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人叫他,萧融可以直接睡到明天天亮。
然而不到黄昏的时候,宫里便来人了,这回是正经的太监,还是官职不低的那种。
太监这个称呼同样是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出现的,如果此时称人家为太监,他们可能都不懂什么意思,毕竟这时候连内侍监都没出现过,就更不用提太监这个统称了。
所以此时的人们都是在背后称他们宦官、宦者,当着面自然就不能这么叫,而是尊称他们的官职。
被派来请萧融的这位是孙太后宫里的太监,官职叫长乐少府,在皇帝被架空、皇后还没影的时候,整个后宫都是孙太后独大,那这位少府也就等于是皇宫中的太监头子了。
不过么……太监这种人物,过得好的时候能掌控整个天下,过得不好的时候也就是个比较高级的仆役,在孙仁栾掌控大权的情况下,连孙太后都休想染指朝政,就更别提这些夹着尾巴做人的太监了。
所以萧融也不必对他们太客气,主要是客气了也没用,这个人官职虽高、却半点地位都没有,还是别浪费精力了。
……
但中宫请人居然会把太后身边的太监派出来,这也有些耐人寻味,是皇帝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了,还是孙仁栾觉得他就是个小角色,用不着多重视,所以随意的派了一个人。
亦或者,是孙仁栾担心他会和皇帝身边的太监套话,于是他提前把这条路堵死了,派了他那个除了貌美如花就没有一点智商的妹妹的人过来,既全了礼数,又不用担心阉人嘴上没有把门。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孙太后就是个笨蛋美人,跟着她的太监哪怕想知道点有用的东西,都没那个机会。
萧融勾了勾唇,仔仔细细的看过自己身上,确认没有一处能让人挑刺的地方,然后才精神抖擞的出门了。
作为唯一有正式职务的人,张别知自然也要跟着他,见萧融不过补眠一个时辰就又满血复活了,他心里那叫一个震惊。
士人原来是这么精力充沛的吗?话说回来萧融的弟弟好像也是,有事没事都捧着一本书看,读书的同时还要写文章,还要处理各种突发状况,就他家那位老太太,张别知跟她相处一刻钟就想跳河自尽了,而萧佚二言两语就能把那位老太太哄好,即使过段时间又要有新的问题,他也照样耐心十足、且状态良好。
张别知:我悟了。
他和萧家兄弟的区别就在于,他家里没有这么一个能折腾的老太太,不管是萧融的格外坚强、还是萧佚的格外耐心,肯定都是那位老太太日复一日的折磨出来的。
很好,他不用再怀疑人生了,谁让他的成长过程太顺利了呢,没人在他的童年时期折磨过他,他也很无奈啊。
……
萧融不知道张别知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也不会深究,毕竟人是永远都不会明白马猴的脑回路的,但张别知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他也真的按照萧融说的那样,开始往自己以前的样子靠拢,一路都用鼻
孔看人,时不时就冷哼一声,似乎很瞧不上这里的东西。
然而实际是金陵比陈留不知道繁华了多少,陈留至今还有许多空房子没人住,不是人太少,而是住在城里各种生活都不方便,去哪都要钱,所以有些人宁愿住在城外。而金陵的大街上人头熙熙攘攘,叫卖声络绎不绝,几乎隔几秒就能看到有人牵着牛车、驴车走过,上面要么放着一堆货物,要么就载着一个穿金戴银的贵人。
最让萧融惊讶的,他居然在这看到了好些异族人,那些异族一般都是扎堆站在一起,如果是商人,身上就背着一个褡裢,行走之间也看得出来阔气许多,如果是雇佣兵,他们的眼神就更警惕一些,而且互相之间没有什么交流,他们的手永远都拿着兵器,周围的百姓会绕着他们走,但看起来也已经习惯和他们相处在同一片城池中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异族雇佣兵啊……
萧融看不出来他们来自哪个国家,但他仍然眼巴巴的看着这些人,能出现在城内、且距离皇宫这么近,这群人肯定规模不大,估计也就几十个人一起找雇主的那种,到了这种程度上,就算不得是雇佣兵了,而是雇佣打手与护院。
那萧融也想要。
在这个世道,钱绝对不是各势力首领最烦恼的事,再穷的首领,只要把队伍拉出去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会有人来给他送钱,虽说不能保证底下的人都有饭吃,但首领本人一下跃入豪族范畴,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像镇北军,屈云灭从未对镇北军的军备发愁过,如果不是萧融神来一笔要他们迁都去陈留,他们库房里的钱也足够用上好几年了,是萧融非要迁都、且大力发展这么多事,所以他们才开始缺钱了。
而这个缺口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时间够,慢慢的肯定能补上。
但人就不一样了。
