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自由味道
蛮荒平原的夜晚很冷。
外面的巨人们都在用特殊的咒物生火,营地里到处都是温暖的暗色火焰。
岚莓整个脑袋都趴在自己的衣服里，视线一片黑暗，其他的感官都被放大。
她甚至能听见外面营火的噼啪声。
和声音一同到来的,是落在后背上的细碎亲吻。
微凉而柔软的唇贴在后背，轻碰又离开,湿凉的触碰顺着脊骨向下蔓延。
岚莓闭着眼睛，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肩背处感受不太明显,但后腰的感觉很强烈。
在轻吻落在她后腰上的瞬间,她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猛地躲避了一下，腰部下沉，身体向后一撞。
洛斯里亚被她撞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语带笑意地说：“小蓝莓,别把我撞坏了。”
岚莓发出呜咽,身体微微颤抖着：“那里、别……”
“放松一点。”洛斯里亚低笑着,“不然我也会很紧张。”
很神奇的是,岚莓被他这句话成功安抚了。
她听说洛斯里亚也会紧张，心里反倒轻松很多,试着放松下身体，感受着洛斯里亚的吻重新落在她后背。
酥痒的感觉从后腰处蔓延开来，岚莓强忍着躲避的冲动,手指无意识捏紧了绒毛团,紧接着便发出一声难耐的呜咽。
后腰的软肉被他含住，细细吮吸,原本酥麻的感受中多了一丝点刺刺的,不会很痛，却让她的手抓得更近。
“洛斯……啊！”
她想呼唤对方的声音被猛地打断，洛斯里亚咬了她一下。
岚莓眼角已经沁出眼泪,她抬起上半身，回头想要阻拦，却又感觉到那个微凉的舌尖描绘着他留下的齿印。
被咬过的地方更加敏感，痒得岚莓又是一声哽咽。
含在眼眶里的泪珠一下子掉了出来。
“别、别弄了……”她低声说，“不公平。”
低伏在她后腰处的洛斯里亚抬起眼。
他脸上那种轻松到让人觉得不正经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湛蓝的眼眸里仿佛压抑着浓重的情绪。
岚莓和他对上目光的瞬间，就像是被某种奇异的感觉击中。泪光潋滟下，她看着洛斯里亚，心里的害羞完全被另外一种情绪盖住，促使她用发软的胳膊撑着绒毛团起身。
“我也要……”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直到最后一个字都很清晰，“我也要咬你。”
洛斯里亚又笑起来。
“今天不可以。”他用指腹蹭着岚莓的小腹，语气温柔又有耐心，“太晚了，早点休息，早点回来。”
岚莓眼睛泛红地看着他。
“等你回来，想怎么咬都行。”洛斯里亚说。
岚莓忍不住嘟囔：“真的很像是Flag，回来我就娶你……”
她只是举个例子，没想到洛斯里亚飞快地接话：“好。”
岚莓：“？”
洛斯里亚又亲了一下他刚才咬过的地方，飞快说道，“早点回来娶我。”
岚莓：“……”
刚才已经走到嘴边的一句“凭什么”就这么咽了回去，她看着洛斯里亚漂亮精致的眉眼，支支吾吾地问：“真、真的吗？”
一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
洛斯里亚的笑容并没有特意做出勾人的样子，可他本身就足够精致的五官，即便是摆出对人不屑一顾的冷傲表情，也漂亮到让人感觉心驰神往。
更何况是现在，他低伏在她面前，眼底压抑着浓重的情愫，神情说不出的认真。
岚莓心脏怦怦狂跳。
她现在是不是该求婚？
“您愿意嫁给我吗？”
这句话几乎是在脑海里闪过的瞬间，就已经不受控制、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岚莓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真的问出了口，一时间羞耻地扣紧了脚趾。
这算是什么问题……
洛斯里亚却并没有深究她的用词，很纵容地淡笑着说：“我愿意。”
他低头吻上岚莓恨不得双手捂住的嘴巴，告诉她：“你能问出来我就很开心，很惊喜了，怎么问的并不重要。”
这吻又是一触即分。
洛斯里亚显然一直在克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亲吻和抚摸都浅尝辄止，惹得岚莓心痒难耐，恨不得翻身把他压住狠狠亲一通。
可惜她没那个力气。她被洛斯里亚亲得腿软，从绒毛团上下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最后只能靠坐在那儿，眼睁睁看着圣女殿下一个人忙前忙后，把她收拾到一半的地方给整理好。
睡袋铺上，结界铺展开来。
他甚至去帐篷外烧了壶热水，用神力净化，把岚莓刚喝干净了的那袋水补满。
又用剩下的温热“小甜水”，跟巨人族交换来一些好吃的熏肉干，给岚莓当夜宵。
岚莓吃得饱饱的，喝热水喝得浑身暖洋洋，然后趁着洛斯里亚出去收拾火堆，一个人在帐篷里把下半身擦洗干净，钻进了睡袋里。
睡袋里也暖呼呼的，岚莓感觉脚下碰到个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个用来烘暖被窝的咒物。
圣女殿下意外的很会照顾人，而且是体贴到无微不至的那一种。
岚莓悄悄“哇哦”了一声，因为温暖的环境而昏昏欲睡，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岚莓没多消耗体力来操纵梦境，她的梦自然发生。
岚莓梦见了曾经在山上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和大哥已经见过一面，二哥也已经有了消息，岚莓心里更记挂着还没有音讯的三哥和四哥，梦里就出现了他们的影子。
三哥总是和她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且是他们宗门内最愿意和她一起玩儿的。
他是宗门里的百宝箱，几乎什么都是靠他一双手盘活的。大到宗门里的房屋、门口的桃树林，小到一个个符篆、木剑，就没有他不会做的。
在这场梦境当中，岚莓和他围着一个木坑蹲着。
周围是三哥画的一大堆鬼画符，岚莓符篆学得不好，完全看不懂。她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三哥把两张符篆烧成灰烬，扔进那个深坑里。
岚莓又低头看了会儿，再次仰头看向他问：“师兄，你在做什么？”
她从小就对大哥二哥分得很清楚，两人年纪都大她好几岁，而且一个严肃一个温和。
但三哥、四哥年龄相仿，表面上性格也很像，小时候岚莓有点儿脸盲，分不清他们两个。
每次认错人对方都会伤心，两位师兄一直在明争暗斗。
体贴的小蓝莓为了不让任何人难过，最后统一叫他们俩师兄。后来长大了，虽然能分得清，但岚莓已经喊成了习惯。
再加上长大以后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很少会所有人聚在一起，喊错的可能性也不高。
而被岚莓喊了“师兄”的三哥，自然知道岚莓是在叫自己。他微笑着看向岚莓，轻声说道：“小师妹，别忘记我留给你的东西。”
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对话”，岚莓猛地惊醒，察觉自己在做梦。
她一下子跳起来，看着三哥的方向，仓促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别忘记我留给你的东西……”
岚莓向前一步，正要追问。
三哥的身体却突然间“腾”的一下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他站在泥坑边上，整个人如同刚才被他点燃的符篆一般，从脚部向上迅速燃烧，一点点变成了卷曲的灰烬，不断地往深坑里掉落。
“师兄——！”
岚莓喊了一声，甚至不顾火焰烫手，向前去抓。
而三哥却仿佛有所察觉一般，也朝她伸出了手。
岚莓被他握住手腕，感觉到整个小臂下方都有烈火在烘烤。她顾不上那么多，看着三哥急忙问道：“不能多说两句吗！？”
“别忘记，我留给你的东西……”
三哥微笑着说完，手中轻轻使劲，就将岚莓从火焰燃烧的范围推了出去。
下一秒，火焰猛地燃高，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岚莓却没从梦中惊醒。
她仿佛突然下坠，从这样的梦境中坠入另一个漆黑的环境。意识一点点被黑暗吞没，刚刚活跃起来的思维也跟着停摆，转而想到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个熏肉干还挺好吃的，明天走之前有机会的话要准备一点带着路上吃……
最后这一点不重要的思绪也停了。
岚莓重新找回了安宁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她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不记得昨日梦境的具体内容。
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梦到了三哥，他好像一直在叮嘱，自己不要忘记他留下的东西。
他留下了什么来着？
岚莓手脚并用地从睡袋里爬出来，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包，打开其中一个夹层。里面又是棉布层层叠叠包着的，不打开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岚莓：“……”
嗯，应该是没丢。
她把东西又收了回去，决定暂时不拿出来看。
昨夜的梦境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感觉很熟悉。以前做一些带有预知和测算能力的梦时，就是这样的。
像之前那个能清楚看见大哥样子、仿佛亲身来到现场一般的梦境，才是特殊情况。
那种朦胧不清的梦境，只要现在能意识到，就说明意念已经送到，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一定会想起来。
也算是“施法完成”的意思。
她放心把小布包放了回去，一回头，才想起自己的睡袋里本该有两个人。
昨天晚上她一直被人搂在怀里，身体被温暖的睡袋包裹着，背后又始终是那个微凉恒温、怎么都不会过热的“人肉墙壁”，前后温度平衡得非常好。
她睡得太香了，都没力气自己操纵梦境。
能完成那个“感知梦”，和睡眠质量也有一定的关系。
可以见得，这真是她来到异世界以后，睡得最香甜安稳的一个夜晚了。
外面天光大亮，当了她一夜天然恒温器的洛斯里亚先生已经离开，但他在岚莓的木箱上留了很多东西。
岚莓走过去仔细一看，是一个新的、装满温热小甜水的水袋，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咒物的精致首饰，还有一大包熏肉干，整块的纯白色软面包。
洛斯里亚先生这是担心她在冒险的途中饿肚子吗？
也对，毕竟这段路途虽然不算特别遥远，但半路上确实没什么能补给的地方。
岚莓尽可能把这些东西通通打包带走。
她把小芙子先从布包里拿了出来，然后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重新整理，要用的道具放在随手可拿的夹层里，吃的喝的再一个个往里面塞。
被掏出来的小芙子乖乖躺在木箱上，偶尔用黑乎乎且没有手指的柔软小手拨开拂尘须须，露出一双几乎看不见的黑豆眼睛。
等岚莓快收拾完了，小芙子才忍不住问：“岚莓，有什么好吃的吗？”
岚莓顺手把肉干递过去：“剩下咒物基本上都是要用的了，你先吃这个凑合一下行吗？”
“我不太能次人类的食物耶。”小芙子的声音委委屈屈的。
不过岚莓递出去的肉干并没有被彻底拒绝，白色的须须探过来，从岚莓手中接过那个熏肉干，和小芙子的黑球脸一起藏进了拂尘须里。
须须蠕动着，岚莓感受到小芙子应该是在努力啃肉干了。
很好吃的熏肉干，在汤里炖过以后是鲜美微辣的滋味，特别香，没炖的时候干啃也好吃，就是有点硬，能啃很久就是了。
小芙子果然不再说话了，抱着那根肉干啃得比什么都认真。
岚莓收拾完背包，最后才把不停蠕动的拂尘放在最上面。
她的小布包现在鼓鼓囊囊的，斜跨在身上又很沉，压得她肩膀都疼。
“小芙子。”她在心里低声喊了句，“可以帮我顶一下包包吗？”
她把布包斜跨在身后，很快感觉到了努力啃肉干的某位给出回应。
她的布包上面封得很好，小芙子偷偷在包里悬浮起来，用自己的力量顶起整个包包。
压得岚莓肩膀巨痛的背包，一下子几乎没有了任何重量。
“……谢谢你。”她感动到，“小芙子，你就是异世界劳模，我最好的队友。”
小芙子略显得意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想起：“多给点好吃的就行！！”
含糊不清的，好像嘴里还含着肉干没舍得丢。
岚莓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会又吃咒物又吃肉干？还有小芙子不能吃的吗？
……
岚莓从巨人的营地出来前，还有几个巨人族拦住她，想给她送一些东西。
但他们在看到岚莓塞得爆满的小布包以后，纷纷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啦。”岚莓赶忙说道，“东西我都够用的，谢谢你们。”
巨人族们很不好意思，但岚莓看上去比他们更不好意思。她身上真的放不下了。
耳坠里藏着的幽灵马车虽然能塞东西，但是很麻烦，她也不想在这里就那么张扬。
岚莓出了营地，又往蛮荒城的反方向走了一段路，这才找到一个隐蔽且四下无人的角落，将自己从洛斯里亚那里获得的幽灵马车放了出来。
作为黑暗生物，幽灵马并没有像圣殿的白马那样，一出来就发出长长的嘶鸣声，似乎是在像周围的人们宣告自己尊贵的身份一般。
幽灵马很沉默且安静，出来以后只是无声甩了下脑袋，就低伏身躯，安静等待主人的命令。
马车的轿厢外观也很低调，不像圣殿马车，恨不得做成南瓜的形状，cos灰姑娘的魔法马车。
岚莓爬上马车，推开低调的轿厢门。
里面的装饰跟洛斯里亚的马车完全不同。
他那个也不知道是自己改装过，还是咒物本身就那么华丽，里面到处都是繁复如教堂彩窗一般的花纹，甚至桌子都盖着带蕾丝花边的小“方巾”。
而岚莓的这个，尽管大小、尺寸都差不太多，但没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轿厢本身也是暗色的，岚莓本身已经是里面最亮的东西了。
马车由神力操纵，能够听从主人的意念。
岚莓进入车厢之后坐下，幽灵马已经按照她的想法，开始慢慢地加速。
她有点“晕车”，一切加速都是缓慢进行的，马车内部也十分平稳。
岚莓正想和洛斯里亚先生“打个电话”，看他那边忙不忙，讨论一下他过于夸张的“装修审美”……
突然听见一道嘹亮的嗓音，打破了马车内的安静。
“等一下！！”那声音用力喊道，“是岚莓吗！！？”
岚莓：“……”
她先开马车的窗帘，推开车窗往外面看过去。
只见一片残留着些许断壁残垣的荒原之上，马车避让着阳光，尽可能在阴影里越来越快地疾驰。
而一个淡金色卷发的少女，穿着大得夸张的白色布袍，几乎赤脚跟在马车后面，一边奔跑一边挥着手用力地喊：“岚莓！小蓝莓！！！是我啊！！！！”
岚莓：“…………”
她连忙让幽灵马停车，然后手脚并用地从马车上爬了下来。
是黛米！！
她一下车，就被黛米扑了个满怀。
岚莓和黛米的身高差不太多，黛米的下巴就放在她肩膀上，激动地声音听上去都快哭出来了：“呜呜呜呜我终于终于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岚莓想说的话被一下子堵住，她迟疑着问：“担心……我吗？”
