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的灵魂应该早已升空,才会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身体狼狈地、恍惚地、行尸走肉般地游荡着。
他知道这副躯体将要去哪。
穿过大街小巷,撞到路人,甚至差点被车撞到。
但他都毫不
他脑海中对于未来所有的描绘、憧憬,全部都
他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
这个时间本该亮着灯的西餐厅昏暗一片,寂静像是无声息的水蔓延,时刻准备缠上你的脖子,将你拖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织田作之助
店主大叔就倚靠
织田作之助伸出手,轻轻将店主大叔睁大的眼睛慢慢合上。又为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织田作之助才直起身,看向西餐馆柜台上,被一把军用匕首插
织田作之助只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将地图撕下来,然后迈步走上二楼。
织田作之助一边组装着枪支,填充子弹,一边头脑放空着。
他先是幻听到那五个孩子嬉闹的声音,他们大喊着他的名字,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以后也要加入港口黑手党;然后又看到那间昏暗又温暖的酒馆,他、太宰还有安吾三个人坐
轰轰烈烈张牙舞爪,几乎将天都撕开口子。画面被烧成两个破碎的镜面,一面是他前不久与iic的首领,那位名叫安德烈纪德的男人拔枪对峙时的场景;一面是他跪
最后大火焚烧过后,只有他与安德烈纪德对峙的场景深深烙印
织田作之助将手榴弹和可能多的弹匣挂满大衣内侧,然后从房间里找出早就戒掉的香烟盒子。
他从里面拿出一根烟,含
他已经明白,今天
就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纪德杀了五个孩子。
就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纪德试图激怒他。
织田作之助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扶手上涂满蜡笔的上下床、凌乱的地板、被油污熏到
但从现
“晚安了,幸介。”
织田作之助轻轻开口。
“晚安了,克巳。晚安了,优。晚安了真嗣。晚安了,咲乐。”
织田作之助缓慢吐出口烟,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刚刚走出西餐厅,就被人拦住了去路“织田作,不要去。”
“织田作,你听我说,”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太宰治拦
“我知道,”织田作之助打断了太宰治的话,“我知道是他们的阴谋诡计。但那又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神情平静,似乎根本就不介意这些。
太宰治一愣,他看向自己的友人,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那些孩子对织田作来说就这么重要吗重要过他自己的性命吗他们明明只是织田作心软的产物不是吗
太宰治不懂,他试图劝说友人“织田作,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不去。也许这么说很失礼,如果你想要新的寄托,可以去期待以后会
太宰治心里开始渐渐
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终于抬头看向他。
“我之所以会加入港口黑手党,是因为我期待着能够找到什么东西,一个能够让这样糟糕的我活下去的理由。像你想要成为家那样的理由。”太宰治抿了下唇,“我笑称自己是野狗,而我也确实是。像野狗一样流浪,像野狗一样生存,可野狗都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我却不知道。我选择去贴近那些充斥着露骨暴力和死亡、本能和欲望的人们,只为了
他近乎是
所以,织田作,不要残忍地选择抛弃他好不好
只是当他望向自己的友人时,褐
“抱歉,太宰。”
“织田作”
我跟末广先生刚循着声音找过来时,就看见熟悉的黑卷
竟然是太宰。
这是自那天后,我第一次看到太宰。而距离那日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
“太”
可是还不等我唤他,太宰就转身快步离开,很快就消失
我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末广先生“末广先生,我们一直找的那位先生好像跟我的朋友认识,你能推着我继续去寻找他吗”
他们看起来像是起了什么争执,再加上那位先生之前的举动,说实话,我很担心他会做一些傻事。
末广先生没有拒绝我,也没答应。他推着我来到了敞着门的西餐厅前。他只是往里看了一眼,便将我安置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坐
太宰和那位先生似乎就是从这家店里走出来的。只是这家店似乎一个人都没有。门虽然大敞着,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我想起了那辆爆炸的公车和受了刺激的褐
等了一会,末广先生就从餐厅里退了出来,我忙迎上去“末广先生,这里”
末广铁肠点了下头“这里应该是那些孩子们住的地方。”
“那位先生是不是准备一个人去报仇”我沉默了一会,轻轻道“那些人,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那位先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吧。”
