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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宝剑藏山中,出山势如龙
话说艳阳负起水自清,二人欲往天枢、天玑二峰去报信传兵。此时,他二人正前方正是可抵达天枢峰去的走马道,却有混战双方,尤其是李高一方的一二万观望的人员阻隔,通行不易。艳阳不得已,只得绕道天玑峰驻兵大院的正北侧。艳阳以轻功奔出五六十步,脚下小道却绕向了东南侧,时下二人是要行东北方向,那里却是一处小山头,有一面二丈多高的山崖横卧阻隔,崖壁上或是矮小草木,或是浅浅的积雪。
水自清见艳阳停步下来,举头打量崖壁,不由问到:“你是要跃上去么?”艳阳道:“跃上去,而后翻越走过,可近得许多!”水自清忧心道:“我只怕你将我给掉下来啦!”艳阳双颊微微一热,道:“你双手将我抱紧了,我双手再将你两腿托住,如此便不会啦!”原来二人前番背负行走,水自清的双腿虽夹放在了艳阳双腰上,但艳阳不知该不该去用双手托她双腿,水自清心中虽有此意,却无论如何启口不了,故而艳阳双手未去托她。所幸其时距离不远,艳阳行走不片刻,二人便潜至李士群、水玉子对峙双方的南侧了。因此之故,此番背负行走,艳阳双手仍不敢去托水自清双腿,以至此时迟疑。
却说前刻水自清爬至艳阳背上时,心中即寻思,此去路程不少,若艳阳他双手不托自己,自己岂不得大大受累?但艳阳不觉此情,水自清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于此等男女有嫌的举动,又如何启口示意?二人是以皆不知彼此心思。眼下,艳阳总算道出了口来,水自清心中便没了长途腿乏的忧虑,自是欢喜。又这一刻,水自清觉得艳阳羞涩面容,恰如一个十八九年岁的男孩儿一般,心中却也痴痴的着迷欢喜于此。
水自清柔声道:“如此我便不必忧心了。”又瞧见艳阳手中握有宝剑,遂转言道,“你手中剑我给拿着罢。”艳阳闻得水自清话语轻柔,关切之中,似有欢喜之意,心中亦喜,遂将宝剑递了出来。水自清接过艳阳宝剑,握来手中,双手又将艳阳抱满,艳阳双手亦托了水自清双腿,阵阵温柔透身而来,二人相抱已然稳当。艳阳道:“稳了么?”水自清应:“稳啦。”艳阳便运起轻功,望崖壁飞跃而去。这崖壁仅二三丈高,艳阳一口大气,便稳稳飞跃了上去。崖壁上乃缓坡,矮小的草木生长期间,皆或多或少,覆有浅薄白雪。艳阳更不停步,以轻功踩枝踏叶,飞身掠过。水自清紧紧抱于艳阳身体上,望着眼前冰雪、矮山及草木,一簇簇一片片的飞掠而过,心中不胜欢喜快意。
天枢峰位于天玑峰北侧七八里处,艳阳如此这般,尽捡直路飞奔,约一盏茶的工夫后,奔至天枢峰的驻兵大院的东面来。天枢峰的峰主乃丁罩林,水自清于教廷中碰过几面,艳阳二人观望时,见丁罩林及其门主人员皆身着甲衣,披挂刀剑,正端坐于院门楼头上饮酒观望,他几人身后的大院中,满满地站列了四五千兵士。艳阳见状即知,丁罩林已是奉了李士东等人命令,正陈兵于大院等候。水自清正忧心教父安危,见得丁罩林众人已是集结之状,心中欢喜,急向艳阳道:“咱们下院门去,我给他们传话!”于是乎,艳阳寻路,奔近丁罩林众人正跟前来。
丁罩林惊得一惊,打量间,瞧出是一个着教派服侍的人员背负公主来了,心中更奇。丁罩林心下疑惑,不知公主何以会给这样一个小小兵士背负着?丁罩林随即又觉出这小兵身手不凡,似乎有些来头,莫非是公主的卫士乔装打扮而成?丁罩林既已望清是公主到来,便无暇细思,急起身来,望水自清道:“不知公主躬身到来,有何示下?”水自清见丁罩林识得自己,心中安定,道:“丁峰主,我教父和几位长老正于天玑峰驻兵大院前给李士群、高竹众人围攻,情势十分危急,您即刻领您峰下兵马前去救援他们罢!”方才教主特使及李士东、高显志三人到来传令,丁罩林即晓得了天玑峰处,教主水玉子的人手正同李高一方的人马对峙,情势瞬息万变,心中早思想着前往观望了,若教主一方获胜,则教廷无忧,自己亦可保全,若李高一方获胜,则自己或当逃亡了,是以心中颇为关切对峙双的情势。
丁罩林此刻听得如此,正是求之不得,遂拱手道:“公主宽心!属下这便率领部众前去救援!”水自清随口道:“众位劳苦!我再去天璇峰一边,将其人马传来,援助你们!”水自清讲完,即令艳阳背负行去。丁罩林就着奔走去的艳阳,随口同左右道:“若说那人是公主的卫士,必然也是头领一级的,否则何以给公主瞧上眼?”左右随口道:“必然如此!却不知他为何要装扮成小傍身的模样?不过话讲回来,这卫士生得倒是俊俏,身手亦了得!”丁罩林随口讲出一句,无暇再细谈,急传令左右,而后攀鞍上马,率领众人望东南侧奔去。
艳阳二人一面,循路奔走了一阵,忽见前头现出三人来,正是教主特使和李士东、高显志三人。艳阳其时一心奔走,不期会此处碰着李士东二人,心中一惊时,已给迎面而来的李士东瞧见,再去躲避已是不及。艳阳索性止步下来歇气,不片刻李士东三人近前。教主的特使乃是教主近身卫仕的一个头领,他识得公主,心中惊了一惊。不待这头领说话,李士东已脱口道:“原来是司马家的小儿将公主劫持了!”继而道,“在此碰着,正当凑巧,咱们一同归转天玑峰去罢!”李士东之意自然是欲挟持水自清,却他于司马艳阳有几分忌惮,故而如此说。