“你应该知道吧？现在黑暗圣殿里面一片混乱，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了。不知道哪个传出黑暗神早就死了的消息，那些黑暗生物全都坐不住了……”
黛米絮絮叨叨地说完，深吸一口气，才冷静了点，总结道：“反正，黑暗那边一团糟，又有不少想跟光明圣殿开战，待在哪里都不安全。”
她叹了口气，忧愁地看着岚莓说：“更何况，你现在还偷偷加入了一个异端组织，我真的担心你在光明圣殿里被发现，被杀掉以儆效尤。”
岚莓：“…………”
有这么恐怖吗……？
“还好，还好，事情没有那么糟糕。”黛米拍着自己的胸口。
岚莓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黛米，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对方看了个遍，第一反应是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找鞋子：“你怎么不穿鞋，脚底不痛吗……”
黛米怔住，眨了下眼睛。
眼泪就这么从她金色的睫毛之间掉了下来。
“哎呀。”她用了吸了吸鼻子，眼泪还在掉，却笑出了声音，“我在跟你说要小命的严肃事情呢，你怎么就知道关心我穿不穿鞋子……”
命都要没了，穿不穿鞋子有那么重要吗？
“不痛，我都习惯了。”黛米抬抬脚，“而且我在上面绑了绷带，偶尔还会自己治愈一下，现在上面连个小口子都没有。”
岚莓看了一眼，还真是。
……治愈能力是这么用的吗？
“反正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我了。”黛米小声说道，“我在巨人族中间躲了很久，他们也没有穿鞋子的习惯。你看我身上这件衣服——”
她后退两步，向岚莓展示身上套着的仿佛大麻袋一般的东西。
“好看吗？”黛米开心地转了一圈，“是收留我的巨人族，找他亲戚的孩子拿的衣服，送给我穿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巨人族可真有意思啊。你知道吗？那个小孩才六岁，却比我还高半个头！她的食量也没有比我大很多，到底为什么能长那么高，我到现在也没琢磨出来。”
“哇！”岚莓也真心实意地感叹，“你在巨人族很开心吗？”
黛米的脸上还灰扑扑的，蒙着一层风沙般的尘埃，但她的眼睛却比过去亮得多，像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星子。
“当然啦，特别开心，巨人们也对我很好！”她高高兴兴地说，“在外面空气都比以前好闻了，或许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黛米用力吸了一口荒原上的空气。
此时没有刮风，平原上的沙土都沉在地面，岚莓也跟着黛米的动作吸了口气，感受到干冷的风从鼻腔涌进身体。
她没闻出来什么自由的味道，但还是难以遏制地为黛米感到开心。
第 72 章 豪华阵容
一直在荒原上说话也不是个办法,岚莓赶忙邀请黛米进了她的马车。
在光明圣殿周围生活的人们，对于骷髅这一类的黑暗生物本身就有点畏惧。就连现在胆大了很多的黛米，在第一眼看见给岚莓拉车的骷髅马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适应过来，跟着岚莓走到小马面前,试着伸手摸了摸小马的脸。
骷髅马打了个响鼻，看起来很热情。
“这,好酷！”黛米震惊道,“小蓝莓，你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嘿嘿。”岚莓挠挠头发，“这是圣女殿下送我的咒物。”
黛米：“……”
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瞬间变得十分严肃,拉着岚莓回到了马车上,黛米用十分紧张的语气问她：“你跟圣女殿下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岚莓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试探着回答道，“圣女殿下,接受了我的求婚？”
黛米：！！！
岚莓脸上泛起害羞的红晕，很不好意思地说：“圣女殿下很高兴，还说,这很荣幸。”
她不想撒谎欺骗自己的朋友,但也不能在背地里暴露圣女殿下的真实性别，绞尽脑汁才把性别代称给含糊带了过去。
但岚莓真的很不擅长撒谎或者隐瞒,黛米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愤恨道：“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岚莓小声说：“圣女殿下真的对我很好，这次出来还给我打包了好多东西呢……对了黛米，你吃小肉干吗？”
黛米刚想拒绝。
一方面是离开圣殿以后,她再也没享受过免费用餐的生活，知道物资这种东西吃一点少一点。现在她并不饿，吃熏肉干解馋实在是有点浪费。
另一方面，她跟着巨人们生活也有一段时间了。别的食物不敢说，至少巨人特产的熏肉干，她最近真的啃了很多。
但在她张口的同时，岚莓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只金色的小锅子，放在了马车中央的桌面上。
鲜辣香浓的味道瞬间飘散开来。
黛米：“这是……？”
“巨人送的熏肉干，我把它和红咖喱一起炖了，里面还有土豆和牛肉。”岚莓掀开锅盖给她看，“圣女殿下帮我一起做的……呃其实主要是圣女殿下做，我厨艺太差了。”
黛米震惊：“圣女殿下还会下厨！？”
岚莓用力点头：“厨艺很好哦。”
黛米：“……”
可恶。
这样一听，这位殿下对小蓝莓好像还不错。
毕竟是尊贵的圣女殿下，送咒物或者财物珠宝之类的，都是顺手一挥的事情，下厨可没那么简单！
黛米心中的天平悄然回落了一点，看着岚莓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条松软的白面包，这才咽着口水重新坐好，轻声说：“我、我不饿……就吃一点点！”
“好！”岚莓高兴道。
和小姐妹一起坐在马车里，吃吃喝喝聊聊天，岚莓完全没有要去什么危险活动的实感，反而像是要出去春游。
但她还提前约了血族见面。
正式出发之前，马车绕了个圈，驶向她和血族约定好的地点。
德尔法正安静在这里等待着。
白日的太阳高悬于顶，日光照耀，让这位几乎从出生起就一直待在黑暗里的血族十分难受。
他身上穿着厚实的衣服，即便躲在阴影当中，也已经有些微微出汗。
按照他“主人”的吩咐，德尔法没有允许任何血族或是别的生物跟随自己。
他在血族当中是最有名望的存在之一，几乎所有血族都要听从他的命令。而和他地位相仿的那几位，要么仍在永无天日的沉眠当中，要么在最近的混乱里受了伤，正在修养，要么就是那种只在乎自己的自私性格……
总之，没人管他。
也没人管得了他。
德尔法就这么单膝跪在阴影之中，看着太阳一点点往头顶攀升，日光下的阴影越来越小。
这里可没有什么屋檐。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反抗“主人”的命令，躲在这阴影里已经是他在求生本能下，能够做出的最大挣扎了。
德尔法的身体往阴影一缩再缩。
如果暴露在今天的阳光直射之下，即便是他，也会在半个小时内受到无法挽回的重伤。
而岚莓如果忘记，或者干脆就是在整他，不来赴约——
会死的。
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德尔法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是额角的汗水流进了眼睛里。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又很快被茫然取代。
他无法憎恨自己的主人。
痛苦，茫然，内心的焦灼，仿佛已经让他置身于阳光之下。
德尔法抬起眼睛，感受着汗水沁入眼中的酸涩刺痛，微微眯眼。
就在这时，马匹奔跑的声音响起。
在空旷的平原上，一点点声音都被无限放大。而那一道道细碎的马蹄踏跃声，却踢踢踏踏，细微的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德尔法眯了眯眼睛，意识已经开始恍惚。
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身影并不算高，甚至有些娇小。但他半跪在地上，娇小的身影还是比他高出很多，且足以用阴影将他整个人遮挡在内。
岚莓居高临下地看着德尔法，声音轻快：“对不起，我来晚了一点。你还好吗？”
德尔法闭上眼，心底涌出劫后余生般的情绪。
啊……他的主人来了。
他的救世主。
干涩的眼睛里有一滴液体滑落，似乎是刚才额角上留下的汗珠。
德尔法双膝跪下，发自内心般对着岚莓说道：“等待您是我的荣幸，我主。”
……
还算宽敞的马车内，现在坐下了三个人。
准确来说，其实应该是四个。只不过其中一个身为翼族，跟岚莓签订契约以后，变成小鸟的样子陪伴在她身边罢了。
黛米坐在岚莓身侧，又往她身上挤了挤，才小声嘀咕着问：“这个大吸血鬼是怎么回事？”
德尔法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黛米浑身一震，才想起“吸血鬼”这个称呼不是很尊重对方。
她是跟着巨人们说习惯了。
“不好意思。”黛米光速改口，“血族。”
德尔法又垂下眼，没有开口。
毕竟主人也没让他讲话。
岚莓倒了杯热水，递到对面的德尔法面前。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高贵血族，此刻完全低着自己的脑袋，对着岚莓送来的这杯水露出狂热欣喜的表情。
“伟大的主人。”他音色低醇，像是在念话剧的台词，“感谢您的恩赐。”
岚莓：“不用这么客气，随意一点就好啦。”
德尔法双手捧着玻璃水杯，脑袋压得更低一点：“赞美您的仁慈。”
黛米茫然，黛米震惊。
黛米很快反应过来，问岚莓：“原来昨天晚上在巨人营地救了大家的是你吗！？”
岚莓点了点头，说：“圣女殿下也帮忙了。”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好笑。
在姐妹面前帮自己的伴侣说话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莫名有种回到了地球的感觉呢……
黛米的目光在“大吸血鬼”和岚莓之间转来转去，最后总结般感慨道：“不愧是你呀，道长。”
她是在暗示岚莓那个异端组织。
这一路上岚莓已经把她的安排都交代过了，黛米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的马车现在也还没朝着迷雾森林直线进发，而是继续绕路，去接他们的另一位队员。
也是老熟人了——圣光骑士维恩。
黛米发出了跟圣女殿下同样的疑问：“他来能有什么帮助吗？”
倒不是看不起自己的伙伴，而是真诚真心的问题罢了。
“呃……”岚莓想了想道，“准确来说是互相帮助？因为他本身也要去森林深处找一样东西，而我也可以借助对他未来命运的卜算，找到正确的道路。”
因为在她曾经的占卜当中，维恩虽然最后并没有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但是过程是很顺利的。
卦象解读出来大概是：过程有贵人相助，十分顺利。纵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可谁又能说这不是最好的安排？
岚莓觉得带上他就能够符合这个“最好的安排”。
“……那确实很有道理。”黛米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大吸血鬼，“有咱们这个豪华阵容，完全符合你说的贵人相助。”
她现在开始担心了。
当初一无所知的时候，她也曾经找岚莓算卦，问自己在圣殿的工作会如何。
那时候算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来着——？
过程会有波折，但是结局是好的。
……她该不会最后还是要回到圣殿去打工吧！！
听完黛米的问题，岚莓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如果到时候你觉得结果并不好，我们再想办法逆天改命好了！”
黛米：“……”
该说她是信命还是不信命呢？
马车疾驰中，岚莓在意识里跟洛斯里亚又连线上了。
“你在西南方位吧？”洛斯里亚的声音里有笑意，“最近得到了一个咒物，大概能感知到我们之间的距离。”
岚莓正要发问，又听他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真远啊。”
第 73 章 别太爱我
原来,洛斯里亚得到的新咒物，能够让他在链接的时候感受到对方的方向和直线距离。
岚莓的马车已经行驶出去一整天，本身速度就够快,要不是从一开始就绕着弯接人，现在说不定已经走了通往迷雾森林的一半路程了。
而且要是她真的走了那么远,跟洛斯里亚的这个“远程电话”，是根本链接不上的。
洛斯里亚早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叹气道：“这个距离,再远一点点就链接不上了。”
“待会就要出发啦。”岚莓语气乖巧，在心里问道，“洛斯里亚先生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洛斯里亚声音平淡，“一切顺利。”
岚莓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他至少经历了一场比较危险的战斗,因为“获得咒物”基本都是需要靠战斗来达成的,而洛斯里亚先生得到的又是那么好用的咒物。
这本身就足以说明,他刚才的对手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目标。
“你那边也是吧。”他问，“一切顺利？”
岚莓看了眼桌上收拾整齐的食物,还有刚刚喝到一半的小甜水，忍不住在心中幽幽叹道：“我感觉是来春游的……”
跟刚才洛斯里亚抱怨距离远时的语气很像，几乎如出一辙。
洛斯里亚笑着问：“没有危险不好么。你的语气怎么好像还有点失落？”
“……呀。”岚莓这才发现了什么似的,笑出声来,“我只是跟您刚才的语气一样而已。”
洛斯里亚闻言愣了下，随即大方承认道：“我确实很失落。这圣殿的工作我是一天也不想干了。”
马车车轮咕噜转动着,车厢里一阵安静。
黛米趴在桌子上打着盹儿,对面的德尔法用披风斗篷将自己完全围住，低着头，仿佛在cos山洞里吊挂着沉睡的蝙蝠。
一片寂静间,岚莓在心中轻声问他：“那圣女殿下，您想做什么工作呢？”
“我就不想工作。”洛斯里亚很任性地说道，“想找个地方跟你一起养老。”
岚莓对他不想工作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他在提到“养老”这件事时会想到自己。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可是我还年轻哦，还没有到养老的年纪。”
“好好好。”洛斯里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小蓝莓就只能白天出门工作，晚上回来才能跟养老的我待在一起。”
岚莓幻想了一下那样的生活，竟然觉得还不错。
洛斯里亚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摇了摇头道：“你辛苦工作一天，回来看到我躺在摇椅上喝茶，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