也许是哪个字戳动了末广铁肠,末广铁肠又一次伸手想要压帽檐,扑空后攥了攥手指,突然俯身将我连带着轮椅一起抬起“失礼了。”
又一次被带着飞快地跃起,这次我已经能够压抑住自己喉间的惊叫。
末广先生带着我一直追着那个人的踪迹,一直到远离市区的茂密的树林里搜寻到那件沙色外套,好不容易
“这位先生”末广先生将我放下的第一时间,我就伸手拉住了褐
被绊住脚步的织田作之助看到我们愣了一下,只回忆了一秒,就想起了我们是谁“是你们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你是不是准备一个人去为那些孩子们报仇”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使劲攥着他的衣袖,生怕一松手他就走了“不要一个人去冒险啊那些人既然能用炸弹,就说明他们手中还会有其他的武器。我已经打了报警电话了,警察会来逮捕那些人的。你不要去做危险的事”
我焦急地看着他,试图说服他“我不反对以暴制暴,可是如果是将你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暴,还有什么意义亲手将恶人绳之以法确实很解恨,可是绝不是以牺牲你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你的亲人,你的朋友,还有,还有公车里的那些孩子们也绝对不想看见你为了替他们报仇,放弃自己的生命”
“”织田作之助有些怔松,他看着我脸上真切的担忧和焦急,神色一缓,突然笑了一下。
“我叫织田作之助。”他突然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啊你,你好,织田作先生”我讷讷打了声招呼,意识到自己被带跑偏了,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又紧了紧。
他却是听到我的称呼后,脸上怔了怔。
他的目光扫过我身后腰背直挺,沉默冷然的末广铁肠,最后落
“原来是你啊”织田作之助低头看着我,露出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温和的笑容,“你们两个还真是连名字的叫法都一样”
“什什么”我没听懂,刚想问什么意思,一只手掌的重量落到了我的
我面前的褐
他轻轻用力,就挣开了我的手。他看向我身后的末广先生“带她回去吧。别再往前了,前面很危险。”
再往前,就不是普通人应该踏足的世界了。
末广铁肠对着他却堪称冷漠。
织田作之助满不
我看着他的身影走出几步远,突然大喊“织田作先生我叫鹿呦呦”
织田作之助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我看不见的脸上带着笑,他想,我知道,我早已认识你。
我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身影慢慢升腾起白雾,视线渐渐变得朦胧扭曲起来。突然,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我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鹿、鹿小姐”末广铁肠原本冷硬的面容一下子破裂,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对不起末广先生,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只是有些难过”我低声问道,“末广先生,对你来说织田作先生应该跟太宰一样是坏人吧”
我早已察觉到他对待织田作先生和太宰的态度。
末广先生明明是一个看起来冷淡但心软又正义的人,却偏偏连跟织田作先生说话都不屑。他打心里厌恶织田作先生,更准确的说,厌恶他们这种人。
可织田作先生是哪种人呢
“之前福地叔叔不愿告诉我关于太宰的一切,但却跟我说他们无恶不作。末广先生明明不认识织田作先生,却因为辨别出了他的某种身份,也对他不屑一顾。但是末广先生,这样无恶不作的人现
我想起了那天翻进窗户,跟我说自己不是个好人的太宰,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末广先生,不听控制的眼泪还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啊,一个人也不该只用简单的好和坏定义啊如果今天织田作先生为了他嘴里的更多人牺牲了,除了我和末广先生,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吗这个
我的问话没人能回答我,末广铁肠也不能。
最终我将脸埋进自己的衣袖里,让眼泪数融进柔软的衣物里。我隔着衣服闷闷问着“末广先生,你会为他有一丝的动容吗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一个人如果曾经做过坏事,那么无论什么原因,也无论他以后做过多少好事,都是
末广铁肠沉默地听我说着这些,却无法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
他
那么加入了这样组织的织田作之助,他会是无辜的吗
善与恶的问题,永远不会有人作出满分答案。
我胡乱擦了擦眼泪,嗡着声音说“我们走吧。对不起末广先生,刚刚是我失礼了”
末广铁肠低头看着坐
“我当然想,我也这么做了。”我想起褐
我开始翻找手机,却被一只手按住了手臂。
末广先生并没有看我,他只是垂眸盯着地面“不用。鹿小姐,你忘了吗,我也是警察。”
“鹿小姐,你说服我了,”末广铁肠依旧是冷淡的模样“无论他曾经有什么罪,都不是一个警察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的理由。他首先是一个公民,理应享受公民的待遇。如果他有罪,我会亲手制裁他。”
我慢慢瞪大眼睛“末广先生”
末广铁肠俯身再次将我连同轮椅一起抬起“鹿小姐,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