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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数日,安稳的过去了。墨凝掰着指头数着张氏卸任回家的日子,而今也终于等到了。
墨凝二十七便准备出发去沐阳,如此二十八抵达,便可以早作准备等候张氏回来了。
这日头晌,她与阿清一行人收拾了行装,正向着前院奔外院车马房走,却见梁如月带着丫鬟迎面走来,草草打了个招呼后,便奔着福寿堂去了。
“这几日老是见她在院子里晃悠,这是怎么回事?”墨凝悄声问。
“大小姐,”流芳凑上前,“这几日我听院子里说,老太太和老爷,有意成全大少爷和梁小姐……”
“什么?”墨凝意外道。
“人家成了好事,你心里嫉妒?”阿清搭话。
墨凝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向前走。
登上马车,跨过赵府大门,沿着凤阳城街道徐徐前行。有那么一时半刻后,马车便驶出城门,向着沐阳的方向加快了速度。
凤阳地处岷江之南,四季温暖,即便是冰雨繁多的冬日、花木色彩少了些缤纷绚丽,却也是一路红绿相间精彩夺目。
这是阿清不傻了后,第一次前往沐阳。不似往常欢呼雀跃一路不安生,却是静的出奇,只是拄着腮看着车窗外晃过的景色,眼神时而清醒时而迷离。
晌午,墨凝有些饿了。她看了看桃红带的食物,撇着嘴摇了摇头,而后神神秘秘的从怀里取了个纸包出来,小心翼翼地揭开油纸,视若珍宝地捻起了一粒松子糕。她回头看了看阿清,伸手晃了晃:“你吃不吃?”
阿清的视线依然在车窗外,没理会墨凝。
墨凝又看了他几眼,心下嘟哝:是块木头吗,居然一上午不挪地方。她回过头来,嗅了嗅指尖上那小粒儿松子糕甜腻腻的香气,送入口中轻轻一抿,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而后,便迫不及待地去捏第二粒。谁知第二粒才捻起还未送入口中,一条长臂便自身后袭来,绕过颈前一钩,将她直直带向一个人的怀里。
手一抖,那粒松子糕便掉落在马车的鹅绒垫子上。墨凝扯着脖子心疼地看了眼,回过头对着揽紧自己颈肩的阿清怒目而视。
“你为何总看我?”阿清开了口,声音很沉腻、好听。
“我哪有?”墨凝莫名其妙。
“这一头晌,你一直瞟来瞟去的?”阿清问,气息打在墨凝耳侧,痒痒的。
“我没有。”墨凝否认。
“桃红,你说呢?”阿清把矛头抛向桃红。
正看热闹的桃红没想到躺了枪,慌忙嗯嗯啊啊地应了一声。此时当然应该维护墨凝,可墨凝确实是多向阿清少爷瞟了几眼,难道公然说假话?桃红憋得脸色绯红。
阿清见状,也不纠缠,又拉上了一个:“小喜,你说呢?”
小喜倒是痛快:“看了。”
阿清得意极了,钩着墨凝脖子的手臂紧了紧示意道:“如何?你以为我看着窗外,便注意不到你的神色了?”
“我看你,还不是因为你奇怪,你快放开我!”墨凝说着挣了挣。
“我哪里奇怪?我就不放!”阿清也犯起了倔。
墨凝扭了扭身子,见无法脱身,气恼地哼了一声,边怒目斜视,边往嘴里塞松子糕。
阿清见墨凝不再反抗,便也不多言,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又将下巴轻轻地搭在了墨凝肩头,仿佛这样能安心许多。须臾,他又陷入沉思。
墨凝也松弛下来,边吃东西,边偷偷地斜睨着左侧肩头那刚刚探入自己视线的鼻尖:他这是怎么了?才精神一会儿,又不说话了。
上回在张氏房里说话,便提起来沐阳的事。会否是因为阿清错将闫铮当做生父,而今又提起沐阳的事,他有些想不明白了?
在阿清怀里倚了一会儿,墨凝腰杆有些酸痛。她想脱开阿清的怀抱,可试了几次都不得许,只好妥协般地放弃挣扎,调整了舒服的坐姿。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日,直到傍晚。墨凝昏昏沉沉地睡了有半个时辰,忽觉马车一震,睁开了眼。才一清醒探起身子,便见阿清的下巴、嘴唇、鼻尖——那双明亮的眼睛逐渐映入视线。墨凝弹开了身子,惊觉地抚了抚胸口:什么时候换成这个姿势了?面对面拥在他怀里,倒好像自己多主动似的。
小喜和桃红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在外打着帘子请两位主子下车。墨凝紧随阿清身后下了地,抬头看看,天色已黑。面前是沿途小镇上的驿站,虽已过晚膳时间,可旅途上的行人仍然纷至沓来,驿站不曾静寂。
里面的小二见门口来了马车,赶忙迎出,一边令马夫将马车赶去休整,一边热络地将主仆四人带入门内。
“你去,开三间房!”墨凝打发桃红。
“三间?”桃红和小喜反应一致。
“对啊!”墨凝在几人之间比划了一番,“你我一间,他一间,”她指着阿清,“小喜一间。”她又指了指小喜。
一旁的阿清这才明白了,墨凝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十分不悦:“不必,两间就好。出门小喜从来都是和我睡一间。”
小喜听了这话,第一次叛离了阿清,赶紧凑到墨凝身边使劲儿摇手:“少奶奶,小喜可没有!”
