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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姑苏花魁大赛,在众多殷殷盼望的目光中,终于鸣锣,揭开它诱人的面纱,迎接各方看客入场。
十艘大船昂然停靠在西湖岸边,每艘船头都摆放着若干花篮。这每个花篮中均摆放着百朵鲜花。这些花并不是摆设,若是想为某位行首捧场,那就要花钱来买。一朵花作价十两银子,这一篮子就是整整千两纹银。
等到子夜时分,最后一名清倌人表演完毕,那家花船上的花朵最多,谁就是这届姑苏花魁。
如今,这十艘观客船上沾满了形形**的人物,高大全躲在船尾,看着如此浩荡的局面,啧啧有声道:“高,实在是高,这搂钱的法子,比夜总会的格调可牛叉多了。”说完,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句比较贴切的词语:“啊,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好个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高大全,你是否在暗讽我大宋国即将亡国?”微怒的声音在高大全侧面响起,柴喻脸色阴沉,一双秀目死死的盯着他。
“吓死我了。”高大全娇柔的拍拍胸脯,一脸娇嗔的说道:“你这人,怎么没声没响的就出现在人家身边了,这要是吓死了人,可是要偿命的。”
一个老爷们,竟然摆出如此样貌,柴喻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宫里,面对那些娘娘腔的阉人,那股浑身不自在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她狠狠的瞪了下眼睛,怒道:“高五,你当真就这么喜欢装疯卖傻?”
“什么叫装疯卖傻,这叫本色演出。”高大全往船舷边上一坐,眉头带着淡淡的惆怅。这古代历史已经与他所知的完全不同,究竟如何在这里好好的活着,他心头没有惶恐那是骗人的。他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身边的人活得好,活得开心。可是,这种事能跟谁说,又有谁能够明白他的心情?若是不找机会自己找乐呵,高大全觉得他会寂寞死。
“本色?”柴喻愣了愣,随即淡淡的笑了,说道:“可是苦中作乐?”
高大全没有理她,她则不顾公主之尊,也坐在了高大全的身侧。
站在不远处不停观看这边的李护卫,额头霎时便多了一层白毛汗。这个烧烤郎,怎么会跟公主相识,难不成当真如朝中所传,圣上将有大作为,姑苏就是首当其冲的锁在?
客船缓缓启动,层层涟漪荡漾开来。十艘船上的看客们几乎同时发出大声的吼叫,引得西湖边上没资格上船的人们纷纷眺目远望。
“高大全,你本朗朗男儿,整日在这软红乡里做烧烤,当真快活么?”大船行驶片刻,柴喻看着嫩绿的水面,幽幽的说道。
高大全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身为女儿之身,整日在兵营中操练,那你是否也当真快活?”
两人均是测过脸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过了片刻,又同时笑了起来。
湖心中已经并排立着二十余艘画舫,画舫船舱共为两层,在二层的上面又加了个台子,却是清倌人们表演的地方。为了这花魁大赛,各家青楼倒是想尽了法子搏众人眼球,有一家青楼竟然在表演台四周立了四根杆子,顶端飞扬着绣了戏水鸳鸯的红肚兜。
在二十余艘画舫船头所对的地方,停靠着数十艘小船。只要在表演期间,有看客打赏花篮,就会有官府之人坐着小船过来,将那银票或银子取了去,然后把花篮摆在某位清倌人的船头。姑苏官府之所以如此重视这花魁大赛,盖因这银子,他们可是足足占了五成。
另外,还有两艘官船在众画舫的对面,相对摆开。这里有个名目,为赏英台和论才台。赏英台,顾名思义,坐在此船上的乃是姑苏父母官知县大人,还有姑苏城内的名士宿儒,在这里一边观赏歌舞,一边欣赏从那些清倌人口中吟唱的诗词歌赋。若是听得哪家清倌人诗词歌赋引人眼亮,便有人站起来买上个花篮,以此让清倌人吐露是哪家士子所做。
要说这花魁大赛,不单单是清倌人们鲤鱼跳龙门的盛会,那些没有功名的才子也把它当成晋身名流的重头戏。赏英台上有人点将,那作诗的才子便会登上论才台,若是有其他士子不服他的才气,便可花上十两纹银买上一朵花,簪在胸口,随后坐船上论才台,与那名才子较量一二。当然,若是挑战成功那还罢了,若是输给了先前上台的人,在姑苏文学界,就会落下个志大才疏不知深浅的恶名。
故此,上这论才台可不是仅仅十两银子的事情,那可关系着在姑苏城的名声。
“高兄,今日是否有心思上论才台辩上一辩?依我看,凭高兄大才,定然能获得何大人的青睐。何大人乃状元出身,若是有他的举荐,日后在官路上总有人照顾一二的。”柴喻笑眯眯的看着高大全,颇有点大灰狼骗小红帽的味道。
“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高大全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才不进官道,他们那些当官的,心思可黑得很啊,我这么纯真的人,可不能受到污染。”他砸吧着嘴巴说道:“也不知道他们跟谁学的,一个个心里很灰暗啊。”
柴喻眼睛顿时一亮,高大全这话里有话啊。当今圣上一直想挥军北征,可每当表露出这意思,众大臣便纷纷说出这样那样的理由进行阻挠。又是黄河水灾,又是陕北旱灾,要么就是四川收成大减,更或者江南雨水不足,每一年必有灾情,可这里面当真仅仅是灾情的缘故?