艳阳见李士东话毕即握紧了手中宝剑,高显志见状亦如之,遂向水自清道:“公主你可令特使去传话,我二人在此歇息等候!”艳阳说这一句时,伸出了右手来,摸向水自清手中的宝剑。水自清忽然醒悟,一面将宝剑放与艳阳,一面望教主特使道:“杨头领,你速去山香子处传我教父谕令,道是天玑峰处李士群、高竹等反贼已同我教父一方的人员激战,眼下教廷紧急,令他们速来救援!”水自清这几句,不仅这杨头领惊愕,李士东、高显志二人亦大大一惊。不过李士东一惊之后,并未疑心此讯息的真伪,杨头领亦晓得水自清乃教主爱女,她在教中无可依靠,唯有其教父,故而绝不会假传谕令,谋害自己的父亲。杨头领应了一声,掉转马头,欲待奔去。
正此时,李士东忽然转身,将右手宝剑连同剑鞘一同望杨头领后身急掷而去。因李士东未拔剑,故而这一下不声不响,杨头领又是背对李士东,且李士东身为长老,内功不凡,于是乎这一剑掷去,有如弓弩急矢,正中杨头领后心。杨头领痛呼出一声,自马上掉落下来,片刻即殒命。艳阳大惊,继而大怒,此刻他已握剑在手,遂急跃出身,拔剑向李士东迫来。李士东此刻身无兵刃,杨头领落地后,他本欲飞去拔剑,却是艳阳突发而至,他已来不及,只得徒手应对。
艳阳这二三年来修习吸星大法,内功已不在李士东之下,李士东匆忙应对,不过三招,便给艳阳长剑在手臂上划了一口。这并非艳阳剑法十分高超厉害,实乃是李士东徒手难敌利刃。李士东心中着慌,抵得几招后,又给艳阳在大腿外侧划了一口。李士东腿上本就有前番的刺伤,李士东前刻即欲呼唤高显志助手,却是难为情不便开口,此刻再也顾不得,急唤他道:“显志贤侄助我!”高显志其时正思想是否该出手,此刻遂不迟疑,便挺剑飞身刺来。
艳阳晓得李士东已不敌自己,故而佯作刺他,不顾高显志,待高显志长剑将至一刻,艳阳猛然回身,左手一记快掌推出,一个火束望高显志面门刺去。艳阳这一下正对高显志视线,故而高显志看望得清,却是这火束十分迅捷,高显志其时凌空,避身已是不及,故急地双手回挡,随后双手臂上便给灼伤了大片。高显志落身下地,避开几步,手臂上正是焦痛难耐,遂望李士东道:“这小子不易对付,咱们走路!”高显志讲完,不待李士东回话,即跃身去了马背,跟着拍马走去。艳阳本不欲胡乱杀人,见高显志知难而退,正中下怀,自然不追赶他。
李士东大急,此刻他恰巧退避至杨头领尸身旁侧,遂急抢上一步,跟着双手拽起杨头领尸身,一个大力望艳阳回掷而来。尸身既非利器,又非金石硬物,艳阳不惧,左手挥出一个大掌,即将尸身推了开去。再放眼望时,李士东已自头顶跃过,跟着落身他马背之上,如同高显志一般飞马奔去了。艳阳正望间,水自清道:“别去追他!我抓你背上,瞧你同别人拼斗,心中惧怕得紧!”艳阳随口道:“我心中正是此意,适才逼不得已如此。”水自清急道:“咱们赶紧去天璇峰罢!”
却说艳阳背负水自清一番急奔后,又同李士东激斗,额头和颈上皆有渗汗,其时已颇为疲累。艳阳道:“咱们来时,你教父一方已紧急,又经了眼下这个耽搁,再去天璇峰,只怕是来不及了!”其时水自清心中亦有此疑,遂道:“既如此,咱们该如何?”艳阳道:“不如上了马,归转天玑峰去罢!若有不测,我设法将你教父救出便是!”水自清时下无计,遂应声,艳阳负了她,攀上杨头领的马匹,转身走去。
一顿饭的功夫后,艳阳二人骑马奔近天玑峰北侧来。举目观望,见丁罩林的人马亦给李高一方的人马缠上了,且有退避态势。艳阳道:“果然是迟了!”水自清大急道:“不知我父亲如何了!咱们赶紧寻他去罢!”水自清一语出口,即又瞧见场中双方激斗,十分混乱,教廷一方自己识得出的人员已所剩无几,转而续道,“却是哪里去寻他们呢!”艳阳道:“去同我那两个下属会合!”讲完,便寻山头上的直路,往周致远二人一侧飞奔去。
片刻后,二人飞身至天玑峰大院后侧一个坡头上,艳阳正歇气观望,忽见淳于染自旁侧一个坡头上现身了出来,呼道:“二公子,水教主在此!”艳阳一下惊喜,急飞身望淳于染奔去。稍近前来,即见淳于染手提双刀,身上已多处负伤,不及问话,闪眼间,又见水教主坐躺于一株云杉底下,身上几处大伤,鲜血染了大半身,似性命有危。艳阳再瞧来水玉子旁侧的周致远,见他如淳于染一般,身上亦多处负伤。艳阳见得如此,即知二人将教主救出之时,必受了极大的一番拼斗,是以尽皆负伤。
水自清见她教父身受重伤,性命有危,扑上前哭道:“教父,您可要挺住,咱们这便归教廷去医治!”水玉子见是女儿到来,面色宽和了些,道:“为父是不行的了……后心中了古不往的一记毒掌……是决计活不了的了……”水自清一惊,随后泪水如珠洒落。艳阳望淳于染随口道:“古不往其人呢?”淳于染道:“他亦受了水教主一剑,重伤在身,不知躲去何处了。”艳阳又道:“李士群呢?”淳于染道:“他受伤轻些,尚在围攻丁罩林和教廷一面剩余的人马。”
艳阳闻言不语,见水玉子望向他来,道:“今日本座失策,昆仑教怕是要败亡了……”水玉子说时,急火攻心,又哇地吐出了一口血来,艳阳大惊,随即瞧见那血已带乌黑之色,便知水教主所讲中了古不往毒掌一事确是不虚。艳阳急地上前与水玉子点穴止血。水玉子稳了气血,神色间隐隐露出奇异,不禁道:“你知医术……”艳阳道:“实不相瞒,中原名医令狐谦乃是晚辈岳父,晚辈自他处学了一些皮毛。”水自清猛然听艳阳口中“岳父”一语,方知艳阳已有妻室,心中颇为凄凉。水玉子亦愕了一愕,随即又觉合乎人情,随口一应。
