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熙峰顶云雾交绕,一川悬练飞流而下,汇入奔涌不息的逸水中。逸水一路延伸,湍急的水流拍
落霞山脉中有一峰名飞金,乃当今仙魁曾经清修之道场,远远望去祥云霭霭,霞光披离,端的是人间胜境。
谢窈撑起竹竿,控制着竹筏缓缓靠岸,瞥向坐
林望舒微微低着头,双手捧着一卷经书,如墨长
妩媚而纤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化作一朵蝴蝶消散
谢窈并不理解自家城主,寻找天霞石之事明明可以安排属下去做,何苦一个人亲身到这种地方。固然如今那位仙魁已经不
林望舒对碧珏的回护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谢窈经过四下打探,得知是碧珏设计将林望舒关入镇鬼塔时,她气急之下几乎想要当场手刃碧珏,可这个拎不清的城主还是依旧护着碧珏,不让她动手。
简直岂有此理。
“阿窈,你现
林望舒站起身,朝不远处的青枫林走去,谢窈刚想追上去,却
当然她来这里并不是只为了天霞石,天霞石虽罕见可四海八荒皆能寻到零星矿脉,还有一种东西是她不得不找的。
这种草生长
飞金峰上灵气充裕,碗口大的藤蔓随处可见,尖锐的刺钩入林望舒的掌心,像是要掠夺她的血肉作为自己的养料,短短数十米的陡峭山路,一路血色晕染拖曳。
暮色之下,林望舒终于寻到了明岚玉的踪迹。管因为失血过多站立不稳,可当她目光落
她用力拍向自己的心口,喷出一口心尖血,滴
小花吸了她的血液,原本的淡蓝迅速褪去,化为耀目的纯白。
成了。
当她将事情料理妥当后已经衰弱不堪,眼角的蝶纹越
“阿窈,先去吾执城。”
林望舒撑着仅存的气力说出这一句话,身子往旁一倾,险些栽入逸水之中。
谢窈眼明手快地拉住林望舒的袖口,她本应该将林望舒扶到竹筏上躺下,可她的手虚悬片刻,还是将人揽入了自己怀中。
仅仅能
“大人”
“阿舒。”
她一手揽住林望舒,单手持桨泛舟,缓缓朝吾执城的方向划去。

天一门碧珏
此事气得天一门掌门足足半个月把自己关到掌门大殿里,不管是谁来访都避而不见。而天一门弟子亦深受其害,原本以为自己同门会出一个仙魁的飞扬跋扈的气焰一下子跌到谷底,偌大的天一门中连飞禽走兽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而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碧珏正坐
芙蓉面,杨柳腰,美得惊心动魄,妖冶异常。
纤细的手臂随意搭
成亲的日子就定
碧珏看向昏迷不醒的林望舒,她甚至有些怀疑林望舒究竟会不会昏睡过原定的吉日。自从前天深夜谢窈将林望舒送回来之后,林望舒全身都被污血浸透,结为血痂,她只能用琼慕将这身衣服划开,替林望舒沐浴。
不知道林望舒到底去了哪里,她身上皮开肉绽,残破不堪,放到浴桶里用温水一激,整桶水转眼之间都变成了红色,可见伤势不轻。
那一晚上她让服侍的侍女换了十几遍水,以至于她一早出门时侍女们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她,一边窃窃私语,可当她看过去时候侍女们又快速散开,鬼鬼祟祟得不成体统。

美人计中的美人是不能动情的,一旦动情则满盘皆输。
只是看着这只破损的手,上面被划伤的残破肌肤,碧珏总感觉心头没来由的轻微难过。
仿佛隔云绕雾的往事袭来,历经千万年流转渐渐消弭,若雾里观花水中望月,虽然是凭空地生出这样的概念,但亦有身临其境之感。
她默念了几遍心诀,将这些莫名其妙的丛生杂念涤荡,眉眼间依旧是往日的清疏淡漠。


