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大美人鱼
王子手握香槟, 独自站在甲板上,这时正好一发巨型烟花将夜空照亮得如同白昼。远远的,小美人鱼看到漫天的星星都在他身后降落, 而那位王子,他明亮的眼睛,比海水还要湛蓝。——桑落
·
呛水的滋味很难受。
维斯佩拉醒来的第一反应不是和偶像剧一样, 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问唤醒他的人“你是谁”。
而是猛地推开对方,迅速翻身俯趴在地上,痛苦地咳水。
他肺都快咳出来了,那夹杂着淡淡血丝的、咸的发苦的海水被他哇哇吐在沙滩上。
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干咳到眼泪流了满脸后,维斯佩拉才觉得胀气的肺好受了一些。
他翻身,仰躺在一旁干净的沙滩上,睁着眼睛,失神地望着天空。
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维斯佩拉痛苦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等、等一会儿……”
即使猜到了守在身边的, 一定是从海难中救了自己的人, 维斯佩拉也没有立即进行回应和道谢——他实在太难受了,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呼吸。
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他眼晕, 但比起坠入深海、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的恐惧,维斯佩拉觉得此刻的太阳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阳光实在是太美好了,对于一个第二次重获新生的人来说,它是最好的赏赐。
许久, 听到自己呼吸的气音逐渐减弱, 不再发出像是拉风箱一样的古怪声音后,维斯佩拉缓缓支撑着坐了起来, 他打算好好和那个救他的人道谢。
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愣了几秒——救他的不是人,不是他的卫兵又或是同行的半人马警卫队员,而是一条人鱼。
刚刚在余光里,维斯佩拉就已经发现了,那个一直蹲守在他旁边照顾他的救命恩人,长相非常美丽。
为此,维斯佩拉还短暂地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卫兵队里,是否有一位美人?
但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位救命恩人,会美到如此程度:他有着和天空一样浅蓝色的长卷发,上面别着一些贝壳和珊瑚做的装饰品;眼睛是浅金色的,五官柔美但轮廓硬朗,他光裸着的上半身身形完美似雕塑,让人绝不会猜错他的性别——他是一条雄性人鱼。
不过鱼尾的部分,仔细看的话,其实和维斯佩拉想象中的美人鱼不太一样。
它并非那种有着巨大的绚丽鱼鳍的尾巴,反而更像是某种蛇类的尾巴。
尾部尖尖的,腹部不是鳞片,而是蛇类那种,一层盖着一层的肋皮肌与紧贴的前后腹鳞。
美人鱼?美人蛇?总之,他是一个水生的幻想生物。
联想到自己的身份……维斯佩拉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他绅士地和这位救了他的雄性人鱼打招呼:“你好,我叫维斯佩拉,请问怎么称呼你?爱丽儿?”
对方摇了摇头。
维斯佩拉本来也不觉得自己的联想会是真的,他不过是顺势皮一下。
想到对方那美丽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海蓝色尾巴,不像是童话里的角色,倒像是西方神话传说里的海妖。
维斯佩拉继续询问道:“那么,塞壬?”
这一次,维斯佩拉看到人鱼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一些,眼神里也透出一点凶狠的意味。
维斯佩拉其实挺怕他一怒之下抓自己一爪子——他的指甲看起来锋利极了,并且,能从深海中把自己救上岸,这条男美人鱼的实力一定不会太弱。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维斯佩拉小心翼翼地说道,“刚刚不过是个玩笑,我无意冒犯你,我的救命恩人——你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这次,人鱼点了点头。
他真的非常喜怒形于色,刚看到自己醒来时,他金色的眼睛里是快乐的、惊喜的光芒。
可自己两次猜错他的名字后,他不高兴的样子也很明显,脸色立马晴转多云。
维斯佩拉摸不准这只幻想生物的智商到底高不高,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即使他本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只能尽量小心地和人鱼沟通。
随着溺水苏醒后的不适感逐渐减轻,维斯佩拉的智商也迅速回笼,他意识到,这么久以来一直是自己在说话,这条人鱼闭口不言,只用肢体动作和自己交流,有极大可能,他根本不会说话。
又或许,是不能在陆地上说话?
一些电影里演过,人鱼只能在水里发声。
于是,维斯佩拉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缓缓递到人鱼的面前,询问他:“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到这上面吗?”
这么做,维斯佩拉的心里是忐忑的,但他明白,面对实力强大的幻想生物,他必须先表示出善意。
人鱼那荡漾着水波的金色眼睛,定定瞧了瞧维斯佩拉,就在维斯佩拉以为对方没看懂他的意思,准备详细地解释一下的时候,他看到,美丽的不似真人的人鱼,突然开始啃指甲。
维斯佩拉:?
人鱼有一口漂亮整齐的牙齿,但比人类要尖利很多,他把右手食指含进唇缝里,微微皱着眉,三两下就把那只手指上又长又尖的指甲给啃秃了。
维斯佩拉注意到,啃下来的指甲碎片,人鱼没吐,他咽了进去。
然后,人鱼翘起食指,沾着晶亮口水的指尖轻轻落在了维斯佩拉的手心。
维斯佩拉:“……”
维斯佩拉强忍住打掉他手的冲动,给自己洗脑人鱼的口水是他喝进去的海水,海水是干净的,不可能有细菌。
这条人鱼,他知道要咬掉锋利的指甲再在自己手上写字,他已经很聪明、很有礼貌了。
维斯佩拉,你是一个优雅的王子,你不要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恩鱼,太尖酸刻薄。
到底是把那股嫌弃劲给忍下来了,维斯佩拉轻轻垂下眼帘,在脑海中按照人鱼的笔画,去组合成字符。
写完后,人鱼就把手收了回去,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害羞,手指扯着头发的末端轻轻搅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维斯佩拉。
维斯佩拉挂起他日常营业时的迷人微笑,叫他名字:“娜迦。”
人鱼重重地点了点头。
娜迦开心极了,也回给维斯佩拉一个大大的笑容,甚至他原本安静垂放在沙滩上的尾巴尖尖,都高兴地拍打了起来。
有点像响尾蛇。
莫名有些可爱。
维斯佩拉正想和这条可爱的男美人鱼好好交流一下,表达自己的感谢,以及打探一下海难的消息。
却在这时,从很远的方向,他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呼唤声:
“王子殿下,您在哪儿?”
“维斯佩拉殿下……”
“维斯佩拉王子殿下……”
声音从沙滩后的树林中传来。
维斯佩拉转头看去,那树林中一些高高的枝叶正在轻轻摆动,显然是有一队人正在里面一边行径,一边搜寻。
“我在这里!”维斯佩拉大声喊道。
他回过头,正想邀请娜迦和他一起走,就见沙滩上哪里还有什么美人鱼的身影?
阳光照射下的海面浮光跃金,白色的浪花翻涌,人鱼漂亮的蓝色尾巴尖隐入金色的阳光之下。
娜迦只留给了维斯佩拉一个绝美的背影。
“好胆小,你真的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吗?”被幻想生物美到了的维斯佩拉,轻笑着说道。
娜迦善良,他救了自己这个陌生人的生命;美丽,他有一种自然界中雄性动物的张扬绚丽的美;并且和童话故事里小美人鱼一样单纯懵懂,一样不会说话。
可不就是小……不,可不就是大美人鱼吗?
大美人鱼娜迦。
维斯佩拉觉得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在太像童话故事了。
正想着,他的卫兵们就赶到了。
几人连忙把坐在沙滩上的维斯佩拉扶了起来。
“王子,您没事吧?”亲卫关切道。
“没事。”维斯佩拉反问道,“你们呢?还有那些平民、粮食……所有的一切,它们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亲卫回答道。
·
维斯佩拉死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任何遗憾——他把所有算计过他的人都收拾了一遍,并立下遗嘱,把他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捐给了社会。
他一分钱也没给那位比他还小上几岁的继母留下。
等等,如果深究的话,其实还是留了一件物品的——足有篮球那么厚的,来自数十家不同国家的顶级医院的权威医生,所出具的医疗诊断报告书。
就为了告诉他的继母:我们全家都有家族遗传病,治不好的。
我爸死了,我也死了,你以为你和我爸生的小崽子会没事吗?
维斯佩拉在遗嘱的最后,有劝他继母改嫁,好好考个大学再努力找份工作之类的。
但他觉得继母并不会听。
不过,维斯佩拉也管不到了——他怕拖到最后,死得太难看,干脆先死神一步,自己刀自己。
他死在水温温暖的浴缸里面。
意识却幸运地来到了异世界,成为了一个王子。
维斯佩拉简直不能更满意这样的生活了——没有勾心斗角,只需要好好学习,做好管理国家的准备的生活。
大学霸维斯佩拉喜欢这样朴实无华的日子。
作为一国王子,为了国事,出差在所难免。
维斯佩拉敏锐地发现,同样参与出差、并且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顺便和自己的半人马丈夫在游轮上结了个婚的大农场主,有很大可能是他的老乡。
维斯佩拉没贸然认亲,他不想改变作为王子的快乐生活。
他带着心事来到甲板上吹风,却意外发现游轮即将撞上冰山。
一切发生得太快,落入冰凉海水的一瞬间,维斯佩拉想,要是还能醒来,他一定要烧香。
让神秘的东方玄学保佑自己,下次,可别再和水犯冲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娜迦是海妖。
2.他不会承认自己是海妖,他觉得他是美人鱼。
3.他看桑落的童话故事看傻了。
4.他没有脑子。
5.他老婆不喜欢有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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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诡异的歌声
在卫兵的带领下, 维斯佩拉跟着他们穿过树林,往小岛的另一端走。
顺便听亲卫汇报目前的情况:
昨夜,事发突然, 绝大部分人都在宴会厅内享受婚礼的甜蜜氛围,只有在甲板上和罗比斯大臣探讨国事的维斯佩拉察觉到了不对劲——远处有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影,是冰山才露尖尖角。
要是游轮就这么撞上去, 所有人都要完。
就在维斯佩拉震悚之际,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突然袭来一道巨浪,是飓风引发的海啸。与此同时,神圣的光束显现,是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大祭司赶来,用魔法将海浪定格。
维斯佩拉与罗比斯大臣对视一眼,迅速往宴会厅的方向跑去,打算通知众人做好迎接沉船的准备。
“嗡——”像是什么巨型海兽的嘶鸣。
船被猛地顶起,离甲板最近的维斯佩拉从几十米的高空中坠入海面,那一瞬间,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拍碎了, 肌肉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海底——后续被人鱼救了。
另一头, 船上的众人却在大祭司的保护下得到了缓冲机会,在沉船前,游轮平安驶到了最近的一座小岛上,所有人都安全着陆, 包括那些赈灾的粮食也完好无损。
这样并未造成真实伤亡的意外, 让所有人甚至有了一种探险般的奇妙感受。
警卫队员们在检查受损的船只,商定修补方案, 好不耽搁原有的行程,把大米及时送到西大陆的灾区。
作为游轮的主人、行动的负责人之一,农场主两口子正带领着特意来参加他们婚礼的宾客们,在海岸上搭建庇护所,以便作为临时的休息地,使大家平安地度过这几天等待游轮修补完善的日子。
所有人都在卖力地干着他们力所能及的活,直到罗比斯大臣找过来,问亲卫王子殿下在哪里,他想趁着这个空闲和王子殿下聊聊之前的议题。
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王子殿下不见了。
于是所有人开始清点人数——大祭司说他确实已经护住了船上的所有人。
但可惜的是,维斯佩拉在他出手前就掉进了海里。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这次出海,王子殿下竟然隐瞒身份与他们同行,并不幸失联的消息。
维斯佩拉:“……”
谢谢大家百忙之中还组成小分队,来搜寻我这个唯一落水的倒霉蛋。
原来你们都没事,只有我有事啊哈哈哈哈。
维斯佩拉只能安慰自己,就算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但结果总是好的,自己已经平安和大部队会合——
穿过那片树林,来到小岛的另一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油布搭成的庇护所。
因为游轮运载大量大米的原因,白苏提前考虑到了浸水的可能性,所以准备了超出需要许多的油布,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只需用油布围住那些大高的树木,就能在四到五棵树之间缠出一个十平方左右的空间,再把上面铺上遮阳的树叶,就成了一个简易的蒙古包,足够让大家几个几个的凑在一起,凑活着居住。
这让维斯佩拉愈发地笃定,白苏一定也是穿越来的。
几个正忙碌着采集和做饭的人,见到被簇拥在卫兵中间的,即使华服被海水弄得脏污,也依旧难掩周身高贵气质的维斯佩拉,纷纷单膝行礼。
“不,不用行礼。”维斯佩拉赶紧把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扶起来,这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维斯佩拉干脆提高音量,大声说道,“我只是和你们一样来参加婚礼,顺便去西大陆做我该做的工作——现在我们是同事关系,大家无需向我行礼。”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维斯佩拉挽起袖子,拿起一旁的斧子,乐呵呵地加入了他们。
亲民爱民的储君形象成功树立。
……
下午的时候,几个负责这次行动的人凑在一起开会。
维斯佩拉先是问大祭司,可不可以用魔法帮他们修好游轮。
大祭司摇了摇头,说:“这是神的旨意,我不能插手。”
说完,他就领着他那头漂亮但略胖的雪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帐篷。
维斯佩拉:“……”
维斯佩拉又问罗比斯大臣:“您预计还要多久,才能修复好船只呢?”
