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村一村民家中,徐守光昨夜吃了好些酒,钱镠便把他安排在这里。徐守光这一觉便一直睡到了晌午,睡醒起来后,徐守光出到院中,见着这家主人,便热情与主人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去对门找晁千代去了。
晁千代的住处也都是钱镠给安排的,就在徐守光对门,他进到对门院中,喊了几声:“千代...”却不见有人答,反倒是自己这边的主人家接过话来:“你找那位姑娘呀,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那您可知她去哪了吗?”徐守光问道。
“这我便不知了,咱么这八百里村名字大,村子却不大,要不你先四处找找看吧...”
徐守光听罢,便辞了主人家,在村子里四处闲逛起来。徐守光一路走着一路喊着晁千代的名字,却听见村子里突然躁动起来。起初,那躁动声还如同远山的低鸣,但转眼间,便如同狂风骤雨般汹涌而来,震撼着整个村落。他抬头望去,只见村民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青壮汉子们更是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朝着村外狂奔而去。
徐守光心中一惊,赶忙拉住身边一个气喘吁吁的村民,问道:“这位老乡,敢问这是怎么了?为何大伙儿都往村子外跑去?”
那村民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说:“这大潮忽然就来了,江岸的堤坝被潮水冲击的松动,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跑去江岸去加固堤坝去了,但听说这潮水凶猛,指不定什么时候那堤坝还是要垮,老朽腿脚不利索,这才提前些先跑到村外地势高些的地方去。你也是,赶紧带上些细软先去高处避一避吧,若是那堤坝当真垮了,水淹了过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潮...”徐守光不解,眼下已至深秋,这又不是汛期,怎么这大潮突然间就来了呢...
“是啊,这个时节大潮来了,这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哎,不说了,老朽得抓紧时间赶去村外小山坡上了!”说罢,那村民转过身子,勾着脑袋躬着背,又继续向村子外面快步走去。
“这大潮袭来,千代却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徐守光额头上急得汗珠直往外冒。他加快了步子,大声喊道:“千代,千代,你在哪里?”
徐守光喊了好一阵子,也都没瞧见晁千代,倒是身后传来一声颇为熟悉的声音。
“徐大侠,徐大侠!”
徐守光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只见来人个子瘦瘦小小的,眼睛大,嘴巴凸,两腮边长着些细细的绒毛胡子,正是小猴子。
“徐大侠,可算找到你了...”小猴子跑到徐守光身前,弓着腿,弯着腰,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道。
“原来是小猴子兄弟,怎么了,难不成是那王郢又领兵回来了?”徐守光问道。
“不是不是!贼兵自打退了后就连夜拔寨走了,也不曾回来,但眼下最大问题是这江潮来了。以往江潮只在八月初八前后到来,但如今依然是深秋了,却还有江潮袭来...钱将军觉得这事有蹊跷,想到徐大侠见多识广,本领高潮,便差我来请徐大侠前去堤坝处一并去瞧瞧!”
“...这,我倒是想去,可如今晁千代不见了,哦,就是同我一起的那个女子,她大早出去了,我正要去寻她,只怕脱不开身啊...”徐守光露出些愁容道。
小猴子听徐守光这样说,不禁眉头皱起,来之前钱镠特意吩咐过,让他务必要将徐守光请过去的。小猴子低头想了片刻,而后灵光一动,心中有了个主意,说道:“...徐大侠,你看这样行不,你还是去堤坝处去找钱将军,毕竟你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瞧出什么端倪来。至于找晁姑娘这事,你就交给我小猴子吧,我眼尖,路也熟,一定能帮你把晁姑娘给找着!”
徐守光听小猴子这番话,心中觉得倒也十分有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成,千代那边就拜托小猴子兄弟了!你找到她后,也不必往江边去,她不善水,你直接带着她去到地势高的地方避一避先...”
“好叻,徐大侠你就放心吧!”小猴子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后便给徐守光指了个方向,而自己则小跑着四处去寻晁千代去了。
看着小猴子跑远了,徐守光也知道这边也拖延不得,于是顺着小猴子方才指的方向,径直奔着那堤坝去了。
八百里村距钱塘江不远,也就是一里半的路程。徐守光随着人流,很快便来到了那堤坝前。只见那江水汹涌澎湃,水位高涨至近乎溢出的边缘,仿佛下一刻就要吞噬一切。狂风如野兽般呼啸,卷起层层江水,形成惊涛骇浪。这些巨浪犹如万马奔腾,狂暴地拍打着堤坝,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令人心悸。
堤坝在巨浪的猛烈冲击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溃。它的表面已经布满了裂痕,泥土和石块被江水冲刷得裸露出来,显得格外狰狞。江水不断地从裂缝中渗透出来,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溪流,沿着堤坝蜿蜒而下,最终汇入汹涌的江水中。
天空也在这时变得极差,原本徐守光起来的时候还是个大晴天,可此时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卷起的江水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空气中弥漫着湿润和咸腥的气息。
“徐兄弟!”
徐守光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钱镠正在堤坝上对自己使劲挥着手。徐守光也举起手来示意自己看到了,而后他两三步便登上了堤坝,来到了钱镠跟前。
“徐兄弟啊,你可算来了...”钱镠说着,用手指了指堤坝外面已然快要溢满的江水说道:“这你也都看到了,这大潮引得江水暴涨,都快要没过这堤坝了...我把麾下军士们都调来加固堤坝,附近八百里村的村民们也一同来了,堤坝暂时是稳住了,可是,徐兄弟你瞧,这江水还在不断向上涨...”
