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贼兵先锋营寨外,小猴子和徐守光躲在一处草丛中。晁千代大概是真的生气了,一直不理会徐守光,便也没有跟来。
徐守光看着营寨中夜巡的贼兵,指着营寨深处一个大帐,对小猴子说道:“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小猴子兄弟,我一会从那边溜进去,去到那大帐之中,看下是否有机会能先刺杀贼兵统领那个叫王郢的。贼兵们没了指挥,势必乱作一团,到时再一通掩杀,定能把这伙贼兵先锋全数歼灭!一会这儿会比较危险,小猴子兄弟,你一会便后撤半里,在那小树林中等我。一会若是你看到贼兵火把朝你那边去了,你便赶紧撤走;同样,若是一个时辰后我没回来,也你赶紧撤走...”
小猴子听罢点了点头,道了声:“徐大侠多加小心!”而后便按徐守光所说,猫着腰往后面的树林中去了。
待小猴子走后,徐守光瞧见一队巡逻兵过去,便纵身一跃,越过营寨栅栏,进到了贼营当中。徐守光一落地,立马躲进了阴影当中。徐守光仔细观察了下四周,便顺着阴影一路摸到了大帐后方,调出唐刀在大帐角落处开了个小口子,而后把眼睛贴近那道口子向大帐里面看去。
透过小口子,徐守光看见大帐中央,一个身披铠甲,一身将军打扮的汉子坐在一张桌案前,在他对面,则坐着一个一身黄杉之人。二人端着酒,正不停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黄杉人将酒杯举起,敬了那将军汉子一杯,说道:“王将军果然是艺高人胆大,非但在唐军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还能不惧唐兵,自在饮酒!果真是我冲天大将军麾下难得的大将!”
王郢听罢,大笑着连连摆手,说道:“哈哈哈,特使大人过誉了...其实并非我本事有多高强,而后这唐军实在羸弱的紧,大概是长久以来疏于训练,养成了这一尊尊只会吃饷、不会干活的军老爷。王某每每与这唐军交手,哪怕是身体抱恙,也依旧轻松获胜。哈哈哈!”
“哈哈哈,王将军太谦虚了!”特使恭维了句,而后又接着说道:“黄王久在扬州城外与那高骈僵持着,他恐耗得久了,给唐军充足的时间去调兵遣将,到时与扬州城内高骈形成合围之势。所以,黄王他有意南下。方才听闻王将军说这杭州兵都是病秧子,那一会王将军若是方便的话,带兄弟我去那唐军营寨外看看,我好向黄王及时禀报。”
“好说,好说!待咱们先把这酒吃完”,而后我便亲自送特使大人过去看看。”王郢说着,又把酒杯举起,敬了那特使一杯。
徐守光站在大帐外边,手中唐刀已然紧了紧,准备冲进这大帐之中,打那二人一个措手不及。只见二人端起酒杯,仰着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徐守光瞧见二人那滚动的喉结,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以他现在的刀法,要趁这二人不备去他俩起性命,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徐守光并未冲进这帐子中,相反,他站起身来,将涓溪重新插回刀鞘当中。随即,他又重新遁入了那阴影当中。
不久后,贼兵先锋营外的小树林中,徐守光找到了正猫着腰,不断观察着营寨中情况的小猴子。
“哎,小猴子!”徐守光压低声音道。
小猴子原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边营寨,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吓得一激灵,就要叫出声来。
不过好在徐守光反应够快,连忙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而另一只手则竖起食指贴在嘴边:“嘘,是我!”
小猴子认出来人是徐守光,眼珠子向四周转了转,这才缓缓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了。徐守光见状,便慢慢放开了捂住小猴子嘴巴的手。
小猴子方才被吓了一跳,狠狠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放松下来。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他转头看了看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营寨,又转回来瞪着眼前的徐守光,说道:“徐大侠,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莫不是已经把那王郢给杀了?”
徐守光摇摇头:“没有,我没有动手,直接溜出来了...”
小猴子倒是没想到徐守光竟然把临阵脱逃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和他心中的大侠形象相距甚远。不过转头再一想想,也是,大侠也是人,大侠也惜命。于是小猴子问道:“那徐大侠,你赶紧把我打晕吧...”
“啥?”徐守光完全不知道这小猴子在说些什么。
“我说,徐大侠既然没动手就跑出来,若是给钱将军抓到必然治个临阵脱逃之罪,你赶紧带着那姑娘离开这里吧,只是你走之前,先把我敲晕了,不然我不好交代...”
“...谁说我要逃了...”徐守光一脸黑线,而后他接着说道:“我方才在那大帐外听到那贼兵统领王郢正和黄巢帐下特使交谈,黄巢有意挥兵南下,那么他第一个目标便就是杭州城!”
“...这...这...”小猴子被徐守光所说的消息惊着了,结巴老半天也说不全一句话。
“别这啊那啊的了,那特使一会便会随着王郢去到前线查看军情,必须想点法子,让这特使觉着杭州这边城防坚固,兵力强盛,让他把这消息带回去,杭州城才有可能躲过这一劫...所以,你马上带我去见钱将军,再晚就来不及了...”
小猴子听罢,心中也觉得徐守光说得是,于是转身便要引着徐守光去找钱镠,可这才走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徐守光问道。
“我是想,徐大侠你还是快些逃走吧,钱将军心中并不待见你,今晚这事他势必会拿来说事,到时要治个罪什么的,那时再跑可就晚了...”