水玉子道:“几位远道而来,亦是为我昆仑教廷的玉石宝剑么?”艳阳猛然闻得此语,心中颇为羞愧,垂下目来,不知如何言语。水玉子道:“不过话说回来…今日我教遭难,不是因你三人之故,你几人有心救助我父子,却是难得……”艳阳随口道:“只可惜咱们出手迟了些,不能挽救贵教。”水玉子道:“说到底还是我的失策……”水玉子话出,似不愿再提此话头,急转道,“此事难以挽回,提它无益……却是我身将死,有几事相托,不知小公子你可否能允……”
艳阳觉出水玉子已命在旦夕,他所托之事必然十分重大,兴许是有关昆仑教派,自己家室不在此间,亦无心于昆仑教派之事,故而不敢轻允。水玉子十分殷切,却见艳阳犹豫难决,一面于艳阳更是佩服,晓得他是慎重之人,一面又十分急迫。水玉子忧急之间,面色泛红,气血似又不稳,艳阳见状亦急,焦虑间又见水自清低首垂泪,颇为凄惶。周致远道:“公子,水教主快不行了,您还是听他讲讲罢……”艳阳不得已,向水玉子道:“您讲罢,晚辈竭力而为。”周致远瞧见艳阳的隐忧面色,心中亦不知是悲是喜。
只见水玉子就着水自清向艳阳道:“阿清她母亲生她时失血过多,当日晚便断气了……阿清自小没有母亲,十分孤苦,我对她母女不住……如今我去,你能否将她娶为侧室,与我和她母亲照顾好她……”艳阳闻言一惊,转头来瞧水自清时,却见她不知是悲是羞,正自垂首流泪不止。艳阳心中大为疼惜,道:“晚辈答应您……此生保公主她安乐。”水玉子似不大安心,道:“你二人与我磕几个头如何?”艳阳望向水自清来,水自清觉得,遂缓缓举了头来,而后正身,面上泪珠仍在滚落。艳阳晓得她十分痛楚,亦不怪责她,遂同她一道向水玉子磕头。
水玉子见二人磕头满了三个,心中稍安。水玉子续道:“这另一桩事,便是我教的玉剑和教务……李士群等人击退丁罩林后,必然去教廷搜寻藏剑图……他们搜寻不着,必然四处搜寻我的下落……若他们不知我已身死,教派存续便有一线生机……你拿了玉石宝剑后,可接教主大位,助我重振教派……”艳阳闻言一惊,不禁道:“那藏剑的宝图在您身上?”水玉子摇了摇头,道:“在阿清身上。”艳阳三人绝想不到宝图竟是在水自清身上,闻言皆一惊。艳阳望向旁侧而今已是自己未婚妻的水自清来,见水自清兀自垂泪,面色无丝毫惊异,显是早已晓得此事。
艳阳惊了片刻,方忆起前番潜身南侧山头观望李士群和教廷一方的人手对峙时,水自清的言语和神情来,水自清其时道,若救了她父子二人,玉剑便不会落入李士群众人手中,原来便是此故。艳阳心头掠过一丝惊喜,不及细思,又见他岳父水玉子伸手进怀中,将适才艳阳众人瞧见的蛇身鹰首权杖取了出来,道:“此乃我昆仑教派的教主权杖……仅此一支,教主独有,用以证示身份,号令教众……你接下后,务必妥善保管……”水玉子说时,将权杖递与艳阳。艳阳瞧见权杖时,便即心惊,此刻竟迟疑了起来,不知该不该去接受过来。
水玉子面色大奇,道:“你不是答允了么?”艳阳面色一红,道:“艳阳只怕……只怕不堪此大任,有负您和教派之望……”水玉子道:“且先接过了,竭力而为……世间之事,成败在天,我不怪你……”艳阳不得已,亦是感于水玉子的宽大之言,便伸出双手接过。听他岳父水玉子道:“我子水德龙生死未卜……若你们碰着他,便救他一救……若不见他,便由他造化去罢……”艳阳垂泪道:“您放心,若孩儿见了德龙公子,必然助他接续教主之位!”水玉子闭目不语,微微颔首示意了下,艳阳观望时,忽见他脖颈、面色转成暗紫。
艳阳一惊之间,便见水玉子口嘴一张,继而哇的一下,一口乌黑气血吐了出来。水自清急唤一声,艳阳欲待出手救治时,水玉子身子缓缓歪斜,倒了下去。周致远道:“果然是古不往的阴风毒杀掌浸透心胸了。”淳于染道:“若李士群众人寻不见宝图和教主,只怕会去龙首山找寻宝剑!咱们须赶紧安葬了教主,而后抢在他们之前寻得宝剑!否则宝剑落入他们手中,便由他们为所欲为了!”周致远一惊,道:“淳于兄所言有理!”跟着道:“眼下公子您和公主有了夫妻名分,又有教主遗言及权杖在手,可去号令未叛教的教众,护卫咱们去龙首山寻剑!”艳阳道:“既如此,咱们赶紧去寻个隐秘处,将我岳父的遗体埋藏了罢!”周志远、淳于染齐应了一声,而后艳阳背负水自清,淳于染二人协力抬水玉子遗体,望北侧高处深远的雪山奔去。
片刻后,四人奔走出了五六里,瞧着已是人迹罕至之处,便缓步下来。四人观望间,瞧见前头一个坐东朝西,面向昆仑教廷的冰雪坡头。四人行近,又择定了一小方两侧生了两株云杉的坡面,艳阳和周致远二人以刀剑刨开冰雪土石,忙活了一番,方将水玉子遗体埋藏妥当。艳阳和水自清望小土丘拜了一拜,四人方转身离去。
片刻后,四人归转至天玑峰西北侧通往天枢峰去的走马道上来。此处往北是天枢峰,往南是天玑峰,艳阳道:“该往何处去?”周致远道:“是了!方才天璇峰的人怎没来,莫非他们逃了?”艳阳道:“我二人遇着李士东和高显志,斗了一番,耽搁了,不及去传唤他们。”周致远道:“若山香子未叛教,可去号令他,携她的人马去龙首山!”艳阳忽转头来望他背上的水自清道:“清儿你觉着如何?”水自清大痛大变之后,心绪尚未平复,随口道:“你们自定罢。”淳于染望水自清道:“敢问少夫人,那藏剑图您可随时携在身上?”水自清猛然听得淳于染已改口称呼自己为“少夫人”,如此称呼亦是自己有生以来头一遭,心中不禁有些新奇和触动,亦晓得自己是淳于染他二人的女主了。
