵住。
黑暗中,她自我冷静了许久。
终于呼出一口气。
有些绝望的贴了贴她的额头,哑声说:“秦清雾,你真的好会折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