“顺利的话一周左右,不顺利的话半个月或是更长。”罗比斯大臣回答道,“主要还是要看天气好不好。”
维斯佩拉点点头,表示理解。
一旁的农场主倒是插了句嘴,问维斯佩拉:“王子殿下,我想请问,另一侧的海岸有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植物?我们在这一片勘察过了,几乎没有任何适合人类食用的蔬菜和水果。虽然在此期间,船上的主食和肉类足够填饱所有人的肚子,但因为船只受损的部位很巧,恰好导致了储藏室被淹,我们提前储备的新鲜蔬果被海水腐蚀,不能再食用了。”
维斯佩拉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告诉白苏:“没有,那一侧并没有比这边多出什么特别的植物,所以我想,如果这边你们发现的植物是不能食用的,那么那边的也一样有毒。”
“这样啊……”白苏和他的半人马伴侣对视一眼,说道,“那我们再想想办法吧。”
维斯佩拉知道,他这么说,其实就是没有办法的意思。
因为之前,警卫队长克俄斯,也就是白苏的半人马伴侣就已经统计过,在岛上的所有人中,会游泳的人类加起来不足二十人,而半人马们基本都不会游泳。
仅有二十人,罗比斯大臣的意见是不建议下水采摘蕨类植物,因为不知道昨晚出事时的那头海兽还在不在附近,和它到底是敌是友。
维斯佩拉认同这个决定。
但是,海兽……
维斯佩拉有些犹豫地说道:“昨天救了我的,恰好是一只海洋生物。”
“海洋生物?”克俄斯反问道。
“是的,是一只雄性人鱼,他救了我,对待我十分友善,我在想,或许能拜托他,帮我们从海中获取一些蕨类植物。”维斯佩拉提议道。
白苏似乎对人鱼这个词很感兴趣,追着维斯佩拉问了许久,关于那条雄性人鱼的外貌。
这个会议能谈的、该谈的都谈了,因此维斯佩拉倒是不介意,和这个显然是他蓝星老乡的人聊聊,便告诉了他,关于娜迦的模样。
“哦,那确实是一条很美的美人鱼。”白苏说道。
维斯佩拉对此非常认可。
娜迦虽然是雄性的外观,但他的脸蛋的确是维斯佩拉平生所见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款。
“或许,我应该去小岛的另一侧海岸,去那里和我的救命恩人好好道个谢。”维斯佩拉朝白苏眨了眨眼睛。
他打算晚一点的时候,再去拜访一下那条男美人鱼。
……
晚饭的时候,维斯佩拉和众人凑在一起吃大锅饭。
生活工具都是从船上搬下来的——破了个大洞但整体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游轮,就停在浅湾处,经过白天的修补,它看起来更糟糕了——甲板上所有装饰用的东西都被卫兵和警卫队员们拆了下来,打算进行二次利用。
如比维斯佩拉现在坐着的简易板凳,就是两块雕花扶手垒起来的。
老实说,非常不舒服,非常硌屁股。
维斯佩拉问和他凑一起嗦面的白苏:“为什么不把宴会厅里那些现成的椅子搬下来呢?”
白苏有些羞涩地回答道:“这艘游轮是长辈送给我和克俄斯的结婚礼物,里面的家具都是成套的,很贵,我舍不得。”
维斯佩拉:“……”
白苏继续解释道:“外面那些装饰是可拆卸的,用料也比较便宜,不怕损坏。”
维斯佩拉:“……”
白苏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维斯佩拉却突然站了起来。
“王子殿下,有什么问题吗?”白苏疑惑道,“要是实在觉得难受,我把我坐着的这个给你?我坐着的板子上面没有雕花,不如你那个漂亮,但会平整一些。”
“不用了。”维斯佩拉木着脸说道,“我吃饱了,我去散散步。”
说着,他放下碗筷,往沙滩上走。
他的贴身卫兵立刻跟了上去。
二十四小时不到,这已经是维斯佩拉穿越过来之后,作为王子的生活中,最糟心的一天。
说不上具体糟心在哪儿,但总体上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维斯佩拉上辈子也是个贵族,从小养尊处优,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坐在老乡的聘礼上吃饭,饭不好吃,屁股还坐得很痛。
他面无表情地在沙滩上竞走,他想静静——虽然身后还跟着一勾子不放心他安全的卫兵。
走着走着,维斯佩拉突然听见一阵悠远又空灵的歌声。
是没有歌词的轻声哼唱,悦耳极了,并且莫名就勾起了维斯佩拉心中那想要与人诉说苦闷的欲望。
夕阳之下,各种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王子殿下!”亲卫叫了他一声。
维斯佩拉回过头,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告诉卫兵们:“你们跟在我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不要跟丢了。”
他知道这歌声诡异,但被勾引着,明知有鬼,也偏要过去看看。
下一秒,当他重新转身时,脸上的表情却无比着迷、无比沉溺。
像是去追寻失联已久的爱人一样,维斯佩拉带着悲戚的表情,快速朝远处的沙滩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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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搞定订单
维斯佩拉追逐着悠远空灵的歌声, 沿着沙滩,一直从小岛的这一端走到了另一岸。
并且越是靠近,他心中越是热切。
好想与那声音一同坠入深海, 好想在蓝色的大海中徜徉,在海底的悬崖上湮灭……
他必须找到那个声音。
夕阳西下,海岸线被拉得很长, 橙红色的太阳悬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海与天几乎是一个颜色的。
维斯佩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的腿已经酸软的不像话了。
但好在,离那个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冥冥中他有预感,只要再往前走一点,绕过那块巨大的礁石,礁石后面,一定就是他要寻找的人。
这么想着,维斯佩拉一脚踏进水中。
“王子殿下!”远远缀在他身后的亲卫大喊道。
维斯佩拉下意识转过身,转身的一瞬间,他似乎忘了刚刚他被歌声勾引着往海里走的事, 只记得他吃完饭后心中烦闷, 打算散步。
现在站在海水里,大概是自己刚刚想要去深一点的地方淘些贝壳?
不重要。
“不用管我, 你们别跟上来,我没事。”说完这句,维斯佩拉再次转身。
他脸上的表情再次变成了那种着了迷般的疯魔。
维斯佩拉正要饶过那块巨大的礁石,与那美妙声音的主人见面, 就听见歌声在一道刺耳的尖叫声中戛然而止。
维斯佩拉立刻被吓清醒了。
紧接着, 他看见一个类似少女的、却长有巨大鸟类羽翼的背影,从礁石后面猛冲向天空。
维斯佩拉没能看清她的正脸, 却瞧见了一点她黑色秀发下,白皙的侧脸皮肤。
他小心翼翼地绕到礁石后面,水面上只剩下大把漂浮着的麻灰色的羽毛——少女留下的羽毛。
背生双翼,她是天使还是恶魔?
维斯佩拉有些失神地拾起一片羽毛,这时,身旁有破水声响起,他转头看去,竟是那蓝发金眼的美丽人鱼。
“娜迦。”维斯佩拉颇有些惊喜地叫着娜迦的名字。
再次见到救命恩鱼,他当然高兴。
夕阳打在人鱼光裸着的上半身肌肉上,营造出了一种钻石般闪耀的光泽,给本就美丽的雄性人鱼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好美。”维斯佩拉感叹道。
他想,即使自己只见过娜迦一条人鱼,但如果按照自然界中,雄性动物为了求偶普遍长得比雌性动物要美丽和富有攻击性的规律,恐怕现在再有一条雌性人鱼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黄昏的海岸,她也绝不会比娜迦还要美丽。
维斯佩拉伸出一只手递给娜迦,聪明的人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早上才啃秃了指甲、现在还没长起来的食指,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慢慢写道:谢谢,你也很英俊,王子。
维斯佩拉被他可爱又认真的模样逗笑,他想,我和娜迦的相遇,真的好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小美人鱼的相遇。
不由地,他又想到了刚刚那个背生双翼的少女。
维斯佩拉干脆坐到了礁石上——他坐上去后还不忘侧身对藏在树林中的卫兵们做出一个“嘘”的手势,一方面是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很安全,另一方面则是叫他们就在那里不要乱动,不要过来。他怕生人惊扰了娜迦——他晃悠着腿,而娜迦半个身子探出水面,蛇尾盘踞在水底的细沙上。
一人一鱼都是极放松的姿态。
维斯佩拉随口说道:“我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动听的歌声,追了过来,却没看见是谁在唱歌……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个少女?要我说,她的背影很美,她或许是天国的公主?”
维斯佩拉刚想问娜迦,是否认识那个少女,就看见原本神色懵懂的男美人鱼,突然冲他龇了龇牙。
那模样像是在捕猎一样,把毫无防备的维斯佩拉吓得后仰,差点就跌下礁石。
维斯佩拉赶紧用手撑在石头上调整坐姿,好歹稳住了身形。
他看向娜迦,娜迦却移开目光,不和他对视,长长的尾巴在水里扭了扭,似乎是在为恶作剧成功而偷乐——只要不是真的有攻击人的意图就好。
维斯佩拉多少还是有点怕娜迦,他对娜迦的感情很多面:感激、欣赏、喜爱、忌惮……都有一些。
虚惊一场后,维斯佩拉问娜迦,“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秉持着先向野生动物示好的原则,他再次把手递了出去。
这次,却被气呼呼的人鱼给打了回来。
不算很重的一巴掌,拍在维斯佩拉的掌心,明摆着是告诉他,眼前的男美人鱼生气了。
维斯佩拉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娜迦的情绪太多变了,又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气呼呼地瞪着自己,漂亮的金色眼睛里似乎还有一些委屈的泪光。
维斯佩拉被他看得,心里升起了一些心虚的情绪。
他只好低声下气地哄道:“你告诉我,我哪里说错了,我以后绝不再那么说了,好吗?”
娜迦点点头。
维斯佩拉说:“那我再问一遍,对的,你就点头,错的,你就摇头——刚刚那个少女,她是公主?”