岚莓想了想，也跟着摇头：“不会呀。其实在圣殿的时候，我就经常和伙伴们四处乱跑，回来发现您一直坐在马车里喝茶。”
洛斯里亚：“……”
岚莓好笑道：“虽然现在知道您也是在工作啦，但是一开始没意识到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平衡的。”
说到底，圣女殿下喝茶的画面本来就很养眼。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而“圣女喝茶”是游戏cg画面，岚莓一定会点进去反复播放的。
她恨不得对方喝的茶都是自己亲手泡的，怎么会觉得不平衡？
更何况……
跟圣女殿下相处了这么久，岚莓隐隐约约也意识到。
对方实际上应该是那种根本闲不下来的人。
他嘴上说着不想干活，实际上干的活比谁都多。在她帐篷里睡了一夜，不知不觉就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净整洁。
岚莓甚至觉得，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能给帐篷里面贴上瓷砖。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圣女殿下也不会承认，说出来只会让他没有面子。
在宗门当了很多年的端水大师，她小岚莓情商可是很高的！
岚莓的这些心理活动只是一闪而逝，并没有认真思考，更没在心中做什么表述，所以洛斯里亚并没有听见。
他反而觉得啧啧两声，道：“小蓝莓，这样可不行。”
岚莓：“什么？”
洛斯里亚：“别太爱我了。”
岚莓闻言有点脸红，但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便出声反驳道：“我认为自己爱得还不够，可以再多加练习。”
“嗯。”洛斯里亚很快接道，“等你回来，好好‘练习’一下。”
话题在双方都未察觉到的情况下，不经意间暧昧起来。
过了良久，岚莓清清嗓子，正要打断这段不正经的谈话，就听见洛斯里亚突然道：“你的吉祥物队友过去了。”
岚莓：“诶？”
因为维恩的确实能力不强，但因为占卜结果，能够起到一个很好的代表幸运的作用。
所以洛斯里亚把维恩当做她队伍里的吉祥物。
岚莓对这个称呼有些哭笑不得，可又实在找不到话语帮自己的小伙伴辩驳，只好问道：“您知道他的位置？”
“我提前跟他聊过两句。”洛斯里亚说，“他还是我放走的。”
岚莓了然地点点头。
维恩有个那么古板的光明神狂信徒哥哥，本身又有些怯懦和胆小。就算“自愿”加入了异端组织，让他突然脱离团队去迷雾森林冒险，确实也有些为难人了。
之前梦境还能联系上他的时候，岚莓用“道长”这个身份，在梦里劝过他几次。
他没直接拒绝，但态度始终很犹豫。
觉得很酷，又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那么酷。
现在有了圣女殿下这么个“官方人员”给他放行，他再不大着胆子过来，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岚莓队伍里还可以有别的吉祥物，并不是非他不可。
“你往西北方向再行驶个几百米，他差不多就在那里。”洛斯里亚叹了口气，“再往那边，我们的链接就要断了。”
听着像个被主人留在家里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我早去早回。”岚莓快速道，“争取二天内跟您重新连接！”
洛斯里亚思索片刻，又道：“不一定。”
岚莓：“嗯嗯？”
“我这边快解决了。”洛斯里亚平淡说道，“到时候去那边接你。”
岚莓高兴起来：“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直到链接已经十分勉强，岚莓才依依不舍地跟洛斯里亚道别。
通讯结束之后。
洛斯里亚坐在精致奢华的红色绒布长椅上。
宫殿内一片漆黑，黑暗神的雕像被拦腰斩断，头颅摔在地上，像摔碎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碎石砖块落得满地都是。整个黑暗圣殿几乎沦为了废墟，银质的餐具四处散落，有的插在了墙上，有的掉在地毯上，还有的插在尸体的身上。
洛斯里亚面前的茶几上，也七横八竖地躺着几具尸体。
他随手把手中把玩的餐刀往前一丢，不偏不倚插=入了一个血族尸体的胸口中间。洛斯里亚并未把视线分给那边一丝一毫，他在脑海里轻声跟岚莓说了“晚安”，然后取出一块纯白的手帕，擦掉指尖沾染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他草懒洋洋地从红色的长椅上站了起来，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
……
荒原的夜晚寂寥又寒冷。
维恩手中握着一盏圣殿的提灯，在黑暗中艰难前行着。
他不想太高调，被人发现自己是从圣殿“叛逃”出来的，于是没穿光明骑士的铠甲，只穿了自己最丑的那件麻布衣服。
狂风吹乱了他满头的红发，在某个瞬间，他有种自己好像是故事主角、是个将要去战胜恶龙的勇士的错觉。
维恩幽幽叹了口气，将提灯放在地面上，蹲着搓了搓手。
……好冷啊。
早知道多穿两件了。
原来冒险，是这么冷的吗？
他往手里呵了两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是异端组织的成员了，不应该这么狼狈才是。
昨天晚上，在见到圣女殿下的时候，维恩简直惊呆了。
维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加入的异端组织竟然这么厉害，连圣女殿下都是他们的成员之一！！？
这算什么异端组织？？他们已经连光明圣殿地位最高的人都吸收进去了啊！！
干脆直接脚踏圣殿，拥护道教的神成为新的神吧？？
当然，他这个想法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在面对圣女殿下的时候他全程都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一口。
等圣女殿下走了，才开始战战兢兢收拾东西。
维恩犹豫着要不要烤个火，因为圣女殿下说过，组织的人会过来接他的。但他们要是找不到他可怎么办呢？
荒原这么危险，他还是第一次独自出来。
以往最少也是二人小队。就在维恩纠结彷徨的时候，远处的黑暗中，逐渐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
这声音一听就是马匹踏步的声响，但维恩又不敢确定，因为声音太小，圣殿的马蹄声比这个要大上十倍不止。
他恍惚抬眼，就看见黑暗深处，一匹通体只剩白骨的马飞奔而来。
维恩：……！！！
那是什么！！？
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整个人仓皇向后爬了好几步。
直到马车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一个身上被黑色阴影包裹着，身后还缀着两条兔儿一般阴影的人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那什么刃来着！”岚莓热情唤道，“我来接你啦！”
她没想到维恩见了鬼一般瞪着她，没有见到组织的样子，反而又往后爬了几步，才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您，您好！”维恩中气十足地说道，“道长！”
态度恭敬，看起来就差行个军礼了。
岚莓疑惑地望着他：“你这么害怕我做什么？”
“没、没有。”维恩说，“是尊敬！”
圣女殿下特地嘱咐过了！要尊敬组织里这位有兔耳朵的道长女士，没事别靠太近，少跟她说话。
听上去是比圣女殿下还厉害的大人物！
他谨记在心！！！
第 74 章 迷雾森林
“尊敬的道长。”维恩语气诚恳且谦卑地问道,“您确定这样没问题吗？”
眼前是一整片浓郁如同牛奶般的白雾，骷髅马停在白雾边缘。
岚莓正从马车上跳下来，身后两只兔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晃动,显得十分活泼可爱。
维恩挠了挠头，有点不太肯定地小声问：“我们这个队伍,就已经能够挑战这种地方了吗……？”
岚莓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为什么不能？”
别的不说，她的能力是洛斯里亚认证过的,身上也带了一堆咒物,可以说是这个大陆上战斗力仅次于圣女殿下的人。
而这点不足，也只是因为战斗经验的差距。
他们能够使用的神力是完全一样的，又或者说，作为地球人,他们在使用神力时根本没有限制。
相当于是神在地上的代行者。
这种程度都不能进入迷雾森林闯一闯……那什么程度才能？神明亲自进来吗？
再说了,这整个迷雾森林的占地面积还不如他们原本所在的中心城。
如果这种地方真的有什么极度危险,能够战胜所有人类,比肩神明的存在——那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迷雾，去占领大陆？
是不喜欢吗？
就喜欢藏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万一真是这样——岚莓也觉得,喜欢做死宅的i人，总不会太坏。
在进入之前，岚莓已经考虑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里确实藏着一个比肩神明的伟大存在,但真正的神明给祂设了限制，让祂或者祂们无法离开这个浓雾。
即便是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她身上也有能够保命一下,争取时间让他们离开这片迷雾的道具。
不过，岚莓直觉认为事情不会坏到那个地步。
“你别害怕啦，我给你做过占卜,你忘了吗？”岚莓拍了拍维恩的肩膀，让他放宽心，“这里最安全的就是你了。”
维恩连忙向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点头道：“是，对不起，我太胆小了。”
岚莓：“……？”
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她？
维恩相信大佬的占卜结果，对自己在旅途中的安全倒是没那么大的担忧。他现在担心自己对这位道长不够尊敬，就算活着回去也会被圣女殿下追责。
那感觉很恐怖的，还不如死在迷雾森……呸呸呸。
什么想法，太不吉利了。
他可是队伍的吉祥物！
维恩握紧长剑，认真道：“我会努力战斗的！”
岚莓笑着摇了摇头，一旁的黛米也笑出声来，道：“我都不怕，你怂什么呀。”
维恩：“？”
黛米从她麻布袋似的长袍里摸出一根摸约三指合并粗细的木杖。
这木杖似乎是从路边随意一棵树上摘下来的树枝，纸条歪七扭八的，表面并未经过打磨，十分野生且纯天然。
她把树枝顶端的部分穿了个孔，用一根细细的金色链条从中穿过，在树枝上挂了个红宝石吊坠。
“看什么。”黛米瞥了维恩一眼，“这是我的魔杖。”
维恩：“……看起来很厉害。”
“还行。”
黛米说完，又摸出一个皮质束带，将自己宽大的外袍收束起来，最后取出一把长剑。
维恩：“……？？？”
这到底是从哪里摸出来的？
巨人族的衣服都这么能装的吗？
他没问出来，自然也不会知道，收留黛米的巨人是一对老两口。这些东西都是老两口帮她在衣服里缝的口袋。
她需要携带的东西太多了，旅途中战斗时损坏严重，已经不太好缝补。
黛米把长剑插在背后，又瞥了维恩一眼：“我在圣殿的时候跟骑士长学过剑术，有机会咱们过过招。”
不光有骑士长，还有已经退休的骑士长。
上任骑士长可是在目前的圣女殿下出现之前，作为圣殿主心骨一般的存在。虽然神力使用远比不上圣女殿下，甚至还不如她，但谁让人家剑术强呢？
他甚至不需要咒物，就能在没有光明庇佑的黑暗里杀个来回，曾经在开拓时期，一个人保护了一整个因为迷失、未能在天亮前赶回来的小队。
可以说是神话传说级的人物。
在圣殿里，因为她履历足够漂亮，家族背景也不错，表面上还是很好掌控的样子，那些主教大人都在尽可能地满足她所有要求。
包括学习剑术。
维恩被黛米锐利的眼神看得有点心慌，小声说：“我小时候，也是跟骑士长学的剑术……”
他父亲是老主教之一，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有空切磋。”黛米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跟着岚莓一起，进入了浓雾之中。
岚莓一边往前走，一边口中念诵起咒文。
她的面前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圣光，驱散了眼前一小片浓郁的白色雾气。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勉强有了一点能见度。
黛米很快跟上来，一同诵念着咒文。而维恩只是稍微愣了下，也举起骑士剑跟了上来，同样诵念起来。
而德尔法跟在岚莓身后，被三个圣职人员包围，感受着圣光一点点亮起，整个鬼都不好了。
他口中逸出□□，本就苍白而看不见一点血色的脸，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
岚莓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回头小声问道：“你能躲进我的影子里吗？”
黑暗生物躲藏在阴影当中，应该是一项十分基础的技能。
“可以。”德尔法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直到听见岚莓的声音，仿佛天籁般响起：“那你躲起来吧，别被我们误伤了。”
“遵命。”
德尔法话音刚落，整只鬼就如同一滴墨滴进清澈透明的水当中，丝丝缕缕消散溶解。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两次了。
她救了他两次。
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两次生死存亡的危机，都是岚莓给他带来的，脑海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感激。
最外层的森林十分浓密，路上全是纵横交错的树根，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一行人向前行走了一段时间，逐渐被同样的树木和雾气包围，眼前和身后都是无穷无尽的树林，眨眼间便迷失了方向。
岚莓随手捡起一根地上的树枝，将尖的那端朝下，口中念了句咒文，随即松开手指。
树枝将要自然落下时，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将它朝着右边吹了过去。
这根细小的树枝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停下之时，尖端直直指着众人的左前方向。
“这边应该是西北方。”岚莓想了想说，“我们还需要继续深入。”
跟在她后面的维恩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低声询问身边的黛米：“道长女士刚才做了什么？”
虽然是异端组织的活动，但整个队伍也就三个人类，黛米跟他又是知根知底的，因此两人并没有隐藏身份。
黛米瞥了维恩一眼，摇头：“我也不知道。”
“真的好神奇。”他声音压得更低，“她用了什么咒物吗？”
“听说是请神。”黛米也低声说，“召请神来帮忙。”
维恩瞪眼，更加惊奇道：“这个不算是大不敬吗？”
“不算吧。”黛米说，“别太迷信神明。”
维恩：“？？？”
维恩：“……”
