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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谋划本无漏,只是天不佑

话说司徒风谷众人得了两位公子,一来心满意足,二来无所顾忌,故而行路从容,不急不迫。这日傍晚,众人抵达萧县县城。萧县东南接壤江都孔家蕲城县,东北接壤泰山派掌控下的彭城县(今徐州),为丐帮当下边境防守的几大要县之一,司徒风谷令县城中的一个五十年岁的姓赵的名门之后领了本帮的两个堂主,三人一同坐镇防守。

众人到得县城,司徒风谷同众长老、堂主及孔瞻、艳阳二公子于县府大堂中宴饮。司徒众人自然快意,公子瞻却郁郁寡欢,艳阳一来胸臆开朗豁达,身外得失不萦于怀,二来晓得不能惹恼司徒,以至吃亏。故而司徒请酒,艳阳也快然举盏,便似寻常在家一般。司徒风谷欢喜,便不为难艳阳,于公子瞻亦不责备。

饮得几钟,艳阳向司徒拜道:“司徒帮主!艳阳有一事相求!”司徒风谷饮得欢快,道:“讲来!”艳阳道:“宴饮罢了,咱们各自安歇,贵帮一边出于防范,必然要绑缚我二人,故而艳阳请求帮主与我二人各两副铁镣,将手脚各自锁上!”司徒风谷不禁一笑,随口道:“为何如此?”艳阳道:“若不如此,帮主你必然令人将我二人送下囚牢关押。我二人皆出自大家,那囚牢之苦不曾受得,心中确有些惧怕。但艳阳知悉武艺,若不用铁镣将手脚锁上,令我武艺施展不开,帮主及众位长老难免又睡不着觉,故而思想一番,若要咱们两下里皆安好,便需铁镣将我二人手脚锁上,望司徒帮主念在艳阳诚心,准此请求!”艳阳说到末了,又一拜。

司徒风谷见艳说得真切,不由欢快大笑,道:“原来如此!你这小公子倒是想得周到,本主还不曾细想那些,你小子却想到前头去了!”司徒风谷又哈哈一笑,续道:“所谓刑不上大夫,既然如此,本主便准了!待会儿酒宴罢,便令赵县令寻四副铁镣将你二人手脚锁上!”艳阳又道:“多谢司徒帮主!念在我二人大家公子之份上,再与我二人一间书房雅阁夜里安歇如何?若是夜间难眠,我二人亦可读书写字,以免寂寞悲伤!若得如此,纵是停留帮中一年半载,艳阳亦无怨言!”

司徒风谷见艳阳言谈从容,神情举止确无囚徒之悲,心中颇为赞许,不由道:“准了!”跟着道,“若你二人不思逃亡,本主便是寻二三个美姬姣妾夜间陪伴服侍二位公子,那也不是不可啊!”司徒风谷说罢一笑,左右众人闻言亦不由哈哈大笑。艳阳勉力一笑,因心中记挂感念着二妻雅若和芊芊,故而司徒之话,确不敢当真。公子瞻仁柔且有佛家心性,故而谨小慎微,不敢妄笑妄语。宴饮罢,赵姓县令果然寻来了四副铁镣,分将艳阳、孔瞻手脚锁住,而后领二人进上房安歇,房院外自然有兵士看守。

进得房来,艳阳望见房中果有书册和笔墨,心中不禁欢喜。公子瞻奇道:“兄弟你喜好阅读书写?”艳阳低声道:“小声一些!阅读书写倒不必,却是须借助这些纸笔寻一个脱身之计呢!”孔瞻闻言一惊,跟着奇道:“如何能有脱身之计?”艳阳道:“我寻思了许久,有个法子不妨一试!”孔瞻道:“什么法子?若真有此计,那可太好!”艳阳道:“也不知能否成,我正要写出来!”

跟着展开黄纸,一头用砚台镇上,一头由自己左手压住,提笔书写道:“顾雍长老!您若有计,能使我二人脱离丐帮,我愿将吸星大法运练之法详尽写了出来,传授于您!您既有虎爪功之修为,若复得吸星大法神功,必将成为武林第一高手!脱离司徒风谷,自立门户,又有何妨?望思之!”