话音刚落,娜迦压根没按他说的摇头,而是再次恶狠狠地龇牙。
他细密如锯齿的白牙,看起来真的很有威慑力,维斯佩拉冷汗都快被他吓出来了。
他顿了顿,从善如流道:“知道了,她不是公主。而且要我说,她远不如你美丽。”
娜迦很轻易就被哄到了,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
这下,维斯佩拉算是知道了,娜迦八成和刚刚那个少女认识,并且,他很讨厌少女,也不喜欢自己夸她美丽,叫她公主。
维斯佩拉继续问道:“那刚刚我听见的歌声,或许并不是她唱的?”
没有反应。
维斯佩拉再接再厉:“歌声很好听。”
还是没有点头或是摇头的反应——至少说明,娜迦没被自己惹生气。
并且,他微微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维斯佩拉灵机一动,他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设定,以及传说中人们关于人鱼的一些猜想。
他问娜迦:“还是说,那美妙的歌声,其实出自你的嗓子?娜迦,你拥有一副美妙的歌喉吗?”
娜迦眼睛眨啊眨的,看了维斯佩拉许久。
就在维斯佩拉以为自己又猜错时,他终于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承认的意思。
维斯佩拉想,原来,让我发了疯似的着迷的声音,竟然是娜迦在唱歌,难怪当我夸那个少女时,他会那样愤怒。
是我误会了。
想明白后,维斯佩拉无比真诚地说道:“你的歌声真的太美了,它像是艺术品,你愿意再为我歌唱一曲吗?”
娜迦轻轻张开嘴,吹出一个七彩的泡泡,他如之前一样,即使开口,也只是为了别的,根本没发出半点儿的声音。
维斯佩拉有些失望,但他没有勉强,只用一个迷人的微笑就带过了这个话题。
一人一鱼,一个坐在礁石上,一个盘坐在沙滩上,一同望着远处的橙色太阳,直到它从一个整圆变成半圆,最后消失不见。
这是他们共同欣赏的第一次日落。
……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从树林中传出几声急促的鸟啼,维斯佩拉知道,这是亲卫在催促他,应该回营地了。
“娜迦。”维斯佩拉轻轻呼唤仍在痴迷地看着海平面的人鱼。
“啵。”不是娜迦说话的声音,而是他转头看着维斯佩拉时,嘴里再次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
“哈哈,你好可爱。”维斯佩拉忍不住夸道,会吐泡泡的男美人鱼真的很可爱。
他跳下礁石,丝毫不在乎昂贵的裤子和皮鞋再次被海水浸泡,甚至直接盘腿坐在了水中。
这下,王子和大美人鱼,是面对面平视的姿势。
维斯佩拉问娜迦:“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可以每日为我采摘一些海里的植物吗?例如海带、海藻,或是海葡萄之类的,我和我的同伴们需要这些植物来补充营养,不然会生病。”
说着,他轻轻把手放到了娜迦的尾巴上。
手背与冰凉蛇尾接触时,维斯佩拉感受到,那上面不光是细密的鳞片,还有一些比海水更粘滑的液体。
娜迦没有被他略有些亲昵的动作冒犯到,反而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在维斯佩拉的手心写道:你也会生病吗?
“是的,如果不摄入足够的维生……蔬菜里的营养,我也会生病。”维斯佩拉回答道,“可以拜托你吗?美丽的人鱼。”
娜迦重重地点头。
他被夸美丽很是开心,抿着唇,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看起来又纯又漂亮。
但维斯佩拉并没有被人鱼美丽的面容迷惑住,他乘胜追击,和娜迦商量起了“送菜事宜”。
“早上你方便吗?不方便?那下午?好的,那就下午。下午太阳最亮的时候,我们在这块礁石处见面,我会为你带来一些礼物,而你则需帮我采摘一些海里的植物,怎么样?”维斯佩拉一边看着娜迦点头摇头,一边和他确认好了具体的交易内容。
双方看上去都对这个安排比较满意,至少维斯佩拉脸上愈发迷人的笑容,和娜迦在水中不停拍打着沉沙,把海水都搅浑了的动作说明了这点。
告别娜迦,同卫兵们一起回营地的路上,维斯佩拉对这次饭后散步予以高度评价:听了曲儿,赏了日落,有美人鱼相伴,还忽悠美人鱼给自己干活,一切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今天,我也是个完美的王子。
第094章 日光浴
尽管小美人鱼不会说话, 也没有动人的歌喉,但王子依旧被她美丽的舞姿所折服,常常用爱恋的眼神看着她。——桑落
·
翌日, 在得知维斯佩拉要去小岛的另一端与人鱼见面,并且会带回来一些海洋植物时,白苏看维斯佩拉的眼睛里都要冒小星星了。
维斯佩拉:“……倒也不必这样, 都是我应该做的。”
白苏:“加油王子殿下!你是最棒的!”
白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克俄斯,克俄斯则把消息告诉了他的父亲罗比斯大臣,恰好这时,一个扎着红色脏辫、名叫法里亚的黑色半人马,也在一旁听到了这个消息……
在波音小镇时,基本上法里亚知道些什么,第二天,整个半人马种族就都知道了。
因着被困小岛、共同劳作的事,几十位半人马警卫队员和那些小pony,他们和白苏请来的宾客,甚至维斯佩拉调派过去参与船只修补工作的卫兵都相处极好, 信息交换、闲话家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王子殿下的八卦, 是最好的调味剂。
于是午饭时,连一向对外界的事不甚关心的大祭司, 都调侃了一句:“殿下,您为大家的牺牲真是太大了。”
维斯佩拉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用珠宝交换一些蔬菜,谈不上牺牲。况且,娜迦是非常好相处的人鱼。”
“值得佩服的勇气, 要知道, 人鱼可是……”大祭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定定地看着维斯佩拉, 突然问道,“那只救了你的人鱼,他长什么样子?”
“娜迦很美丽,他有着长长的蓝色卷发和金色的眼睛,上半身与我们一样,下半身则是一条漂亮的尾巴。有什么问题吗?”维斯佩拉回答道。
“没什么问题。”大祭司说,“祝福你们的爱情。”
维斯佩拉皱了皱眉,正想要反驳他与娜迦之间的事,并不是大家八卦里传的那样,自己和娜迦只是救命恩人和朋友的关系。
但大祭司已经非常自然地,把话题转移到了与白苏讨论,关于他那头雪豹的皮毛护理问题上,维斯佩拉不好再纠缠之前的话题,只能作罢。
——这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他错过了刨根问底的机会。
因此,后来好多天,当他被人们用惋惜和钦佩的眼神看着时,他只以为是自己弄回来的蔬菜得到了这些人的感激,丝毫没把他们对自己的情绪,往同情上去想。
……
午后,正是太阳最晒的时候,维斯佩拉正在安排人手,他打算只带五个卫兵与他同行。
目前看来,这座小岛上并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唯一称得上危险的,只有娜迦。
而娜迦不会伤害他。
人鱼生性警惕,带太多人过去,维斯佩拉怕吓到娜迦,便只让五个卫兵分别带一个大筐子跟在他后面。
一下午的时间,应该足够娜迦去海底采集植物,并装满几个筐子了吧?
维斯佩拉正要为他的人民去谋福祉,却被打着哈欠的白苏叫住。
“王子殿下。”白苏把他手上的,类似于手提箱的藤编箱子递给维斯佩拉的亲卫,说道,“请把这件物品带上吧。”
“这是什么?”维斯佩拉问他。
白苏回答道:“是我之前找人定做的,可以折叠收纳的躺椅,以及一块遮阳的幕布。带上它,您下午在海边与人鱼约会时,会好受许多。”
“谢谢你。”维斯佩拉真诚地说道,“或许之后,我们可以找机会谈谈,关于一些闲置土地的开发问题……”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白苏在他伴侣的催促下回到帐篷里午睡。
中午日头烈,除了修补游轮的工作不能停,是大家轮班以外,所有人都可以在午后得到一个惬意的午睡,然后等到下午没那么晒时,再继续进行采集和伐木的工作。
只有唯一有手段弄到蔬菜的维斯佩拉没办法休息。
他本来想着用草帽遮阳,但有白苏特意送来的沙滩遮阳套装,自己作为王子的优雅人设,便能更好地保持住了。
维斯佩拉带着亲卫和五个卫兵,在树林中穿行,直线跨越小岛。
树林隐蔽,把几个卫兵留在这里,也不至于让他们晒伤,还可以在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维斯佩拉独自提着折叠椅,来到沙滩上,他拆开便携套装,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双人字拖!
维斯佩拉今天的穿着相比于昨日他没来得及换下的礼服要休闲很多,他穿着一件有着精致蕾丝绣花的套头衬衫,是现下最流行的领口抽绳、喇叭袖子的宫廷风格,很薄,被风吹过的时候会微微鼓起。裤子则是只到膝盖下面的马裤,他特地没穿丝袜,这会儿换上人字拖,既像一位生活在中世纪的王子,又像一个来沙滩度假的模特。
维斯佩拉前后只花去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成功把躺椅和天幕架在了那块他与娜迦约定见面的礁石旁边。
这里水浅,又有礁石形成的阴影,再加上天幕遮阳,维斯佩拉把人字拖挂在躺椅一侧的挂钩上,光着脚躺上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去太平洋上的小岛度假时的惬意光景。
要是再有杯果汁就更完美了。
这么想着,维斯佩拉忍不住闭上眼睛假寐,让温柔的海风把他丝质衬衫的衣角吹得翻飞,人也在这样带着清爽咸味的空气中,得到了无与伦比的精神慰藉。
或许,我应该去波盖里亚集市上找找,有没有水生调或是海洋调的香氛精油……
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噗噗噗——”
“扑哧——”
“啵——”
维斯佩拉醒来时,娜迦正扒着他的躺椅边缘,漂亮的脸蛋离他一拳不到,嘟着嘴,开开心心地吐泡泡。
看到他醒来,便露出一个可爱又甜蜜的笑容。
“下午好,娜迦。”维斯佩拉温柔地同他打招呼。
人鱼的回应则是客气地朝他又吐了个泡泡。
这方天幕下,荡漾着金色柔光的海面上,有好多颗彩色的泡泡,它们并不往上飘,而是晃晃悠悠地沉到海面上,噗嗤一声,和大海融为一体。
维斯佩拉觉得很有意思,他问娜迦:“你是小美人鱼吗?”
娜迦摇了摇尾巴。
维斯佩拉又说:“不,不是小美人鱼,是大美人鱼。请问大美人鱼,可以帮我去采集一些海里的植物吗?”
娜迦点点头,他在维斯佩拉摊开的手掌上写道:你需要多少?
维斯佩拉让他等一下,然后从躺椅上下来,踩走浪花走回沙滩上,把五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大筐搬了过来。
维斯佩拉微笑着说道:“五筐怎么样?会不会太多了?”