他就知道。
整个光明圣殿，还有多少人是真正信仰光明神的？连圣女殿下都叛变，加入了这个异端组织……
那可是请神哎！
他以前还一直觉得，能从神明大人的指缝里接一点对方漏出来的神力，就算是超级厉害的人了……
维恩忍不住长叹一声，无法克制地在心底祈祷起来。
他不知道该向谁祈祷，只是默默地想着，希望光明神是真的不存在……不然就他们现在这个渎神的行为，死多少次都不足以谢罪吧……？
岚莓并不知道自己队友心中有那么多想法。
她刚才也不是真的请神，只是做了类似的简单法事，毕竟这是异世界，不是自家供奉的神的主场。
盲目请神没有响应还算好事，真的响应了……呃，谁知道“接电话”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做什么请神仪式。
她感觉目标已经近在眼前了。
夜晚逐渐降临，小队在迷雾森林里赶路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想象中的恐怖生物并没有出现，这片森林中完全寂静，连一只鸟都没有，虫兽都不存在，只有仿佛无穷无尽的树木在黑夜中摇曳着树影。
黑夜降临，迷雾比白天时的能见度更低，再往前赶路也不太现实。
众人已经十分疲惫，这里的路也很难走，哪怕没有危险，他们也该停下来休息一阵子了。
岚莓当即决定原地扎营。
森林里地形复杂，没有地势平坦开拓的区域，能够放得下两座帐篷。走了这么久，他们也并未发现什么水源。
维恩本想砍掉树根，但岚莓潜意识觉得不对，便阻止了维恩的动作，而是选择将帐篷叠成厚实的垫子铺在地上，找几个尽可能平坦的地方，放下睡袋。
她也阻止了打算拾柴生火的黛米。
这片树林让她觉得……很不对劲。
第 75 章 森林深处
迷雾笼罩的森林,在夜色中的能见度降低到极点。
岚莓和黛米坐在一起，对面坐着的维恩慌乱地四处张望，最后看了看身边的德尔法,小心翼翼地往这位尊贵的血族身边挪了挪。
他害怕。
和血族挤在一起，感觉好一点。
“这片森林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岚莓让神力点亮的光团落在众人中间,看着另外两位朋友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
黛米点了点头,道：“我也有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维恩紧张地说：“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偷窥。”
岚莓猛地抬头,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她直觉不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维恩一说她才想起来，这是一种被窥探的感觉。
岚莓之前在圣殿里也有过同样的感受，但那时候的被窥探感更加清楚明确,而在迷雾森林当中,这种感觉若有似无,仿佛时刻在身边环绕,又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
“……总之，我们先不要伤害任何一棵植物。”岚莓决定道,“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她把背包里带着的肉干拿出来跟大家分了分，众人简单吃完晚餐,各自躺进睡袋里睡觉去了。
岚莓正要入睡,忽然感觉影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两下。
她从睡袋坐起来，就看见自己的阴影当中,缓缓探出一颗脑袋。
岚莓：……？
德尔法双手扒在地面上,将自己的脑袋和肩膀伸出阴影，看着岚莓，很小声地问了句：“尊敬的主人……可以要一滴您的血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岚莓的附庸。
对于血族来说,寻常人类的食物也只能当做解馋的，只有鲜血才能给他们提供活动的能量。
德尔法不像德蒙鲁那么嘴馋，已经戒了食物很多年，都靠着自己下属们进贡上来的鲜血为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主人的血液里力量竟然那么强大，一滴血就够他继续活动很久。
“可以的。”岚莓并未抗拒，解开手上缠绕着的纱布。
她昨天被罐头刮到的伤口还在，一碰就渗出血液。岚莓刚渗出指头，德尔法就连忙凑上来，用舌尖卷走了那滴血液。
“感谢您，尊敬的主人。”
岚莓被他舔得有点尴尬，又感觉对方像个粘人的小狗，干脆低念了两句治愈的咒文，将手指的伤口治疗完成之后，伸手揉了揉德尔法的脑袋。
“这一滴血，够你用多久？”她好奇问道。
“不使用太多能力的话，三……五天，是没有问题的。”德尔法恭敬地轻声回答道，“您可以允许我自己捕猎吗？我喝野生动物的血液也可以。”
他作为血族最尊贵的存在之一，对动物的血液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曾经认为自己宁愿饿死，也不会像茹毛饮血的野兽一样，去喝野生动物的血。
但就在刚才，看见主人从伤口里挤出一滴血，因为疼痛而倒抽冷气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该死。
只要主人说一句不需要他了，德尔法愿意现在就死去，以免继续给主人增加负担。
和那种负罪感比起来，喝一点动物的血，真的不算什么。
“没事儿，这里也没有野生动物的血可以给你喝。”岚莓捋顺他的头发，笑着说，“别这样看着我啦，感觉怪可怜的。”
血族的本能真的这么强大吗？
之前还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现在就变得可怜巴巴，像被风雨打湿的小狗。
岚莓心软地让他躲回自己的影子里养精蓄锐，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出来了。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德尔法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愧疚。
他听话地回到阴影当中。
森林里重新陷入了一片安静，万籁俱寂中，岚莓一点点缩回自己的睡袋里，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睡袋中，隐约能闻到一股十分好闻的味道。
……啊，是圣女殿下头发的味道。
岚莓动了动鼻子。
睡不着了。
她一直睁着眼睛熬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有点犯困，意识逐渐涣散时，又感觉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岚莓半梦半醒地“唔”了一声，翻了个身，往睡袋里埋得更深。
不管那是什么声音，她现在都不想管，只想继续睡觉。可那声音却仿佛在跟她作对一般，原本是那种忽远忽近的细碎声响，突然越靠越近。
在岚莓睡着之前，那声音近到了极致，仿佛就贴着她的耳边响起。
岚莓是在忍无可忍，猛地拉开睡袋，朝外面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纯绿色的脸。
岚莓：“………………？”
这张脸上长着长长尖尖的耳朵、花苞一般的鼻子，和一张满是犬齿的锐利大嘴。原本该是眼睛的地方，被两个黑洞洞的孔取代。
岚莓当即狠狠地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尖叫出声。
那张锐利的嘴巴向后裂开。
似乎是在笑。
绿色的脸上，鼻子是一个倒立着的粉色花苞，随着脑袋在岚莓身边来回转动，粉色花苞上的花瓣也在一张一合，仿佛随时都可以当场盛放一般。
开合之间，花苞还在不断地往下掉着粉。
岚莓扫了一眼，有点紧张地开口：“……您、您好？”
怪物般的绿色脸颊缓缓后退，岚莓这才看清楚，刚才那张脸来自她身边的一棵树上探下来的树枝。
那棵树身上有五六根这样的树枝，在她身边来回环绕着，每根树枝上都缀着一张这样的脸。
有的叶片之间，树叶自行分开，从树枝上掉下来一张这样的脸。有的脸“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不感兴趣地退了回去，那张绿色的脸又重新被叶片包围。
这些动作之间，树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刚才就是这个声音，把一宿没睡的岚莓给吵醒了。
迷雾笼罩的森林里虽然很难分得清白天黑夜，但岚莓还是通过四周的环境、以及她自己的困倦程度，隐约分辨出——现在快要天亮了吧。
最起码早上五六点了。
她在绿脸的包围下，左右环视了一圈。
很好，她的队友都睡的很香。
黛米十分心大地呼呼大睡着，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睡袋，满不在乎地边睡边挠了挠自己的卷毛。
维恩倒是害怕得很，整个人完全缩成一团，只有脑袋露在睡袋外面。
但是他害怕过头，戴了眼罩和耳塞，外面还放了个隔绝蚊虫的咒物——因为森林里没有蚊虫，两位同伴拒绝了他，他只好自己一个人用了。
在这种情况下，岚莓只能一个人面对眼前的绿脸们。
“……嘻嘻。”最上方的绿脸忽然发出一阵尖笑般的声响，紧接着便开始飞快用树叶和枝条相互摩擦，发出一阵似乎很有节奏的声音。
岚莓意识到，它可能是在“说话”。
她盯着那个紫色花苞鼻的绿脸，尽可能地理解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没想到，几秒后，她竟然真的听懂了对方的语言！
“三个傻傻的人类。”紫鼻子绿脸尖笑着说，“杀掉他们？”
“不要。”
一个粉色郁金香鼻子的绿脸出现在岚莓头顶上，挡住那个紫鼻子伸过来的枝条，“他们对树没有恶意。树不可以主动伤害。”
“树讨厌人类！”紫鼻子尖叫。
“树别生气。”粉色郁金香鼻子说，“树是好树。天快亮了，树去睡觉。”
岚莓仔细听了一阵子，忽然意识到，这些绿脸们是没有“你”“我”“他”之类的代称的。
他们把这些人称代词全部用“树”来代替。
或许对于这些绿脸来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整个森林都是一体的，没有你我这样的分别。
岚莓隐隐约约意识到一件事情。
就在这时，一颗蓝色蔷薇花般鼻子的绿脸又探到她面前，好奇地歪了歪脸，说：“人类醒了，这个人类不怕树。”
“您好。”岚莓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一次，她是真的带着跟对方沟通的真诚心愿，“我叫岚莓。”
那张蓝鼻子绿脸一下子变得更加深绿，几乎苍翠欲滴。它脑袋周围的绿色树叶疯狂甩动起来，从岚莓身边飞快地退开。
一群绿脸像是海滩上受了惊吓的海鸥群，瞬间四散开，漫天乱飞起来。
“人类会讲树话！”蓝鼻子尖叫，“人类想和树沟通吗？！”
岚莓点了点头，从睡袋里爬了出来，十分真诚地看着满天飞舞的绿脸们说：“树好，我是岚莓，我对树没有恶意。”
几根枝条并列在一起，一张张绿脸铺成整个平面，齐齐探到岚莓的面前。
所有绿脸同时开口问道：“岚莓，真的在和树，说话？”
岚莓用力点头。
刚才那个隐约的想法终于明确下来，且在这一刻得到了对方的确认。
这些绿脸都来自这座森林，他们自成一体，不分你我。
虽然每张脸都能够单独说话，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但是——它们来自同一个个体。
也许、大概。
整座迷雾森林，就是一个叫做“树”的巨大生物。
第 76 章 树的问答
“所以,树也是神明的造物？”岚莓问道。
漫天的绿脸全都贴在一起，组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平面，将岚莓头顶的空间几乎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它们抖动着枝叶,所有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的绿脸共同上下动了动，最后由最中间的那个开口说道：“是的,树是由黑创造的。”
“你说的是黑暗神吗？”
绿脸们不再整齐并列在一起，而是四处晃动,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才有其中一张脸道：“应该是，听人类说过，你们把黑和白叫做黑暗神，光明神。”
“没错。”岚莓点点头道,“我也有一些朋友,是黑暗神的造物。”
她正想让德尔法出来给树看一眼,就听见几张绿脸发出尖细的笑声,很快，其中一张绿脸说：“树是黑亲手创造,其他的只是借助环境自然诞生，比树差得远。”
岚莓一开始还没听懂，倒是树又重新仔细解释了一番,她才理解这其中的区别。
“树”这个生物是由神明亲手创造出来的,类似于神明的作品，每个部分都由神明亲手设计制作——包括这四周永恒不散的浓雾。
它们都是树的一部分。
而其他的黑暗造物,则更像是神明在世界上种下了某些种子,再自行生长出来的东西。
这听起来真的很有意思！
比起“树”，其他生物反而更像是“植物”了……
岚莓好奇地追问：“那人类呢？”
“人类？”树嗤笑道，“和神无关,脆弱、有恶意。”
这是树对于人类的全部印象。
对于树来说，这颗星球是神明的家园，树是神明留在家里的完整作品，而其他的光明、黑暗造物，则是神明随手在家园里洒下的一些种子。
人类，则是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到处乱飞的小虫子。
“……可是。”岚莓疑惑问道，“树不是知道我没有恶意吗？”
“是，树知道。”绿脸们开口道，“岚莓是好的人，还有坏的人。”
岚莓嘿嘿一笑。
很好！树的是非观跟她是同等级别的。
只知道把人分成好人坏人。
岚莓也知道人类是具有多面性的，但是再更进一步的区分，对她来说确实有点难。
“我的朋友们也是好人哦。”岚莓对绿脸真诚说道。
绿脸只是犹豫了两秒，就纷纷点头：“树相信。”
最开始那个说着要把人类都沙雕的紫鼻子，现在也不发言了，就安安静静缩在一边盯着岚莓，偶尔跟着其他绿脸一起晃动两下。
“树里面究竟有多大？”岚莓问道，“我们想找迷雾沼泽、永夜森林，树知道在哪里吗？”
树叶晃动着，岚莓听见绿脸说：“树里面是树的心脏，不能让人类过去。树的大脑在心脏里面……”
几张脸晃动起来，岚莓莫名觉得树现在有点像是算术算不出来，正在掰指头的小孩。
“树不清楚。”几张绿脸一同说道，“树的大脑或许就是？”
岚莓了然地跟着点头。
这么一想还是有道理的——沼泽里有水，作为“心脏”能够把“血液”输送到树的全身上下，而“大脑”在心脏包裹的地方，把心脏视作脑壳的话，包在脑壳里的部分，也确实会永无天日，见不到阳光。
岚莓惊叹道：“好神奇的构造，神明也长成这样吗？”
树想了想，有张脸突然激动地喊道：“不是！”
“神和树长得不一样。”最中间的绿脸说，“神像人类。”
……
……
黛米醒来时，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四处晃动。
她一下子猛地从睡袋里坐了起来，恍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根根树枝并列组合成的小木筏上。
木筏的四周，是一片完全深黑色的“海”。
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雾气，木筏上点着的灯只能够照亮一小片区域，而这片区域之外，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怖虚无。