所有战场都是绞肉机,没有热武器和远程打击的年代,每一场战争都是拿命去填,那些出名的战争或许伤亡都不大,以少胜多似乎也是常事,然而这就是幸存者的偏差了,正因为它们做到了寻常战争做不到的事,所以它们才出名。一个著名将领一生当中可能只有一场可以流传千年的黄金战役,记录下他谋略过人的那一刻,但哪有这么多谋略可以施展呢,多数都是最普通的硬碰硬,比谁拳头大、比谁兵马多。
如今镇北军看起来人最多,可一分散出去,他们照样有被人打败的可能,鲜卑就像是所有人眼前的岔路口,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但却不会在这个路口停下,他们早晚要越过这里,并选择自己的方向,届时便是更多新的问题,例如正式的统治淮水之北,清算所有尸位素餐的官员,以及继续平衡南北之间的关系。
所以啊,他们缺人啊,不仅缺士人、也缺武人,哪怕是那些快饿死的流民,萧融都想扒拉回自己的地盘去,在这是流民,在陈留可就是以工代赈的好帮手了。
但他也只能在这想想而已,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金陵虽然装了一堆看不起人的世家子,但人家是真有钱,而且也真安全,那厚厚的城
墙看一眼就能增加安全感,再看他们陈留,百废待兴就不说了,大王还磨刀霍霍向鲜卑,除非等鲜卑打完了,大王能告知天下他再也不走了,不然的话,外面的百姓就还是持观望的态度。()
除了那些疯狂的佛子粉,他们不在乎屈云灭去哪,他们就想跟佛子住近一点。
?想看你的荣光写的《大王万万不可!》第54章缺德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
萧融望着金陵诸人的目光有些许的蠢蠢欲动,等长乐少府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垂下了眼睛,还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做出一副很是虚弱的模样。
长乐少府:“……”
他忍不住多看了萧融几眼,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内容。
在萧融呼呼大睡的这一个时辰里,宫里几乎把他查了个底掉,当然,是他们自以为的底掉。
……
萧融,男,还差一年弱冠,师从何人不知道,之前在哪拜师也不知道,他似乎是临川萧氏一族出身,但他本人从没往外宣传过这件事,所以是不是的,还待定。
临川萧氏在朝中也有人,一个在朝中做治书侍御史,另一个是尚书郎,官职都属于不高也不低的那种,在二等世家当中不高调也不落魄。
萧家和孙家的历史差不多长,都是几百年前就发家了,但如今的现状却是一个天一个地,萧家和其他世家比的话,那还是很有底蕴的,可和孙家比,那就只剩给人家当小弟的份儿了。
被大司马叫进来,问的还是这么一个根本没有名号的族中子弟的事,这俩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真想起来一点。
“延平年间,族中有人犯了错事,那人我应称他一声七叔父,他的父亲同我的祖父是亲兄弟,按族中规矩,家主将其除名、又将其一家都赶出萧家族地,后来他们在族地附近找了个房子住下,一直都没什么音信,前些年我听说他们家子嗣凋零,两辈人没活下来几个,只有一个孙儿好好的养大了,还送去外面读书,那个孙儿似乎便叫萧融。”
孙仁栾:“……”
延平年间,那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
不过没关系,如今的人最为注重血缘,别说四五十年前,哪怕是四五百年前的亲戚,只要双方都认可了,那照样也能处的亲如一家,孙仁栾正在思索的时候,对面两人看看他的脸色,揣摩他的心思,然后试探性的问他,是不是想让他们把萧融认回去。
看这两人的表情,似乎还有点不情愿,毕竟早就赶出家门了,如今萧融还在为镇北王效力,谁不知道镇北王是流民与异族之后,手下人不是村夫就是罪人,为这种人效力,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孙仁栾:“…………”
他常常因为跟不上同僚的脑回路而感到格格不入。
镇北王的出身再差,如今他也成了镇北王了,那萧融早年吃过这么多的苦,家人都快死光了,在这种情况下的确,如果他是个拎不清的人,他很可能会非常渴望回到本家去,但他稍微有一点心气的话,他的想法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比如痛恨将他们赶出去的本家,非常希望能把本家踩到脚下。
()
这两人也不是弱智,但他们看不到这种可能性,因为他们对于自己家族的地位太自信了,也太看不起屈云灭和萧融这种出身不好的人了,他们觉得这两人都是没受过教育的化外之人,从内到外都跟自己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两人如今看起来很厉害,不过是世道不好、所以给了这两个草莽人出头的好机会,而这两人哪怕以后走的更高,都走到皇帝的位置了,他们也照样看不起他俩,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出身二字。