娜迦就是脑子再笨,也被维斯佩拉这明目张胆薅鱼鳞的操作给惊呆了。
他的眼神看起来幽怨极了,嘴巴张了张,急的都快说话了——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维斯佩拉有些失望,他还真想听听,人鱼在岸上的声音,是不是真的很尖锐刺耳呢。
“娜迦,拜托。”维斯佩拉坐在躺椅上,这个高度他刚好和盘坐在自己尾巴上的娜迦齐平,金发碧眼的英俊王子用深情的目光凝视着人鱼,说道,“你是最善良、最可爱的人鱼,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单纯的人鱼点了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维斯佩拉继续悠闲地躺在躺椅上,他甚至在沙滩上捡了个椰子,请娜迦用锋利的指甲帮他破开,美滋滋地喝着椰汁,双手交叉在脑后,偶尔无聊时还要用脚去搅一搅清凉的海水。
他甚至想,等晚上回去,要问问白苏有没有墨镜,晒日光浴还是要有墨镜才比较享受。
中途,维斯佩拉还观察到,娜迦游泳的姿势并不是他以前在动画片里看到的美人鱼的样子,他活脱脱就是条大海蛇,长尾巴在海水里扭啊扭的,S型走位。
这两个小时里,娜迦在海底和海岸之间来回,每一次上来,他身后都拽着一大丛海带或是别的维斯佩拉不认识的植物。
维斯佩拉会在这时主动站起来,帮他把纠缠在他手臂和尾巴上的杂草清理干净,然后夸他好厉害。
但娜迦看他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幽怨。
等最后一筐也装满后,维斯佩拉惊喜地发现,那些植物里竟然夹杂了不少海胆和甜虾。
维斯佩拉非常喜欢海胆,今晚,他会好好享受这些他从人鱼那里薅来的美食。
娜迦似乎真的累坏了,他半个身子趴在躺椅上,大口喘着气,白皙后背上的蝴蝶骨振翅欲飞,却并不显得他羸弱。
他的肌肉随着呼吸的起伏,把打湿他头发的海水顺着身体的沟壑往下引,维斯佩拉注意到,娜迦的后腰上竟然还有两枚浅浅的腰窝。
那里面积聚了一点海水,莫名看得人口干舌燥。
维斯佩拉想,这么漂亮的部位,应该用它们来醒酒,只装一口量的葡萄酒,然后啜饮,一定能极大地提升酒的风味。
“娜迦。”维斯佩拉叫他。
人鱼转过身,维斯佩拉趁他反应过来之前,往他头上放了个东西。
娜迦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维斯佩拉已经收回了手,并笑着说道:“娜迦,你真的非常漂亮,你才是公主,人鱼公主。”
被夸漂亮的雄性人鱼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他抬起手,把头顶上的东西取下,拿到面前一看。
竟是一顶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奢华无比的黄金王冠。
象征着维斯佩拉王子身份的王冠。
“美丽的人鱼,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到我的国家吗?”英俊的王子微笑着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维斯佩拉:像我这样骁勇的王子,应该有一只人鱼战宠!娜迦,拿来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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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海妖娜迦
维斯佩拉几乎以为他就要拥有一条人鱼战宠了, 他注意到娜迦的眼睛很亮,像是闪着金色的星星一样,瞅瞅他, 又瞅瞅王冠,表情很是惊喜。
维斯佩拉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但是下一秒, 他看见娜迦神色一变,倏地转头看向身后。
顺着人鱼的目光看去,维斯佩拉发现橙色的落日边缘,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小点,非常小,不仔细看的话其实很容易忽略掉。
黑点好像离海面更近了一些,它逆着光,维斯佩拉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只能看见它的两侧分别有一个摇摆着的凸起。
是在挥舞翅膀吗?维斯佩拉想起了昨天那个少女。
它贴着海面飞行,朝自己和娜迦所在的方向袭来。
维斯佩拉愣神的间隙,娜迦迅速把王冠还回了他手上, 并着急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见维斯佩拉没看懂,心急如焚的娜迦干脆撑起身子, 在王子英俊的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一个纯洁的、急切的,带着湿漉漉口水印子的吻。
没有任何色情味道,有点像小狗讨好主人的舔舐,果冻一样嘟起的嘴唇离开脸颊时, 维斯佩拉甚至清楚地听见了啵的一声。
然后在他回神之前, 人鱼一头扎进海里,又在几秒后猛地跃出水面, 尾巴卷着背生双翼的少女,把她拖进了海中。
巨大的水花过后,海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维斯佩拉这次依旧没能看清那少女究竟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娜迦会对她如此警惕?
用手抚摸着脸上刚被人鱼亲吻过的口水印子,维斯佩拉若有所思。
娜迦、少女、惑人的歌声……这些奇怪的地方加在一起,让维斯佩拉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他必须弄清楚它们之间的联系。
维斯佩拉感激娜迦救了他的性命,他想在娜迦认可他的前提下,捕获他、饲养他,让娜迦跟在自己身边。
即使现在,他自己都要靠人鱼来饲养,才能摄入足够的维生素。
但他作为王子,拥有富饶的国土,他当然有资格拥有一条人鱼,无论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维斯佩拉自己没有意识到,在他穿越,拥有了健康的体魄以及更为尊贵的身份后,他的心态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变得更加傲慢。
对于那些美丽的、合他心意的事物,他不再是只报以欣赏的态度,维斯佩拉想要私有它们,他心中的猎奇欲和独占欲,是与喜爱的情绪一起增长的。
他想饲养娜迦,如果可以的话,把那个背生双翼的奇妙少女也一起饲养。
作为王子、未来的国王,他理应拥有一切稀世珍宝。
美丽又强大的娜迦会是他的第一件珍藏。
维斯佩拉一边换鞋,一边叫来卫兵收拾沙滩遮阳套装,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好,维斯佩拉把刚刚没送出去的王冠又戴回头上时,太阳也不过刚刚开始西沉。
兴许能在晚饭之前,把这五筐海带带回去加餐。
“走吧,回程。”维斯佩拉把收拾好的折叠椅递给亲卫,自己空着手走在最前面。
他心情颇好,心里计划着明天干脆早点来,得在船只修复好之前和娜迦培养好感情,才能说服娜迦和他一起走。
只看见过娜迦单纯可爱的一面的王子,下意识忽略了,娜迦朝他龇牙时的凶性——作为海洋里的顶级捕食者、动物性高于人性的娜迦,怎么会是一条任他摆布的无害人鱼呢?
王子早晚会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
·
娜迦收到王冠时很是开心。
他高兴的尾巴都快打结了,他想,他比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要聪明很多,这么快就让王子爱上了自己。
成为王妃指日可待!
娜迦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维斯佩拉,期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美丽的人鱼,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到我的国家吗?
这句之后,就是求婚了吧?
维斯佩拉会说什么呢?他会在求婚之后亲吻我吗?就像故事里说的,“以吻封缄”?
娜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英俊的王子,他坚信,此刻,他就是将要获得幸福婚姻的小美人鱼。
但另一位海洋顶级捕食者的到来,让娜迦脸色剧变——塞壬,他那丑陋的表弟,竟然在如此重要的、自己即将被王子求婚的时刻出现。
不怀好意的死鸟。娜迦几乎想要骂出声。
但他还记得,按照童话故事的设定,他是一条和女巫做交易,因此失去了美妙歌喉的小美人鱼,娜迦只好忍住。
他冲着同样发现了异常的维斯佩拉比划了半天,娜迦其实是想告诉维斯佩拉,他答应他的求婚,但维斯佩拉似乎没有看懂。
塞壬越来越近。
娜迦没有办法,他只能一口亲在维斯佩拉的脸颊上,先和他一吻定情,然后转身去收拾塞壬。
娜迦在浅海飞快地游动,他蓝色的头发和蛇尾起到了很好的隐蔽效果,让他几乎与海洋融为一体。
实际上不过是十几秒,在塞壬进入人类能看清他全貌的视野范围之前,娜迦先偷袭成功。
他猛地跃出水面,他的蛇尾肌肉发达,蜷缩又张开时,给他的身体提供了很强的跳跃能力,几乎可以模拟滑行,因此,娜迦很容易就抓住了低空飞行的塞壬,尾巴卷着他的死鸟表弟一起沉入大海。
娜迦用尾巴锁住塞壬的喉,拖着他在海里游了两圈,直到维斯佩拉和他的卫兵离开这片海滩,娜迦才把白眼翻到了后脑勺的表弟给松开。
“咳咳咳!”一个长相迤逦如妙龄少女,但是脖子以下类似于雕的人头鸟身怪物,站在礁石上猛烈地咳嗽着。
他的脸比娜迦还要柔美许多,声音也是婉转又清悦的,因为呛水整张脸煞白中带了一点不正常的红,他一边咳,一边用麻灰色的翅膀拍着自己的胸口。
身体抖动时,羽毛也掉下来不少,看起来诡异又狼狈。
娜迦半个身子浮出水面,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塞壬,离我的人类远一点。”娜迦沉声道。
他声音嘶哑,听起来滑腻又空洞,像是某种蛇类——不,不是像,娜迦本就是半人半蛇的海妖。
“可笑!”塞壬用他比脸还贴近少女的声音说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是什么小美人鱼吧?你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坏掉了。”娜迦恶狠狠地骂了回去,“再靠近我的人类,我真的会弄死你。”
塞壬盯着娜迦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他搞不好真的会弄死自己,顿时觉得一阵恶寒。
塞壬没敢再顶嘴,挥动着湿透的翅膀,艰难地飞走了。
赶走讨人厌的死鸟表弟后,娜迦心情又恢复了愉悦。
他一个人靠在礁石上看完了瑰丽的日落,又去捕猎了一条金枪鱼,但只吃掉了一半。最后,在月光洒在海面上时,他学着塞壬的样子,试图哼唱一首曲子。
不过效果不佳,以他低沉嘶哑的嗓音,唱歌像是念咒一样古怪,把离得近的鱼虾都吓跑了。
娜迦觉得无趣,便不再勉强自己,潜入海底,来到一处洞穴中,那是他的窝。
蓝色的海妖窝进巨大的贝壳床里,把一本用桐油浸泡过的、防水的精装书抱进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早晨,在小丑鱼的亲吻下,娜迦睡醒了。
他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并翻出几枚珍藏的蚌壳和海星别在耳朵上,确认自己今天的造型很适合与王子见面后,娜迦才出门。
他顺着洋流的方向,游了很久很久,从温暖的海域游到了寒冷的地带,最后在一处岸边停下。
这里是西大陆的帆船小镇,时间是傍晚。
这一片沿海的浅滩上,用木头搭建了许多房子和走道,娜迦悄悄绕到某个灯光最暧昧的房子后面,趴在木头栏杆上,听里面的人讲故事。
娜迦很喜欢的吟游诗人正在这家悬浮酒馆做巡演。
起初,娜迦是从几只海龟那里,听到它们提起说西大陆那边,出现了一位叫做桑落的吟游诗人,他把许多动物和植物都编进了故事里,海龟们很开心自己在《小美人鱼》中扮演了角色。
娜迦问它们《小美人鱼》是什么,几只老海龟半天也没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娜迦便决定亲自去看看。
那天,他游到了离他的洞穴最近的一个港口小镇,帆船小镇。
又恰好,那位吟游诗人正在亲自宣传他的新书,娜迦有幸听到了一场现场版的小美人鱼的故事。
他听得如痴如醉,为王子和小美人鱼之间的爱情数次落泪。
于是,娜迦做了一个决定——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海妖,而是人鱼。
反正他和故事里的小美人鱼那么像,而海里并没有那种人身鱼尾的人鱼,那他不是小美人鱼谁是?
他要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和王子发展一段绝美的爱情。
娜迦等啊等,他常常在大海里四处遨游,寻找是否有落单的王子。
他真的有点运气,没多久,一艘从人类帝国的都城出发的游轮,吸引了娜迦的注意——那上面竟然真的有一位王子!
金发碧眼,有着迷人的微笑,穿着华丽的衣服的青年,不是王子是什么?