墨凝翻了个白眼,迈步走开,至一旁叫了壶茶,惬然端坐。阿清也随之而来,小喜也跟着服侍,桃红去开房间。可还没和掌柜交涉几句,她便一脸为难地走回来。
小喜起身迎接,随口问道:“怎么了?”
桃红张了口话还未出声,便被墨凝以手势压住。
“你等等,”墨凝看着桃红,猜测道,“该不会是,没房间了吧?”
桃红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不过就剩一间房了,就在咱们下马车的当口,进来了一拨人。”
“先占上。”墨凝道。
桃红摊开了手心的钥匙:“是了。”
“这——”墨凝也为难了。看来古装剧诚不我欺,越在男女不喜同住时,不是没房,就是剩一间。她思考三两秒,便下了决断:“女人住房间,男人马车上歇着。”说罢,便要拿桃红手上的钥匙。手还未伸出,一晃眼,便见桃红手心空空如也。转过头,却是阿清一把掠走了钥匙。
“胡说,哪有奴婢睡客房,主子睡马车的?”阿清理直气壮道地扬着头,自三人面前掠过。
“是、是是了。”桃红反应过来,赶紧推了墨凝一把。
小喜掩唇一笑,也赶紧跟着桃红去起哄。
楼梯口,阿清站住了身子,看着桃红和小喜将墨凝推搡着上了楼,暗暗一笑,回身对着店小二递了些银两,交代了几句:“我那两个丫头,可都是大户出来的,平日没受得多少苦。这个天,让她们睡马车着实委屈。我看不如你将你的房间让出,供她二人歇息一晚。”
店小二看着手上沉甸甸的一块银子,赶紧点头:“小的这就去好好收拾收拾,换新被褥!”
阿清满意地一笑,抬头看了看楼梯拐角三人的背影,跟了上去。
墨凝被桃红和小喜塞进了房间,而后被关在门内。她回过身,怔怔地看着关紧的房门,听着门外桃红和小喜细声议论说笑,正在发呆之际,便见阿清推门而入,接着又将门合死,倚门站定看着她。
墨凝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一步,便要绕开阿清,夺门而出。
阿清不费力便拉住墨凝的手臂制住了她的脚步:“你便不要装腔作势了,若真不想进来,以你的性子,刚才又岂能被两个丫头挟进来。”
他揭穿的毫不留情面。墨凝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她甩开阿清钳在自己臂弯的手,回身到桌前坐下,背对着阿清不出声。
阿清暗自一笑,踱着步子,抬头打量起房间。
这是间上好客房,装潢精致、干净整洁,陈设的瓷器都是景洋镇名器,就连隔开内外室的珠帘,也是天然的南海珍珠。他走到一旁的博古架旁,伸手敲了敲上面的一顶香炉,叮咚作响,便取下把玩了一番。
没一会儿,店家便将晚膳送进了房。阿清便放下香炉,走到桌旁坐到了墨凝不远处,打量了一番便举起筷子吃了一口。
“你不吃?”阿清看着脸已经不红却还在赌气的墨凝。
墨凝别过头。
“出门在外,”阿清悠悠然道,“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就算是你不愿面对我,可人间之事本就是无常居多,或许下一刻,坐在你我对面的,便不是你我了。”他说着,拾起酒壶,将墨凝和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不若,我敬你几杯。”
墨凝看向阿清。
“第一杯,敬你肯下嫁于当初的我。”他说罢,一仰头,而后将杯底亮给墨凝。
墨凝还是迟迟不动。
“第二杯,”他说着,再斟满面前这杯,“便敬你,照顾我二三月余。”说着,又是一杯饮尽。
“第三杯,”他倾斜酒壶,任酒徐徐将杯子注满,“便敬你我,将来好也罢,坏也罢,,再无纷争。”他说着,举起酒杯。
墨凝哼笑一声,终于开口搭话:“是啊,世事无常,现下你我面对,或许下一刻就分别了。我又何必拘泥于此刻的不爽,忍一忍就过去了。”她说着,伸手盖住了阿清的酒杯,“不若我也敬你吧。”她缓缓举起杯子,“第一,回敬你,我不是下嫁,你不用客气。如果有得选,我绝不会上轿子来你家。”说着,痛快地干了一杯。
“第二杯,”墨凝自行斟满自己的酒杯,“你敬我照顾你二三月余,我便敬你以纯真之心陪伴我二三月余。”说罢,不容阿清细想,便又干了一杯。
“第三杯,”墨凝的眼睛已有些红,不知是否是酒喝得过急,“我许你纳妾,不和你纷争,将来咱们好聚好散。”说着,便一仰头。凉酒滑过喉咙的一刻,她顿住了,下意识地不想低头。心头的委屈和气恼已经令她意识到,眼睛里生出了别样的东西,她怕低头,拿东西会掉出来。丢人。
说的是什么话。此刻面对面,下一刻或许就是别人。这是做好了准备,要和她告别吗?这是在为他将来面对其他女子时,预先开脱吗?
阿清却只举着杯子,隔着杯子的双眼,闪着狡黠的光芒。
博古架上,那顶香炉里,散发着袅袅青烟,弯折了青烟之后原本笔直的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