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扪心自问?心,顾离可没有心!
“本殿的王妃脾气一向都好得很,不喜骂人,不会骂人,若真有,也只会是因为被骂的那个人长了一张极其欠骂的脸,所以司溪月,你真能确定本殿的王妃是在骂你,不是在同你开玩笑?”顾离抿了抿薄唇,将自己眸底的暗色掩饰得极好,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她太好对付,当真不值得自己花心思。
话一出,司溪月当即黑了脸色。
他这不是拐着弯地在骂她欠骂么!
她好言好语同他说话,甚至不因他未婚妻的出言辱骂而牵连于他,就连他对她的讥笑也只字未提,想不到这男人竟如此不知好歹!
这个男人是不是一瞅准机会就骂她?不骂她心里痒痒?
最可耻的是,就算如此,她竟然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好,想多听听他那稍稍冷冽、带着华丽性感音质的嗓音,想象在他苍白透明而精致俊美的脸上噙着的那抹邪恶肆意的笑,她就能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有些话说出来都极难如耳,她想狠狠地反击,甚至想将他的口撕裂,可一对上他那张脸她就再骂不出口也下不去手!
顾缘就在这时倏地开口,“九皇弟同公主争执下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依本殿看来,九皇弟不妨先将弟妹唤来同溪月公主对质。”
“九皇弟终究不是弟妹,又怎会知道弟妹心里真心所想,索性让两人先对质一番,到时结果自见分晓,这样也可以还弟妹一个清白,也给公主一个交代不是?”
他说的句句在理,完全找不到任何的不妥来让人反驳或怪罪。
然,顾缘哪会这么好心,这么说,分明是不肯放过这个明显对苏米洛更加不利的机会。
顾离抬眸望了他一眼,眸底隐隐划过的讥诮被眸底的暗芒彻底掩盖,是以,顾缘只能看见在那一刻他唇角轻撩起的寒意,寸寸生寒。
“本殿的王妃本殿清楚得很,公主若想对质找本殿就好,本殿自然奉陪到底。”
“九皇子当真好口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黑的说成白的,也能将白的说成黑的,只是,殿下以为花上三言两语就能将本公主打发?未免太天真!”
司溪月冷笑了一声,“你说本公主没有证据,那本公主的脖颈间的那道伤痕又是怎么回事?这也做不了证据?殿下不会又要咬口不承认吧?”
“哦,这个啊。”顾离轻飘飘的视线掠过她的脖颈又转瞬离开,恍若多看一眼就会张针眼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顾离悠悠道,“当时不是公主自己撞上来的么?本殿那时不过想给自己削个苹果,是公主自己不知死活地非要撞上来,这也能怪到本殿身上?”
说完顾离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苹果来,果然,如他所说,那个苹果的皮已经破了一个口,就在不久前被人削下的。
司溪月直接瞠目。
其实顾离没有说错,就在米洛碰上司溪月不久后,便有一位黑衣人走进了离心殿。
那时顾离正坐在大殿中央,颇有闲情雅致地在给苹果去着皮,小刀只在苹果上划了一下,还未听完那人的话,顾离把苹果往怀里一揣,拿着小刀就直接冲了出去。
影清刚端着一盘糕点从内殿出来,也只能看到顾离急掠而去的那一片翻飞的衣角。
他原本真的只是想好好削个苹果吃,她硬要触及到他的逆鳞,往他的刀口上撞了上来,又能怪谁!
司溪月只觉得今日真是刷新了自己对长得好看的男人的认知,“顾离,亏你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说的句句都是瞎话还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当真是好厚的脸皮!”
她这完全是被他气得气急败坏了,论口才不及他,本想来讨公道找麻烦,谁成想反而落得个被人句句奚落嘲笑讥讽的地步。
她真的快被气疯了!
反观顾离,自始至终除了在司溪月或顾缘提到他的小糯米时浑身会散发出一种冰寒阴沉的嗜血气息,大多都是气定神闲的。
“难不成现在的世道长得好看的人就得处处忍让?这话未免太可笑!”顾离斜睨了已经快要气到七窍生烟的司溪月一眼,继续冷笑道,“因为你长得丑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好意思,这一条在本殿并不适用。”
司溪月气结:“……!”
“够了,二位不要再吵了。”顾珩蹙了蹙眉,一声低斥随即打破了已经降到冰点以下的氛围。
自始至终,顾珩都没有看司溪月一眼,只是望着一片冷漠周身彻底冰冷的顾离,眉眼间划过一丝怔愣,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从头听到尾,也实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瘦削单薄柔弱、性格孤僻内敛的少年说起话来攻击力竟然会这么强!