孔瞻旁侧望见不免又一惊,道:“那吸星大法可如此厉害?艳阳你既有此神功,又怎可轻易传授与人?”艳阳听得后一句,面上始有些无奈和不安,正色道:“实不相瞒,小弟谋求脱身,原由之一也正是因这吸星****间我不小心,运用了此法,丐帮多个长老皆看在了眼中,若他们心生觊觎,眼下我二人又给他们逮住,难免会有许多不测和凶险。且今日司徒风谷欢快,不逼迫折磨于我,他日若他不顺心,想到我身上功法,说不定还会加害于我。丐帮乃虎狼之窝,不可不寻计逃离!”

公子瞻听得见理,又知艳阳眼下之难全因自己而起,便愧无言语。艳阳见孔瞻惭愧不语,宽慰道:“兄长不必忧心!我依计行事,这紧要之处乃是不能给司徒风谷或其他长老知觉,否则功亏一篑,恐怕还会有其他灾祸呢!”孔瞻警醒,便不多言,同时稳住心绪。艳阳将字条收好。孔瞻道:“若那顾雍果真设计给我二人逃离,你便真要授他吸星大法么?”艳阳凝思道:“那得听天由命了!无论如何,我二人逃离丐帮之前,但凡顾雍有要求,咱们都得顺他之意!”孔瞻闻言,不语。

次日早起,司徒风谷见艳阳面色好,夜间安然无事,心中欢喜,遂令人将二人铁镣解开,如昨日一般骑马赶路。而后,众人赶路,往开封一侧。日间赶路者数十人,艳阳始终寻不得与顾雍递字条的法子,只得作罢。傍晚,众人到了杞县,距开封已不足百里。这日众人赶路疲累,司徒风谷和众长老不再聚饮。进了县城后,众人各自歇息。

丐帮规制如同帮会:帮主掌管长老,长老掌管堂主,堂主掌管香主,香主掌管底下其他小头目或寻常徒众;每位长老等同小门派的一个掌门。艳阳和孔瞻,二人手脚戴了铁镣,给一个三十来岁的小头领,领了十来个兵士,看管于一个小房院之内。

艳阳便又寻思起来,寻思半晌,想到进城之后,顾雍及其四五个徒属歇宿于距此小院半里远近的一个客栈内,心中便有了主意。艳阳从自己胸前衣襟里兜摸出了一个锦囊后,将写好的字条折叠成团,放进了囊袋里边去。孔瞻旁侧瞧见,道:“欲作何用?”艳阳道:“佯作送金银讨好顾雍,同这小字条一并送与他。”顾雍住处,孔瞻自然也瞧见,便道:“顾雍住于他侧,如何得去?”艳阳道:“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拿出银子来,与那看管的小哥,想来便能得去了。”跟着向公子瞻道:“兄长身上可还有银子?”孔瞻如艳阳一般摸出了一个锦布钱袋,递向艳阳道:“携带身上的不多,只这四五个小金锭了,都拿去了罢。”艳阳道:“都是金锭?”孔瞻道:“都是。”艳阳道:“不需那么多,两个便足够了。”于是取出两个,余下的又给孔瞻递回。孔瞻道:“何不都拿去,以便用度。”艳阳道:“不能给他们瞧见,咱们阶下囚,给他们瞧见了,只怕一个剩不了,且先藏起来。”孔瞻遂又收起。

艳阳将要行去,又寻思道:“我这小囊中皆是真实金银,若顾雍打开瞧见,却不瞧得仔细,收了起来,没瞧见里边藏着的字条,岂不白忙活?”孔瞻道:“那该如何?”艳阳稍稍寻思,眼睛一亮,道:“有啦!往里边放些石子,顾雍打开,看见里边有石头必然心奇,心奇之后便会细看,自然能看到字条!”孔瞻亦赞道:“好主意!石子与金银分量和质地皆相近,拿在手中也察觉不出!”艳阳道:“正是!只是此刻却去哪里寻石子?”