岚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醒啦？”
黛米朝她看过去，正要开口，突然被岚莓身边的景象吓到，差点从木筏上翻下去。
只见岚莓坐在木筏前进方向的那一边，这组成木筏的一根根树枝边缘，全是伸长出来的枝条，每根枝条的末端都挂着一张恐怖的、绿色的脸。
绿脸们围绕在岚莓身侧，竟是表现出了一种花团锦簇般的繁荣。
“岚、岚莓……”黛米指着岚莓身后，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岚莓侧头看了眼，又回头对着黛米说道：“别害怕，这是树，它对我们没有恶意的。”
树尖笑了好一阵子，才说：“人类没有恶意，树就没有。”
黛米拍了拍心口，环顾四周一圈，发现维恩竟然还在睡。
他平躺在木筏上，双手从睡袋里伸出来，安详地放在胸前，脸上还带着点幸福的笑容，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耳塞和眼罩都戴的很牢靠，看得黛米都有点羡慕，想问问他这两样东西都是在哪买的。
怎么这么厉害，对睡眠质量的帮助也太大了一点。
黛米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又勉强看向岚莓那边，并在一秒后被岚莓身边簇拥着的绿脸吓到移开视线，好半晌才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去哪里？”
“我有个师兄，为了找人来过迷雾森林，树见过他。”岚莓耐心解释道，“现在是树要带我们，去见我的师兄……”
也可能是师兄们。
说实话，岚莓本身都已经快不抱希望了，完全没想到在自己提出师兄的情况过后，绿脸们纷纷点头，说树见过他。
整齐的绿脸们凑在一起，将自己的“脖子”从土地里抽了出来，顺势形成一艘平整的小木筏，也将岚莓营地里的二个人都托举起来，缓缓“游”到了这篇漆黑的湖水边。
“这是树的心海吗？”岚莓问道。
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觉得很新奇，但是树理解了一下以后还是回答道：“算是，另一边是树的心脏。”
木筏缓缓朝着“树的心脏”所在的反方向移动，“那边是安全的，树很少有感觉的地方。”绿脸对岚莓道，“被人类利用。”
岚莓惊讶道：“树，有人类利用了你的身体吗？”
树的绿脸们又变得颜色更深、青翠欲滴的样子，飞快回答道：“人类，也可以，这么理解。”
黛米自然是听不懂树在“说”些什么。
她爬到岚莓身边坐下，小声询问：“什么意思？我们现在是在这个叫做‘树’的生物头顶上吗？”岚莓摇了摇头，道：“准确来说，我们是在树的身体里。”
黛米：“！！！”
她再次看向那群绿脸时，脸上的一丁点害怕和紧张，已经被兴奋跟惊奇彻底取代了。
树：“……”
莫名觉得这个人类有点恐怖。
没有恶意，但是很吓树，树害怕了。
岚莓抚摸着树的枝条，树很喜欢，慢慢安静下来，想了想才夸奖道：“人类的手，不错。黑没有给树创造手，树伤心。”
岚莓察觉到，树似乎已经把她当成好朋友了，现在完全是朋友之间闲聊的语气。
只不过树还没跟别人，或者别的生物闲聊过，对此比较生疏。
“但是树有很多脸和花耶。”岚莓夸赞道，“花很漂亮，人类也很喜欢花。”
绿脸们一时间变得十分古怪，良久才对岚莓说道：“谢谢人类，人类的OO和XX也好看。”
岚莓：“……！！！？？”
她听到了什么？
见她满脸震惊，黛米凑上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
她问得特别激动，岚莓有些尴尬，小声把树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黛米闻言挠了挠头，很理所当然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啊？花朵对于植物来说不就是XX和OO吗？”
岚莓：“……对哦。”
因为树太不像普通的植物，她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对于大多数植物来说，花朵都是它们的生殖器官……可是，谁会把生殖器官长在脸上！？
……看着那一张张把花朵当做鼻子来使用的绿脸，岚莓犹豫很久，还是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怎么说呢，身为一个人，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不礼貌了。
还好树不介意，甚至刚才还夸奖了回来。
……真是让人觉得心虚呢。
“岚莓？”树抖动着枝叶说，“你不开心？”
岚莓摇摇头：“没有。”
她就是心虚，还有点尴尬。
没想到树很体贴地说：“很抱歉，树忘了，人类一般不会同时拥有XX和OO，岚莓是在自卑吗。”
岚莓：“……？”树仿佛是在肯定自己的猜想一般，让自己的绿脸们纷纷点头，很快说道：“别灰心，人类有很多，两个人类在一起就可以同时拥有XX和OO了。”
“……谢谢树。”岚莓无奈说道，“树很体贴，我没有自卑。”
她想要跳过这个话题，聊一聊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然而树却好像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那些绿脸们似乎都因为兴奋而变得一个比一个更绿，仿佛一掐就能滴出水来。
绿脸们在岚莓身边团团围绕，枝叶不断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岚莓能感受到，树的语气都变得激动了不少。
“那就好。”两张绿脸伸到岚莓面前，截然不同的两颗粉色花苞花瓣抖动，似乎随时都要盛放一般，“莓拥有的是XX还是OO？”
“……这个问题对于人类来说有点奇怪。”岚莓礼貌地回答道，“说起来，我们还有多久能到那个地方？”
树并不介意岚莓的躲闪，飞速答了句“很快”，因为回答得太激动，还有二片树叶在摩擦时掉了下来。
有点类似人类在说话时破音了。
“对不起，树唐突了。”绿脸说道，“树应该问，岚莓是雄性还是雌性？”
“……一定要这么说的话。”岚莓小声回答，“我是雌性人类哦。”
树更激动了：“那你拥有自己的雄性人类了吗！”
岚莓：“……”
第 77 章 树海旅途
树蠕动着枝叶,一张张绿脸激动地看着岚莓。
一旁的黛米发现岚莓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便凑上前来，对着岚莓小声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要发生了吗？”
岚莓摇了摇头,道：“没有……树在问一些，呃,我的感情问题？”
黛米猛地吸了口气，后退一点,仰头看向遮天蔽日的绿脸,惊叹道：“没想到，树长得那么人外，在意的话题却很人类呢。”
岚莓：“……”
“说起来，我其实也很想问问。”黛米坐在岚莓身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跟圣女殿下恋爱是什么感觉？”
树像是听不懂黛米说的话,又像是听懂了,那一张张绿脸跟着凑上前来，表情跟黛米简直如出一辙。
岚莓：“……”
莫名感觉有些头大。
感觉比面对不要命的异教徒时还要棘手。
岚莓挠了挠头,倒是没觉得自己的感情生活有什么不可说的，可是——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她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另一边，恰好看见了刚从睡袋里钻出来的维恩。
他的眼罩眼罩被掀开到了头顶,一只手拿着耳塞,满头红发被睡得凌乱不堪，一双眼睛呆滞地看着这边。
“道、道、道长……”
维恩声音结结巴巴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岚莓：“……”
怎么想都是维恩这边更好解释！岚莓果断抛下了姐妹和树的问题,开始跟维恩解释现状。
见岚莓说起正事儿，黛米也就不再追问了。
只剩下帮助他们前行的树，一根根树枝抓耳挠腮一般在绿脸旁边围绕,发出一阵阵的枝叶索索声，惹得本来就被吓到快要昏过去的维恩更加害怕。
等岚莓维恩解释完，才听见树问她：“你这个队伍好弱，树看不懂。这样也敢来挑战树？”
岚莓小声说：“我的朋友在人类里面算是比较厉害的啦！”
维恩再怎么胆小，也是一名合格的圣光骑士，只是在同为圣光骑士的伙伴们当中显得有点弱。
“也是，树知道了。”绿脸嘴巴裂开，似乎是在笑，“人类都很脆弱，因为没有神的偏爱。”
“为什么会这么说？”岚莓不解道。“我们都是圣殿的圣职人员，也可以借用神明的力量呀。”
树的绿脸们摇了摇，正要开口。
突然，岚莓感觉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
她们坐着的木筏仿佛正在经受地震的地面一般，疯狂摇摆颠簸起来。
木筏中间伸出一根根纤细的嫩绿枝条。
“抓稳了。”树的声音急促，树叶纷纷掉落，“是寄生虫。”
岚莓连忙抓紧身边冒出头来的嫩绿枝条，她的伙伴们虽然听不懂树的语言，但就看目前的这个情况也知道该怎么做，纷纷反应很快地抓紧了自己身边的枝条。
剧烈的抖动没能将木筏上的人震落，很快水中又是一阵波浪翻滚，从前方难以看清的雾气当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遮天蔽日的长条轮廓。
像是竖立起上半身的蟒蛇，正用冰冷的竖瞳凝视着这里。
“……那就是寄生虫吗？”岚莓用略微发抖的声音问道。
不是，谁家虫子长得有楼房那么大——？！它看上去像是云雾里的龙了！
“没关系。”树颤抖着枝叶，“人类存在感弱，不会被发现。树带你们，从它下面过去就好。”
岚莓抓紧藤蔓，下意识问：“那树为什么这么害怕？”
树的枝叶抖了抖，很快回答：“因为它在啃树，树会疼。”
岚莓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树补充说道：“没有关系，树习惯了。”
“树不是神的作品吗？”岚莓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有寄生虫……”
虽然那么庞大的一条长虫，乍一看也很像是神的作品……
如果它能从树的云雾里离开，在天上翻腾飞过，肯定会被人类当做是神龙。
“黑创造树时还年幼。”树说，“一切生命的幼体都有不懂事的时候，神也一样。”
岚莓惊讶道：“所以，那寄生虫也是黑暗的造物？”
树的枝叶颤抖着，载着岚莓他们从长虫身边离开。浓郁雾气中那条影影绰绰的轮廓很快淡去了，只留下一点模糊不清的暗色。
那是让人只是靠近就心悸不已的巨物。也只有神能创造出那样的东西。
“别担心。”树说，“寄生虫寄生在树的身体里，离开以后就会死去。树外面的人类是安全的。”
岚莓又好奇问道：“树为什么一直在这里，没有试着去过别的地方吗？”
那一张张很难看出表情的绿脸盯着岚莓，竟是让人感觉到它们正摆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树的声音也很疑惑：“树有树根，无法移动，这不是人类的常识吗？”
“黑创造树，也是依据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树的语气变得像是在教导幼童，“神无法更改基本的法则，只能够创建新的法则。”
岚莓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所以，物理学没有不存在了，对吗？”
树疑惑：“什么是物理学？”
“没什么。”岚莓挠了挠头。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世界本身存在基本的物理法则，那神在改造世界的过程中也需要遵循这个法则？
那不就跟她师父教的东西不谋而合了嘛。
道法自然，相信科学。
神也要遵守科学定律。
虽然这个世界的“科学定律”和岚莓原本学过的可能不太一样，甚至岚莓之前学过的那些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法则——
但现在知道神也要遵守规则，突然就觉得神明没有那么遥远了。
而且神也会死的。
黑暗神就死了。
这样想的话，或许、可能，那个像神龙一样的庞然大物，也是可以消灭的存在……
小船悠悠载着岚莓和她的同伴继续向前，岚莓敏锐察觉到树之前的害怕和瑟缩都不见了。
“寄生虫只会醒来一小会。”树这么说着，“再往前去，就是白的眼泪。”
岚莓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绿脸们围绕在岚莓身边，枝叶摩擦间，声音像是陷入了回忆：“那时黑和白正在争吵，白不允许黑继续创造树，因为树跟白想要的世界不同……”
树的话语停了下来，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才说：“白喜欢秩序，黑喜欢混乱。”
岚莓“啊”了一声，恍惚地想：这还真是比较符合她对于光明和黑暗的刻板印象呢。
“黑和白大吵一架，白把眼泪滴在了树的身上。”绿脸突然变得皱巴巴的，“很疼很疼，灼热的一大块。如果可以，树真希望岚莓能把那个拿走。”
岚莓跟树说过，他们此行的目的。
身为亡灵的库利要来这里寻找失去的回忆，树暂时还没见过他。岚莓的二哥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进入这里，树知道他被困在什么地方。
最后一个就是，维恩想找一个东西，岚莓算出来，是神的一滴泪。
树说，那滴泪烫得树疼了太久太久了，如果能拿走是最好。
岚莓点头，向树承诺道：“只要能做到，我一定会通通拿走的！”
“莓是好人。”绿脸还皱着，很痛苦的样子，“岚莓不担心树做坏事吗？树杀了很多人类。”
几张绿脸藏在后面发出尖笑，似乎对自己的杀人行为很是得意。
岚莓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树不坏。而且树杀的都是坏人，没有对我动手，还帮助我去找师兄……”
树的绿脸仍然皱着：“树可能是在利用岚莓，岚莓太容易被骗。”
绿脸们摇了摇头，其中一个说：“岚莓不只是好人，岚莓是笨蛋。”
岚莓看了那张脸一眼，小声嘀咕：“……你才是笨蛋。”
绿脸们尖笑着散开，那张被岚莓看过的脸涨得翠绿，龇牙咧嘴地狂掉树叶：“笨蛋！笨蛋！去死吧！笨蛋人类！”
岚莓笑出声来。
比起人类，树要坦诚得多，恶意和善意都不加掩饰，全部坦然地展现出来。
那个气急败坏的小绿脸，在树无数的绿脸当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树还是好树。
木筏顺流而下，很快，岚莓感到眼前的森林变得开阔，露出一整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在这永恒的浓雾和黑暗包围之中，只有那一小片湖泊，仿佛正被最好的阳光照射，四处都清晰明亮，湖面闪烁着金光。
距离那片湖泊还有段距离，深黑色“海”的海域却逐渐缩小，树林重新将岚莓围绕。
而树制作的木筏，却能够无视地形，离开“海面”，在森林的泥泞和高耸的树根之间穿梭，把树根当做海浪。
“这也太酷了！”维恩扒拉在木筏上，忘记了害怕，“呜呜呜！我们在树林里冲浪！”
“听说圣殿的队伍也只是三到五年才敢去一次海边，建设封锁带，防止海里的怪物上岸。”
黛米按住自己兜风的袍子，也很激动地说，“敢问整个圣殿还有谁体验过这种冲浪！”
“还有谁！”维恩也跟着喊。
树莫名沉默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对岚莓说：“岚莓刚才说得也对。岚莓的伙伴，不是一般的人类。”
