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地理教材发下来后, 小胤俄一看书上一堆不认识的名词，脑袋更疼了。
什么华北平原、云贵高原，他们皇子学这些有什么用？
小家伙跑回慈宁宫跟老祖宗抱怨, 被老祖宗照着屁股上拍了几巴掌，“你们汗阿玛让你们学，自然有他的用意。身为大清皇子，对大清各地本就该有所了解。”
胤俄哼哼唧唧, “可这书上的内容真的可信吗？汗阿玛是怎么知道黄海南北长870千米, 平均水深四十四米。难道汗阿玛还派人下海量了？”
今日地理第一节 课，他们学了大清的四大内海。当时小胤俄就对书中给出的数据表示怀疑。
太皇太后如何知道，老人家连黄海在哪里都没概念。但老人家会哄孩子，“那肯定是让人下海去测的，那难度咱们都想象不到，说不定还会为此丢了性命。”她就听人说过, 下矿井的好多人都会丢了性命, 那下海的肯定更危险。“人家牺牲性命测出来的数字, 你记一下还在这里抱怨？”
小胤俄：“……”
小胤俄回去老实温书了, 汗阿玛也真是，为什么要让人冒险去测这些数据呢。
除了胤俄在好奇这事儿，连康熙都好奇, 后世的人到底是怎么测量出这么多数据的, 除了海洋面积、深度之外，还有各个不同地区的年平均降水量。
很多单位他们现在都没有，但有算学课本、化学课本做基础, 康熙已经知道这些单位的含义。
他觉得有些符号和单位可以推广出去, 于是在批阅靳辅的折子时，就介绍了华北地区的年平均降水量和几条河流的汛期。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 靳辅估计也不敢问，他要是自己怀疑，去求证一番就是了。
今年太皇太后圣寿，胤祺兑换出的是八年级下册的数学课本，去东巡前，康熙把书交给太皇太后。
老人家不认识什么汉字，好奇随便扫了两页，看得一头雾水。
她也不知道学这些有什么用，但是胤礽见到这书时很是激动。
听说他待在毓庆宫中读得废寝忘食。
胤礽原以为水泥厂的差事自己没干好，汗阿玛会不信任自己了。谁料汗阿玛东巡，还是让自己监国。他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汗阿玛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胤礽这一个月很是谨慎，事事都与詹事府的大臣们商议。
康熙给胤礽选得班底还都是学富五车、为官清正之人。处理事情时不会有太多私心。要说有什么让胤礽不满的，就是有几人不希望他跟索额图走的太近，经常私下劝诫自己，从前是耿介、陈廷敬等人，如今再加一个唐甄。
胤礽听到这个就烦，这些人在他心里只是臣，但舅公不一样。舅公对他来说是最信任的亲人。而且也只有舅公能在汉臣和满臣之间周旋，那些宗室勋贵才不敢在汗阿玛不在的时候来给他添堵。
康熙回宫后，听了几名官员对朝中情形的汇报，很是满意，心中对胤礽的那几分不满散了不少。才十六岁的孩子，能把朝中这么多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康熙还没欣慰两天，就听说了一件事。
在正月十五那日，胤礽忙完各种祭祀，宴请过百官，天快黑的时候溜出宫去了。
没去赫舍里家，更没去什么烟花之地，就是去街上看了看花灯，买了一盏，然后把这盏花灯送去了女学。
康熙听胤礽身边的人汇报完，便想起了之前讲座上见过的那个李佳氏。
他察觉胤礽对那女孩有点好感，这两年特别留意着舒尔得库此人。因此，听说胤礽去了女学，康熙很快就想到了李佳氏。
这两年康熙一直在为胤礽相看太子妃的人选，老祖宗和他都比较中意的是石文炳的女儿，其母是礼亲王代善的曾孙女，石家这几个女孩儿都被养得非常端庄得体，长女和胤礽年纪相仿，无论家世出身、还是相貌人品，都是个不错的太子妃人选。
除此之外，康熙也在观察富察家和董鄂家的姑娘，看来看去，对石家的长女最满意。
胤礽今年十六，十八岁大婚正合适，那今年也该把婚事定下来了。至于李佳氏，到时候和石氏一同入宫即可。
谁能想到这个胤礽，竟然巴巴的就去主动地去找李佳氏了。
虽说只是送了一盏花灯，康熙还是不大高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这个当阿玛的还没点头呢，这小子怎么敢自己去献殷勤。