孔瞻瞧见厅房有后窗,道:“不知后院里可有没有?”于是二人行向后窗,揭开来瞧,正好看见一个有活水的小水池子,池里还游着十来只小锦鲤呢。艳阳望见大喜,原来小池里边铺了一层圆滑晶亮的鹅卵石。艳阳道:“我悄悄爬出去,装他一袋子鹅卵石,这真金白银都省啦!”孔瞻听得,心中亦欢喜。于是乎,艳阳爬上窗口,而后轻轻一跃,跃去了小池边。艳阳此时手脚虽给锁上了铁镣,但手脚的铁镣乃是分开的两条,故而能够攀爬。满装了一袋子的鹅卵石后,艳阳又跃回窗来。跟着,拿了金银和满一锦囊的鹅卵石,行出了房去。

片刻到得檐下,见看守兵士正站那里,艳阳便向领头的快步行上,拱手道:“大哥在上,小弟这厢有礼!”小头领见艳阳一手握着鼓嘟嘟的锦布袋子,一手拿着一锭小金子,不由问到:“有何事?”艳阳道:“这个小金锭与大哥和众兄弟们买酒吃!”小头领眼睛一亮,心中欢喜,却又疑道:“可有什么事罢?”艳阳微微笑道:“这不是明日便到开封了么!小弟寻思着,与顾雍长老一处打点一些,恳求顾雍长老于司徒帮主处,多多说些好话,也免得我兄弟二人吃亏不是!毕竟我二人也是给顾雍长老拿住的么,于司徒帮主前好说话!”

此乃人之常情,小头领闻言欢喜,道:“原来是这么个事啊!这个不难!我引你去了便是!不过事成与不成,可不能赖我!”艳阳欢喜道:“这个自然!”小头领又道:“那孔瞻公子可在房中罢?”艳阳道:“自然在了,他又不能飞了出去。”小头领应了一声,向左右道:“看紧点,我去去便回!明日咱们喝酒去!”左右欢喜,应了一声。小头领引艳阳出院去。

其时天正要黑,还有一些光亮。小头领望着艳阳手脚上的铁镣道:“本该与你打开它?只是钥匙在司徒帮主处,其他人打开不得。”艳阳道:“不必打开,免得哥哥忧心。”小头领拿了金子,本就欢心,此刻不由一笑,道:“二公子聪慧之人,到底会替人着想!”片刻后,二人行到了顾雍及其徒属住处,艳阳就着手中的钱袋道:“劳烦哥哥在此等候片刻,我去见了顾长老便出来!”小头领道:“去吧去吧!”

艳阳进楼,望见顾雍及其徒属正在坐在堂中吃喝。艳阳不由疑难,寻思道:“不成想,他众人竟还未进房睡觉!我这字条可不能令他人知晓,得想个法子……”寻思间,便行上去拱手:“顾长老在上,晚辈搅扰!”顾雍一众齐向艳阳望来,不禁惊奇。顾雍道:“你怎跑到这儿来啦?那孔瞻和看守的人呢?”艳阳道:“顾长老勿惊,艳阳非是逃走,我兄长还在院里给看守着呢!”

顾雍稍稍宽心,随口道:“可有事么?”艳阳举着手中锦袋子,嘻嘻笑道:“明日即到开封府,适才我同我兄长购置了一些珠宝玉石,特地孝敬于顾长老!望顾长老于司徒帮主处,与我二人讲些好话,待到了开封府,能有个好住处好膳食,不必吃亏!”众人闻言一笑。顾雍道:“好说好说!二公子既有如此诚心,这东西本长老便收下啦!你放桌上便回去了吧,眼下你二人可是本帮的质子,随处溜达可不好!”艳阳生怕字条给顾雍以外的他人发现,心中一惊,道:“这锦袋中皆是上等玉石,顾长老亲身携带为好!”

顾雍望见锦袋子似乎沉重,携带不便,不由迟疑。艳阳察觉,急又道:“顾雍长老住哪一间?若您不方便,艳阳与您放到房里去?”顾雍便望楼上一指,道:“楼上,当中一间,你便去放罢!”艳阳心喜,便拖着铁镣行了上去。后边顾雍左右望见,不由笑道:“这位二公子真真非常之人也,瞧他这模样,可没有半点儿囚徒的忧伤!”另一个亦笑道:“正是!便似来咱们开封丐帮做客的一般!”