岚莓得意地挺胸：“是吧！”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树的木筏把岚莓送到那片湖泊边缘，还有十米左右的位置，就不敢再继续向前靠近了。
岚莓和伙伴们从木筏上爬下来，互相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行李。
他们正要商讨怎么靠近那片湖泊、怎么试着去取一点出来时，树的枝叶忽然又动了。
它很激动地在岚莓面前晃来晃去，树叶如瀑般往下洒落。
树完全不在意，用破音的声音喊道：“岚莓！树的寄生虫，在吃人类！”
岚莓心跳猛地一顿，下意识问道：“树这里还有别的人类吗？”
“很强、很强的人类。”树激动道，“寄生虫快要被杀死了！哈哈哈哈哈！”
绿脸们开始大声尖笑，围绕着岚莓跳舞。
“树也被打得好痛。”几张绿脸皱巴巴的，但是脸上笑容不减，“嘿嘿，好厉害的人类。”
岚莓：“……”
这个形容，该不会是……
第 78 章 见到二哥
“树。”岚莓仰头问道,“那个人类，用的是什么武器？”
“和岚莓胆小的伙伴用的武器很像。”树颤抖着回答道，“他把寄生虫劈开,虫血有污染，他不害怕。”
胆小的伙伴？树说的是维恩吗？
和骑士剑类似,也就是说,那个人类用的是长剑……
刚才岚莓还以为是圣女殿下速度太快，已经解决了圣殿那边的事情,追到森林里来了。
虽然这种事情可能性不高，但对方毕竟是圣女殿下，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但树形容那人，使用的武器是长剑。
听上去更像是自己的师兄。
但树之前不是说,它知道师兄被困在哪里了吗？刚才那个说法,明显不是它已经知道的人类……
绿脸们的状态显然很不对劲。
黛米跟维恩都对此表示了担忧，哪怕想要的神之泪滴就近在眼前,维恩还是说：“没事吧？要不先去看看情况，之后再来拿也可以。”
光明神的眼泪周围,凝聚着强大的神力。
他们只是靠近就已经感觉到,有股灼热的能量正在湖面上翻滚。
现在过去也不一定就能把它取走,说不定还会陷入危险之中。
“树？”岚莓看向身边的绿脸问道，“需要帮忙吗？”
绿脸们纷纷摇头,树叶晃动间，树似乎想要拒绝。
但枝叶摩擦的频率还没形成话语，突然顿住，几秒后又重新晃动起来，飞快地说：“岚莓要找的人类脱困，和杀寄生虫的人类见面了。”
“啊？？”
岚莓闻言后有点懵了。
杀寄生虫的那个不是师兄！？师兄脱困,和那个人打起来了？
“岚莓，树不理解。”绿叶不断往下掉落着，“两个人类正在战斗，他们似乎想要杀死对方。”
岚莓也不理解，周围队友们凑上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她犹豫片刻，果断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快速说了出来。
“被困住的人是我哥哥，另一个人好像也是我的哥哥？”岚莓十分困扰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想去看看。”
树说两位使用的都是长剑，而二哥莫名其妙到这座森林里来……岚莓怀疑，他可能是来找其他师兄的。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可是两个师兄为什么会打起来呢？难道跟之前她和大哥的情况一样，都使用了比较难以辨认的伪装，所以没认出对方？
这也说不通呀。
就像是她面对魅魔时那样，就算魅魔的能力再强大，真的战斗的时候，实力就会暴露出一切。
再怎么伪装，两人师出同门，还能认不出对方的剑法么？
“去吧去吧！”就在岚莓想不通的时候，维恩第一个开口道，“我支持你！”
黛米也用力点头：“反正我就是来参加咱们组织活动的，组织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维恩目瞪口呆地看向黛米，像是在问：这种情况你也能借机表忠心吗！？
不愧是在光明圣殿里能被当做圣女预备役的女人！恐怖如斯！
眼见着伙伴们纷纷支持自己，岚莓也不再犹豫，立刻喊道，“树！能拜托你送我们过去吗？”
绿脸们围了过来，木筏重新出现，托举起岚莓和她的小伙伴。树叶在岚莓身边摩擦着，提醒道：“那边危险，岚莓保护好自己。”
“树，你没事吧？”岚莓关切问道，“有没有被战斗波及？”
树还是第一次被人类关心，在岚莓面前漂浮着的绿脸们显得十分错愕。总是龇牙咧嘴想要杀死入侵者的紫鼻子绿脸，现在也咧着满是尖牙的嘴，黑洞洞的眼睛随着脸的面向左右转动，好像很茫然。
“岚莓很在意树吗？”绿脸问道，“树只是植物，人类不关心植物。”
岚莓想也不想，下意识回答道：“树帮了我这么多，已经是我可以信赖的伙伴啦！我怎么会不在意树呢？”
绿脸们面面相觑，很快又听见岚莓说：“而且有很多人类喜欢植物的哦。”
“很多？”绿脸露出疑惑，“岚莓见过很多人类吗？”
“对呀。”
“比植物还多？”
岚莓哽住，挠着头犹豫地回答：“……那可能是没有的吧？”
单纯只比数量的话，她随便看见一片大草坪可能都会有几万甚至几十万棵小草诶——她到目前为止见过的人类熟练有十万吗？
而且，树这个样子，真的能算是植物吗！！？
树的绿脸们又在半空中飞舞起来，五官诡异的脸上显露出得意，好像对于自己“同族”数量的壮大感到十分满意。
岚莓无奈地笑了下，不在纠结了。
树是好树。
树开心就好！
木筏在林间快速穿梭，一路上岚莓见到的树干和枝叶都纷纷主动避让他们，木筏速度越来越快。
不多时，岚莓便听见远处森林中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森林中爆炸。
绿脸们皱成一团，肯定是被战斗波及到了。
“树只能送岚莓到这里。”枝叶们纷纷扬扬地落下。
“谢谢你。”岚莓摸了摸自己身边的那个绿脸。
怪异的绿脸顿时变得格外深绿，翠嫩欲滴。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抖动着从岚莓手底下离开了。
那个动作几乎是在逃窜。
岚莓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还以为自己在不经意间使用了光明神的力量。
……也没有呀？
树影摇曳着，木筏重新化作树根，缓缓退回土壤当中。
岚莓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小伙伴，道：“前面如果遇到什么大的危险，记得——”
“懂的懂的。”黛米迅速回答，“我俩都是目睹过邪神降临的，真有情况跑得比谁都快。”
维恩也跟着点头，口中已经诵念起咒文。
他胸口的吊坠发出微光，很快化作一面巨大的银色盾牌。维恩顺势拔出腰间的配剑，已经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他是圣殿骑士，那一面圣盾可以阻挡至少一次真神以下级别的攻击。
就算是邪神降临的现场，圣盾也能够在一定时间内阻挡住邪神的污染。
黛米跟在他身后过去，手中也握着木制的骑士剑。淡绿色的神光在四周来回萦绕。
岚莓站在最后一个。
她脚下的影子自行散开，已经变成了血族的外表。而她身上也始终缠绕着小兔制造的黑影，两个兔耳朵在身后轻轻晃动。
三人小队循着偶尔响起的爆裂声，深入浓密的森林。树木自行散开，为他们开辟出一条可供单人同行的道路。隐约还能看见前面的树木四处移动，逃命般来回流窜。
爆炸声不知道何时起已经结束，前方突然有大量的黑影喷薄而出。
维恩举起圣盾，口中诵道：“圣光！”
银白色的巨盾发出柔和的白光，将眼前的黑色全数吞没。
“是谁！？”
密林中，传出一声愤怒的低喝。
“是光明的力量！圣殿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哈我们成功了！这一定是邪恶污秽的光明来阻挠我主的诞生！”
“守住！守住这里！”
“哈哈哈哈哈！”
一阵阵癫狂的笑声从前方不断传出。
岚莓探头看了一眼，只看见维恩的背影，和那一面几乎巨大的圆盾，漫天耀眼的白光阻挡了一切。
圆盾会吸收光明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
“没事儿吧？”黛米毫不担心地问道，“能挡住？”
维恩的背影看上去都比平常高大很多，他的声音也不再颤抖，反而显出几分疑惑：“……好像，真的，没事？”
“异教徒已经是最好对付的了。”黛米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我们使用的可是真正神明的力量，而那些人信奉的可不是真的神。”
“……是这样吗？”
维恩用力向前一推那面巨盾，刺眼白光瞬间炸开，周围陷入片刻的沉寂。
数秒钟的沉寂之后，圆盾缓缓放下。
周围的树木也顺势让开，让岚莓一行人足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面前是一座祭坛，由白色的石头堆砌而成，也就十几级楼梯的高度，祭坛上四处都是血迹。
祭坛内被翠绿的树根枝叶穿过，像是被树抓在“手”中的一个小玩具。
四处横躺着身穿灰袍的尸体。
岚莓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就看见几张绿脸朝着那些尸体探了过去。
靠近尸体后，绿脸们上下动了动，似乎是在嗅闻。
然后在岚莓发出疑问之前——它们趴在尸体上，快速啃食了起来。
一张张绿脸啃得十分欢快，像是在啃肉骨头的小狗。那些有着尖锐牙齿、能够裂开很大的嘴巴，轻轻松松将尸体上的肉撕扯下来。
这一幕看的维恩忍不住吞了吞唾沫，声音干涩的问：“这是在……”
“嗯，帮我们清理犯罪现场。”岚莓感慨道，“树真是好树。”
维恩：“……是吗？”
岚莓认真点头：“是的。”
黛米：“……”
小甜莓也太溺爱树和维恩了。
绿脸啃食着尸体，还分出来一个回到岚莓面前，道：“这个祭坛，看上去不是很重要，这是人类创造神的方式之一？”
岚莓：“什么意思？”
“岚莓不知道？”绿脸说，“人类一直在尝试制造神，用血肉，或者别的什么。”
树说的大概就是异端组织，一直想要召唤异端——也就是邪神。
有些做法看似是在“召唤”，却是用血肉献祭，说到底还是更接近“制造”的一种行为。
“真正的神明只有黑和白，很多人类并不相信，他们的血肉已经肮脏。”绿脸说着，竟是流出一点口水，“树在帮人类清扫肮脏的东西，树是好树。”
树学会了岚莓的表达方式。
岚莓摸了摸树的脑袋，夸赞道：“没错，树是好树。”
绿脸再次变得浓郁苍翠。
而且这一次没有躲开，在岚莓手心下来回晃动着。
“这里不是和那根长虫战斗的地方吗？”岚莓问道。
“还要在前面。”绿脸说着，又将树木层层分开，“岚莓，小心。”
在岚莓再次出发之前，一张绿脸伸过来，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巴，丁零当啷吐出来一大堆首饰。
“不好吃。”紫鼻子绿脸嫌弃地砸吧嘴，“给岚莓。”
捧着咒物的岚莓：“……”
有点像是闯关游戏，打完一波boss或者小怪，树就会出来帮忙结算一下奖励。
她笑着摇摇头，将东西收好。
在这个地方已经能够透过浓雾看见巨大“寄生虫”的影子，朦朦胧胧的，已经足够引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浓雾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光，而刚刚抬起“脑袋”的大虫阴影就会开始晃动，在半空中频频点头。
岚莓仰头看着，忍不住吐槽：“它是在挨打还是在跟人聊天，怎么一直点头？”
双腿打颤的维恩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黛米也忍不住说：“小……道长，你好幽默哦。”
岚莓无辜地看看队友，道：“你们和树一起在这里等我吧，我过去看看。”
黛米一下子眼睛瞪圆了：“为什么！我们可以帮你呀！”
“没关系啦。”岚莓说，“我飞上去看一眼情况，就回来。”
维恩震惊：“您竟然会飞……”
岚莓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小兔黑影的包裹中，黛米和维恩都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一晃眼，面前便出现了一直黑影缠绕的骷髅马。
这是洛斯里亚送给她的马车咒物，作为咒物的主人，她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抚摸咒物直接取出马车内的东西，当然也可以直接召唤出拉车的骷髅马。
岚莓熟练地翻身上马。
黑暗围绕着她，阴影晃动着，骷髅马开始奔跑。
整座迷雾森林都充斥着黑暗的力量，骷髅马在这里神力充沛，被岚莓操纵着，简单助跑之后就轻松地振翅飞行起来。
翼融扑闪着翅膀，在岚莓身边上下飞舞，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鸟鸣。
虽然拥有翅膀，但他太久太久没有飞行过了。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对于飞行的渴望，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翼融在岚莓头顶上来回盘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岚莓抱着骷髅马的脖子，听见四周的枝叶晃动，隐隐约约像是树在说“树好羡慕……”。
树是植物，不会飞，扎根在这里太多年了。
羡慕也是正常的。
随着骷髅马在天空的振翅飞行，岚莓眼前那个无比庞大的阴影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也是到了这里，岚莓才看清，围绕在寄生虫旁边的光团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两个光团上下纷飞，时而撞在一起，时而狠狠砸向那个大到恐怖的模糊阴影。
岚莓观察了一会儿，随手翻出一枚铜板，高高抛起的同时心中默念：“我先去……”
铜板轻轻落回她的手心。“好，先去光芒比较微弱的那边。”岚莓抚摸了一下骷髅马的脑袋，“跟我刚才想的一样。”
骷髅小马山洞翅膀，朝着较为微弱的光团飞了过去。
也是巧了，那光团刚好被另一个光芒更胜的击中，飞快向后倒退，几乎是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朝岚莓砸了过来。
岚莓连忙让骷髅小马侧身让开，跟那个光团擦肩而过。
也就是那短短的零点几秒内，岚莓看清了光团里的身影。
——是二哥！！！
虽然早有预料，但巨大的惊喜感还是瞬间淹没过来。岚莓抱住骷髅马的脖子让它快速倒转，朝着飞走的二哥追了过去。
在她身后，留下的光团再次被朦胧巨影缠住，双方碰撞在一起，发出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
……
微弱的光团穿破重重白雾，砸在了密林之中。
叶岚天从层层叠叠树叶中探头出来，茫然地四处张望。
接住他的那些树叶正当着他的面、缓缓退开，回到看似正常的位置上去。
……难怪一进这个树林子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
果然，这个森林里的树都是活的。
可是，森林为什么要救他？
难道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
叶岚天拍拍身上的灰，皱着眉站了起来，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胃部。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有点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击飞了，还从一个感觉很熟悉的东西旁边经过……