水自清道:“我教父生前已将它缝入了我的中衣中,我时刻穿在身上。”周致远脱口道:“妙,教主这一着确是妙!不仅常人猜想不到小公主,更不会想到小公主会将宝图时刻穿在身上了!”水自清随口道:“前番给高竹等人无意间抓着,倒是狠狠地吓了我一跳呢!所幸他们皆不知我身上穿有宝图。”艳阳随口道:“此事你哥哥亦不知么?”水自清道:“全教上下,只我和教父知晓。”艳阳道:“怪不得他不愿顾你,自个儿逃命去了。”
四人正谈间,忽听得东南侧马蹄声纷乱,艳阳四人齐侧头望去,不片刻,即见是丁罩林及其部属,一二千人马,正奔逃而来。四人心中微微一惊,皆静候丁罩林众人奔至。丁罩林望周致远和淳于染道:“教主他人呢?”原来周致远二人自李士群众人手中抢救水玉子时,丁罩林众人正好赶至,瞧见了一眼。周致远道:“教主受了古不往毒掌重伤,方才已身死了。”丁罩林一惊。周致远续道,“教主临死前已将公主和昆仑教派托付给了司马艳阳公子!”丁罩林众人齐向艳阳望来,更是惊奇。丁罩林脱口道:“你是公子?你不是公主府中的卫士?”艳阳道:“实不相瞒,晚辈复姓司马,名艳阳,乃是中土西蜀人。”又望淳于染和周致远道,“他二人是我府中的卫士。”
丁罩林思索了片刻,道:“教主既将教廷托付于你,想必有他的道理。不过此事重大,司马公子可有凭证?”艳阳闻言将怀中的权杖取了出来,丁罩林惊疑之色始见安定。水自清晓得艳阳已是自己夫君,无论如何,自己得助他安定教众,遂提神来道:“前番我和我哥哥给高竹众人挟持,便是司马公子他三人自高竹等人手中将我和我哥哥救出的!却是我哥哥自个儿又行转去了天玑峰中寻我教父,以致给李士群高竹众人围住,我教父身亡,我哥哥生死未卜,此事你等不必再疑!我教父临终之前将我托付给了司马公子,你等若不叛教,便听候司马公子号令罢!”丁罩林望见教主权杖,又听了公主亲口道来,遂不敢迟疑。
丁罩林望艳阳拱手正色道:“属下愿听候教主号令!”艳阳心中稍安,望丁罩林道:“甚善!咱们即刻赶去天璇峰,同姜峰主会合罢!”山香子俗姓姜,此事艳阳前番已自水自清公主处问知。丁罩林见四人皆无马匹,遂令下属中有坐骑的让出了四匹马来。艳阳道:“我和公主共一骑即刻。”遂退了一骑去。周致远生怕艳阳教主权位未稳,丁罩林的下属心中生怨,便道自己不必骑马;淳于染晓得强龙不压地头蛇,亦推辞了。丁罩林的下属果然心服了一些。将行时,艳阳忽问:“丁峰主五千多人马,便只剩这些了么?”丁罩林道:“他一方人多势众,又不见天璇峰援兵,因此落败了。”艳阳面现愧色,道:“是我未及去传唤天璇峰的人马。”继而道:“李士群、高竹等人呢?”丁罩林道:“奔去教廷一侧了。”艳阳随口道:“果然如此。”
丁罩林道:“据说今日之事全是因我教龙首山上藏有威力无穷的玉石宝剑之故?”艳阳道:“不错。”转而道,“此事丁峰主不知?”丁罩林道:“实不知。月前我同高竹、山香子正巧谈及龙首山上之事,那时高竹、山香子二人的神情言语,想来他二人亦是不知玉剑之事的。天璇峰的人必然也不知。”艳阳随口道:“倒也合理。此乃教派秘事,知者尚寡。”丁罩林拱手进言道:“依属下看来,我等须得尽快去稳住天璇峰的人马,而后一同应对李士群等人!”艳阳实已认同了丁罩林此议,只不知他是否诚心护教,遂探他道:“他众人去教廷搜寻龙首山贮藏玉剑的图帛去了。”丁罩林道:“若玉剑果真威力无比,待他众人寻得图帛,我等岂不更危?”艳阳道:“实不相瞒,藏剑图如今在我身上。”丁罩林果然一惊。
艳阳道:“教主早将宝图缝入了公主的中衣,由公主穿在身上了。”丁罩林随口道:“原来如此。”继而道,“如此则更须紧迫了!李士群等人寻不得藏剑图,必然会归转来再寻教主,或是设法对付教派中的异己势力!而今教派中,可仅剩天枢、天璇二峰了,只怕敌他们不易!”艳阳察言观色,觉着丁罩林确有同李士群等人决裂之态,遂宽心了些。艳阳随口道:“前番教主所领的教廷一方的人员呢?”丁罩林道:“激战中皆走散了。或许多半已身亡了。”艳阳道:“既如此,咱们便去天璇峰罢!”于是乎,众人望西北侧奔去。
众人急行好一阵,将将行过天枢峰驻兵大院,忽见前头行来大片人马,当前居中乃是一个瞧着五十来年岁的女子。这中年女子着教派峰主服饰,腰间挂着一柄宝剑,头上束着一顶男子的发冠,昂首挺胸,面目肃然,丁罩林瞧见她,脱口道:“是山香子峰主!”艳阳瞧见山香子全副男子装束,心中不由赞叹:“她果是气概不凡!”随即又心疑,山香子何以会率众来次此。
不片刻山香子行近,瞧见水自清和艳阳这一陌生男子同骑一马,且艳阳又着寻常兵士的衣服,丁罩林等天枢峰的人行于后侧,显得颇为恭敬,不禁大奇。山香子惊奇间,止了脚步,她身后众人亦随她止步。艳阳拱手望山香子道:“敢问姜峰主率众欲何往?”其时丁罩林等人亦疑心此事。山香子道:“去天玑峰处援助教主。”艳阳闻言不语。水自清遂如前番对丁罩林那般向山香子说了,山香子自已知觉,故而全不疑心,却是听闻教主已死,心中震惊。随即山香子亦向艳阳行拜见之礼。