夜晚的海面上,娜迦盯着站在甲板上的英俊人类青年的身影,计划着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救下王子。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他的死鸟表弟就突然出来搞事。
行吧,那就先救王子,后面再收拾害王子的死鸟表弟。娜迦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是双向奔赴。
维斯佩拉看娜迦:人鱼战宠
娜迦看维斯佩拉:我的王子,我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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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所谓学霸
第九十九次听完《小美人鱼》的故事后, 娜迦再次潜入海中。
他习惯在浅海游泳,这样有利于他观察海面上的动静。
至于深海?根本没有任何动物敢在顶级捕食者海妖的身旁与他同游,更不可能潜伏在他下面偷袭。
逆着洋流, 从寒冷的地带游回温暖的海域,游回洞穴,之于东大陆附近的牙岛, 也不过是临近中午。
娜迦原本打算再睡一觉,他习惯集中性进食,几天吃一顿就行,因此并不急着捕猎。
倒是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海水,勾引着他往贝壳床上钻。
娜迦顺从了大海的旨意,他躺进垫着许多织物的大贝壳里,闭上眼睛,打算睡到王子来的时候,他再如女主角般姗姗来迟。
对,那个词应该是叫“姗姗来迟”。
“呼——”一连串的彩色泡泡从海妖晨露般柔嫩的唇中溢出。
不过这个午觉没能持续太久——
在听到那婉转动听的歌曲的第一个音节时,娜迦的蛇尾突然弹起。
他的肌肉记忆比脑子更快, 长长的尾巴在水里快速搅动, 眨眼间就游到了海面。
娜迦尾巴缩成一团,蓄力, 然后猛地往前弹,朝站在礁石上唱歌的塞壬扑了过去。
“塞壬!”娜迦把他一个大海母亲生的亲表弟按在礁石上揍,“大中午的你唱什么曲儿?你要勾引谁?”
“咳!我……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是海妖,我也可以当美人鱼……”塞壬被娜迦掐着脖子, 含含糊糊地说道。
此话一出, 更是引得娜迦勃然大怒。
他气得蛇尾高高翘起,金色的眼睛里似乎要升出一团火焰来。
娜迦怒吼道:“就你他妈也配叫美人鱼?你也不看看你长得什么鸟样!”
娜迦整个人是坐在塞壬的背上的, 他力气极大,一只手掐着塞壬的脖子不让他唱歌,另一只手则像拎老母鸡似的,死死薅住了塞壬的翅膀根。
一旦让娜迦近身,塞壬基本毫无还手之力。
娜迦猜到是塞壬以为他不在,所以才蹲守在他与维斯佩拉约定见面的礁石上唱歌。
娜迦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海妖,觊觎他看中的王子。
他打算把塞壬的鸟毛全部薅秃,头发也扯了,让这死鸟再敢装少女,搞什么背影杀。
如果海里真的有女巫,娜迦说什么也要抓着塞壬过去,把他动人的嗓音换给自己,他也想唱蛊惑人心的歌曲……
这么想着,他张开有着透明的蹼的利爪,就要对塞壬翅膀尖尖上的羽毛下手。
“娜迦。”平静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被叫到名字的海妖瞬间僵直住身体。
维斯佩拉拨开遮挡在他身前的宽大叶片,信步走了出来。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靠近娜迦,而是只在沙滩上站定,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娜迦,原来你会说话。”
“为什么之前要装作不会说话的样子来骗我?为什么要骗我那歌是你唱的?你还有多少事情骗了我呢?”
“我想我们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说完,维斯佩拉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枚吊坠,放在了脚边的沙滩上。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树丛,就这么走了。
徒留礁石上的一蛇一鸟,愣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
维斯佩拉今天特意起了个早。
昨晚,他赶在晚饭之前回到营地,当他和卫兵们带着五大筐海带闪亮登场时,维斯佩拉确信,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国王——他真的非常享受民众们向他投来的崇拜的目光。
维斯佩拉一向信奉“不会带团队,你就自己累”,这五筐海带,虽然说是由他未来的人鱼战宠采集,又被卫兵们辛苦搬回来的,但维斯佩拉认为,他在这中间起到的绝不仅仅是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造型作用,他的领导和统筹能力才是整个“海产品进口计划”的核心。
维斯佩拉还用海胆和白苏交换到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折叠椅的使用权。
他简直迫不及待地要收服娜迦成为他的人鱼战宠了!
因此,快速解决完午饭后,维斯佩拉依旧只带了五个卫兵和他一起,前往小岛的另一面。
维斯佩拉是带着雀跃的心情和满满的自信心去见娜迦的。
却在走出树林之前,听到了一段,他简直难以置信的对话——他被骗了。
娜迦会说话
他不是人鱼。
歌也不是他唱的。
被欺骗的愤怒并没有蒙蔽智商,维斯佩拉很快从这两个幻想生物的交谈中,分析出了一些信息:
一、名叫塞壬的海妖,他的歌声对人类来说极具诱惑力。
二、娜迦和塞壬都想当美人鱼。
三、娜迦对自己的好感,很可能出于自己是个王子。
想清楚这些后,维斯佩拉做出了一个,他事后想起来忍不住要为自己捏一把汗的举动——他在两个海妖打架时,手无寸铁地走了出去。
如果说,维斯佩拉有什么东西作为倚仗的话,大概就是,他从树丛里钻出去前,先仔细地抚平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并把头顶上象征着王子身份的、金光闪闪的王冠小心摆正,确保自己现在的形象足够迷人、足够容光焕发。
维斯佩拉蹲下,把那条吸引住娜迦视线的海蓝宝项链放在沙滩上时,他余光瞧见了娜迦脸上的表情。
那正是他想要的。
回去的路上,维斯佩拉的心情一会儿阴郁,一会儿放晴。
但学霸之所以是学霸,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永远能根据自己的需求制定出针对性的学习计划。
营地里静悄悄的,大伙儿都在午休,维斯佩拉也在独属他的单人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整理思绪。等到他听见外面逐渐热闹起来,并夹杂着白苏和雪豹交谈的声音时,他才走出去,去找大祭司。
“王子殿下,您看起来容光焕发。”大祭司客气道。
他邀请维斯佩拉坐下,并给他倒了杯茶。
“神奇的魔法。”维斯佩拉赞叹道。他知道,他坐着的这套雕花桌椅,大概率是这位神秘的大祭司凭空变出来的。
“当然。”大祭司同样笑着接受了这份恭维,他问维斯佩拉,“您没在岛的另一边,我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我想我之前对于一些情况的判断存在误差,或许你能为我解答?”说着,维斯佩拉甚至拿出纸笔,准备记下重点。
这刻苦的学习态度,把常给加西亚上课,已经习惯了年轻人咸鱼样子的大祭司都给看愣了。
“……”
“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没有。我只是惊讶于您的学习态度——您想从哪里开始问起?”
“我想先了解一下,海妖这种生物。”
……
一个小时后,维斯佩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大祭司的专属帐篷。
他手上捏了厚厚一叠纸,远远看去,上面记了许多笔记,一条条的,条理清晰,甚至还有思维导图。
维斯佩拉回到自己的帐篷,他先是把刚刚做的笔记浏览了一遍,然后在心里盘算解题思路,甚至在腹中打了一遍草稿,最后才拿出几张新的稿纸,郑重其事地写下答案:
1.已知娜迦与塞壬同属海妖,为何他们都想要当美人鱼?
答:或许在别的地方,还有其他的穿越者,让《海的女儿》这个故事广为流传,也让这两个海妖玩起了角色扮演。
2.已知塞壬会唱蛊惑人心的歌曲,那么那天的海难,以及娜迦突然出现救下我,这几件事之间是否有联系?
答:海难的发生或许与塞壬的歌声有关,但塞壬与娜迦关系恶劣,娜迦似乎很讨厌塞壬唱歌(疑似娜迦对人类有一定好感),所以娜迦也许并不是造成海难的帮凶。
3.已知娜迦对我的态度非常友好。何解?
答:我是王子,娜迦自诩人鱼,他或许是受了《海的女儿》的影响……他喜欢我?(划掉,问号改成句号)的确,他亲吻过我的脸颊,并且目前发生的所有事大体上都和《海的女儿》里的情节对得上……他在试图攻略我。
4.已知娜迦会说话,但他为了装美人鱼所以一直不开口,并且撒谎冒领了塞壬的歌声。何解?
答:娜迦虽然通人性,但是智商比较低,他认为只要他完全遵循“小美人鱼”的人设,就能够百分百获得爱情。注:娜迦的嗓音确实不如塞壬悦耳。
5.已知我想要娜迦成为我的人鱼战宠,但是他好像喜欢我(不确定是爱情还是追星)。何解?
答:如果是泰迪犬那样的程度和逻辑,那就可以忍受,应该继续进行战宠方面的培养。
……
又写了整整三页纸后,维斯佩拉彻底搞明白了娜迦这条没脑子的海妖的脑回路。
是的,是海妖。
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鱼,只有鱼人——一种鱼头人身的海怪,智商极低,不具有人性。
难怪这两天,那些普通民众,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里除了崇拜,还有一些我搞不清是为什么的怜悯和心疼——他们以为我和鱼人有一腿呢!
维斯佩拉牙都要咬碎了。
他简直难以想象,昨天,他出门去找娜迦时,民众们是怎么议论他的。
晚上他带回五大筐海带后,那些人又对他和鱼人的关系有些什么样的遐想。
他想,丢了这么大的人,他非得把娜迦的脖子上套根锁链,拉着他在所有人面前遛一遛,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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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驯服一只冷血动物
晚间, 白苏来找维斯佩拉的时候,他正在烛台下奋笔疾书。
“王子殿下。”白苏轻咳了两声,问道, “您现在有空吗?”
“当然。”维斯佩拉放下纸笔。
他让白苏进来,并随手给白苏指了个座位——其实也不过是一段修补船只时用剩下的木头桩子。
连他现在用着的书桌,也不过是两个古董旅行箱垒在一起形成的台案。
维斯佩拉转过身来, 面向白苏,他故意没有收拾桌子上的稿纸,因此白苏在与他对视时,余光自然而然地就瞟见了,一些排版过于现代化的思维导图,以及整张纸上列得整整齐齐的简答题。
“你……”白苏的眼睛猛地睁大。
“我是。”维斯佩拉大方承认。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又是一出老乡见老乡的戏码。
白苏服了:“你适应得好好。”
“你也是。”维斯佩拉反问他:“所以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海带吃完了吗?”
大概率是这件事。维斯佩拉想。
中午意外目睹了娜迦暴揍塞壬,维斯佩拉仓促之下能做出的最好的反应,也不过是全身而退并且给自己立一个遭受欺骗的忧郁王子的人设。
今天没有带回来新鲜蔬菜,或许再有几天不摄入也可以,但是船只一天不修好, 他们就要呆在这座岛上多一天。再加上修好后登船, 抵达西大陆还需要花去不少时间,这期间要是一直没有新鲜蔬菜作为补给, 那不光是人的身体会生病,精神也容易出现问题。
白苏来,是来委婉地提醒维斯佩拉,该弄些蔬菜回来了。
果然, 白苏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 试探着问:“如果有困难的话,我们大家再想想别的办法。”
刚刚, 维斯佩拉大致和白苏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包括他怀疑西大陆那边也有穿越者的事。
至于说是在西大陆,是因为维斯佩拉比白苏更早来到这个世界,东大陆他还是比较熟悉的,那里并没有谁曾宣讲过《海的女儿》这个故事。
维斯佩拉想了想,告诉白苏:“不,获取海带其实并不算困难,令我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说着,他干脆把刚刚列的答题思路递给白苏看。
“这是?”
“我要驯养那只海妖。”
“……”
“或许你有一些经验可以分享给我?”
“我和克俄斯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白苏一脸黑线。
“我知道。”维斯佩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听说你捕捉过两只老虎半兽人幼崽?你又与那只雪豹关系那么好,所以我想,你是有一些驯养动物的经验的。”
白苏:“……”
维斯佩拉挑了挑眉,意思是,不方便吗?