是什么呢？
就在叶岚天茫然的时候，一团黑影从森林深处窜了出来，一路连蹦带跳，跟个小兔子似的——狠狠撞进了他的怀里。
叶岚天被撞得接连后退好几步，惊恐地低头看去，下意识就要拔剑。
但下一秒，他怀中带着兔耳朵的黑影朝两边散去，露出一张白净可爱的小脸。
“……小师妹！！？”叶岚天惊呼出声。
岚莓把脸在二哥胸口贴了贴，这才从他怀里出来，眼角不自觉溢出一滴泪：“二哥，我好担心你啊。”
她说着已经有些哽咽，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叶岚天有好几次觉得自己要一个人死在这座森林里，但那几次他都没有丝毫的害怕或者慌乱。而此刻看着岚莓在他面前不断擦着眼泪，他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紧张地说：“小、小师妹，你先别哭啊！！救命！大哥！师父！！！”
他嗓门有点大，岚莓的眼泪被这一声声大喊给喊了回去。
她破涕为笑。
二哥就是这样，有信心处理问题的时候特别独立，一个人能做好很多事情，很靠谱。可一旦他觉得自己做不成了，恨不得喊上全世界来帮忙。
首当其冲就是大哥，其次才是师父。
其实最开始还是先叫师父的，这一点在大哥七岁那年被打破了，偏偏这还是二哥下意识的反应，改也改不掉，师父为此念叨了好久。
“不哭了吗？”叶岚天上上下下打量着岚莓，“没受伤吧小师妹？”
岚莓擦掉那一点眼泪，笑着说：“二哥你才是，没受伤吧？”
叶岚天捂着肚子苦笑说：“刚才差点被你撞死算吗？”
岚莓的笑容僵住，紧张的问：“……真的吗？”
“算是吧。”叶岚天咳嗽一声，“还好，暂时没死，那就没事了。”
岚莓：“……”
她心底不信，朝着叶岚天伸出手：“你把衣服解开我看一下。”
叶岚天连忙后退两步，双手捂胸口作惊恐状：“小师妹，你都这么大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我知道。”岚莓突然有点脸红，小声说，“我们是兄妹，又、又不会有那种心思。”
她是喜欢漂亮的人啦，二哥也完全符合她的审美，长得漂亮，个子高挑。体型也不算健壮，但气质也很好，腰背笔挺，行走坐立都有股飘然洒脱的感觉，笑起来更是宛若春风拂面。
但他是二哥耶。
岚莓对他、或者说他的身体，真是一点邪念都没有。
但二哥的话提醒了她，让她忍不住想起洛斯里亚先生。如果现在面对的是还没和她确定关系的圣女殿下，她真的会不好意思看。
只能偷偷看一下。
叶岚天本来还在笑着，却看见岚莓不像以往那般坦然，竟然能听懂他打趣的话了。他脸上的笑容没变，语气还比刚才更温柔亲切了不少：“小师妹，你到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一段时间啦？”
岚莓被二哥突然的关心问得有点茫然，认真想了想后回答：“也没有很久，大概是不到两个月的样子？”
叶岚天笑眯眯地问道：“那在这个世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者认识什么厉害的人？”
岚莓被问得更茫然了。
四周寂静无声，连树叶都不再摇晃。刚才那团影子和寄生虫的战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森林间只剩下浓郁的白色雾气，还处在永恒不变的漂浮之中。
岚莓挠挠头，试探着回答：“好像是……有的？”
“是谁？”叶岚天笑着说，“二哥来这个世界很早，你讲一下名字，说不定二哥也认识的。”
刚才不是在问有趣的事情吗……？
二哥总是这样，提问的时候话题总是特别跳跃。岚莓并未多想，顺从自己的第一反应，直言道：“二哥认识光明圣殿的圣女殿下吗？”
“噢。”叶岚天点点头，“听过，好像是个狠角儿，”
岚莓嘿嘿一笑，道：“也没有啦，圣女殿下只是能力比较强，实际上是很好的人呀。而且特别漂亮，也特别温柔……”
叶岚天保持微笑，看着小师妹介绍着那位圣女殿下，眼睛里熠熠生辉的样子。
“这样啊。”他认真听岚莓说完，似乎很不经意一般开口，“小师妹似乎很喜欢那位‘殿下’。”
岚莓脸上一红，小声说：“二哥，现在不是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呀……”
她还想等事情结束，再给师兄们正式介绍洛斯里亚呢。
第 79 章 甜水馍馍
这里的浓雾不止能够阻隔视线,连声音的传递都没有那么清楚。
远处的战斗声已经听不见了，但树说过，这里的环境并不是绝对安全,还有神明恶作剧一般留在它身体里的东西，例如白的泪滴,或者那只寄生虫。
其他还会有什么小东西,连树自己也说不清。
再加上偶尔会有异端组织进入森林。
只有岚莓这种“存在”比较强大的人类，才能一进来就引起树的注意。普通异端组织的成员,如果偷偷进来，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树有时候都感觉不到。
“二哥。”
岚莓向前一步，握住叶岚天的手腕,“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安全一些的位置再说好不好？”
叶岚天放松下来，跟着岚莓走了两步,突然叹了口气道：“小师妹，你也长大了啊。”
“是的呀。”岚莓在前面走着,语气略带骄傲地说,“我现在很靠谱吧？”
叶岚天扯起嘴角：“是是是。就靠你保护我了。”
岚莓：“好！”
她拉着叶岚天一路向前,两边树木自动分开，很快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营地。
那面巨大的银白色盾牌被横放在地上,底下似乎罩着一个强力的光明咒物，微光从下方泄漏出来，靠近就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温热蔓延。
银白色的盾牌已经微微泛红，看着就温度很高。
维恩和黛米围坐在盾牌两边，一个人满脸忏悔地口中念叨着什么，另一个毫不客气地把小锅放在盾牌上,拎起水壶往小锅里倒水。
就在小锅旁边还放着一块熏肉，正被烤得滋滋作响，油顺着盾牌的弧面往下滴落。
几张绿脸悬浮在他们头顶，枝叶摩擦，岚莓听见树在问：“这是什么，好吃吗？”
绿脸的口水滴在银色盾面之上，也滋滋作响，眨眼间就蒸发了。
走近这里的岚莓还因此闻到了一点清新绿叶的味道。
“你回来啦！这么快！”黛米一下子站起来，手里还端着个小碗，“我们怕你回来的时候饿，想着做点吃的。”
好贴心。
岚莓感动地回头，对着叶岚天道：“二哥，跟你介绍一下哦，这两个是我的……二哥！？”
叶岚天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甚至泛着乌青的颜色。
刚才看见他时还不是这个样子。
岚莓惊呼出声，下一秒，叶岚天已经脚步不稳地向后倒去。
维恩连忙走上前来，和岚莓一起搀扶住叶岚天，手忙脚乱地将他放平在地上。
树主动涌现出一层层较为娇嫩的叶子，垫在叶岚天的身下。
黛米放下锅碗，走上前来，手中已经亮起治愈的绿光，轻轻贴在了叶岚天的腹部。
那边正在往外渗着血。
岚莓刚才被见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又被问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一下子没能发现叶岚天身上的伤。
他刚才就一直捂着腹部，显然并不是现在才开始渗血，而是血液刚刚才渗透衣服。
岚莓坐在叶岚天身边，吓得眼泪又开始往外掉：“二哥……”
叶岚天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了岚莓一眼，干裂的嘴巴微微张开，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岚莓没听清，俯身凑了过去：“什么？”
“锅……”二哥声音如同蚊呐，“要糊了。”
岚莓：“……”
“好香……”叶岚天还在继续说，“有点饿。”
岚莓：“…………”
“没事儿，别担心。”黛米忽然开口道，“是外伤，正在治疗了，不会有事的。”
她说着，有一滴汗珠从额角滑落。
岚莓知道，光明的圣光治愈对于污染等看不见的伤口治疗效果更好，治疗外伤反而需要更多的精力。
她轻轻拍了一下黛米的肩膀，道：“我来吧，你可以去继续做饭。”
黛米倒是不怀疑岚莓的能力，但借用神力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一点危险，岚莓现在可能处于心神不定的时候，在这个情况下借用神力，更是圣殿里工作许久的圣职人员都不敢做的事情。
其实大家都怕被借来的神力给污染了心神，只是有的人不说，装作不怕，好让那些真正不懂的人多出些力。
“我可以的。”岚莓给了黛米一个坚定的眼神，“交给我。”
她说完，口中也诵念起对于光明神的颂歌。黛米并未迟疑，在岚莓手中咒物的绿光包围过来的时候，顺势撤走。
黛米的治疗是家族祖传下来的能力，对于神力的借用比较少，更像是本身就拥有这一款火柴，借用神力点了个火。
而岚莓使用咒物，诵念咒文，则是直接借用了神力的火。
黛米在旁边仔细观察几秒，见岚莓状态正常，并没有什么问题，才稍稍放心，从她身边离开。
去拯救那个差点烤糊的熏肉。
维恩坐在旁边，也有些手足无措，眼见着“道长”和她救治的人状态都渐渐平稳下来，才轻声问道：“道长，这就是你来森林要找的人吗？”
岚莓慢慢松了口气，淡淡回答道：“是的。”
维恩小声问：“那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了？只要再去那个湖边带一滴水走。”
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一整片湖泊都是神明的泪滴，只带走泪滴里的一滴水，不知道还能不能起作用。
“神明的泪滴。”岚莓口中念了一遍，“你想找那个东西做什么来着？”
维恩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是您帮我算到的。”
岚莓：“那你问卦的时候，心中想找的是个什么物品？”
“就是，您可能不知道……”维恩支支吾吾地说，“我有个双胞胎哥哥，从小就处处比我强，在圣殿里也……嗯，几乎所有认识我们两个的人都会说，他才像是我家该有的孩子。”
岚莓点点头，没说自己早就知道，而是追问道：“然后呢？”
“我很羡慕自己哥哥的强大，但是……我始终很担心他的状态。”维恩挠挠头，说，“现在想来，他应该借用的神力太多，被‘污染’过了……”
维恩说得很尴尬，结结巴巴的。
作为一名曾经的圣职人员，把神力带来的影响称为“污染”，这实在是很不尊敬的事情。
神明是真实存在的，知道这一点，谁还敢亵渎光明神呢……
“请求您占卜的时候，其实我也没有想很多。”维恩换了个表达方式，“只是……”
岚莓耐心听着。
维恩长出一口气，用双手蒙住了脸：“对不起，我想，那个时候我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岚莓不带任何情绪地平静询问。
这种平静语气让维恩也跟着冷静下来，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审视自己的内心。这一刻似乎比他在忏悔室时更容易开口。
维恩垂眼看着淡绿色的光辉，轻声说：“我想哥哥能变得‘正常’一点。”
“或许我的内心深处，就觉得他那么厉害，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维恩说，“我希望有一样东西，能够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让他变得‘普通’，可能没那么强……最好是和我一样。”
他重重叹气，如同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卑劣：“对不起，我是一个很卑鄙的人。那时候我甚至在心里劝说自己，哥哥不正常，我是在救他……”
“不一定。”岚莓语调平淡，“更有可能的是，你是一个敏感的人。”
维恩一愣：“什么意思？”
“你和你的哥哥应该都是敏感的人，对神力的感知很敏感。”岚莓解释道，“这是一种天赋，你们两个其实是很像的。但是你哥哥因为这个天赋而用了更多的神力，你因为这个天赋察觉到神力对人的影响，下意识躲避。”
她松开手，停止了催动手中的咒物。
岚莓能够感觉到，二哥的伤口表面已经完全愈合，只是亏损的气血一时没能回来，还需要静养。
其他方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我很相信直觉，我觉得你应该也是那样的人。”岚莓抬起头，轻笑着看向维恩，“如果你心底真的那样想，当时应该不会求这一卦。”
维恩：“是、是吗？”
岚莓真诚地点点头，说：“你没那个胆子害人。”
维恩：“…………”
这是在夸他吗？
“也是难为你啦。”岚莓看着他心有余悸的样子，感慨道，“做出这种事情，要么就是亵渎光明神，要么就是想害自己的哥哥，也难怪你不敢细想啦。”
维恩：“……”
岚莓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咱们组织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对你有什么意见，你要找的东西，组织也会帮你找到的。”
组织……
组织原来这么好的吗？
维恩感动地说：“谢谢您，道长，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岚莓：“……”
突然觉得她如果真的是异端组织，维恩就完蛋了。
他也太容易被骗了吧！
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也很容易被骗的岚莓，从背包里取出几样咒物，递交给维恩：“我暂时走不开，让树带你回泪滴那边去研究一下吧？”
她感觉目前事情变化太快了，该做的事情就要尽快做完，不然时间一长就容易生出事端。
“我跟维……嗯，影刃先生。”黛米咳咳两声，“我们一起去，争取把东西直接带回来。”
叶岚天刚治疗完，现在不宜随便移动，岚莓得在旁边守着他。
听见黛米的话，她又拿了些能够保命的咒物出来，塞给维恩和黛米，嘱咐道：“快去快回，有什么危险赶紧逃走，拿不到东西也没关系。”
说到底，她给维恩的占卜结果就说明了，他不太可能拿到那个神明的泪滴。
但是他期待的事情会有结果。
而且整体来看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那这样还不如推动那个结果早点出现，他们也能早点从树的身体上离开。
也不知道那场迷雾里的战斗怎么样，另一个拿着长剑的人到底是谁，他能不能帮树把寄生虫杀掉？如果能的话，杀掉以后又会怎么样？
岚莓现在担心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很多。
能解决一件就尽快解决一件吧！
维恩和黛米纷纷应下，一圈绿脸围着他们晃动，跟岚莓保证会把两位安全带回来。
“树身上有小虫子，没有大的危险。”绿脸说，“树有数的。”
岚莓脑袋里还反应了一下，才理解树要表达的话，笑着说：“好，那就交给树啦！”
熟悉的小木筏逐渐成型，带着黛米和维恩重新朝那片“湖泊”进发。
岚莓抱着腿坐在叶岚天身边，没一会儿，她看见叶岚天睁开了眼睛。
“小师妹。”他有些干裂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个笑容，“你身边朋友还不错。”
岚莓取出装小甜水的水袋，看向叶岚天：“二哥你醒啦？先喝点水。”
他嘴巴上的乌青已经淡去不少，也有了几分血色，就是干裂得厉害，像是很久很久没喝过水了。
树的枝们帮助岚莓扶起了叶岚天，在他身后自动形成一个浓密的叶丛，让他能够靠坐着。
