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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老太太尚还不能坐起,但这一大早,赵家人便被赵温黎全叫道福寿堂聚齐。从朱氏到上官氏,从墨凝到赵荷凝,还有赵浔,甚至连那小婴孩君如——赵温言也被乳娘抱着,立在朱氏身旁。
“温黎,你是有何事,不妨快快说了。”朱氏一边催促,一边心疼地看了赵温黎胳膊两眼。虽说很可能下一届无法参加考试,但这次温黎的表现,也足以促成他继承赵家产业,朱氏心底也略微宽了点儿心。
赵温黎立在堂中,并不侧目看朱氏,只是低声道:“母亲稍后,父亲还未到。”
话正说着,便见赵敬逢由赵全跟着自外头进来,先是给老太太问了安,才落座看向一直站在堂中的赵温黎,诧异地询问究竟何事。
“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姨娘、弟弟妹妹——”赵温黎说着,便撩起衣襟,跪在了堂下。
“温黎?”朱氏心头一紧,不知赵温黎要做何事。
“温黎有错。”赵温黎说着,跪着挪了两步,至赵敬逢面前,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将帐房钥匙奉上。
“温黎!”朱氏忽地站起。
赵敬逢也不明所以:“温黎,有话好好说。可是还想继续读书?这读书,与生意本就不冲突。”
“是啊!”朱氏赶紧点头。
“父亲,并非因为读书与功名。实在是,温黎没有资格当此重任!”赵温黎郑重道。
话到此处,坐在后面的赵浔仿佛明白了什么,悄然起身走到朱氏身后,冲着赵温黎猛摇头。但见赵温黎不予理睬,便一副惋惜与痛惜表情。
赵敬逢注意到了此情景,他知其中可能有内情,便未对赵浔做反应,而是令赵温黎如实讲出。
赵温黎便起身,正了正神色,便将自己如何与赵浔所介绍的织造坊取得联系、验货进货、押送回途中两次被匪所劫之事细细告知赵敬逢,又将后来与赵浔在闹市巧遇、赵浔如何倾囊相助以成就自己之事告知。
赵浔已回到座位,低着头叹了口气。
墨凝瞥了赵浔一眼,心中还真是纳闷不已。赵浔怎么忽然这么好心?
“故而,温黎认为,温黎当前,恐无法承载父亲之厚望,无法成为合格的家业继承人。温黎受之有愧!”说罢,赵温黎便执意将钥匙送回。
赵敬逢的手却在半空当中游移不定,在赵温黎的几番催促下,才缓缓地覆盖住赵温黎的左手,将那钥匙握在了手里。
伴随着的,是朱氏慌张、失望而又愤懑的眼神。她无法阻止赵敬逢收回钥匙,无法阻止倔强的赵温黎送回钥匙,所有的气,便向着坐在边上的赵浔撒去。
“赵浔,又是你!你先是害我婉儿被人侮辱,又用计令我儿子受伤撒谎自愿让出家业,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朱氏指着赵浔,气道。
赵浔慌张的站起,张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朱氏的斥责堵得口不能言,一时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
“放肆!”赵敬逢呵斥道,“你长了耳朵,难道听不到你儿子所说之事实吗?”赵敬逢指着赵浔对朱氏道,“浔儿心疼大哥,倾己之力帮了他,你还在这里恩将仇报、冤枉好人?”