“嗨,我还当什么呢,你放心带我去便是,那钱将军只是因我身份不明,这才有意刁难于我。待我把这事情说清楚了,相信钱将军自然也能分得清轻重缓急,是非对错。”
“可,万一...”小猴子觉得徐守光人不错,不想他出事。
“这事关系到整个杭州城上万百姓的性命,就算万一那钱将军要犯浑,那我也得去啊...”徐守光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放心吧,没有万一的...”
小猴子见徐守光语气坚决,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徐守光趁着夜色便回到了唐军营寨。对守卫亮明身份后,得知钱将军此时正带人夜巡,徐守光一听便急了,连忙问道:“你可知钱将军上哪去夜巡了吗?”
守卫听徐守光这样说,脸上立马浮现出一副怀疑的神色,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咳嗽一声提醒一旁同伴注意,紧接着看着徐守光说道:“将军去哪,又岂是你能轻易知晓的!你如此在意将军行踪,我看你像是反贼那边派来的刺客!”而后,他转向其他守卫,喊了声:“兄弟们,随我一起把这刺客拿下!”
话音一落,周围的守卫们举着长枪便慢慢向着徐守光靠了过来。小猴子一见,连忙跳出来阻止道:“诸位且莫动手,徐大侠他不是坏人,确实是有要紧军务需马上向钱将军禀报!”
谁知,那守卫却丝毫不理会小猴子所说的话,他一把将小猴子推倒在地上,而后与其他守卫一同举起长枪,将徐守光团团围住。
徐守光此刻只是想早些见到钱镠,好将这事情告之于他。只是苦于这些守卫丝毫不信任他,于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在众守卫动手之前直接使出谪仙步,身形快速在守卫之间辗转腾挪。
毕竟徐守光没打算真动手,他也不拿唐刀,只是用着拳头。自打从嘉州出来后,徐守光一路上斩妖除魔,实力提升不少,与过去的自己俨然是天壤之别。只是短短一瞬,守卫一个个的都被徐守光悉数放倒了。
只可惜徐守光虽将眼前几个守卫打倒,却闹出了更大的动静,一群官兵看见这边打了起来,纷纷提着各式各样武器围了过来。
徐守光见着这状况,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今夜那贼兵必然前来,说不定到时还要指望这些官军去抵挡住贼兵呢,可不能都倒在自己手下了。于是,徐守光索性一把拽住小猴子的胳膊,打算带着他一块逃离出军营。
这就在这时,只听得人群后面忽然一个声音响起:“都住手!”
徐守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原来是钱镠带着一队官兵夜巡回来了。小猴子一看是钱镠过来了,赶忙上前,将事情大体与钱镠描述了一通。
钱镠听罢,不禁皱起眉头,看向小猴子道:“你随着徐兄弟一块进去了?”
小猴子摇摇头:“没有,都是徐大侠告诉我的...”
听小猴子这般说,钱镠只是笑了一声:“呵呵!人家说啥就是啥,你怎知道这是不是贼兵的计策,目的只在引我等进去...”
钱镠说罢,猛然抬头看向徐守光,大喝一声:“徐兄弟,别装了,你的把戏已然叫我看穿了,还不早些束手就擒!”
“在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话!”徐守光答道。
钱镠看了徐守光半天,见他依旧是面色不改,心中又不免多信了几分。他收了长枪,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徐兄弟莫怪,钱某当兵前也一直做着刀口舔血之事。之所以能平安活到现在,全仰仗于平日里比常人多一分的小心和谨慎!”而后,钱镠让众官兵各自回位,自己则带着徐守光回去了大帐之中。
大帐外,狂风呼啸,仿佛有猛兽在夜色中咆哮。帐篷在风中摇曳,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战鼓在远方敲响。周围的大地上,火把的火焰在跳跃,映照出一张张坚毅的脸庞。
大帐中,徐守光把所见所闻之事都悉数告知了钱镠。钱镠坐在大帐的中心,周围是一排排整齐的兵器,他听完徐守光的叙述,眉头猛然一皱,紧接着,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最终杭州城还是在劫难逃啊...以往虽也总能碰到些贼兵,虽然麻烦,但好在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毫无章法可言,还能将他们打退。但如今要是这黄巢主力前来,他手下猛将如云,贼兵众多,更是有传言说,贼兵所过,寸草不生...唉...”
徐守光见钱镠此刻焦虑不安,便稳步上前,双手紧握成拳,庄重地说道:“钱将军,在下心中确实藏有一策,或能化解眼前的困境,逼退敌军。”
钱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他迅速挺直腰板,双手同样抱拳,对着徐守光深深一礼,诚恳地请求道:“徐兄弟,愿闻其详。若是果真能退敌,那杭州城里十万百姓便得救了!”
徐守光见钱镠点头,便说道:“黄巢此人勇猛且粗中有细。他要南下来攻打杭州城,势必会先派人来探明我方部署,而后在根据那人所说,制定出何时的作战方案。”
“嗯...”钱镠点着头。
“所以,倘若我们能给这使者一种城墙坚固、士兵训练有素的感觉,他回去报与黄巢,那时宼首黄巢势必会重新横梁得失,多半会从陆路继续南下,届时杭州城便可逃过这一劫...”
钱镠听着,也觉得这是个办法,但他又想了想,不禁又皱起眉来。
“钱将军为何还在发愁?”徐守光问道。
钱镠听罢,苦笑一下答道:“虚张声势我懂,只是我这手下来来回回总共就这么点儿人,哪里撑得起那万人场面...”
“哦,钱将军原来担心这事啊...”徐守光总算弄明白钱镠担忧什么了,他上前一步,对着钱镠说道:“钱将军只管把手下所有官军都放在一个营帐中,至于剩下的,就放心交给在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