片刻,艳阳总算将锦袋子安放了顾雍房间内,又行下楼来,望顾雍拜道:“艳阳告退,望顾长老千万说些好话,照顾照顾我兄弟二人!”顾雍一笑,拖着浊重嗓音道:“放心罢!只要二位安心在此,不思逃亡,自然不会亏待二位!”艳阳佯作欢喜道:“如此甚好!艳阳拜谢!告退!”出得来,小头领随口问到:“可妥啦?”艳阳道:“这下安心了些,只愿我兄弟二人能在开封中安稳度过。”转而道:“咱们回院去吧,别令大哥你为难了!”于是乎,二人回转。

艳阳回得小院片刻后,顾雍也回房,望见桌上锦袋子,不由心奇艳阳所送是何宝物,便打开了看来。自然,顾雍望见袋中皆是鹅卵石,无一个宝贝,心中便是大大的一个惊疑,跟着急倾囊倒出来,果然望见一个折叠的黄纸条。顾雍惊奇间,急打开来了看,看了艳阳所写字句,心中既喜又惊,而后握着字条,躺下寻思。

次晨起,艳阳同公子瞻相互宽慰,无论成与不成,皆不可惊慌,而后出房。天大亮后,众人启程。艳阳悄悄留意顾雍,顾却如同没有收了锦袋和字条一般。艳阳心中欢喜,觉着此事多半成了。众人赶路,午后时分,到了开封总管府,此时亦是丐帮的总舵所在。既至总府,许多事务又得司徒风谷及众长老打理。

当下,司徒风谷及帮中在“京师”开封的一众长老齐聚总舵“英豪堂”商讨。顾雍进言道:“蕲城县之行,本帮大获全胜!在下和安长老有幸,捉拿了孔家公子,现在下恳请和安长老一同,专职看守司马家公子和孔家公子,以待孔家献城池来换!这期间若有差池,在下愿献出长老权位!”

司徒风谷闻言欢喜,道:“司马家、孔家两位公子价值千军万马和无数城池,他二人的关押自然也十分紧要!难得顾雍长老有如此决心,本主允了!不知众位长老可还有他意?”众人见顾雍立了重誓,不便同他争抢,便不讲话。其实顾雍主动兜揽这个差事,乃是决心谋求吸星大法之故,又怕自己单独看守,司徒风谷会生疑,故而请命时又将安令杰拉了进来。司徒风谷遂又问安令杰道:“安长老以为如何?”安令杰料想这个差事并非难事,亦不愿舍弃此功劳,便欣然相允。于是乎,司徒风谷于总管府西侧里许之处,辟出了一个楼院,而后顾雍和安令杰的人手一同进驻,关押看守艳阳和孔瞻二公子。

与此同时,二公子落入丐帮开封的讯息已传递至江都孔善民处。孔善民惊恐之余,正权衡该是暗中营救公子,还是拿城池去换取。又一二日后,讯息传至泰山薛敬处,薛敬闻讯十分欢喜,并令探报封锁讯息,等候自己命令。次日,薛敬领了随从,马不停蹄,秘密赶往江都。

九月廿三日,薛敬抵达江都,当日傍晚求见孔善民。孔善民正为如何营救公子一事头疼,听得是“来自北边紧要宾客”来访,不由惊奇,而后急急面见了来客。二人于偏殿中相见后,孔善民十分欢喜,大有薛敬雪中送炭之感。二人客套一番,而后步入正题,商讨对策。薛敬第一意愿,乃是泰山派和孔家联手,“尽发两地兵马,攻打开封,务必令司徒风谷身死,以绝后患”。

但这一策略孔善民犹豫不决,自然是忧心公子瞻性命是否可保。孔善民迟疑间,又问薛敬,可否有其他良策。毕竟孔瞻乃是孔善民唯一的一个儿子,薛敬料想孔善民多半会忧心儿子性命,便讲了第二策略,乃是泰山和江都,各出几名绝顶高手,而后秘密潜往开封,刺杀司徒风谷及其左近长老,待得司徒风谷身死,两家再发大军,丐帮可彻底剿灭。