“唉不是。”白苏结结巴巴道,“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这个事儿吧……”
……
“我明白了。”维斯佩拉放下纸笔,他大概明白要怎么做了,并且写了不少笔记。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比教他方法的白苏看起来更加自信。
“谢谢你,白苏,明天我会带着海产品回来的。”维斯佩拉承诺道。
白苏抹了抹脸,没敢告诉他,自己是一半养小老虎,一半溜半人马,两种经验结合到一起教给他的。
希望奏效吧。白苏在心里暗自祈祷。
·
第二天中午,午饭后,维斯佩拉左手提着折叠椅,右手提着一个小篮子,独自进入树林。
他一个人也没带,包括他的亲卫。
这座小岛上别说什么大型猛兽,连一只兔子也没有,只有一些海鸥偶尔会在树梢上落脚,因此维斯佩拉不认为会有什么意外能伤害到他,他要独自去见娜迦。
穿越树林时,维斯佩拉意外在一块背阳的大树根处,发现了一些白色的菌菇,它们看起来还挺无害的。
只不过仔细看时,那些菌菇的伞下,藏着星星点点的闪着荧光的孢子。
这能吃吗?
维斯佩拉想了想,还是用帕子将其中一朵包了起来,然后扔进了篮子里。
等他钻出树林,踏上沙滩时,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块巨大的礁石的旁边,竟然出现了一块同样体积的礁石。
维斯佩拉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然后发现,那其实是一座巨大的海带山。
维斯佩拉:“……”
他缓缓走上前去,捡起一只在沙滩上乱爬的螃蟹,把它扔回海里。
水花声惊得躲在礁石后面的长长蛇尾咻地一下不见了。
“出来吧,娜迦。”维斯佩拉柔声说道,“出来我们谈谈。”
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便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开始专心组装起遮阳套装来。
十分钟后,维斯佩拉赤着脚踩进浅滩,把折叠椅和天幕架在了礁石旁边,然后开始睡觉。
他非常放松地睡了个美滋滋的午觉,直到被吹泡泡的声音唤醒。
睁眼时,蓝发金眼的漂亮海妖半个身子趴在躺椅上,下巴垫在维斯佩拉的肩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见他醒了,很小声但是很坚定地说道:“维斯佩拉,我们谈谈。”
维斯佩拉忍不住笑了。
娜迦这乖巧的样子,哪里像是大祭司说的,凶猛的、野性难驯的海洋霸主?
明明就是一条小狗鱼。
维斯佩拉逗他:“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装哑巴了,你的声音确实不如塞壬好听。”
听见诋毁,娜迦下意识就想龇牙,但想到面前的人是王子,还是被他欺骗、惹生气、不知道有没有原谅他的王子,娜迦不敢凶他,只好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
再次把维斯佩拉逗笑。
“好了。”维斯佩拉坐起来了一点,说道,“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谈谈。”
娜迦的蛇尾在水里摆呀摆的。
“如果你诚实的话,我会给你奖励。”维斯佩拉循循善诱。
“好。”娜迦的尾巴尖尖快速抖动着。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装成小美人鱼?”
“不是装成小美人鱼,我、我和小美人鱼一样,生活在海里,有漂亮的尾巴,我认为小美人鱼很可能是吟游诗人对于海妖的错误叫法。”
维斯佩拉:“……”
娜迦认真地说道:“而且,我们的相遇,我在海难中救了你,你非常喜欢我,问我要不要去你的国家——和童话故事里的一模一样。我应该就是小美人鱼没错。”
维斯佩拉:“……”
他确定,娜迦的脑子是真的不好使。
算了,无所谓了,脑子不好使还更好忽悠一些。
维斯佩拉说:“是,我是打算带你去我的国家,不过和你想的有一点不一样——说起来,那条海蓝宝项链,你没有去拿吗?”
“拿了。”娜迦回答道。
他往后退了一些,立起身子,给维斯佩拉看。
然后,维斯佩拉看见,娜迦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并没有任何装饰品,顺着他漂亮的肌肉线条往下,是精致的锁骨、饱满的胸肌、形状完美的腹肌,和两条收缩的人鱼线。
海蓝宝吊坠银色的链子,就卡在那两条人鱼线的沟壑中,足有鸽子蛋大小的海蓝宝主石则坠在娜迦蛇尾最粗的地方,几乎和他海蓝色的尾巴融为一体。
“好看吗?”娜迦害羞地问。
“很美。”维斯佩拉眯起眼睛,喉结上下滑动。
他上辈子其实见过不少美人。
但他那时候疾病缠身,心思又几乎都在打理家产和与他的年轻继母争斗上,从未有一刻能闲下来,花在好好享受与他身份相符的纸醉金迷上。
然而娜迦的美,甚至超越了维斯佩拉曾见过的所有人。
他有着媲美圣经里的天使的美貌,身体却是性感又野性的模样,以及那条妖异的蛇尾,这种矛盾感……
维斯佩拉忍不住向他伸出手:“过来。”
娜迦迅速朝他靠近,并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维斯佩拉把玩了一下他冰凉的、被薄薄皮肉包裹住的修长手指,毫不意外地在他手指之间看到了比蝉翼还要透明的薄膜。
是蹼。
“娜迦,我是说,你真的愿意吗?和我一起,去我的国家,让我饲养你?”维斯佩拉问他。
娜迦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愿意。”
维斯佩拉没想到,娜迦竟然答应得这么快。
他想,看来还是我多虑了,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难搞。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维斯佩拉站起来。
他路过那被暴晒了几个小时后,有些蔫的海带山,绕到礁石后面,把阴影处的小篮子提了过来。
维斯佩拉坐回躺椅上,把小篮子递给娜迦,说:“尝尝吧,是给你的奖励。”
什么奖励?
娜迦掀开上面的花布,看到里面有一个淡黄色的物体被盛放在白盘子中。
“这是什么?”娜迦问。
“鸡蛋布丁。你用勺子挖着吃吧。”维斯佩拉解释道,“对了,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他问。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维斯佩拉把手放到了娜迦那浸泡在海水中的、波光粼粼的蛇尾上。
蛇类的尾巴远比鱼尾上的鳞片更加细密,再加上它们分泌出来的用于保护自己的粘液,摸起来的手感简直出人意料得好。
维斯佩拉想,在他曾经生活的时代,有些人不爱毛茸茸的猫狗,而是喜欢蛇、蜥蜴等冷冰冰的爬宠,不是没有道理的。
驯服一只冷血动物真的能带给人很强烈的满足感。
至少维斯佩拉现在的心情就是比较激荡的。
“嗝。”
维斯佩拉着迷地摸了娜迦的尾巴很久,直到他听到一声小小的打嗝声。
他抬眼看去,小篮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套白瓷盘子,而娜迦,正拿着一条丝巾擦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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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额吻
维斯佩拉挑了挑眉。
知道要用丝巾擦嘴, 这海妖还怪优雅的。
等等……丝巾?
维斯佩拉伸手把小篮子拿了过来,仔细查看,发现里面除了盘子和小勺, 真的什么也没剩下。
维斯佩拉深吸一口气,问还在假装淑女一样擦着嘴的娜迦:“蘑菇呢?”
“什么蘑菇?”
“就是被这条帕子包住的那个白色东西。”
“吃了。”
“……”
“脆脆的,很好吃。”娜迦认真评价道,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奖励。”
维斯佩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的时候,他顺手把那朵蘑菇扔进了篮子里,怕污染食物,还特地用帕子包了起来,结果还是因为疏忽大意,让娜迦直接把那不知道安不安全的东西给吃下了肚。
“你有毒吗?你的牙齿或者尾巴?”维斯佩拉问娜迦。
一些毒蛇本身可以免疫同类型的毒素,维斯佩拉希望娜迦也有这个功能。
不过娜迦似乎是水蛇……
“没有。”娜迦说,“我很厉害,我有锋利的爪牙,不需要毒。”
果然, 就算是海妖, 水蛇这类蛇大多还是无毒的。
维斯佩拉只能寄望于娜迦身体的抵抗力够强,不然他罪过就大了。
维斯佩拉心情很复杂, 但娜迦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开开心心地围着他打转,时不时就要撒娇一样靠在维斯佩拉的胸前蹭蹭,还想邀请维斯佩拉一起下海游泳, 去他的洞穴里看看。
看起来更像一条小狗鱼了。
娜迦说:“我的洞穴很漂亮, 它连着远处的另一个牙岛,从洞穴钻出来, 就是一片湖——它是龙的蛀牙。”
“蛀牙?”维斯佩拉反问道。
“嗯。”娜迦认真地解释说,“这个岛是牙岛,附近很多岛都是牙岛。它们是巨龙换下来的牙齿遗落在海里后形成的岛屿,我比较喜欢巨龙那颗蛀坏了的尖牙,所以把洞穴建在了那下面。”
“那个尖牙是一个什么样的岛呢?”维斯佩拉来了兴致。
在娜迦的描述中,维斯佩拉得知,大海的中心,风暴眼上,住着一只背负世界的巨龙,早期的巨龙很贪吃,牙齿坏掉了不少,那些脱落下来的牙齿被巨龙随意扔在海上,引发了不少海啸和海底地震,而那些脱离了巨龙身体的牙,最后就变成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岛。娜迦的洞穴所在的岛屿,恰好是其中坏的最凶的一个。
“这个岛呢?我好像没看到哪里有虫洞。”维斯佩拉好奇道。
“这个岛是最后形成的,好像是几个月前吧,巨龙娶了老婆,他老婆把他牙打掉了。”娜迦想了想,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这颗牙是比较健康的牙,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转化为有生机的岛屿——我的窝,上面那颗蛀牙还是光秃秃的呢,甚至海鸥也不愿意在那上面停留。”
“听起来是很有趣的样子,改天吧,改天我去你的窝里参观,在此之前我还得先练习一下怎么闭气。”维斯佩拉承诺道。
“嗯!”得到承诺的娜迦更开心了。
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带着他心爱的王子,去他的贝壳床上打个滚儿。
一人一蛇就附近的地理环境以及巨龙的八卦又谈了好一会儿,维斯佩拉心满意足地收集了许多他领土外的信息。
他甚至有些遗憾,没有带笔记本来记录。
下午的时间在愉快的交谈中度过,维斯佩拉发现,在接受娜迦之前欺骗他只是因为脑子不好,外加倾慕他王子的身份这个设定之后,他现在完全不介意之前的乌龙了。
逗笨笨的海妖,和他聊天的感觉非常的愉快,维斯佩拉认为,娜迦真的非常适合成为他的人鱼战宠:漂亮拿得出手、战斗力强、脑子笨笨的很听话、并且很能讨自己欢心。
漂亮、听话、蠢,曾经,这是维斯佩拉的父亲告诉他的,比较适合作为妻子的品质。
维斯佩拉深以为然,他父亲按照这种标准给他找的继母根本斗不过自己。
而他现在给自己找的宠物鱼,也具有以上三种美好的品质,维斯佩拉简直不能更满意了。
见日色逐渐昏沉,维斯佩拉回头看了眼沙滩上的海带山——经过一下午的暴晒,已经瘪下去了不少,却还是体积庞大。
可想而知,整个上午,怕自己生气的小狗鱼,是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独自在海里打捞海带,然后把它们堆成小山的。
他会嘤嘤哭泣吗?还是累得趴在沙滩上喘气?
他漂亮的蓝色尾巴上会沾上许多粗粝的沙吗?他会被硌疼吗?
应该是很有趣、很美的画面吧。
维斯佩拉捧着娜迦漂亮的脸蛋儿,哄道:“大美人鱼,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晚点,我会带着卫兵们过来搬运海带,等明天,我们再见面好吗?”