徐守光低头看了看脚下堤坝外的江水,就在方才钱镠与他说话的功夫,又向上涨了一小截,江水拍打在堤岸上形成的浪花已然轻易可以越过堤坝,直往人的身上打来。
“这钱塘江不似寻常时刻,此时江水气味腥臭,颜色发黑,想必是这水底下有妖邪在作祟...”小白的声音在徐守光耳边响起。
“妖邪作祟...那到底是什么妖邪呢?”徐守光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妖邪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来,想必不是什么寻常小妖,一会你可要小心点了...”小白说道。
徐守光点点头,而后装出一副神棍的样子,把小白方才那一番话对钱镠又说了一遍。经过之前八百里智退贼兵之事,钱镠对徐守光的话现在是深信不疑。见徐守光说这水底下有大妖,钱镠脸色微变,赶忙接着问道:“那敢问徐兄弟可有把握与这水底的大妖斗上一斗?”
徐守光听罢却面露难色,说道:“我不知这大妖的来历,也不知他有哪些神通变化,所以,我心里也没个底...”
徐守光的本事,钱镠是见过了,法术武功,无不精通。但如今连徐守光也说心里没底,钱镠心中自然更是纠结和不安。不过,钱镠并没有把这些纠结和不安表现出来,他表面上看着仍然淡定自若。
钱镠转头看向附近的几个官军,语气中不见一丝慌乱地问道:“你们也都是这本地儿郎,许多年少时便靠这钱塘江过活,想必也听过不少的传说轶事。你们可曾知道这钱塘江中有哪些个大妖啊?
随着他的询问,周围一片寂静。这寂静仿佛钱塘江的水面,在狂风暴雨前的平静。钱镠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官军,却只见他们面露难色,无人敢于开口。
钱镠话音落下,却没一个官军上来接话。钱镠等了老半天,也没瞧见有人站出来说个一二,不禁轻轻摇了摇脑袋,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堤坝上一个皮肤黝黑的军士却答话道:“俺家世世代代靠在这钱塘江上捕鱼而生,这江上神鬼传说确实不少,但都只是些许平常的魑隗魍魉之辈的小妖鬼。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若是问这钱塘江中有何大妖...属下倒是想到一位。”
“是谁?”钱镠和徐守光同时问道。
听见二人问,那皮肤黝黑的军士也不急着回答,他顿了顿,从口中缓缓突出三个字:“无支祁!”
徐守光头回听这个名字,不由纳闷,正想问时,小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无支祁是天地灵气孕育而成,上古时代留存下来的大妖。这无支祁白头青身,火眼金睛,力大无穷,上古时期常在淮水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大禹治水时亲率大军前往,却遇到了无支祁的阻挠,于是,大禹便召集群神,将无支祁之事与群神说了一遍。而后,应龙站了出来,主动请缨去灭了那无支祁。应龙在黄帝与蚩尤的战争中为黄帝立下了汗马功劳,大禹知道这应龙的实力,便点头应允。应龙与这无支祁在水中大战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在群神的帮助下将无支祁击败。可这无支祁本就是天地灵气所化,与天地同寿,有不死之身,大禹没办法,只好用治水神铁将其束缚住,又施以法术封印,这才平定了无支祁的祸患。”
“这玩意这么厉害,那我们怎么能镇得住他呀!”徐守光听小白说着无支祁强大无比,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这无支祁经过了几千年的的镇压,这才脱困,想必实力不及原先一二,若是你能拼上全力,说不定还真能与之一斗高下...”
小白说罢,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咱们不是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而是要寻个机会将其重新钉在那治水神铁上,将其再次封印住,”
“明白,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下水去,找出那个无支祁!”徐守光声音铿锵,犹如钢铁般坚定,回荡在江边。他转向钱镠,迅速阐述了自己的计划,每一个字都充满决心,如同利剑般锐利。
钱镠听得全神贯注,而后问道:“徐兄弟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自然需要,一会我会下到江水中与那无支祁颤缠斗,还请钱将军带领手下军士驻守在岸边,一旦发现那大妖在江面上露了头,便使手下军士齐齐将箭朝他射去,把他在比会给逼回钱塘江中去!”
“好的,在下这就去集合军士,徐大侠尽管下去便是,”钱镠答道,而后又叮嘱徐守光几句小心,便去一边集合手下去了。
而徐守光这边,则是深吸一口气,而后猛然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那腥臭、昏暗的江水之中。
江水冰冷刺骨,黑色的江水在水下极大地。徐守光念动“水妖”,身子在江水中瞬间便得格外灵活,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向着水底游了过去,随着他的深入,江水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将所有都拉入那黑暗之中。
有了“水妖”的能力加持,徐守光很快便游到了江底,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无支祁的踪迹。他正欲继续找下去,却在这时,他身后一个巨大黑影飞快一闪而过,徐守光只是感觉水流震动,急忙回过头向身后看去,可他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徐守光知道这无支祁已然在附近了,他瞪圆了双眼,不住的向着四周看去,而这时,一道水流组成的巨大刀刃,正迅速地向着他这边疾飞而来。徐守光不敢怠慢,连忙一蹬双脚,在水中一个快速变向,从那水刃前躲了过去。
而这时,在他的前方,无支祁也现出了身形。只见他身长一丈有余,白头青身,火眼金睛,手中握着一把三叉戟,而三叉戟的尖端,则直直只想徐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