艳阳由是齐整两峰人马,而后向众人言明,将去龙首山寻取玉剑之事,又道眼下李士群众人的人马胜过教廷的人马,故而此去须绕过李士群众人。艳阳和丁罩林、山香子等人商议,终择定了望西北行走,待抵达玄武门后,再往西南行。因此去又须抢先李士群众人一步抵达龙首山,故而行军又十分紧急。
众人急行了一顿饭的功夫,抵达“昆仑神圣大道”玄武门外,这“昆仑神圣大道”即昆仑教派教廷区域通向于颠城的走马大道,亦是昆仑教廷通往于颠城的唯一一条大通道。距玄武门百来步时,艳阳等人即瞧见玄武门楼及内外,皆战列满了兵士,瞧着一二千人众。艳阳道:“那可是李士群一方的人?”丁罩林往门楼上战列的四五个门主仔细瞧了瞧,其实艳阳已瞧见,那五个门主中,有一个是王守一开阳峰的南门主李贞,一个是李士群天权峰的西门主段辉。丁罩林道:“那五个领头的是门主,李贞是王守一的人,段辉是李士群的人,郭顺义是章世典的人,常翔是高竹的人。”艳阳闻言脱口道:“莫不是五个峰主的人皆到齐了?”丁罩林讲完方觉知,随口道:“正是如此!不知他们弄的什么玄虚。”
山香子道:“这是我天璇峰进教廷去的路径,他们这是防备于我呢!”丁罩林道:“或许是同防你我二峰的人马攻进教廷去。”艳阳思索间,道:“咱们攻过去,凡不投降者,皆不能留,愿降教廷服者,则留之!”丁罩林、山香子闻言应声。艳阳等人议论时,那门楼上的段辉等五峰主亦在低声议论。行进时,艳阳又向周致远道:“周兄,你只一心护卫公主即可,其余的人听我命令,随我冲杀!”周致远并众人皆应声。
不片刻,众人行近了三四十步。忽见五门主之中的段辉举手一挥,门楼上下及左右站列、埋伏的弓箭手一齐挺身了出来,约四五百人,一齐望艳阳众人拉弓射箭。艳阳众人一惊,纷纷出手,以手中兵刃挥打箭矢。密集箭矢之下,艳阳一侧瞬间死伤了数百人。这一片急矢过后,艳阳举剑命令左右及身后众人冲杀。段辉等门主见敌方发号施令的乃是一个着寻常兵士的无名小卒,人人惊疑,正此时,艳阳却骋追星步法率先众人,奔近门楼之下了。
其时门楼洞开,门楼下近前的二三十个射手见艳阳如电闪奔来,无不大骇。艳阳奔至众人跟前,运使吸星大法功力,挥舞长剑,再假以步法奔行,片刻之间,便杀伤了门楼内外的五六十个射手,竟似入无人之境。后侧的丁罩林、山香子二人猛然望见新任小教主如此身手,心中既惊又喜。门楼上的段辉五人,瞧见艳阳奔走时,心中亦惊,随后见艳阳于门楼内外,杀人取命,迅入鬼魅,心中又是一惊。段辉急地撞钟告急,而后门口里侧数十步处,忽奔出了一骑君服饰的人,飞马望里边教廷一侧的方向奔去。艳阳听得门楼上钟声,即断定必是敌方示警报信的信号,此刻见那骑君快马奔出,便急追了上去。艳阳飞身掠过门楼里侧抵挡的二三百人,直取骑军,众人之中亦有试图出手拦阻者,皆给艳阳或以剑击,或以燧人神火功急速击死击伤,余人瞧见艳阳武艺高强,功法骇人,便不敢再有拦阻者。
艳阳竭力驰骋步法,急追片刻,近那骑君马匹身后来。艳阳唤道:“往何处去!回马投降,饶你不死!”这骑君一心走马,不期艳阳追赶而来,猛听得身后声音,心中一惊。这骑君惊慌间,回过头,随手一二个暗镖望艳阳打来。艳阳已瞧见了他小手臂的异动,再者这骑君有些惊慌,准头亦偏失了些,艳阳身子竭力一闪,将将闪过。艳阳怒道:“好你个贼子,还要杀我?”艳阳叫骂时,左手运使吸星大法,急地望奔走中的骑君后心一吸,此时艳阳距这骑君已不满一丈,他一吸之下,这骑君忽地止了前奔之势,左手抓着的马缰绳却未脱落,马匹吃痛,昂昂急叫,前踢跃起一人来高,复又踏落下去,直践得道路上冰雪、土石纷乱。
艳阳不忍马匹疼痛,唤道:“你还不放手!”这骑君不知是惊恐还是握绳以稳身,一时不知脱手。艳阳大怒,此刻他已挨近这名骑君,于是乎左手掌再进一步,一掌抵在了骑君的后心上,仍是吸星大法的功力。骑君身体颤抖,内功不住往艳阳手心手臂流泄,一二个眨眼的瞬间,艳阳忽然住手时,这骑君已如僵尸一般,身子歪倒,跟着硬邦邦掉落了地面去。艳阳往前瞧了瞧,自语道:“死啦?”跟着不及多想,醒得前头门楼上尚有战事,遂急跃上马匹,掉转马头,望回奔走而去。
片刻后,艳阳奔近门楼,瞧见丁罩林、山香子等人正于门楼里侧碰头,旁侧的许多敌方兵士许似已给降服,心中颇为惊喜,思想道:“我只去了小片刻,丁罩林、山香子二人制服了众人,如此看来,他二人确是有些武艺和手段的了!”艳阳止步问丁罩林众人道:“那几个门主呢?”丁罩林道:“死了三个,制服了两个。”丁罩林说时,往门口外侧示意了下。艳阳道:“绑缚了么?”丁罩林道:“点了几处大穴,可骑马行走,却扑腾不了了。”艳阳欢喜,道:“甚好!咱们赶紧往龙首山进发罢!”于是乎,众人寻路,往西奔去。
一顿饭的功夫后,行至开阳峰驻兵大院,艳阳又率领众人急攻了大院,杀灭了李士群一方看守的人员,将开阳峰的众门主、头领解救了出来,另有三千多人马,并入了丁罩林兵马之中,由丁罩林统帅。至此,艳阳一方的人马近一万。众人终于取道西南,寻龙首山而去。奔行了大半个时辰,出了二三十里,到了龙首山进山隘口跟前来。只见隘口往里两侧建筑了两箱简易但颇厚实的木屋,里边的人闻的动静,行了两个出来观望。
不待二人说话,丁罩林即喊话道:“传你们的头领出来,教主驾到了!”二人一惊,急转身里去。丁罩林向艳阳道:“他们的头领叫做巡守校尉,统领巡守龙首山的一二百教众。”艳阳闻言道:“他是何姓名?”丁罩林道:“据说姓郭名嘉。”艳阳随口一应。随后见一个三四十年纪的头领出来。昆仑教派山头门主着灰衣,灰衣后心上绣有一只大雁,衣服前一面,于肚膈两头又绣有两只小雁。这个头领的着装却是黑衣,类于山头门主,又异于山头门主,其余无异。