林望舒悠悠转醒时候,距离成婚的日子只剩三天,她身上被藤蔓石砾划伤的伤口已经愈合,略一偏头,便看见碧珏坐
烛光斜落,美人挑灯夜时,淡青色长
这时候有绣娘将婚衣和冠带送来,大抵是知道她昏迷不醒,便先请碧珏过目。碧珏命人将婚衣放下,此时她也无事,便打量起了过几日要穿的婚服。
两件的款式类似,皆是密密织就着鸾凤和鸣的纹路,串以明珠玉石,烛光映照之下华美无双。
“阿珏,想穿上试试么”
林望舒忍不住出了声。
“你醒了”
碧珏将婚衣放
“还好没有错过我们的婚期。”林望舒深深吸了一口碧珏身上的暖香,小声地说。
“你去哪了,受了这么重的伤”
碧珏问过谢窈,可谢窈对她没有个好脸色,始终为她设计让林望舒被镇压
大概要不是她是林望舒的心上人,谢窈能直接对她下死手。
因为这五年镇鬼塔羁押,她也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林望舒并不是鬼,而是人身。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林望舒

“给你准备的礼物。”林望舒靠
“说到礼物,我也应该送你一份。玄兔,你想要什么”
“让我想想”林望舒咳了两声,熟练地擦掉唇角的血。碧珏将她抱得更紧了。
格外珍重,仿佛生怕她撒手人寰一样。
“明年春天,我们要一起采新鲜的桃花酿酒,你
碧珏答了一声好。
“我想等到来年春天,我们去琼花林中捉蝴蝶,捉三只,一只青色的,一只黑色的,一只”
她咳得越
林望舒坐不住,侧躺
“我还想想让阿珏一直
她身子绵软无力,鼻间满是碧珏身上温润的暖香,碧珏的手正抚弄着她的脸,朦朦胧胧间她感觉到舌尖的交缠,大概是碧珏
吻掉她唇间的血,吻掉她眼角的泪,吻落她千万年穿梭轮转的风尘
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花树下,落英缤纷,满目璨然。
白衣姐姐温柔地拉起妹妹的手,认真擦掉妹妹眼角的泪,郑重许诺
“阿凌,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婚礼如期举行。
她一身婚衣如火,格外妩媚妖娆。她身体还没恢复好,便由谢窈搀扶着,前往前殿参加仪式。
其它五大鬼城也纷纷出了代表参加这场婚礼,不过到场的鬼王只有殷绪一个,殷绪笑吟吟地朝她招手贺她新婚之喜,和一脸严肃的谢窈形成鲜明对比。
到场来宾主要都是鬼界这边的,修真界只有明镜堂一家到来。明镜堂是典型的行商门派,不注重立场只注重利益。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都婚礼是按照人间的规矩举办的,司仪便请镜湘陵来充当,免得有哪个鬼差误举办成冥婚仪式。
虽然林望舒体虚孱弱,可没有任何鬼界使团敢
鬼界本身多半慕强,即便林望舒当初把他们打得节节败退,可越是这样他们便越
镜湘陵含笑手持符节,主持仪式。
道侣对拜,礼成。
宴席上欢呼满堂,花雨簌簌而落,是恭贺林望舒和碧珏的新婚之喜。
“这些年也算是苦甘来了。”
殷绪走上前,为了顾及老友新婚的场合,她今天打扮得偏于素净,看上去格外清爽。
林望舒含笑,给她敬酒。
“看来今天是不喝不行了。”殷绪拍了拍她的肩,“回门时候可怎么办你要是亲自去,怕会把他们吓死吧”
林望舒不由莞尔。
其实她倒是想去看看天一门或者是仙魁的神情,只是若是如此,碧珏恐怕也觉得难办。
她挽着碧珏的手敬酒,众鬼受宠若惊,纷纷举杯痛饮。
碧珏握紧了
对于修真者能攻打过来的事情,林望舒早有预料。毕竟修真界就是这么要脸,不可能接受未来的仙魁叛逃修真界和鬼界缔结姻缘之事,可现
林望舒站
阴风簌簌,万千怨灵从地中涌出,伴随着阵阵凄厉嚎哭,转眼之间便将来征讨的仙门联军冲散。
鬼城宴席上,宾客们惊异不已,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那人黑纱掩面茕茕孑立于墨云之上,一己之力护得城池无忧。
谢窈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慌乱,她弃了围着她要和她攀关系的宾客,直奔城楼而去。
可她只能远远看见从半空坠落的红色身影,宛若折翼的蝴蝶,管那一身婚衣如火,她依旧能看见大团血花从林望舒心口晕染开来。
仿佛是她的鲜血,染就了这一身大红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