娜迦看着他不说话,脸在他的手心眷恋地蹭了蹭。
维斯佩拉被讨好到了。
于是,他再次承诺道:“我保证,我会仔细研究一下,带你去我的王国的办法——你真的不会把尾巴变成腿吗?好的,我知道了,海里没有女巫,我保证我会想办法的。那么,明天见。”
说着,维斯佩拉在娜迦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他看到娜迦的眼睛瞬间亮了,尾巴也快乐地扭动起来。
维斯佩拉想,白苏说得没错,当宠物做了对的事情后,一定要及时给予肯定和表扬,这样有利于培养宠物形成良好的习惯。
就像现在,原本不太情愿和维斯佩拉分开的娜迦,在得到一个奖励性质的额吻之后,突然变得懂事的不得了,向维斯佩拉保证,自己一定会乖乖的,乖乖等维斯佩拉明天来看他。
……
两个半小时后,维斯佩拉带着吃饱喝足后突然要求饭后散步,其实就是想一起过来看看热闹的白苏以及他的半人马伴侣,还有大祭司的胖雪豹,一行人一起沿着牙岛外围的沙滩,步行到小岛的另一端。
一路上,维斯佩拉给白苏讲了巨龙的事,把骑在半人马背上偷懒的白苏给惊得连连叹息。
夜晚,海面平静如镜子,海上的明月把沙滩照得莹白,众人几乎不需要点煤油灯,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只是海风实在有些刺骨,维斯佩拉庆幸在出来前,他有听从亲卫的建议,披上一条披风。
他们来到礁石附近,卫兵们开始装运半干的海带,几个不用干活的人则聚拢在树林外围,研究这一片的林子里是否还有他们没发现的可食用的植物。
“对了。”维斯佩拉突然想起,他今天发现的、被娜迦误食了的蘑菇,“我白天发现了一种……”
“什么声音?”克俄斯突然打断维斯佩拉的话。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礁石后面,似乎有什么生物,惊起了一大片浪花。
卫兵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
维斯佩拉几人则是迅速走回了沙滩上,所有人都警惕地看着那块礁石。
克俄斯看了眼队伍,现在,他算是在场所有人中战斗力最强的,他正打算绕过去查看下情况,却被维斯佩拉给制止了。
“等等,克俄斯队长,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维斯佩拉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让大家静一静。
众人会意。
一时间,这片海滩,除了吹拂着的海风,再没有任何声音。
“啵——”
“扑哧——”
“噗噗噗——”
是熟悉的吹泡泡的声音。
维斯佩拉立刻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对众人说道:“不用担心,是娜迦,他在礁石后面,刚刚的声音是我们之间的暗号,他大概是有事要找我。”
维斯佩拉让卫兵们继续手上的活儿,他自己则是蹲下来,脱掉鞋袜,挽好裤脚,打算去礁石后面看看害羞得不敢见生人的娜迦。
“您一个人去没问题吗?”克俄斯有些担忧,维斯佩拉毕竟是王子,还是温克帝国唯一一位王子、王国唯一的继承人,他担心维斯佩拉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毕竟,按照维斯佩拉说的,这里不光有救过他的海妖娜迦,还有另一个立场不明,但曾试图以歌声引诱他的海妖塞壬。
白苏也劝维斯佩拉,让他同意克俄斯陪他一起去礁石后面看看。
维斯佩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毕竟,他也怕万一躲在暗处的是塞壬,那就危险了。
于是维斯佩拉高声说道:“娜迦,漂亮人鱼,是你吗?我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现在有一位半人马先生,他会和我一起过来见你行吗?你愿意的话,就给我一个回应。”
几秒后,礁石后面再次传来几声吹泡泡的声音。
这是同意的意思。
维斯佩拉和克俄斯一起,缓缓朝着礁石后面走去。
夜晚的海水冰凉刺骨,水深从脚踝漫过维斯佩拉的膝盖,一个拐弯后,维斯佩拉终于看见了他的大美人鱼。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蓝发金眼的漂亮男人,正一只手扶着礁石壁,跪坐在海水中。
他浑身赤/裸着,腰部以下埋在海水中,维斯佩拉能清楚地看见,那是两条洁白的人类的腿。
娜迦似乎是有些迷糊,他脸色酡红,眼神茫然没有焦距,嘴里时不时吐出几颗彩色的泡泡,看见维斯佩拉,委委屈屈地要他抱抱。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维斯佩拉的动作比脑子更快。
他下意识在身后的半人马绕过礁石,走过来看见赤/裸着的娜迦之前,把身上的披风扯下来,一把抱住了他光溜溜的大美人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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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双腿
把娜迦揽在怀里时, 维斯佩拉与他的脸距离不过一拳,两人四目相对,看着海妖那张美丽到像是艺术品的脸, 以及那流动着黄金的眼睛,维斯佩拉恍惚觉得,其实娜迦说得对, 他和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没有区别。
救过我、仰慕我,甚至为了我把尾巴变成双腿……
想到这,维斯佩拉不由有些担心。
他问娜迦:“娜迦,嗓子怎么样?你还能说话吗?”
“嗯,会……”娜迦迷迷糊糊地说道。
维斯佩拉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是那副低沉嘶哑的、滑腻腻的腔调,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烂嗓子——难听就难听点吧,声音还在就好。
果然,海里是没有女巫的。
“殿下。”克俄斯询问道:“他是否就是那只救了您的海妖?”
“是的,他就是娜迦。”维斯佩拉回答道。
他把脸色酡红成一片, 精神状态也迷迷糊糊的娜迦抱了起来……老实说, 有点重。
那条华贵的披风堪堪遮住海妖赤/裸的美妙身躯。
离开赖以生存的海水,娜迦有一点慌, 他下意识地,紧紧勾住了维斯佩拉的脖子,把脸往他胸口上埋,像是在汲取安全感一样。
“乖啦。”维斯佩拉轻哄了两声, 然后对克俄斯说道, “咱们走吧。”
两人从礁石后面走出来。
“哇!”即使是月光下,娜迦的美也是不容忽视的, 白苏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呼声,“王子殿下,他的确和你说的一样美。”
维斯佩拉微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娜迦,因为见到生人,他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一下这些陌生的人类,但在维斯佩拉的轻声安抚下,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继续把脑袋埋进维斯佩拉的怀里。
“他有些怕人。”维斯佩拉解释道。
娜迦这会儿不知为何有些迷糊,迷糊着倒也还好,要是清醒的话,维斯佩拉还真担心他会突然暴起伤人。
“王子殿下,这一路您抱着他太辛苦了,请把他放到我的背上吧,我驼他回去。”克俄斯提议道。
他看出维斯佩拉打算把这只海妖带回营地里——白苏昨晚和他提过,据说维斯佩拉殿下打算饲养这只海妖。
维斯佩拉有些犹豫,娜迦的人形是标准的成年男性的身材,和他自己差不多重,要真一路把人抱回去,维斯佩拉觉得恐怕半途,他的手臂就废了。
白苏也劝道:“您把娜迦放到克俄斯的背上吧,交给他。”
维斯佩拉想了想,他低声在娜迦的耳畔哄了哄,和他商量,还轻轻在娜迦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亲。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承诺了什么好处,但当维斯佩拉把娜迦像捆柴火似的横放在半人马的背上时,海妖柔软的四肢轻轻垂下,一只手固执地拉着维斯佩拉的手,却是没闹也没挣扎。
恰好这时,卫兵们也把晒得半干的海带全部收拾好了。
众人沿着海岸线往营地的方向走。
·
睡梦中,维斯佩拉总感觉有什么粘滑无比的东西缠着自己。
柔韧的,像是锁链一样不容挣脱的巨物把他紧紧环绕。
他梦见自己被一条巨大的斑斓蟒蛇绞紧,然后活生生的吞吃入腹。
醒来时,维斯佩拉发现,他哪里是被什么蟒蛇绞杀,他明明是被漂亮海妖给缠了个结结实实。
维斯佩拉稍微动了动,娜迦就瘪瘪嘴皱皱眉,直往他怀里钻,两条腿缠得维斯佩拉死紧,半点看不出昨天走不了路的柔弱样子。
昨晚,把娜迦带回来,并安置在自己的帐篷里后,维斯佩拉立刻去请了大祭司。
大祭司检查后告诉维斯佩拉,娜迦应该是误食了某种东西,导致他提前进入了成熟期——当时维斯佩拉想着,难怪娜迦脑子那么傻,原来是还没长大的baby海妖,所以才会那么喜欢听童话故事,还把自己幻想成了小美人鱼——进入成熟期后,娜迦的心智和能力都会得到再次增长,并且能够变成人形。
维斯佩拉倒是挺满意的,娜迦有腿之后会方便不少,长点脑子还免得自己和他交流障碍。
“娜迦可能是误食了一种白色的蘑菇,它伞下有很多蓝色的孢子。”维斯佩拉想了想,描述道。
“哦,是蓝瘦香菇。”大祭司说,“它对一些海洋生物有增益效果,你之后如果遇到,可以再给娜迦喂一些。”
维斯佩拉点头记下。
照大祭司的说法,那种蘑菇对于娜迦来说是大补,也难怪娜迦不光从蛇尾变成了人腿,整个人还像喝了假酒似的迷迷糊糊的。
维斯佩拉不太放心把娜迦交给别人照顾,倒不是怕他的下属对娜迦不好,而是怕翌日清醒后的娜迦看见陌生人,会一言不合把人给弄死。
他只能把娜迦留在自己的帐篷里,让娜迦和他一起睡。
一晚上可以说睡得是相当的不好。
维斯佩拉醒来时不光头痛欲裂,身体也很不舒服,反观娜迦,一脸甜蜜又餍足的小表情。
维斯佩拉小心把半边身体从娜迦的桎梏中抽出来,换好制服,去外面吃早餐。
自从弄清楚了沉船的事的确与娜迦无关,并了解到了牙岛以及周围的具体情况,维斯佩拉心情称得上是明媚。
只有未知才会叫人恐惧,而现在,自己都把顶级捕食者海妖收服了,还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至此,牙岛上的日子对于维斯佩拉来说,不过是阳光沙滩、海岛假日罢了。
他只需要放松地等待船只的修补工作全面结束,然后大部队就会重新走上正轨。
到时候,有熟悉路线的娜迦帮他们避开风暴,不光不会延迟抵达西大陆的时间,还可以顺路把这一片的牙岛全都在地图上标记出来——维斯佩拉认为,陆地属于温克帝国,而露出海面的岛屿是较小的陆地,也应该在之后被划入国家的领土之中。
吃完早饭后,维斯佩拉特意从大蒸锅里挑了几个他认为娜迦可以食用的,带进了帐篷里。
果然,娜迦已经醒了,他面无表情地坐在简陋的木床上,看见维斯佩拉进来时,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早,娜迦。”
“早,王子殿下。”
“老实说,我还是更习惯听你叫我维斯佩拉。”
“好,维斯佩拉。”
维斯佩拉把盘子里的食物递给仍坐在床上的娜迦,示意他先吃早饭。
娜迦吃完了盘子里的所有食物,乖巧的模样让初次养宠物的娜迦确信,自己一定是个隐藏的爬宠爱好者——看看他养的大水蛇多乖巧、多可爱!
一点不比白苏养的老虎和马差!
战斗力还那么强!
好主人维斯佩拉也坐到床边,关心起娜迦的身体情况。
他问娜迦:“你身体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娜迦摇摇头,说:“昨天有一点头晕,但是现在好多了,很清醒。”
“那就好。”维斯佩拉又问,“现在尾巴和腿可以自由切换吗?”
娜迦点点头。
然后维斯佩拉看见,眨眼间,结实修长的双腿变成了长长的瑰丽的蛇尾,而几秒后,又瞬间变回了人的腿。
这时,维斯佩拉才看见,他之前送给娜迦的、被他戴在腰间的海蓝宝项链,因为蛇尾变成人腿的原因,虽然链条仍是环在腰上、嵌在人鱼线里的,但蓝宝石垂下来的位置……未免太过于尴尬了。
维斯佩拉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睛。
娜迦不知道这点,他高高兴兴地扯了扯维斯佩拉的袖子,说:“你看我有人的腿,我真的是小美人鱼哦!”