他的亲弟弟,母后宁愿常年避世清修,也不愿再见他一面,却将之捧于手心的亲弟弟,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不,不是他变了,应当是他从未真正地了解过这个人吧,这个世上最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察觉到顾珩盯着看自己的目光,顾离微微偏头,就正好对上顾珩略微复杂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六七成以上的相似容貌,血脉相连的牵引,好像真的不一样。
恍然间回神,顾珩这才看向司溪月,顿了顿,缓缓道,“公主,我希望你可以清楚,在本宫这里,你的确拿不出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九弟妹对公主不敬。”
“再者,请恕本宫提醒公主一句,这是在东离,你作为一个公主、王室中人,本该有宽广的胸襟、有容人之量,可是你没有。”
说到这儿,顾珩偏淡的嗓音稍稍冷了冷,“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们心知肚明,先别说就算定下九弟妹的罪九皇弟会不会多看公主一眼,只怕真要闹起来,公主的脸面会更不好看!还望公主可以稍微为你们的王室留点颜面。”
“顾珩你——”司溪月脸色由白至红再至黑。
然而顾珩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的打算,“这事,本宫只说最后一句,无论公主肯不肯善罢甘休,这事在本宫这里也就翻篇了,公主若真想一直追究下去,就等你回国再来找我东离的麻烦吧。”
……
离心殿内,影清扶着米洛回去时,白暮已经坐在大殿中央了。
他的面前摆着一盏新茶,茶盏里的茶水还在微微冒着热泡,茶香缭绕。
顾离不喜欢喝茶。
甚至说,他就是不喜欢那种涩味。
拜苜莲子所赐,这是他唯一能尝出来的味道。
所以这盏茶是白暮自己泡的,茶还在冒着热气,证明他刚来不久。
就连桌上那唯一一盘被影清匆忙放下的糕点他都未得及吃一块。
白暮正用茶盖拨着茶面,抬眸的瞬间看到他们,看米洛明显一瘸一拐、灰头土面的样子,白暮才微微挑眉道,“离心殿里不见一个人影,我还寻思着你们是不是又出宫去玩了,怎么,看你们这样子,这是出去打架了?”
“对啊,女人间的撕逼大战,大白有没有兴趣听听?”米洛被影清扶着,顺着桌沿在桌旁坐下,弯腿的幅度不大,却还是一不小心扯动了她原本麻的不能动的右腿小腿内的筋,整个人差点痉挛起来。
不过须臾,额头上已经覆满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谁知,米洛却只是不动声色掸了掸自己衣衫的灰,满不在乎地开着玩笑道。
“姑娘说吧,白某自当洗耳恭听。”白暮眸色淡淡,顺着她的话平平应道。
影清闻言,只是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内殿。
米洛的视线从影清的背影上收了回来,朝着白暮轻勾嘴角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算了,还是不说了,其实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那一句原本就是一句戏言。
毕竟,她可是输的那一方,败在了一个小石子上,尽管那个石子打来的方向已经暴漏了它是出自谁人之手。
被人彻底压制,动不了手亦下不了毒,在那一刻她是毫无反击之力的。
找到一个反击的机会需要时机,尽管她最后出不了什么事,可若不是顾离如神祗一般降临在她身边救了她,她恐怕要比现在这幅模样狼狈一万倍。
白暮也不恼,端起一旁的茶壶满了一杯推到了米洛面前,“姑娘不想说便不说罢。”
女人间的撕逼大战,绝不是什么好事儿,否则,她怎会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若让殿下知道,怕都要心疼死了。
想到这儿,白暮才察觉了出来,
殿下呢?
不会是——
白暮挑眉道,“殿下并未跟姑娘一起回来,想来也是为了这事吧?”
“是。”米洛的眉间闪过一丝担忧,坦言道,“我同司溪月起了冲突,公子为了救我对她动了刀子,顾缘也在场,他们便一起去见王上了。”
“殿下动了刀子?”白暮眉间一蹙,握住茶盏的手一紧,身上浮现星星戾气,“司溪月受伤了?”
“只是破了皮,不算严重。”
“那就好。”白暮将茶盏送到了嘴边轻抿了一口,道,“以殿下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明面上动手,更何况,让殿下亲自对付她还没那个资格!”
“你考虑得对。”米洛点头附和,“经过今日之事,恐怕以后离心殿就热闹了。”
对于顾离的伪装,恐怕大多数人都宁愿相信他是在韬光养晦回来夺权,也不会相信他是真的低调。
顾缘的野心一向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争名夺权,狼子野心。
对于今日的顾离,怕是要在他心里种下黑暗的种子了。
“我在来时见过影翎,他让我吃了一粒药,道是影清给他的,我想应该是姑娘你的吧。”
“嗯嗯。”米洛大大方方承认了,顺便解释了一下原因,免得他多问,“有两个女人在离心殿附近鬼鬼祟祟的,还好被两只小家伙咬伤了,不想再有不相干的人出来惹麻烦,我便在路边下了毒。”
“是司溪月?”