心里很灰暗,高大全是否要提醒自己?柴喻看了看高大全,发现他正微眯着眼睛,双臂开阔的张开,冲着那高空的阳光,摆出舒展身体的姿态。那一轮刺目的太阳,却仿佛全部被他纳入怀抱一般。
“高五,高五,高五!”突然,从隔壁船上传来众人的齐呼。只见知德书院众人围着一名面如冠玉的男子,高声叫道:“今日花魁必然是月兰儿姑娘,我等就在论才台恭候大驾,有种你就上来!”
柴喻不禁苦笑,这高大全好像跟才子们天生不对路,人家对他死活不放啊。
众人喊完,那当中的美男子冲着这边一抱拳,朗声说道:“高兄,前几日才匆匆别过,今日又见君颜。咱们上一次的比试还没开始就被人搅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在论才台上分个高下,你看如何?”
“呸!”高大全往水里吐了口唾沫,根本没有答话,而是伸出两只手,缓缓的将手掌合上,随后,两根极其粗壮的中指慢慢的伸了出来,异常坚挺的冲着天空,桀骜不驯张狂无比。
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柴喻和众才子们登时有些傻眼。
“靠,这么有内涵的动作,他们怎么会懂。”高大全咒骂不已,全世界通用动作,穿越古代反倒丢人了。
柴喻抿嘴一笑,这个手势倒是挺好看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意思,须要好好询问询问。
这边高大全已经站起身来,将那强壮的臀部对准众才子,伸出手来使劲拍打了两下,扯着嗓子喊道:“今日花魁必有两人,尽出素阁船上,你们想上论才台守擂,做梦去吧!”
闻人尚脸色顿黑,冷冷的哼了一声,将折扇摇摆了几下,转身便离开船侧。有个淡黄色儒衫的书生跟在他的身后,低声说着些什么。
“素阁?没想到高兄跟素阁的紫荆姑娘,倒是交情匪浅啊。”柴喻心头有些不舒服,淡笑着说着。
高大全摆摆手,随意的说道:“当今公主都能上谈鸿阁找姑娘聊聊天品品酒,咱一个烧烤郎,又如何不能跟清倌人谈谈人生?唉,人生就这点追求了,想起来还真让人兴奋啊。”
高五!你不气人难道会死么?柴喻嘴角慢慢的挂起优雅的弧度,等到子夜之后,你可切莫跪在地上向我求饶啊。
与此同时,闻人尚走到避开人的地方,对身后的那名书生低声问道:“你父亲可是准备好了?”
“闻人公子请放宽心,这件事非同小可,家父自然妥善安排。这高大全,想要见到明日的太阳,哼哼,做梦去吧!”跟在他身后的书生阴狠的说道,正是在高大全手中吃了大亏的李半城之子李怀才。
“很好,事成之后,燕文若便是我三姨太,她妹燕文清,自然收归你的帐下。”闻人尚的笑容充满了阴险。
“闻人公子,只是听说那燕文清跟知府大人的女儿交好,不知……”李怀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怕什么,只是个小小的知府!我家叔父乃当朝吏部侍郎,若他敢站出身来,必然寻他个不是,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自然便远远发配了便是。”闻人尚的表情充满了得意:“记得,此事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然……哼哼。”
“闻人公子但请放心,咱们请的是虎贲山青云寨的辣手娘子,杀人从不留后手!”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过些日子的府试,我自会照顾你一二。”
“多谢闻人公子,多谢闻人公子,这边请,这边请。”
未时末申时初,随着三声锣响,姑苏花魁大赛,正是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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