朱氏被骂的一怔。
赵温黎也向着母亲一拜,温声劝道:“母亲,温黎所言都是实情。我离开浔妹妹店铺那日,曾悄悄了解,这三车货物规模远超过她店铺的进货量,为了额外给我备这三车货物,她真是倾尽了这些日所有盈利,还将以往府里奖赏全部变卖了。”
几句维护的话,令赵浔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床榻上一直未言语的老太太,连忙令侍婢栖梧将赵浔叫来,拉着她的手,抚慰了赵浔许久。
朱氏气的浑身发抖。她见老太太的行为已经很明显地昭示了态度,便也不好再发作,只得忍气吞声坐了下来,心头为赵温黎的不争气感到焦急。
屋内包括侍婢在内,二三十人几乎都为赵浔的行为感到动容。唯有朱氏气愤、张氏不动声色、墨凝暗笑、赵婉凝咬牙。
事情讲清楚,人便得令开始散去。赵浔被老太太留在身边安慰,赵敬逢也坐在床榻前陪伴。
“浔儿,你且不要在意你大伯母之言,她是为温黎着急。”赵敬逢道。
“伯父,您不用多心。我明白大伯母之意。再者,听说温黎哥哥的右臂伤了筋,恐有个三五月好不了。伯母着急,也是情理之中。”赵浔很是深明大义。
“这次为了温黎,你也费了不少钱财。明日,我便令人补给与你。”赵敬逢道。
“伯父见外了。当初虽说是我主动要的店铺,但恐怕大家都有所误会,我并非为了占伯父家的便宜,只是不服气,想学着做生意,向人证明我自己。并非为了钱财。这铺子、这钱财,说到底,还是赵家的,不是浔儿的。”赵浔说着,似乎有些委屈。
的确,虽然她这阵子在府中很吃得开,但是也不乏有些蜚短流长进了老太太和赵敬逢的耳朵。赵浔正巧,趁此机会洗白。
赵敬逢闻言,愧疚地低头:“想来,是伯父狭隘了。”
“说到底,这是你嫡亲弟弟的孩子,与你自己所生无异。我看浔儿倒是有些经商的脑子,不若你也提点提点她。”老太太抚着赵浔后脑,对着赵敬逢道。
赵敬逢点头称是。
过去赵敬逢觉得,墨凝也是可塑之才。可墨凝太过于自我、主意太正,又与她父女关系紧张,恐墨凝不会听赵敬逢教诲,何况她也加入闫府了。但赵浔尚未出阁,头脑灵活、又显露仗义,倒也可能是个得力助手。虽不可能由其继承自己事业,但将来也可辅助温黎。
故而自福寿堂离开后,赵敬逢便出了门。
顺着巡店之便,经过汐水河另一岸赵浔的店铺,进店看了看。没成想却发现,这赵浔铺子里的人规规矩矩、铺子井井有条、账面也毫无纰漏。赵敬逢看着账本流水,有些惊异赵浔竟将过去这业绩平平的铺子搞的有声有色,毕竟汐水河这一岸较对岸来说冷清了许多。
就在赵敬逢欣赏地一页页翻着店铺账本时,忽然发现自其十月接管起,至今十二月,连续三月每月一笔固定支出,数目不定,时大时小,多是跟着当月业绩变化。赵敬逢有些不解,便唤人来解释。可店里的人,竟无一人能说出该笔钱款的去向。
赵敬逢原本欣赏赵浔的一番心思,忽然就在半空悬住。他险些,因个人情感做了草率的判断。这么想着,他令随从收好了该账本,打算向赵浔问个清楚。
今日集市上似乎是格外热闹,人群熙熙攘攘,都向着闹市方向挪动。
“这是有大集来了?”赵敬逢问身后的赵全。
赵全也不解:“今日可非大集之日。”说罢,他转身拉住身边一百姓问了句,接着便向赵敬逢告知,“天宁寺方丈亲率弟子,在市口向信众发放佛珠。”
赵敬逢才应声,便见前方一抹身影飘了过去。他回头叫上赵全及随从,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至闹市口,人群早已将中间天宁寺的师父们围得水泄不通。天宁寺是岷江南部灵验大寺,多少信众都是自外地风尘仆仆赶来,只为在天宁寺进香祈福。而今天宁寺在此发放开光佛珠以为大众祈福求平安,更令凤阳内外信众不辞辛苦而来。
赵敬逢跟在人群之后,看着那抹身影钻进了人群,直奔中间天宁寺方丈而去。赵敬逢皱眉不解,只是安静细看。
那身影正是赵浔,此时她携坠儿已与天宁寺方丈见礼。而天宁寺方丈,似乎也很欢欣于赵浔的到来。
赵敬逢随口向身边人问了句:“可知里面这小姐,与天宁寺有何渊源?”
那人似乎也是知情的信众,便答道:“你可不知这小姐,是大善人。似乎来凤阳不过三月不足,却是月月捐天宁寺香火钱,助寄身寺庙的孤苦之人。”
赵敬逢有些意外:“你所言可是真的?”
那人见赵敬逢不信,有些不高兴:“那是自然。天宁寺之事,我怎好胡说!不信你看,那红布上便是各位乐善好施之人所捐赠之银两与天宁寺使用银两的去处。”
赵敬逢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从赵浔铺子中带出的账本。他令赵全拿出来,一一与红布核对,竟是惊人的一致。他若有所悟,收好了账本,觉得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便带着随从继续巡店去了。
看来,过去府里人关于赵浔之言,多半是误解。
“赵全,”赵敬逢思量着,“你安排一下,明日起,带着浔儿与我一同巡店。若是可靠之人,大可给她招个入赘夫婿,今后协助温黎管理我这商业。”
赵全点头:“是,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