这回叶岚天的眼睛里露出几分震惊，好半天才讷讷说道：“小师妹……这林子里的树也听你的话了吗？你是学了什么法术？”
“没有呀。”岚莓说，“树是我的朋友。”
一张形容可怖的绿脸，从参天大树顶端垂直落下，缀在岚莓的肩头，对着叶岚天抬起，满是尖牙的嘴裂开笑容。
叶岚天：“…………”
岚莓摸小猫似的抚摸了一下肩膀上的绿脸，道：“树很好，你不要这样看着树。”
叶岚天：“……”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小师妹被这个混乱疯狂的世界污染了。
但岚莓蹲在他身侧，扶着他的脑袋，喂他喝了两口小甜水。
叶岚天只觉得从心底里泛起一股暖意，原本的那些担忧和焦躁都被抚平了不少。再看自家小师妹，更觉得她整个人都仿佛带着点柔和的白光，眉宇之间竟似有着几分师父的神采。
“啊……”他咽下口中的小甜水，“不喝了，小师妹。”
叶岚天垂眼，看看岚莓手边的小锅：“我饿。”
那眼神，活似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岚莓好笑地拿起身边小锅，给叶岚天装了一碗。
这里面煮着蛮荒城特产的硬馍馍，已经用小甜水煮得很软烂。
炖完汤的小甜水只剩下一点点甜味，里面还有很香的小肉干，味道融合得刚刚好。
另一边放着刚烤好没多久的熏肉，口味略馅，刚好配着馍馍汤一起吃。
银质圆盾已经被维恩带走了，认识树以后，岚莓也不太想生火。在队友回来之前，这应该是最后一顿热食。
岚莓没全部让给二哥，连烤熏肉都只分给他一片。
叶岚天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岚莓，幽幽说道：“师妹真是，长大了啊……”
“师兄。”岚莓正色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让你再吃烤肉的。你看上去饿了很久，不能一下子吃油水太足的。”
叶岚天很想说，他感觉自己没空腹很久啊，现在也不是饿，只是馋了点。
但作为师兄的尊严，让他不愿意在岚莓面前承认自己馋了。
“好吧。”他抱着碗，慢吞吞喝着热汤，“唉……”
两人一起吃完饭，岚莓问了下树维恩那边的情况。
一切顺利，两人刚刚抵达湖泊旁边，正在靠近。
“如果有什么危险，树会保护他们。”绿脸晃动着说，“他们是岚莓的朋友，就是树的朋友。”
狰狞恐怖的绿脸看起来十分高兴。
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已经很久很久了，岚莓是树的第一个朋友，树想珍惜。
树没有过朋友，但树知道，要对朋友好。
岚莓正要追问那边具体的情况，眼前忽然纷纷扬扬掉下来好多树叶。她头顶的枝叶纷乱碰撞，道：“有一个很强的人，进来了。”
岚莓连忙问道：“什么很强的人？”
“他有很多白的力量。”树的枝叶纷纷扬扬，“树害怕。”
吃人脑袋的时候一口一个的树，把绿脸依偎在岚莓身边瑟瑟发抖。
弱小，害怕。
“别怕啦。”岚莓摸摸树的绿脸，“那是我认识的人，树可以带他来见我吗？”
绿脸连忙点头。
岚莓试着在心里链接了一下洛斯里亚。
但树的迷雾之中，信号似乎也很差。她催动着咒物链接伸展出去，能明显感觉到那种链接的“触须”只伸出去一点，就开始缓缓后退。
“他没有伤害树吧？”岚莓担忧地问。
绿脸左右摇了摇，对岚莓发出尖笑声：“没有，他朝这里来了。”
岚莓总算放心。
“小师妹。”叶岚天看着她问，“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在担心的事情太多？”
岚莓愣了下，好笑道：“二哥，这也能看出来的吗？”
叶岚天笑道：“师兄看着你长大，怎么会看不出？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可以和师兄说的么？”
岚莓心里感到温暖，也不推辞，当场开始认真回忆，自己有没有什么苦水能够跟师兄倒一倒的。
但回忆起来，却又觉得没什么真的很困扰的事情，只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声说：“……好像也没有特别烦的。”
她看向叶岚天，叹道：“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二哥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
叶岚天也不多话，当场扯开衣襟，给小师妹看自己腹部：“喏，就这里一道小口子，已经被我厉害的小师妹给治好了，连疤都看不清。”
岚莓低头去看：“是吗？”
还有点疤呢。
她握着治愈能力的咒物，轻轻诵念，看着绿光一点点聚集在那道淡得微不可查的疤痕之上。
第 80 章 我也害怕
叶岚天靠在树旁,垂着眼，看岚莓手指缝间亮起一点莹莹绿光。
已经没什么感觉的那道淡淡疤痕处，又传来一阵瘙痒,惹得他“嘶”了一声,道：“小师妹，这是你学会的魔法吗？为什么不能无痛治疗？”
岚莓看了他一眼,奇怪问道：“二哥，你不是已经在这个世界很久了吗，还不知道咒物是什么吗？”
叶岚天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直到岚莓将他的伤口彻底治疗完成,才缓缓说道：“……我不记得了。”
岚莓：“什么？”
“我在这里几个月,但能想起来的事情只有零星一丁点。”他摸了摸后脑勺,低声说，“你提到的‘咒物’,我隐约记得听说过，却不记得是什么。”
岚莓听他这么说，更是觉得奇怪。
不光是她，连二哥自己也一脸古怪,探头问岚莓：“你那什么‘咒物’能治脑子吗？我怀疑我刚才撞到脑袋失忆了。”
岚莓：“……”
他问得十分认真，岚莓便将信将疑地举起咒物，试图伸到他的脑袋边上。
然而咒物冒出的莹莹绿光始终在周围环绕,似乎找不到还有什么需要治疗的东西,最后干脆晃晃悠悠飘到岚莓的手边，开始治疗她那一丁点并不重要的擦伤。
岚莓连忙停止了治疗。
这个咒物使用自己的神力驱动，却来治疗自己的伤口，有种肚子饿了吃自己肉的感觉,让人十分不适。
岚莓正要开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润平静的嗓音：“小蓝莓，你在做什么？”
她猛地回头，惊喜道：“洛……圣女殿下！”
直呼其名的行为被迫中止。
因为岚莓看见，洛斯里亚先生的身后还跟着别人。
那人穿着绣金纹的黑色长袍，目光没有焦点地看向岚莓。他露出微笑，轻声问好：“好久不见。”
是瑞因。
他身上的长袍厚重繁复，看上去和洛斯里亚的圣女袍是同等级别——至少复杂程度是这样——脸色却不是很好看，比岚莓上次见到他还要苍白许多。
瑞因看起来摇摇欲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脆弱得像是冬日里的一捧碎雪。
“您好，瑞因先生。”岚莓乖巧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洛斯里亚走近岚莓。
岚莓脸上的惊喜还未散去，她原本蹲在叶岚天身边，看见洛斯里亚靠近，她主动起身迎了上去。
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岚莓手指一抬。
原本藏在她背包里的小芙子突然浮起，在岚莓手心之下漂浮着，根根拂尘须须宛若具有生命一般蠕动起来，在离开背包后瞬间绷直——
岚莓掌心猛地向前挥去。
悬浮在她掌心下方的拂尘宛若一柄匕首般笔直刺了出去，朝着洛斯里亚的心脏处毫不留情地捅入！
洛斯里亚身后的瑞因没太反应过来，没有焦距的目光还落在岚莓原本站立的地方，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而与此同时，岚莓身后的叶岚天也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就要上前一步去拉小师妹的胳膊。
他记忆模糊，脑海中关于现代社会的回忆更多，潜意识不能接受小师妹当着自己的面杀人。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在双方震惊的目光中，洛斯里亚唇角露出淡笑，整个人仿佛被纯净无比的白光笼罩。
他抬手握住了拂尘柄，语气轻描淡写：“是我。”
拂尘须瞬间软了下来。
纯白的须须晃动着，悄悄露出一丁点黑黑软软的脸。
岚莓听见小芙子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想起：“岚莓岚莓，这个是正版！”
岚莓这才收了手，露出微笑：“圣女殿下，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直到这时，叶岚天才从岚莓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而瑞因也才向前走了两步，发现岚莓和洛斯里亚之间迅速从针锋相对、差点就要杀死对方的状态，变成现在的融洽自然。
瑞因：“……”
不理解。
怎么做到的？
“圣殿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岚莓看看洛斯里亚，又看看瑞因，“和好了吗？”
她是指光明圣殿和黑暗圣殿。
明明当时已经打起来了，怎么她才离开一两天，两位圣殿的“领头羊”就能放下恩怨，结伴来迷雾之森冒险？洛斯里亚把拂尘重新递还给岚莓，道：“暂时还没有。”
“圣殿允许我们私底下解决这件事。”瑞因紧跟着说道。
岚莓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叶岚天，随即凑到洛斯里亚身边，很小声地问：“圣女殿下，其他人不会被魅魔伪装吗？”
“也有可能。”洛斯里亚道，“瑞因我一直盯着的，没有问题。”
听见他的话，瑞因露出一点无奈的笑：“原来你们刚才是那个意思。”
岚莓点头，就看见洛斯里亚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这位是？”
岚莓下意识感觉洛斯里亚的语气有点不对，但她没多想，忙着侧身让开一点，介绍道：“这位是我同门的师兄叶岚天，我叫他二哥。”
“二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圣女殿下，叫洛斯里亚……”岚莓转身看向叶岚天，“那边的是黑暗圣殿的主教之一瑞因。”
叶岚天站起来，朝着洛斯里亚伸出手：“你好。”
听见岚莓的介绍，他第一反应是——自家小师妹这人脉可真够厉害的。
第二反应才是盯着洛斯里亚，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
似乎是一位长相十分精致的女性，个头太高，表情也太冷。
看着像是强硬且并不幽默的性格。
不像是会逗小师妹开心的那种。
……不知道小师妹喜欢“她”什么地方。
叶岚天啧了声，看着岚莓道：“你三哥知道这事儿不。”
岚莓疑惑道：“三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应该是知道的。”叶岚天重新靠着树桩缓缓坐下，揉了揉脑袋，“我记得我应该见过他。”
岚莓跟着蹲在他身边，福至心灵般问道：“二哥，刚才跟你打架的那个人是谁？”
她在看到二哥留下的信息时就怀疑过，二哥孤身一人勇闯迷雾之森，就是为了找到师门里的其他师兄——
再加上刚才树说，和二哥打架的那个人，也是用的长剑。
也很强。
听着就是师门里的其他人。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那位是另外的师兄，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叶岚天的神情有瞬间的放空，似乎什么也没想，但很快那种空洞的表情就被痛苦取代。
他抱着脑袋，低声道：“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那算啦，算啦。”岚莓连忙道，“不记得就算了，我们一会儿去你们刚才战斗的地方看看？”
叶岚天长出一口气：“好。”
停止回忆以后，他的痛苦一下子就消失了。
岚莓转头，重新看向洛斯里亚和瑞因，低声道：“二哥刚才就这样，我用治疗咒物也检查了，明明脑袋没有受伤……”
“记忆？”洛斯里亚道，“黑暗可能有办法。”
瑞因没有焦距的双眼看着前方，点头说道：“嗯，遗忘的记忆仍然会存在于潜意识当中，能够在梦境里重现，确实是黑暗神的权柄……”
他说着叹息一声，眉宇间露出几分忧愁：“但是我最近在圣殿的工作中消耗太大，暂时无法使用神力，否则会容易失控。”
洛斯里亚：“难怪魅魔那种东西，都能把你抓走关押。”
“尊敬的圣女殿下。”瑞因说，“……我们都是不虔诚的信徒，应当知晓神力使用过度的结果。”
“我没你那么脆弱。”洛斯里亚不客气道，“就算是你，休息个两三天也该好了。”
瑞因摇摇头，把脸转向岚莓的方向，摇摇欲坠般向前走了两步：“很抱歉，岚莓小姐，我的身体暂时承受不住神力，至少还要休息两个夜晚。”
“没关系的。”岚莓连忙摆摆手，从背包里翻找出自己的零食肉干，“瑞因先生，您看起来真的很虚弱，需要吃点东西吗？”
瑞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如同碎冰折射出晶亮的光：“谢谢你。”
洛斯里亚：“……”
有点后悔把这人给带来了。
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反而是这个“迷雾森林”里显得很安静。岚莓跟二哥说了会儿话，“森林”的另一边又发出地面震动的巨响。
岚莓抬起头，听见树叶沙沙声中，树告诉她：“寄生虫又苏醒了。”
“现在那边什么情况？”岚莓对着身边的枝叶，低声问了句。
树说：“人类受伤，寄生虫被斩断，又苏醒……”
树叶摩挲的声音还未停下，岚莓就在远处浓郁如同牛奶般的雾气里，隐隐约约看见了巨大的灰色阴影轮廓。
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个骇人的轮廓似乎有两个。
岚莓忍不住道：“……那是蚯蚓吗？”
被斩断就分裂成两个复活？
“蚯蚓是什么？”
树不解地问了一句，忽然坠下一张绿脸，尖笑着喊道：“那个人类，要过来了！”
树不知道帮自己斩杀寄生虫的人类是好是坏，只知道对方特别强大。
如果那个人不是岚莓的朋友，岚莓会有危险。
树本能地调动起森林里的布局，试图阻挡那个斩杀寄生虫的人类，而岚莓只是思索了一秒，就抚摸着树的绿脸道：“没关系，树，我正要去找他。”
“他很强。”树说，“岚莓会有危险。”
岚莓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没关系。”
现在这个配置，真的是最强小队了。
还是那句话，这个配置都打不过的人，世界上就没人打得过了，逃到哪里都没用。
还不如早点面对。
树看着岚莓自信的样子，也没有多想，很信任地移动森林布局，指引着对方过来。
森林一动间，那个雾气里的巨大轮廓也在跟着移动。
“发生了什么？”瑞因脆弱地问道。
“别担心。”岚莓轻笑一声，安抚他道，“那个人有可能是我师兄，我想和他见一面。”
瑞因低着头，往岚莓身边走了两步。
岚莓正要再安慰两句，就看见一道白色的高挑身影挤了过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洛斯里亚靠在她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冷淡漂亮的眉眼低垂，他靠近岚莓耳边，态度很不端正勾勒出笑意，懒洋洋地说：“小岚莓，我也害怕。”
瑞因：“……”
叶岚天：“……？”
“是吗？”岚莓不疑有他，伸手摸摸洛斯里亚绸缎般的银色长发，更温柔地安抚道，“别担心啦，有我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