话说艳阳于开阳峰处亦将身上的兵士衣服换作了峰主的衣服,以免教众瞧着心中疑惑。这头领出来后,艳阳即将教主权杖举了出来,望那巡守校尉道:“郭校尉!我乃教主特使,奉教主之命,前来寻取玉石宝剑!你开门引我等进去!”这郭校尉闻言自是惊讶,然则瞧见艳阳手中教主所持的权杖,身后又有水自清公主及丁罩林、山香子二峰的许多人马,便不敢不信,急令人打开了关门,引艳阳众人行进。
众人进来,瞧见昆仑山体曲折宽阔,上边尽是山壁和冰雪,如草木禽兽等物,似不可遇见。艳阳众人望龙首山进发之时,瞧见山路凡有冰雪处,皆完整洁净,无踩踏痕迹,即知李士群等人尚未到来。不片刻,艳阳一方的人马悉数行进了隘口。艳阳止步,转身来望丁罩林、山香子二人道:“你二位便统率教众在此防守,若李士群众人攻来,先设法周旋、抵御!确是抵敌不过,便往山上撤退,务必等候我取剑归来!”丁罩林二人应声领命。
艳阳又望来淳于染、周致远二人道:“你们只护卫公主的周全,无论如何不可出了差池!”二人郑重相应。随即,艳阳又唤来了巡守郭嘉,道:“郭校尉!你去选点一个轻功出众的随从出来,随我去寻取宝剑!”郭嘉闻言颇为受宠若惊,恭敬应了一声,即去选点随从。这一面,艳阳将权杖收进怀中后,自衣袖倒兜中将藏剑图取了出来。原来前番开阳换衣服时,水自清即将藏剑图取出来交与了艳阳。这藏剑图的做料乃是绿绸,上边以红彩线缝制成了通往贮藏玉石宝剑的石穴的线路。艳阳取出宝图不片刻,郭嘉即领了一个三十来岁,身子强健的下属来拜见。艳阳遂引三人奔行而去。
水自清殷殷相望,本待叫唤叮嘱艳阳一声,却瞧见艳阳神情肃穆,显得甚是刻不容缓,便不敢出声叫唤,只恨自己不知武艺,不能随艳阳同去。三人行了片刻,至山头岔口,艳阳即取出宝图来同郭嘉二人观看,而后判定路径,又往前奔行去。丁罩林众人这边,早已看望不见艳阳三人了。
水自清问道:“两位峰主,他们这一去,须多久方能得回?”丁罩林道:“据说龙首山方圆数十里,总有四个峰头,自这山脚至主峰峰顶,高五百七十多丈,来回轻功奔行,少说也得一个多时辰罢!”山香子道:“李士群一方的人手,还能有多少?”丁罩林道:“我率部赶至时,到底迟了一些,随后给李士群一方的人马围攻,急于应战,于场上形势不甚清楚。”丁罩林转而望向周致远来道:“不知他一方的紧要人员死伤如何?”周致远道:“古不往左腹给水教主刺了一剑,即便不死,必然也不能再战。长老安达沙和峰主王守一合攻坎波,安达沙刺了坎波一剑,却坎波击了他胸口一掌,当时便有些抵受不住了,后又给坎波的一名徒弟刺了一刀子,瞧着是活不成了。”丁罩林点点头,道:“坎波修习推山掌和开碑掌,已有数十年功夫,那推山掌重在抵御,开碑掌重在出击,两者相佐,确是不同寻常。”
周致远道:“不过坎波给安达沙刺那一剑后,内功似弱了一些,便给王守一趁隙飞了两个铁镖子,正巧都扎在了胸口上,坎波当时便出了许多血,他的徒弟将他携走,不知是否还活。”丁罩林道:“据说王守一暗地里练习飞镖功夫,却不轻易使用,他若出手,必有死伤。这是他的手法。”丁罩林不由再问道:“当时混战的长老、峰主还有哪些死伤?”周致远道:“龚云府给章世典和斗难合攻,亦受了重伤。随后,章世典又给长老桑钦抓折了左肩琵琶骨和右臂肱骨,必然也是九死一生。”丁罩林道:“嗯,桑钦修习鹰爪功,亦是我教中的一大高手了。”周致远道:“不过他随即给斗难和王守一,还有泰山派的张武、杨绍平二人合击,亦是重伤逃走了。”
山香子惊道:“还有中土泰山派的人?”周致远道:“不错。泰山掌门薛敬似早已得知了昆仑玉剑之事了,或许正是他撺掇的高竹夫妇谋反叛教的。”山香子愕间,听得丁罩林道:“比遮罗长老呢?”周致远道:“他已给高竹夫妇、屠元起及泰山派的王云五、袁明月人击伤,不知去向。”丁罩林道:“如此道来,泰山派的那几人,武艺倒是了得!”周致远道:“他五人是薛敬精挑细捡,后又着重训练的年轻一辈,武艺却是不凡。”山香子随口道:“水教主一侧的长老几于死伤绝了。”众人闻言不语,各自沉思。
话说艳阳三人行进群山之中,即见山岭、崖壁、峰头曲折往复,幽深行远,果真是“望眼咫尺间,行走须满天”。急奔了半个时辰,至半山之上,其实已足够常人一两个时辰的路程,郭嘉及其随从便跟艳阳不上了,二人亦知觉了艳阳内功深厚,远非自身所及。艳阳瞧见二人气力不济,自己却不敢丝毫耽搁,便同二人道:“我先行一步,你二人慢些寻来!”郭嘉二人晓得艳阳赶紧,追他不上,遂应声。于是乎,艳阳一人循宝图路经又奔,奔了一阵,至一处山崖跟前来。
艳阳驻足歇气,自语道:“依这宝图上的路径,小剑的藏放处便是这儿了!那大剑既未至出山时候,不去寻它亦罢!”原来这大小的玉石二剑,过半山之后,便分了两处藏放,艳阳此刻乃是依宝图路径,来的小剑贮藏处。只见眼前乃一面十分高大的崖壁,笔挺竖直,犹如劈削而成,崖面上几无冰雪。艳阳仔细瞧了几眼,正疑惑时,忽瞧见崖壁右首距崖脚三四丈处有一条仅能容人的竖直裂缝。