此乃擒贼擒王之计,不仅收效甚快,且可救出二位公子,孔善民闻言欢喜。而后薛敬听取孔善民如何择定江都高手。孔善民思索一番,想到了聂震天、欧阳沧浪二人,余人却想不到。薛敬又道,择定高手一事可缓一二日,但不能令开封一侧发觉,亦不能逼急开封一侧,故而需得将孔家欲以城池换取公子的虚假讯息发布出去,而后缓图刺杀司徒风谷之事。孔善民并非昏聩之人,薛敬之意,他早已想到,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九月廿四日,孔善民秘密召见聂震天和欧阳二人,二人听得薛敬欲联手,对付丐帮,料想泰山堂堂名门大派,当中必然不乏几个高手,故而心中亦喜闻乐见。聂震天和欧阳沧浪寻思一番,想到了艳阳的大夫人令狐雅若。原来回江都路上,二人已晓得,令狐雅若剑术功法俱佳,乃是年轻一辈中的女高手。于是乎,孔善民将令狐雅若召唤商议。令狐雅若救夫心切,又忧心夫君安危,自然愿同众人前往。而后,雅若又说了周孟夫妇二人。于是乎,江都一边便有了五人。薛敬闻言,说人手足够,自己泰山一边亦出四五人,合起来十人,自然足够了;人手过多,怕给丐帮一侧察觉,反而坏事。

于是乎,薛敬同孔善民、聂震天等人,两下里择定出发时日。时日计定后,薛敬又秘密赶回泰山,直选定泰山一方高手,而后等待出发之日。

话再说回开封一侧。顾雍请命当天,顾雍和安令杰亲布置了艳阳二人的监管之事,夜间寝前,二人又亲自查探了一番。艳阳见顾雍只和安令杰谈论看管之事,绝口不提其他,便知计议已成。果然,次日顾雍趁单独前来视察之机,将一个字条悄悄扔与艳阳。艳阳心中一动,打开来,见纸上写到:安心等候我讯息,同时备好吸星大法的心法秘诀,待我寻得时机,便引你二人出逃。艳阳望见,心中欢喜。

当晚,艳阳和顾雍各自寻思,顾雍寻思如何避开司徒风谷和众位长老,将艳阳二人救出;艳阳同样琢磨如何安稳逃走诸事。艳阳寻思一阵,忽然记起杞县时,那个同自己出院寻顾雍的小头领说开铁镣的钥匙在司徒风谷手中。艳阳心中不由一惊,若钥匙仍然在司徒风谷手中,那顾雍岂不是解开不得自己和公子瞻手脚上的铁镣!司徒风谷既为偌大一个丐帮之主,心思智谋自然胜于常人,顾雍想要索取钥匙而不给司徒风谷察觉,那岂非千难万难之事?

艳阳想到此,心中不由一凉。跟着又警醒,或许顾雍为着控制自己二人,本就不愿自己和兄长的铁镣打开!艳阳想到此,便等候和顾雍碰面。次日午后,顾雍来查探。艳阳见左右无人,急问顾雍道:“顾长老身上可有我兄弟二人铁镣的钥匙?”顾雍道:“钥匙在帮主手中呢。”艳阳不由急道:“果然如此!”跟着道,“恕在下直言,长老若救我二人出去,必先设法解开了这铁镣!否则我二人不能同长老出逃!”

顾雍本就疑难于如何救人一事,此刻不由焦心,道:“若你二人逃之夭夭,却将一个假的心法秘诀与我,我岂不是大大的吃亏?”艳阳正色道:“那武功心法岂能同我二人性命相比,乃长老你果然能救出我二人,自然将真实原本的心法与你!我司马艳阳可对天立誓,若有虚假,天地不容!但无论如何,出逃之时,我二人铁镣必然要解开!”