孙仁栾一辈子经历过的太多了,他见过无数的寒门子弟被埋没,也见过无数的高门大户被愤怒的流民冲破大门,平日高高在上的主人则被砍成肉泥,礼崩乐坏的时代,对一切都保有敬畏之心,才是真正的活命办法。
他看得透彻,可他没有提醒这两人,在他们问他要不要向萧融示好的时候,孙仁栾居然还答应了,理由也很简单,反正萧家又不是他们孙家的附庸,爱怎么作死就怎么作死吧。
*
萧融可不知道他的“本家”马上就要来找他了,经过通禀之后,他施施然的走进大殿,然后站在合适的地方,朝坐在最上面的年幼皇帝行礼。
屈云灭曾要求他不准再向任何人行大礼,但屈云灭此时又不在,所以管他呢。
规规矩矩的把大礼行完,这时候也没有不能直视圣颜的规矩,所以萧融很快便抬起了头,他给了小皇帝准备,经过短暂的一秒对视,萧融才恰到好处的笑起来,不至于让小皇帝感到突兀,也不至于让周围人呵斥他。
小皇帝贺甫好奇的看着他,就是因为这个人来了,所以本来他应该在书房里练一天的字,却被舅舅派人打断,还给他换上了平时上朝才穿的衮服,让他出来见这个人。
孙仁栾对小皇帝的把控很是严格,只有五日一次的常朝他会让小皇帝出来放放风,其他时间就全都把他拘在后宫当中,唯一能随时去看望他的人就是他的母后,然而他母后有点忙,也很少过来看他。
贺甫敏感的意识到,这个人不一般,要不然舅舅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
等看到萧融脸上的笑后,贺甫心里那点不成熟的打量就消失了,他到底是个小孩子,小孩喜欢好玩的、也喜欢好看的。
贺甫忍不住的踢了踢腿,这就是他感到高兴的意思,孙仁栾坐在皇帝旁边,本来这边应该是垂帘听政的太后的位置,然而国舅自己坐这了。
就这大家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前些年贺甫年纪太小,连坐都坐不稳的时候,孙仁栾是直接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的,虽然如今还没有龙椅的概念,但孙仁栾这么做也足够僭越了。
然而干了这么多擦边的行为,孙仁栾却从来都没有流露出他想登基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还是他太犹豫、不敢真的这么干。
孙仁栾看着小皇帝的动作,再看向萧融的眼神就有点不善了,他怀疑萧融是故意的。
可是下一秒萧融就移开了目光,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一些开场白,例如皇帝如何英明、大司马如何英武,镇北王又是如何
繁忙,所以只能派他来觐见陛下与众位忠臣良将。
别的还不好说,不过有一点孙仁栾确定了,这个萧融挺会拍马屁的。
……
萧融的长相太有利了,本来看不起他的众官员,在看见他的长相以后都愿意听他说几句话,前面这些又都是夸他们的,那他们就更爱听了。
也有人不爱听,甚至在发现萧融张口之后居然全是阿谀奉承,还失望的低下了头。
萧融一边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全场,发现了几个低头的人,他微微一顿,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往下说,慢慢的,他就把话题拐到了屈云灭身上,开始讲述这段时间屈云灭有多不容易,先是匈奴人卷土重来,害得敦煌和张掖两地血流成河,后来益州出现动乱,屈云灭不得不派兵镇压那里的起义军,又是一片尸山血海,更要命的,中原人当中居然出现了叛徒,连镇北军的将领都被蛊惑了,他们联合鲜卑,竟然打着要深入中原腹地的打算,差一点点,镇北军就要被这些人瓮中捉鳖了。
羊藏义这个小老头本来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捋自己的胡子,听到这里,他慢慢把眼皮睁开。
这是在哭穷?
可是镇北王来哭穷有什么用,如今谁看不出来镇北王已经自成一派,早就独立出雍朝范围之外了。
嗯……南雍是外面人对他们的称呼,南雍人仍旧称呼自己雍朝人,他们死活都不承认雍朝已经变成了一半,所以在这说话的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省得戳着别人肺管子。
……
渐渐的别人也听出萧融的意思了,但他们跟羊藏义一样,都不懂萧融究竟想做什么,直到萧融铺垫的差不多了,这才弯着腰,朝上面的小皇帝和大司马行礼。
“鲜卑之患一日不除,天下人便一日不能安心,奈何如今镇北军已是剑断粮绝,仅凭镇北军一家的力量,不足以将鲜卑踏平,因此大王广发信函,邀请天下有志之士共同攻打鲜卑。此战是为了给死去的百姓复仇,也是为了给活着的百姓安心,更是为了让陛下不用再担忧胡人南下的危险,先帝薨逝,乃国之大悲!以前的悲剧不能再重复了,陛下身为人子,亦是天子,臣恳请陛下——出兵协助镇北王,割下鲜卑皇帝的人头,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在场官员们:“……”
你是真能扯啊!