艳阳心中疑道:“莫非宝剑是藏放于那缝隙当中?”继而打量上下崖壁,续道,“如此狭小缝隙,又远在高处,可不易上去呢!”艳阳琢磨片刻,似有主意,道:“我自那崖缝正下方,那里是距崖缝至近之处,运足轻功功力,径直飞跃上去,想必能成!”于是乎,艳阳行至崖缝正下方来,往上瞧,那崖缝距艳阳站身处约四丈,且垂直于上。艳阳心中惊了一惊,只觉崖壁笔挺头上,危峻无比,颇为骇人。艳阳站身处,仅有数尺的宽窄,数尺往后,是陡峭的山体,亦无回旋余地。艳阳别无良策,只得将宝图叠好收进怀中,而后鼓足气劲,竭力望上飞跃。
这一下飞跃自然是不能落低,亦不能高出,只听得扑呼一声急促的风声,艳阳一气飞跃至了崖缝正上处,高出了数尺。其时艳阳往上的飞势已无,急需落脚,但因他跃过了几尺,双脚便已凌空,头部亦已探出了崖缝的所在。艳阳心中一惊,眼看着自己将要掉落下去,惊慌之间,又瞧见崖壁光溜溜的,无有可供手指抓取之处,身子随即往下降了一二尺,面部降至崖缝上侧的空缺处来。艳阳大急,忽然醒起自己的吸星大法来,便右手急出,运使吸星大法望崖缝右壁青石面上猛力一吸。这一招果然不错,因青石崖壁坚实不可动摇,艳阳大力吸取之下,身子立时便止了下坠之势,往崖缝的石壁贴上去。
艳阳手中吸力不止,垂首往下瞧,见双脚已能往崖缝的里沿站立,方止了手上的吸取之力。艳阳急地一跃,身子站进了崖缝之中,不由举手拍拍胸口,口中不住道:“好险好险!”惊魂甫定间,不由又回头往下观望,这一望不仅崖壁底部而已,却是一眼望尽山峰的底沟去,那里虽有积雪,却茫茫的有些灰暗,直有百多丈深。艳阳瞧得惊心动魄,道:“方才若掉落下去,还不得滚至那山沟里部去!”艳阳不敢再瞧,转头来望向崖缝里侧,心中思想:“菩萨保佑!千万保佑宝剑便藏放这里边了!”艳阳祈祷间,瞧见崖缝里边空间大出一些,当中隐隐可见许多岩缝。
艳阳定神观望片刻,隐隐瞧见左侧一缝隙中似有透亮之物体。艳阳急地奔近几步,顺着微观仔细观望,果见石缝里中夹放着一把瞧着二尺七八分长的玉石宝剑。艳阳欣喜无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玉剑取了出来,又行出几步,近石穴口来查看,只见玉剑阔约一二寸,剑柄、剑格、剑身皆同寻常宝剑无异,仅是阔大一二分,皆是整块玉石雕刻而成,此时剑身既非白色,亦非黄色,乃是墨绿之色,且通体如此,无一丝杂色。
艳阳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惊奇,不由道:“如此狭长的一块玉石,怎得一丝杂质都没有,且色泽如此之深?莫非是吸收了地脉灵气之故?”艳阳思想间,不由又掂了掂玉剑,咦了一声,道:“似较金铁宝剑还沉重一些!”继而欢喜道,“不错不错!果是宝物,非同寻常!”艳阳欢喜间,仔细握住了宝剑,再出几步,至石缝的口子边来,而后运气,轻轻一跃,即跃下了崖壁来。
天色正是亭午时分,山崖左近微微有烟霭升腾,亮蒙蒙的,令人颇为清爽。艳阳握住宝剑,不由思想道:“这玉剑的大小较寻常宝剑无异,仅是剑柄粗一些,剑身阔了一二分,却不知可否如传言那般具有神力?若无神力,如此玉石之物,既不能击砍又不能同金铁拼刺,便仅是几匹牛马的价值而已了!我家乃蜀中第一豪户,自然不缺这等玉石器物!”艳阳自语间,往右侧一瞧,瞧见数丈外正有一处凸起的山头,山头约二三丈见方,多覆盖了冰雪,偶有一些竖直的壁面,无冰雪覆盖,可见青石露出,瞧着颇为坚实。
艳阳心中道:“便往那里劈一劈!劈得动,则是宝剑,若劈不动,白忙活一场!”艳阳遂握紧宝剑,运使身上气劲,往手臂上行走来,接下一刻,艳阳猛然瞧见玉剑通体透亮了起来,隐隐地似有灵气涌动。艳阳心中一惊,跟着扬起玉剑望青石山头上一剑劈去。只见玉剑挥出一线,地上冰雪与山石,皆崩裂出去了一大片,随后剑气聚合之处,猛听得一大声剧响,仅是电闪的瞬间,那屋子大小的青石山头,连根拔起,崩裂四开,已然无影无踪。又稀里哗啦地一阵声响后,崩裂起来的大小石块纷纷掉落冰雪地面下来,滚撒了左右及前头一二十丈的一大片,仅艳阳站身一面,因剑气余势激荡,无有山石掉落。艳阳瞧见眼前劈痕,又见山头根部,凹陷了三五尺,上边露出的石根青亮密实,瞧着坚硬非常,便晓得这玉石宝剑确是威力无比,心中惊喜不胜。
艳阳惊喜间,随即醒得,自己上山至此刻已满了一个时辰了,不知山下是否有敌手来犯,丁罩林和公主等人安危如何,便急地转身,往归路奔去。奔出数十丈,瞧见郭嘉二人正气喘吁吁地往上急行赶来。不片刻,两下相近,郭嘉望见艳阳已将玉剑握在手中,惊喜道:“教主您果真寻得宝剑啦!恭喜恭喜!”奔来路上,艳阳已将水玉子身死以及遗命自己为教主等事,皆给郭嘉二人讲了,是以郭嘉称呼艳阳为教主。艳阳道:“不错,便藏在前头那山崖之上!”继而道,“想来我三人亦耗了个把时辰了,须得赶紧归山口去,免得他们前头遭遇不测!”郭嘉闻言相应,三人遂望回奔去。
此去皆下行,自然省力得多,一二时刻后,三人即奔出了深山。艳阳举首间,猛然望见前头满是拼斗的教众,并有阵阵的兵刃击砍声响。艳阳心中一惊,自语道:“果真是李士群一方的人攻来啦!”郭嘉二人轻功内力皆不如艳阳,此时距艳阳尚有一二百步之遥,艳阳顾不得他二人,急地望前再奔。