顾雍最是疑心于心法秘诀一事,此刻见艳阳说的真切,便安心了下来,道:“如此便好!二位等候我思考对策,有了眉目再来告知!”艳阳晓得顾雍不能在自己房中久留,便不多言。这日夜间,顾雍又寻思如何求取钥匙一事。顾雍思来想去,想到司徒风谷将钥匙佩戴身上,片刻不离,自己如何能得手?顾雍至此,方知此事亦十分伤脑。顾雍往里寻思,想到夜间唯有与司徒风谷侍寝的妻妾能碰触他的衣物,但司徒风谷的妻妾同自己并非亲故,自己若要收买而又令妻妾不起疑心,那也是极难办到之事。

顾雍想到此,亦罢了此念,转而寻思他计。苦思半晌,想到那钥匙的模样,若能拿来手中,配制一把,便可大功告成。但要拿真钥匙去配制,也需得大半日功夫,如何不令司徒风谷心疑,也并非易事。顾雍转而又想,司徒风谷从不亲身开启艳阳二人身上铁镣,若事先预备一个相似的假钥匙,待得有真钥匙之机,便将其换了过来,退换司徒一对假钥匙,司徒风谷多半不能察觉。顾雍如此寻思,心中便舒坦了一些。跟着又寻思如何能令帮主司徒风谷将真钥匙给自己拿上一手,这得想个法子,令司徒风谷有打开艳阳二人铁镣的需要。

顾雍虽有思路,但寻思到末了,终究想不到一个令司徒风谷将钥匙交由自己去打开二公子铁镣的口实,不觉之间,思绪已疲乏,便睡着了。次日傍晚,顾又伺机去艳阳二人房中查探,并将疑难告知了二人,寻求二人计策。艳阳二人初听之下,自然也给难住了。于是乎,顾雍离开,艳阳二人兀自寻思。寻思末了,公子瞻得到了一个可行之计,讲了出来,艳阳听罢,亦觉可行。二人安睡。

次日,正要将此计告知顾雍,却不想顾雍整日未至。艳阳二人无奈,疑心了一夜。第二日向午,顾雍却又来看望了。原来昨日顾雍是去寻城中巧匠打制假钥匙去了,故而一日未至。艳阳二人闻言欢喜,并将计策告知了顾雍。顾雍听得计策,心中亦觉可行。原来此计乃是顾雍去司徒风谷处告说,艳阳二人求见,愿商议江都与开封联手发兵南下攻打宋家之事。原来公子瞻自小生长金陵,于金陵颇为思念,时常想着有朝一日,自家兵马能打回金陵,驱逐宋家。公子瞻这般寻思,便想到了同司徒风谷联手一事。此乃紧要之事,司徒风谷若接见二人,顾雍便可劝说将二人铁镣暂时解开。自然,此时孔瞻和艳阳,二人旨在谋取钥匙,能否真正联手丐帮,却也无关眼下之紧要。

午后,顾雍携此“喜讯”去了帮主司徒风谷处。到得边来,顾雍拜道:“帮主,孔家公子说有要事同您商议?”司徒风谷道:“是何要事?”顾雍道:“公子瞻说愿同我丐帮联手,一起攻打南边的宋家,司马艳阳亦愿劝说父兄,发蜀兵协助!”司徒风谷闻言,确有些惊喜,但又道:“那眼下的孔家城池如何处理?”顾雍道:“正要同您商议呢!”司徒寻思间,顾雍劝道:“不妨请他二人来听听,成与不成都是咱们掌控中的事!”

司徒风谷闻言欢喜,道:“好!顾兄便请他二人来罢!”顾雍道:“是不是该给他二人解开铁镣,上堂议事也有个体面?”司徒风谷应了一声,将钥匙拿了出来与顾雍,顾雍领过钥匙,欢喜而去。一阵后,顾雍拿了钥匙至艳阳二人跟前,二人亦欢喜。解开了铁镣后,顾雍又引二人前去司徒风谷处。如此这般,顾雍便获取了真钥匙。

当晚,顾雍又寻思如何将艳阳二人救出之事。顾雍思来想去,始终不得绝好妙计,只想到了一个寻常计策。此后二日,顾雍一面将计策告知自己身边几个忠实徒属,一面等候施展的时机。终于,到了十月初一这日,丐帮尉氏县分舵出了百姓暴动事故,坐镇尉氏的一个长老给人刺杀身亡,司徒风谷特命安令杰偕同方兴平前去处置,看守艳阳二人一事,便只剩了顾雍一人。虽然司徒风谷及陆坤、曹洪、丁天琦、王承烈等长老尚在开封,但无论如何已是难得的时机,且若有一日,帮主命令外出的人是顾雍自己,岂不更糟?顾雍想到此一点,便决心于安令杰不在之机动手。