打鲜卑关我们什么事,胡人就是南下也先嚯嚯你们好不好,再说了,先帝什么德行我们不知道吗?他死的时候多少人在家里偷偷点红蜡烛庆祝呢,还国之大悲,这话你说着都不脸红吗!
显然萧融是不脸红的,他还把屈云灭写的亲笔信拿出来了,有人接过,然后送到孙仁栾的手上,小皇帝则一脸懵逼的看着全场。
先帝?
就是那个很多人都说不是他亲爹的人吗?
虽然贺甫是个傀儡,但他今年也不小了,都八岁了,大人说的话他能听懂,别人对他的嘲讽、怜悯、还有厌恶,他都感受得到。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处境不
好,而且很想补救,这就是小孩的脑回路,他们处理不了太复杂的事情,他们的任何行为都是出于生存本能,所以这个年龄段的小孩看见吃的就控制不住自己,因为他们知道,吃得多才能顺利长大。
而贺甫不缺吃的,他身边的危机来自于他还分析不明白的东西,贺甫想活着,不想被人从皇位上拉下去,或是直接杀掉,那在他看来,他就应该洗掉自己身上私生子的骂名。
出兵代表什么,贺甫也不太懂,不过他动心了,他巴巴的看向孙仁栾,希望孙仁栾能答应这件事,能以他的名义出兵,然后去给先帝报仇。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萧融的目的在这里,而之前萧融只邀请了一个黄言炅,在他出发的前两日,屈云灭才把其他邀请信发出去,因此孙仁栾根本不知道屈云灭这回决定不当孤狼了,而是拉起一支队伍,一起去打鲜卑。
朝中的反应自然很激烈,而且是一边倒,这种没好处的事为什么要干,把鲜卑打完了,得利者只有一个屈云灭,他们脑子进了射阳湖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萧融对此也是早有准备,他轻轻一笑,就开始嘲讽这群人,从来只听说过缺金木水火土的,还没见过缺仁义礼智信的,哦,这是不是就叫做缺德啊。
众人:“……”
萧融成功一句话就挑起了所有的仇恨,几乎是立刻,他们就轮番着来对付萧融,而萧融一开始还游刃有余的回应,后来就越来越吃力,眼看着落了下风。
外面已经有了胡椅胡床,然而皇宫的制式还是跟以前一样,尤其上朝的地方,人人都只能坐在席位上,而且他们都是对面而坐的,站在中间的人就很容易成为靶子。
张别知从萧融开口的时候就一脸痴呆样,因为他多数都听不懂,等到后面文绉绉的对话没有了,变成接地气的对骂了,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
发现萧融说不过这群人,他还十分生气,然而他的口才更不好,所以脑子一热,他就想撸袖子上去揍人。
而在他冲上去之前,萧融借着拖地的衣摆做遮掩,狠狠踩了张别知一脚。
张别知:“……!”
好痛!
张别知整个脸都要扭曲了,偏偏这时候萧融还扭过头来,像是求救一般的看着他。
表面上看萧融是在求救,然而只有张别知知道,他的脚趾都快被萧融踩断了,萧融慢慢的在他脚背上碾磨,眼神也从楚楚可怜渐渐变得犀利。
终于,排练的成果显露出来,张别知的表情瞬间恢复正常,他将一边的嘴角完美的朝上扬了扬,这个极尽讽刺与凉薄的笑落在所有人眼里,紧跟着,张别知还自由发挥了一下,嗖的把自己脚抽出来,然后避嫌一般的往旁边走了两步,一看就是打算做壁上观,让萧融自己面对众人的唇枪舌剑。
见他是这个反应,萧融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却没什么办法,只能继续跟那些人针锋相对,而最后的结果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萧融赢了,却也赢得不怎么痛快。
这时候许久未作声的孙仁栾才再次开口,宣布此事容后再议,萧融还想再争取几句,却也不得不听从孙仁栾的命令。很快大家就都出去了,只是萧融和张别知走出去的时候,两个人离得很远,泾渭分明到甚至让人看不出来他们是一伙的。
孙仁栾多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才起身离开,而他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小皇帝贺甫,也多看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