不片刻,即奔近众人拼斗之处。众人见得艳阳,其中一个骑君脱口道:“是新教主归来了!”艳阳闻得话声即晓得这骑君是自己一方的人员,周围拼斗的教众亦随他的话声而迟疑了几分。艳阳瞧见拼斗的双方服饰一致,敌我难分,心中不由一急,摸出怀中的教主权杖来,高声道:“我乃昆仑新任教主!你等受何人指示,胆敢同教廷作对!”众人挨近艳阳的一片,闻言望来,艳阳瞧见众人神色多有惊喜和惊疑之别,心中即醒悟,神色现出惊喜者,该是教廷一方的人员,其余当是敌手了,与此同时,双方有的止了拼斗,亦有斗得激烈,罢手不能的。
猛然听得一着首领服饰的教众望艳阳道:“教主!是李士群和高竹的人手,我一方的人员皆给包围啦!”艳阳急向这名回话的头领望来,却不想这头领旁侧的另一个敌方的头领趁他松懈之隙,冷不防挥手出一个暗镖,不偏不倚,正中这头领的喉头,这头领立时溅血毙命。艳阳大怒,道:“好大的胆子!”叫出声时,即飞身上空,跟着举剑一劈,这一劈也无多少气力,只听一声乱响,这头领及其左近一二十人便支离破碎,瞬息不见了,头领站身之处,早陷出了一个大土坑来。
周围众人皆大惊失色,再无敢拼杀者。艳阳落地后亦自惊,惊者乃是手中宝剑,一经出手,便不分敌我,所至之处,皆灰飞烟灭,可不能随意使用。艳阳急定心神,趁此众人心惊之际,正色道:“我乃现下教派教主,玉石宝剑已在我手!再有妄动者,格杀勿论!”众人果然安定下来,艳阳继而道:“李士群、高竹等人何在?”教廷一方的一名骑君闻言道:“他们正在前头围攻丁峰主和山香子峰主!”此处正好给一面山岭挡住,看望不见前头,艳阳闻言,急安定众人道:“你等李高一方的人即刻罢手,我免你等无罪!若有迟疑,一个不留!”艳阳这般讲话仅是威吓众人,心中实不愿妄杀无辜。艳阳讲完,见众人无有敢再动者,便提剑飞身而去。
艳阳飞过山岭这头,稍稍眺望,又见前头一处百多步见方的坦地上有敌我双方拼杀的教众,却不见李士群、高竹等人,再望远些,又给另一面山岭遮挡住了。艳阳无暇迟疑,又取近直之处,望前飞去。艳阳飞出百来步远,站身于山岭的一个坡头之上,已高出下方四五丈,眼前再无遮挡之物。艳阳眺望间,见来时的进山隘口便在二三里外,这当中的大片坦地,黑压压地拥满了敌我双方拼杀的众人,似有一万多众。艳阳又凝神来仔细观望,果见一里远外,丁罩林、山香子、自己的新夫人水自清及护卫水自清的周致远二人正置身于这一二万人马的正中心,这五人左近又有天璇、天枢及瑶光三峰的八九个门主、一二十个头领,正竭力抵御李士群、高竹一方人员的围攻。这万多敌我人马的围场之外皆是已毙命的教众,横七竖八,敌我不分,足有七八千数量。
艳阳看望间,见丁罩林、山香子等人皆已负伤,而敌方的首领人员,在场者尚有李士群、王守一、斗难、李士东、高竹夫妇、泰山派的张武、杨绍平、袁明月、薛祖华等人,亦皆负伤。李高等八九人之外便是他们结盟诸山头的门主及众长老的徒众,总来有八九百好手人员,这八九百再往外便是李高等结盟山头的寻常兵士,直有八九千数量。反观丁罩林、山香子等人守护教廷的人员,则二三千而已,皆给李高一方的人马围拢于垓心,犹如涸泽中的一湾将死之鱼,负伤累累,兀自竭力抵抗。
这生死一刻,李高、斗难及张武等人更如抢命夺魂一般,对教廷一方的丁罩林等人攻杀至急,而丁罩林等人无一不是以一敌三或以一敌四,多有左支右绌,眼看便要抵持不住。艳阳眼光落于夫人水自清身上时,见她面上神色忧急无比,身上似已有给人刺划之处,衣衫可见破裂,淳于染、周致远二人背对着她,竭力抵抗围攻来的四人,正是高竹夫妇及张武、杨绍平二人。
场中如此形势,艳阳看不片刻,即已心惊肉跳,晓得自己再迟至半刻,丁罩林与水自清等人或许不是身死,便是成为李高等人的阶下囚了。不过艳阳距众人有一里多遥,且李高等人正于垓心竭力攻取丁罩林等人,于高处观望的艳阳无丝毫察觉。艳阳大急之下,左手握教主权杖,右手持玉石宝剑,奔下山岭,望前飞跃而去。艳阳这两下皆自高处往下,又有轻功助力,便如山洪泄下一般,一发便出去了二三百步,瞬息之间,身至围斗众人身后的二百步处了。
这外围几乎尽是李高一方的人马,因处于外围,多数人不能接触垓心的敌手,故而多是往里观望激斗的双方,等候丁罩林等教廷一方的人员败亡,艳阳奔来时,竟无人察觉于他。艳阳又奔近一百多步,举起左手权杖,高声道:“我乃昆仑教主,尔等皆住手!”那外围挨近的一二百教众纷纷回头望来,见呼唤之人并非水玉子,手中却举着权杖,不由惊奇。里边一个峰头的门主望见教主权杖,却识不得艳阳,心中便欲抢夺过来,于李士群众人处邀功请赏,便命众人道:“此人来路不明,冒名顶替,大伙儿冲上去,杀了他!务必夺过教主权杖!”
兴许是众人皆不见识过玉石宝剑,再者时下紧急,众人皆不仔细观望,故而无人觉知艳阳右手上握的乃是具有昆仑地脉神力的玉石宝剑,便如蜂拥一般随这门主朝艳阳攻杀而来。艳阳不由一惊,又知玉石宝剑不能同金铁对击,眼望众人杀来,大急之下,便望前挥出了一剑去。这一下,艳阳随手而来,仅使四五层内功,手中宝剑灵力却喷涌而出,如一条小巨龙一般怒吼而去,随即如狂风卷地,那里一阵天昏地暗,奔前的一二百教众并那领头的门主便四下飞逝去了。随即又见灵力的尾气,冲荡稍后的数百教众,又歪倒了好一片人马。当中激斗的众人无不大惊,纷纷举头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