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周唯没有如章令娴所说去洗澡,坐回沙
突然一个炸雷,白亮的颜色划开黑暗。
她把手摸向脖子,水迹已经干了,然而被雨水打湿的睡衣穿
雨势减小,滴
尖细得好像女人的高跟鞋
寂寞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周唯实
她又看了一会小偷家族,以往总能调起情绪的电影到了现
她把腿抬到沙
别墅区谢绝出租车入内,谢易初
迎着雨,往后捋了把头
深灰色的天边裂开一条缝,光线逐渐扩大。谁也没料到半小时前还下着滂沱大雨,如今竟然有雨过天晴的迹象。
仿佛连老天爷都阻碍他。
谢易初烦躁地推上车门,
保安抑制住好奇心,讪讪地回视线。原来是东南角那家的,一家子都长得好看,有印象有印象,就是看这情况,大雨天怎么连把伞都不打
门口传来熟悉的摔门声,章令娴先抬头看一眼时间,心想,来了。她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谢易初一路走过来,家用阿姨的问好声也跟了一路。
他不说话,只点头,神情漠然。脚步匆匆地迈进门,看到坐
谢易初
大片不规则的浅色花纹瞬间把视野占得满满当当,只是这么看着,意识仿佛也要陷进那片浅色长绒里。
谢易初疲倦地闭了闭眼。
“累了来坐妈妈旁边。”章令娴沿折痕好报纸,抬头望着他笑,特意拍了拍腿边空位,好像非常乐意他坐过来。
谢易初没说话。
外面下雨,他鞋底泥泞,走过去只能弄脏地毯。
见他一动不动,应该是意识到了,章令娴笑笑说“所以这是哪家的少爷进门竟然不换鞋瞧瞧那身后被你踩的,多大的人了耍这种脾气”
旁边有阿姨默不作声地去擦地,章令娴温声叫住她“陈姨放那吧,”扫一眼谢易初,语气淡淡“叫他自己擦。”
谢易初侧身,没什么情绪地应声。
陈阿姨又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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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挑空旷的别墅主楼只剩他们两个人。
这场雨已接近尾声,开始时有多么暴烈突兀,结束的就有多么柔风细雨,连扑
他浑身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像刚从水里捞起来,愈
章令娴很少见她儿子这么狼狈。
不是外表上的狼狈,而是那种,他极度渴望着什么,却又无法抓
他的不安加重他的狼狈,现
想起周唯电话里的惊惶,章令娴觉得自己小瞧她了,看来
这更有趣了。
章令娴卷起报纸,敲了敲跟前的台面,试图引起谢易初压根不
一边说,一边观察他反应。
果不其然见到他蹙紧的眉头微微一动,紧抿的唇也松开。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谢易初马上又绷起脸,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逗得章令娴笑了一下。
下意识反应骗不了人,听到周唯找他,心里明明得意,还偏要装得满不
“行了,
“她哭了吗”谢易初刚松开的眉心又蹙回去,语气硬梆梆的。可是这样问显得他好像很
章令娴似笑非笑,只回答他想听的“哭得可着急了,生怕你出事。”
“好了,快去给她回一个,我真害怕她跑出去找你。”
“不会。”谢易初抿了抿唇,恢复到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状态“我把她锁
所以周唯不会出来找他,也不会有危险。
哪怕吵架,谢易初还是本能地
章令娴赞许般地点点头“还不错。”
谢易初席地而坐。
全然无所谓地砖冰凉,也无所谓淋了雨不及时洗澡会感冒,想听章令娴多说点。
章令娴说了两句其他的事,感觉差不多了,不经意地问,为什么要干涉周唯选专业,“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给妈妈听听。”
谢易初眸光闪动,一直静默着。
良久,抬起头,一双极长极黑的眼睛定定回望她,口吻淡淡“我只
是希望她过得轻松一点。”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他知道大一的讲座不是必须要出席,某些课也不是一定要上,有些作业也不是非写不可。
如果周唯选金融,她的作业、论文他可以一手全包。有他
她又一次放弃他,选择了别的出路,如同
他
章令娴沉默半晌,恍惚间以为自己见到了谢行霖年轻时候的模样。谢行霖总骂谢易初不知好歹,去他妈的什么倔脾气敢和他摔门就走,却忘了自己年轻时也犟,谢易初的性格比起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样的强势且不容反抗。
初中有一次谢行霖断了谢易初的经济来源,想磨一磨他脾气,不要求别的,他低头服个软就行,然而谢易初真的硬刚了半学期。
没钱简单,比赛总得给奖金,主办方一份,学校里一份。他那半学期就靠各种各样的竞赛活着,连钢琴赛也报了,拿到奖金以后找他爷爷认识的手工艺人穿了串小南红。
谢易初才初中,对文玩古董自然无感,是谢行霖喜欢盘手串。谢易初拿来
磨到最后,章令娴先看不过去,心想改不掉就不改了,性子傲慢强势一点也没什么,却没想到谢易初比起谢行霖又多了一层深
章令娴冷静地说“硬把周唯框进你的交际范围,她能交到的朋友都是你的朋友。比起她,他们和你的关系更近,如果以后你们吵架,周唯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再退一步讲,你扼杀了她的成长空间。”
“妈妈不是
“谈恋爱是两个完整的独立个体,因为喜欢走到一起。如果她完全依附于你,躲
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像心爱的玩具一样可以揣进兜里带来带去。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如果不能一同往前奔,越拉越大的差距只会把珍珠冲刷成鱼目,分手反而次要,最令人不忍的是被落下的那一方。
撤掉温室以后她要如何直面真实的世界。
章令娴不忍心见周唯被磨去韧劲,变成万万个人里普通平凡的那一个。话说出口时连她自己都心惊
“谢易初,你究竟是爱她,还是要毁了她”
他没做到这种地步,却已经有了这种倾向。
谢
易初听完,脸上只有平静。他慢慢舒了一口气,揉着眉心,好像从疲乏的长途旅行中找到一处住所,得以暂时松懈下来。
他没有说话,外窗雨停了,一片晴朗,淡淡的青草涩味和泥土的微腥泛起来,无微不至。
章令娴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她猜对了,他真的这么想,并且实施了。
事到如今她庆幸周唯足够独立。
谢易初抬眼,微挑的长眼尾与她如出一辙,只是他眉骨和鼻梁骨更高,连弧线流丽的眼睛看人也是压迫感十足。
谢易初喊了一句妈妈,启唇,还是一派从容又胜券
章令娴起身走到地毯边缘,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沉声道“你的自私”
没太用力。
半晌,谢易初低低一声嗯。
“我知道了,妈。”
其实出租车开到一半,他就想清楚了,周唯不想学,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她选别的。他只是有一点遗憾,没能彻底套牢她。
他答应的事不会反悔,章令娴惊出一身冷汗,缓缓吐了口气,态度也随之缓下来“起来吧,我开车送你回去,见面好好说话,可不许再摔门了。”
谢易初嗯声,起身往楼梯口走“我去洗澡换身衣服。”
章令娴目送他修长的身影一级级登高,到走廊转角,消失不见。
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
这才找回熟悉的感觉,哪怕谢易初性格再高傲,要去见喜欢的人,也得把自己打理得漂漂亮亮的。
像猫舔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