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离开许久,朔宁王却回原处端坐。夜色凝重,几乎将他一动不动的身影吞没。“殿下有哪里不舒服吗”顾北南弦围拢,看着他的呆愣相觑。朔宁王终抬眼凝视,蹙眉不解“何物为”他二人惊愣片刻,顾北瞥他一眼,似是漫不经心“画画、烧瓷。”“不是。”他左右扫视对面的为难眼色“我是问,我,喜欢什么”“王妃!”南弦笃定,皱眉横斜一眼顾北。“所以,本王确实从未提及过一只青头巨鸟,对吗”他阖下眼帘撑在额前“苏玉是因为碧鸾的名字,才猜测我给她的缸子是青鸾鸟。”他匪夷所思转向对面二人“你们都不知的事情。为何姜家知道我喜欢青色鸟兽还费尽心思弄来一只孔雀。”“殿下确实从未提过,青色的大鸟……”顾北细细回忆每一笔画作每一樽青瓷,不解思量“不是苍鸾和孔雀,究竟是什么凤凰青鸟”他摇着头“除了那只缸子,殿下从不画鸟兽的。”“姜家……连咱们府上一只缸子都了如指掌”南弦不可思议顿住“这也太离谱了,楼殿草木、山水竹石,虎兽马匹,锦鲤蛐蛐咱们府上这么多好找的,如何就盯着那半只鸟头的缸子”“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朔宁王低头回忆着自己能想到的每一次梦境:青色巨鸟在自己头顶翱翔,在自己身边酣睡,甚至温柔时与自己交颈呢喃,愤怒时以长喙拔去全羽。无论自己痴症还是清醒,那只大鸟都在梦境中陪伴了许多年,这一切似乎被得以窥视,却毫无道理,“我从前只觉得那是我无端臆想出的鸟兽,并不知是何物,所以从未说起过。”他费力用指节摁住眉心“上次的事情查的怎么样”“宁哥哥。”碧鸾悄声凑近半个身子,打断了三人密语。见他沉寂眼色,她轻缓迈步,凑近那三人,神秘讪笑道“哥哥不来找我,可是生碧鸾的气了”顾北南弦揖手告退,碧鸾一手牵起他的袖摆央央“碧鸾真的知错了,您瞧。”说罢伸出背在后头的手,展示着手里新作的一把羽扇,“新拔得,没熏香我就给您送来看。以示碧鸾诚心悔过。”“府中纳人与否自有王妃做主。”朔宁王严厉抬眼“碧鸾,你入府前本王是不是亲自与你交代过,你在府里怎么玩都好,但不许招惹莲花池子旁那位。”“碧鸾何时故意去招惹王妃了”碧鸾撅起嘴“我知道我不该掺和,可孔雀毕竟是我弄进来的,我也不过认个过错,宁哥哥却疑心我。”“你预备如何”朔宁王拈起那把羽扇“送给王妃告诉她你割爱做礼,你知错了她使着这扇子,便是向母妃蓄意挑衅,她容不下姜家;便是向满天下承认她妒忌狭隘,容不下你。”他快速打断碧鸾的百口莫辩“王妃懒与你计较些后闱争锋妒忌之事绝不意味着她软弱可欺。你别怪本王没有警告过你,无论是卿婷楼的人,还是卿婷楼的草,你都给本王躲得远远的。”碧鸾听闻眼色收敛,面容沉寂不见波澜:“府里的下人们都说,朔宁王妃原本只是婢子,未出阁便入了府,靠着爬上朔宁王的床榻攀上王妃的位置。这女子万般手段,将来定是昙花一现。可在我看来,是宁哥哥成日讨好她的吧”碧鸾笃定望着他,忽而展开笑意“宁哥哥喜欢王妃什么为了她竟舍得这样凶我”“你还小……”碧鸾对着天翻着白眼“我父王总说,你还小,嫁人了就知道了。如今来了你府上,你依旧说我小……”另一边的卿婷楼里,木心又吐过两遭,勉强吞了半盏燕窝。手里不停的碾着几味菇子。银信再不像白日愁愤,手舞足蹈的报告那倒霉孔雀失了尾巴,恹恹闷气呢,“孔雀扇原是准备送给姐姐赔罪,被殿下数落了一通。那惊了殿下的孔雀,送也不是,留着也不是,最后赏了下头的人。都传开了,大家都瞧着看呢。”“那就,再命人做十把。”木心撂下药杵轻轻捶着腰“姜府里的夫人姑娘都得赏,就说夏日将近,淑夫人牵挂,赏个玩意替大家消消暑气。”“是!”银信含笑转身一溜烟没了影。“十把象牙孔雀羽。”南弦长叹“一来替淑夫人找了台阶,二来姜家全家消了火气堵了嘴断了念想,三来全身而退还捡了个治家有方的好名头。”拿手挥在面前夸张笑道“那姜家几个妇人一起扇扇子时候,太阳底下熠熠生辉,可脸比扇子都绿。”“原本以为殿下回来,十拿九稳的三王妃之位就这么丢掉了,心中自然不甘。”顾北缓缓“殿下保媒,去说了东侯府的世子,但愿他们记得夫人和殿下的一番苦心。”南弦急闷三大碗水,缓释路上饥渴摇头“姜家明日有宴。”“何宴”顾北错愕,转而释然,朝廷素有敬老宴席之风,姜老身为礼部侍郎,从来都是大摆。姜老太太和淑夫人同拜慧灵禅师,来往颇密。三皇子常戍边境,都是淑夫人赏赐些就罢了,“你的意思,王妃准备去姜家赴宴”南弦抱臂意味深长“你真以为咱们家里娶了个懒赖无能的来新官上任都得三把火。此番孔雀扇她占了上风,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去给那姜府提点一二将来三皇子的主换谁来做能摁住姜家就能唬住百家。”..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