十月初一已是初冬,这日恰巧下雨。冬日的雨自然非比春夏的雨,雨水落下,既湿且寒,开封城中民众因不便走动而游人稀疏。顾雍午间便告了艳阳二人:今夜子时出逃。艳阳二人期待逃出丐帮牢笼,但此时真要行动时,心中却又有些不安,公子瞻尤其如此。

入夜已半晌,黑夜之中,寒雨犹自飘落不停。公子瞻无有内功,身子畏寒,不由道:“出逃之时,也不知有无斗篷遮雨,若给湿透了,岂不得冷冻煞人。”艳阳宽慰道:“这个不怕,待得出了此城,我以燧人神火功力与兄长你驱寒。不过眼下我却是忧心外边漆黑无光,可如何行走,咱们偷逃之人,总不能燃着火把出去!”孔瞻道:“瞧这漆黑夜色,无有火把,怕是不行。”跟着道,“这顾雍长老怎会看中了这么个日子和时辰,寒冷雨湿,又漆黑一片。”公子瞻说时,心中颇为忧虑。艳阳稍稍寻思,道:“或许正是如此,司徒风谷及其徒众反倒会放松警惕罢,易于咱们行动。”如此寻思,二人便安心了一些。二人再谈论几句,终究无话,又距子时尚远,便静默养神等待。

子时将近,城中百姓已安歇有时。艳阳二人自然毫无睡意,听得房门外几个脚步声响,而后一人出了话声,正是顾雍。顾雍五十四五年纪,喉部似乎有过损伤,故而话声重浊,极易辨识。艳阳二人听得,立时坐起身来等候。果然,顾雍推门而入,望了一眼艳阳二人点燃的烛火,道:“这烛火几时点起的?”艳阳道:“燃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怎地啦?”顾雍道:“只怕他人察觉…”艳阳道:“冬日天冷,这城中百姓早已睡下了,那有什么人?”顾雍道:“这可说不准!”跟着道,“但话说回来,有灯火也好,我正好瞧瞧那吸星大法心法的真假!”

艳阳正色道:“这个也可,但须得将我二人铁镣先打开了!我兄长不知武艺,手无缚鸡之力,我功力亦不如您,长老总不必忧心我二人逃了罢!”顾雍听得艳阳所说在理,便将钥匙摸了出来,递与艳阳和孔瞻。艳阳拿了钥匙往铁镣眼中一插,笨重铁镣果然开启了,心中不由欢喜。

二人铁镣皆解开后,顾雍道:“心法可亮出来了罢!”艳阳自怀中将摸出了一个卷起的帛片,两手展开后,正色道:“现下紧急,长老您只需略看一眼,辨别真假!待得我二人脱离了险境,方可将此帛书交长老你手上!”顾雍疾去细看帛书,见上边写到:“吸星神功,在于运气,运气窍要,首当胸腹;修习者内视胸腹,散冲津液,隐收气血,使成二藏室;四肢百骸之精气,先引胸膺,后沉丹田胞宫;奇经三焦,解其户,通其门;令膻中胸腹,常如空箱,恒似深谷;致虚极以通周天,则诸气游行,轻捷如电;引之则来,推之则往;余者经穴血脉,导之以聚散诸气,上下如一,内外皆同;反复运炼,使成中元;中元既成,则绵绵如丝,用之不竭……盈重楼,满明堂,则神功成矣。”

顾雍看时,心中已然欢喜,以他数十年来对武学的了解,此心法秘诀确是真实无误。顾雍着迷,正要再看时,艳阳却将帛书收了起来。顾雍心中欢喜,却不形于色,道:“小公子您还忧心什么?只为了这吸星大法,本长老可谓头疼了不少日夜,如今还得同你二人亡命天涯了!这本钱下得可不少啦!今晚能否安然逃出,还未可知呢!”艳阳急道:“呸呸呸!行动在即,您这话说得可不吉利!”顾雍自知失言,正色道:“闲话不讲了,随我出去罢!”艳阳脱口道:“院中看守的人呢?”顾雍道:“本长老最怕他们不听话,进院时全给点倒啦!”艳阳心安,跟着出房。