米洛点点头,“她一直对殿下心存觊觎,为了不让她来烦殿下,我只能出此下策,大白觉得不妥?”
“哈哈,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好的。”白暮淡淡一笑,难得地打趣道,“姑娘这副样子彻底颠覆了白某对姑娘的认知,倒真是让白某刮目相看了。”
就她现在事事为殿下着想、不惜以身试法的样子,难免让人多想。
白暮的话米洛倒是接的很快,“没办法,为了守好自己的东西,改变什么或是牺牲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姑娘这是真看上我家殿下了?”白暮挑眉。
他在说这话时已经严肃了起来,唇角不带笑意,倒也没见一丝恼怒,其中却有着一抹浓浓的笑意在眸底深处氤氲,颇有一种乐见其成的意味。
“自然。”米洛浅浅一笑,眉梢处也稍稍带了一丝笑意,毫不客气地放话道,“还有,他是我家公子,以后你这个‘我家殿下’也可以改改了。”
“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说殿下到底是不是姑娘家的。”眸底笑意更深,白暮不疾不徐地反问道,“就是殿下的心思,姑娘你真的懂么?”
顾离啊,可谓是这世间最大的一个矛盾体,纯真而邪肆,良善而嗜血,懵懂而腹黑,简单却又能工于心机,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心思,恐怕真不是一般人能懂。
但复杂如顾离,至少有一点,除了苏米洛自己,其他人都是看得清楚的——
顾离心里那个最柔软的位置,从始至终就只给了苏米洛一人。
如此来看,白暮问这个问题反而是在试探,试探这个被殿下看上、不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姑娘,到底对这段压根就是不明不白的感情有多大的信心!
“我只知道,公子是喜欢我的,即使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喜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他不排斥我,只要他愿意让我待在他身边,我就有机会,或许有人会说,他永远都不会理解真正的爱是什么——”
说到这儿,米洛微微一笑,在那一刻眼睛里恍若有星星,“可是没关系,爱是什么我也不懂,但我可以用余生来同他一起探讨,指教。”
我想和你走,我们一起走,余生一起探讨,请多指教。
她说的认真,唯一的遗憾便是,顾离并未听到。
似乎,米洛的每一次告白都是给了顾离,却又并不是为了说给顾离听。
白暮的视线已经在某一处放空,许是在回忆什么开心的事儿,此时此刻,他是笑着的,就同真正的欢喜一般,他的笑,全都表现在了眼睛里。
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亦可以说,顾离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故事。
米洛如是想。
“大白,你在想什么?”米洛将自己的心思放开,
白暮回过神来,直直地盯了她好半响,才笑道,“姑娘放心,你是殿下唯一心仪的姑娘。”
如此突兀,竟然就这么让米洛红了脸。
她是顾离唯一心仪的姑娘。
她是他的姑娘。
想想便觉得万分的甜蜜,还有一小似…害羞?
还好,影清就在这时从内殿走了出来。
“姐姐,热水已经烧好了,快去沐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不然等殿下回来估计得杀人了。”
他的身上还有着薄薄的雾气,许是被热气蒸到了,脸有些红红的。
还有鼻尖,眼睛……
嗯?这怎么像哭鼻子了啊?
米洛缓缓起身,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挑眉道,“你怎么了?”米洛很纳闷,这也没人欺负他啊,怎么还哭鼻子了?
“姐姐对不起。”谁知影清马上低下头去,闷闷道,似乎很是自责。
米洛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只觉得万分的好笑,一把拍上了他的头,“怎么说话的啊你!你哪里对不起我啦?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不然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他有什么好对不起她的,这一句对不起,她当真承受不起!
米洛都这般说了,谁知影清却还是将头又低了一分,认真道,“我没有保护好姐姐。”
在两人一同出去时,他就答应了殿下,要好好保护姐姐,一路相安无事,就连在解药里下毒再让司溪月服下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却没想到会在最后出了意外。
他在中途先回去了,虽然是她的要求,但也是他的错!
“你没有义务保护我。”听到这,米洛也严肃了起来,“影清你要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受伤更是在所难免,我技不如人、我输了、我受伤就是我活该,与你们无关。”
本来就是她活该,干嘛要把错要把愧疚转移到自己身上!
影清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米洛看着有些心疼。
他其实也就是个孩子,而且挺傻的。
“好了,没事啦,就是有点丢脸,其他也没多大点事,至于让你哭鼻子么,多大的人了,羞不羞!”说到这儿,米洛觉得有点好笑,心里也好像有些暖,“大不了你下次再帮我报仇呗,反正我与她还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