“你是大美人鱼。”维斯佩拉轻咳一声,纠正道。
那项链的戴法放在人形的娜迦身上,实在有些出格、有些放浪形骸了。
维斯佩拉在娜迦疑惑的眼神中,帮他把腰间的项链取了下来,重新戴在了海妖优美如天鹅的颈项上。
“一定要戴在这里吗?”娜迦问。
海洋里的顶级捕食者,不太习惯自己的咽喉被物件掌控。
“嗯。”维斯佩拉回答道,“你是大美人鱼的时候,戴在腰上很漂亮,很配你的漂亮尾巴。但是人形时,就不能戴在那里了——你不希望它露出来,在显眼的位置被更多人看见吗?”
娜迦被他说服了:“好吧,我会习惯的。”
……
上午的时间,身为王子但是其实在劳动人民面前属于闲人的维斯佩拉无事可做,他给娜迦找了身自己的衣服——变成人形的娜迦手上没有蹼和尖利的指甲了,他的身体构造至少从外观上讲,和人类是完全一样的,所以维斯佩拉不必担心娜迦会把衣服抓坏——然后领着他在营地后面的空地上练习,或者说是学习走路。
娜迦学得很快,他双腿结实修长,很有力量,所以在一开始的绊脚和手脚不协调导致的顺拐之后,维斯佩拉只是牵着他的手,两人像是跳交际舞一样慢慢的、你来我往的,英俊的王子耐心牵引着初次上岸的大美人鱼,一步步教会了他该如何正确使用双腿。
等到中午开饭时,娜迦已经可以独立行走了。
维斯佩拉带着娜迦坐到了他日常的干饭搭子的小圈子中,人员包括:大祭司、雪豹、白苏、克俄斯。
白苏的那些幼崽最近是和pony马们一起,跟在一位被他们叫做丽莎的火辣厨娘的身后进食。
因此,带着爬宠、人鱼战宠,坐大人这桌的维斯佩拉,心里还挺骄傲的。
要知道,就连大祭司的雪豹,还时不时要去小孩那桌(抢小孩吃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姐,求你看看我的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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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筑巢
下午的时候, 维斯佩拉终究是没捱过娜迦的软泡硬泡,答应和他一起去附近的牙岛,也就是娜迦的洞穴看看。
为此, 维斯佩拉专门换了套轻便的衣服。
他现在的心态可以说完完全全是在度假,并且是带着冒险精神的度假——在一只海妖的邀请下去他的巢穴里参观做客。
如果不是维斯佩拉确信,娜迦从许多方面都深深迷恋着他, 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这个邀请。
午饭时,就连无所不能的大祭司都没有对这件事提出什么异议,他只是有些玩味地挑了挑眉……维斯佩拉认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及生命的大问题,不然大祭司应当阻止自己。
“你确定,你真的明白‘三分钟’是什么概念吗?”维斯佩拉一边做热身,一边问娜迦,“超过三分钟,我的横膈膜会开始剧烈的抽痛,等到第四分钟时,我会溺水死掉。你能明白吗?”
娜迦点点头, 说:“我会带着你在浅海游泳, 会在你感到不舒服之前帮你换气。”
他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脱下,交给维斯佩拉的亲卫收着, 漂亮的肌肉群在阳光下闪烁着钻石般耀眼的光泽。
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系带袍子——算不上裙子,维斯佩拉没那么恶趣味。袍子是他请白苏的邻居苏珊女士帮忙缝制的,是一块完整的布,上面两头分别加上一段带子, 既能做到遮蔽身体部位而不显得女气, 又能使娜迦在下水后轻松解开衣物的束缚。
维斯佩拉不置可否。
他们选择下水的地方是营地外面的海域,对于百公里油耗仅一条沙丁鱼的娜迦来说, 从哪里入水根本没差别。
之前他只在小岛的另一端活动,不过是为了避开大部分人,好单独和王子培养感情罢了。
维斯佩拉做完热身运动后,先是踩进浅水里,适应水温,然后他逐步走到海水浸没腿根、腰部和胸腹的位置。
等到他完全适应了水温,他才告诉娜迦,他准备好了。
闻言,娜迦立刻入水。
他的双腿在踩进水中的一瞬间变成了粗壮的蛇尾,他来到维斯佩拉身旁,双臂自然地从腋下圈住维斯佩拉的胸,几乎是抱着维斯佩拉在海中游动。
起先,维斯佩拉还想着跟上娜迦的节奏,但在意识到,娜迦完全是拖着他在游泳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维斯佩拉放松身体,把控制权交给娜迦,让他带着自己破开温柔的海水。
起初的几海里,娜迦游得不快,维斯佩拉的脖子以上都在海面上,完全不需要闭气。
游了一会儿,娜迦告诉维斯佩拉,前面有小漩涡,必须要入水了。于是维斯佩拉吸饱气,屏住呼吸,被娜迦带着潜进水中。
然后维斯佩拉看见了,比他送给娜迦的海蓝宝项链还要美的蓝色。
碧蓝的透明的海,越往深处颜色越浓郁;成群的小鱼排列整齐,有节奏地齐齐游动;大片大片的珊瑚像是长在海底的红色草坪,有一些海带随着洋流轻轻飘荡着。
丁达尔效应在海中更加明显,一束束光柱穿透海水,有幸被阳光打到的动植物就像是站在舞台中央、站在追光灯下面,是海洋里当之无愧的主角。
生机勃勃的海底比维斯佩拉前几日看见的浮光跃金的海面,要美上太多。
他简直看呆了。
怕维斯佩拉闭气太久会难受,几乎是一进入潜水状态,娜迦的速度加快了三倍不止,维斯佩拉在水下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了。
每当他感到有一点难受时,娜迦就会托着他浮出水面,让他换气,然后又潜进水中快速游动。
长长的尾巴搅动海水时,两人的身侧升起大量的、细密的泡沫,大概四五个换气后,娜迦贴在维斯佩拉的耳畔,告诉他,叫他多储存一点空气。
维斯佩拉依言。
娜迦带着维斯佩拉下潜了有二十多米的样子,深到维斯佩拉的胸腔被压得极为难受,肺部好像要炸开时,维斯佩拉注意到,他们行径的方向迅速偏移。
能见度越来越低,维斯佩拉眼球也难受,干脆闭上眼睛。
大概是一个斜向上的方向,海妖箍住维斯佩拉的腰腹,胸膛与他的后背紧紧相贴,他们穿过一个像是羊肠似的岩石小洞,一直往里面游。
水压没那么强烈了,维斯佩拉试探着睁开眼睛,他有预感,马上就要到娜迦的巢穴了。
果然,他们在狭窄的通道里又游了几米,一个转折后,视野突然变得很亮——他们快到顶了。
娜迦一口气把已经憋气到极限的维斯佩拉送出了水面。
“咳、咳——”维斯佩拉半趴着,他剧烈地喘着气,一边咳嗽,一边在咳嗽的间隙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等调整好呼吸后,维斯佩拉才翻身坐好,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类似火山口的天然洞穴。
维斯佩拉正处在洞穴的内部,他的头顶正上方有一个圆圆的、直径十几米的洞口,阳光从洞口倾泻而下,照亮了内部纯白色的岩壁。
岩壁非常光滑工整,呈现圆弧形,而维斯佩拉坐着的地方,是这个洞穴的内部地面,大概有两三百平米的样子。
地面上没有任何东西,而地面的中央,有一个湖泊,娜迦正在半立在湖泊里,笑盈盈地看着维斯佩拉。
透过浅蓝色的海水,维斯佩拉看见,在湖面下方不过两三米深的地方,像是水下的卧室一样——本就是娜迦的小窝——那里有巨大的贝壳床,贝壳床上垫着柔软的织物;有一套大概是从沉船上搬来的桌和椅,甚至还有一个精美的大浴缸;最奇妙的是,娜迦一个雄性海妖,竟然在家里给自己弄了个颇有少女心的梳妆台。
维斯佩拉眯起眼睛一看,梳妆台上有梳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装饰品,他立刻就想到了初次看见娜迦时,他在自己头发上别的那些海螺和海星。
真是个爱美的海妖。
维斯佩拉问他:“这就是你的小窝吗?它真的非常漂亮。”
娜迦游到维斯佩拉面前,把下巴垫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头,甜甜蜜蜜地说:“真高兴你喜欢它。”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棒的小窝。
按照娜迦的说法,他的洞穴建在巨龙的蛀牙之下,维斯佩拉想象了一下,他目前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颗巨大的白色尖牙,因为虫蛀的原因,所以内部有一个洞,娜迦刚刚是带着他从底部的狭窄虫洞游进来。游到中间,蛀洞最大的地方,就是娜迦的家。
更具体一点的话,娜迦的窝像是一个胖胖的高脚杯,娜迦就住在高脚杯里,而杯茎则是通畅的管道,把海水引了进来,灌满高脚杯。
维斯佩拉头顶的洞口是尖牙坏掉的顶部,他坐着的地方刚好与海平面高度持平,所以形成了他站在地面,娜迦的窝是湖的假象。
“太奇妙了。”维斯佩拉感叹道,“娜迦,你真的很会筑巢,竟然选在一个这么棒的地方。”
维斯佩拉几乎能想象到,娜迦每日的生活:睡在漂亮的小窝里、柔软的贝壳床上,早上从洞口照进来的阳光会把他唤醒,他就会先去梳妆台打理好自己美丽的长发,然后跃到平面上,娜迦应该是半坐在地上,任尾巴垂在水中,享受和煦的阳光的爱抚。
“我很会筑巢。”娜迦重复道。
看得出来,他非常满意这句夸奖。
维斯佩拉站起来,他走到岩壁前,用手抚摸内部的质感。巨龙的蛀牙没什么生机孕育植物,但恰好使其本身的模样得以完整保留。
光滑、有细微纹路,洁白无瑕的。
这就是龙的牙齿吗?
那足以背负整个世界的巨龙到底得有多大啊?
维斯佩拉内心无比的震撼,越了解这个世界,他就越是震撼。
他穿到这个世界,成为王子后,以为自己已经是不得了的顶层的人物了,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个世界有魔法,有幻想生物存在,便感觉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其实只是很弱小的生命。
所以他才会那么想要收服娜迦作为他的人鱼战宠——维斯佩拉习惯手握许多权柄与力量,这样他才会有足够的安全感,觉得自己是强大的、不受他人威胁的。
维斯佩拉绕着内部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垃圾,甚至是一片树叶也没有。
他问娜迦:“之前你没有人的腿,你是怎么保持洞穴内的卫生的?”
总不会是尾巴顾涌顾涌上来,再哼哧哼哧地打扫吧?
娜迦回答道:“下雨的时候,脏东西会被雨水冲到窝里,然后我会拿着网子把它们从通道里弄出去。”
说着向维斯佩拉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渔网。
自己是条鱼,还用渔网网东西?真是个勤俭持家爱卫生的好海妖。维斯佩拉想。
他回到湖泊前,坐在地上,把腿放进被太阳晒得暖乎乎的水里。
“总感觉,我坐在某个巨型观景鱼缸的上面。”维斯佩拉笑着说到。
“那你想不想下来看看?到我的小窝里、我的贝壳床上看看?”
不知什么时候,娜迦绕到了维斯佩拉的身旁。
他搂着维斯佩拉的腰,尾巴色情地在王子高贵的小腿上滑动挑逗。湿漉漉的嘴唇贴在维斯佩拉的耳畔,甜腻腻地提议道。
然后,不等维斯佩拉反应过来,他尾巴牢牢卷住了维斯佩拉的下半身,把他拖入水中,往自己的贝壳床上带。
并且贴心地捂住了王子的口鼻,以防他呛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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