出得房来,是顾雍的三个生死随从。顾雍道:“点了火把!”艳阳道:“不怕给人看见?”顾雍道:“如此漆黑,若不点火,怎么行走?”此时房外确实伸手不见五指,艳阳遂不言语。顾雍三个随从将火把燃了起来。

三人下楼,往院外行去,雨点掉落火把油布头上,呲呲作响。公子瞻行于顾雍和艳阳之间,顾雍三个手持火把的随从,一个打头引路,两个行最后照亮。行了片刻,至院落大门里侧。火把光亮不如月光皎洁均匀,且行走之中,时有晃动,人眼视线便时明时暗。

顾雍打头的随从将将迈出大门时,院外巷子忽然亮了成一排的一二十只火把来。顾雍打头的随从望见大惊,不由停住了步子。自然,稍后一些的顾雍和公子瞻等人亦大惊失色。紧跟着,望清火把燃亮出,前排当中的一人正是丐帮帮主司徒风谷时,顾雍和艳阳等人登时目瞪口呆起来。艳阳和公子瞻本待今夜逃出牢笼,却想不到,连这院子都不曾迈出,便已给对头堵了个正着。顾雍及其随从已然惊吓得傻了,脑中嗡嗡作响,手脚似也僵硬了一般。

随后,听得立面火把前头冷然观望的司徒风谷道:“这深夜雨冷的,顾长老携两位公子去是去哪呢?”顾雍瞧见“老大”眼中满是冰冷和恨意,始觉今夜实乃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司徒风谷见顾雍说不出话,冷眼一扫,又望公子瞻道:“孔瞻公子!你同老夫所讲的联手攻宋,还待落实呢,你二人怎就要不告而别啦?”公子瞻吓得不能说话。

艳阳破罐子破摔,索性行了出来,挺身问到:“我众人今夜栽了,但无论如何绝想不到,司徒帮主是如何得知我众人今夜之事?”司徒风谷恨者乃是顾雍背叛,于艳阳和孔瞻二人却是愤怒,无有痛恨之意。此刻稳稳截住了众人,愤恨燃烧过后,心头隐隐又有些得意意味。司徒风谷冒着淅淅凄雨,踱了一二步,道:“杞县当晚,你去见了顾雍,却不见其他长老,此乃首要疑点!”艳阳面色一降,脱口道:“原来是我行事疏忽的缘故!”

司徒风谷瞧见艳阳悔恨,心中颇为得意,又道:“你当时做得也算好的了,看守的兵士也没有疑心,这话是前日才传至老夫耳中的!你司马小儿却有些能耐!”艳阳仍是满腹的不甘和心奇,道:“那后来你如何得知?”司徒风谷道:“本主时运通天,顾雍将假钥匙退还本主,却碰巧给本主瞧出来啦!恰好尉氏县出了乱子,本主便派使了安令杰,独留顾雍,以探真实!”艳阳道:“纵然如此,你又如何得知我们今夜夜半行动?”

司徒风谷道:“那还不容易,令几个人暗中监视不就得了!正巧见了你二人深更半夜地点起了灯火!”艳阳闻言,心中悔恨不已,自己疏忽一时,不仅一无所获,亦将顾雍等人给断送了。艳阳无话时,司徒风谷面色一冷,道:“老夫这两日夜,不得安稳,全是你这小儿给闹腾出来的!而今往后,你二人便下大狱去呆着罢!”跟着,冷眼一扫,又望顾雍道:“顾长老,本帮的‘七杀规’你是清楚的!念在咱们兄弟一场,你还是自决了罢!”顾雍是最早追随司徒风谷的丐帮长老之一,四五年来,二人对战政敌、攻打开封、破除派系、树立规矩,经历了不少风雨,情义确是如同兄弟一般。

顾雍闻言,心中悔恨不已。其时司徒风谷左右站了陆坤、曹洪、丁天琦、王承烈四长老,四人见了顾雍如此下场,有的痛惜,有的却隐隐有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