再说他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当今太子，未来皇帝，这成何体统？
康熙没有训斥胤礽，毕竟他应该不知道这事儿。但他心下不痛快，就把胤祺叫来说话。
“话本里有没有写雍正的皇后是谁？”
胤祺：“……没，没看到。”他见康熙拧着眉头，就好奇问：“怎么了汗阿玛？您是在给二哥选太子妃吗？”
这题他会啊，他看的第一个话本就是《咸鱼太子妃》，对二哥的妻妾还是比较了解的。
康熙点了点头，没和胤祺说他二哥干的蠢事，只是道：“你二哥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他都十六岁了，朕十六岁的时候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就是大部分都早夭了。
胤祺就凑过去，“您现在有哪些人选啊，跟我说说呗。我回去找找有没有相关的话本。”
康熙瞥他，“你不是说找不到你二哥在位时的话本吗？这真是奇怪了。”他现在合理怀疑是自家保成在位时间太短，没什么写的，但你要说他毫无建树，《中国历代政治得失》里又专门讲了他设立的军机处，连《我的前半生》里，溥仪都写过康熙和雍正的两段圣训。
康熙看了雍正的那段圣训，还挺满意。胤礽能说出那样的话，证明他不是个糊涂的皇帝。
“您先说说，毕竟有些话本的主角栏里只写女主名呢。”胤祺只能撒谎了，反正系统在他脑子里，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康熙就跟他说了自己中意的三个人选，“朕觉得石文炳的长女相貌品行最好。石家地位够高，但石文炳这人知道进退。”朝中比石家门第更好的人家当然有，但家里人太多，康熙很担心外戚掌权之类的事情发生，毕竟胤礽那孩子耳根子软。
胤祺心说果然是石文炳的女儿，在话本里，太子确实和太子妃感情不错。但原本历史上好像不是特别恩爱，在大婚之前，二哥就先有侧福晋了，那位侧福晋还生了俩儿子，其中一个叫弘晳的，颇受康熙喜爱。
胤祺之所以对这段内容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看男主角是乾隆的话本时，里面提到了弘晳逆案，大概是乾隆觉得弘晳有谋逆之心，把他圈禁了，这案子里还牵扯到了自己的儿子弘升。
胤祺第一次看的时候还不太信，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这么糊涂呢。只当作者乱写的。但看两三个话本都这么说，胤祺就把这事儿给记住了。好不容易有关于自己的内容，可不得记住吗？
不过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儿，哪怕知道儿子后来不听话也没办法，只能跟四哥一样嫌弃几句。
思绪回到太子妃的事儿上，胤祺也不太清楚二哥的侧福晋为什么比太子妃早进宫那么多年。
这事儿有点难办啊，胤祺只能说：“毕竟是给二哥选媳妇儿，您还是让他自己来定吧。您上回不是说，溥仪选皇后都是他看照片挑的吗？”
这段时间，康熙把《我的前半生》里的事儿都跟胤祺吐槽完了，他刚读完那会儿满脑子都是伪满那段，后来才有心思想起其他细节，可说的地方可太多了。
溥仪的婚姻就是康熙十分不满的一件事，他的皇后竟然和侍卫私通，还生下孩子。还有那个文秀，竟然公开登报要和溥仪离婚。
爱新觉罗家的脸面都被这小子丢尽了。康熙听胤祺还敢提这事儿就敲他脑袋，“溥仪自个儿选的什么人？你还让你二哥跟他学？”
“主要是当时没什么好的人选，溥仪不是选文秀就是选婉容，这俩哪个都不好。但二哥这情况不一样，您和老祖宗挑出来的都是不错的人选了，他是优中选优呢。”胤祺道，他都听皇玛嬷提过，她们为了给二哥选太子妃，两三年前就在留意朝中勋贵人家的女孩儿们了，可谓慎之又慎。
康熙想想也是，现在就是让胤礽自己挑个合眼缘的。得尽快把这事儿定下来，这小子知道李佳氏早晚要当他侧福晋，就不会着急跑去见人家了。
女学的弊端这不就显现出来了，连太子都敢跑去见里面的学生，隔壁官学的子弟估计更不老实。
康熙决定给女学换个位置。
胤祺来都来了，就留下要蹭乾清宫的御膳。
康熙逗他：“朕这儿的御膳少了几道菜，不够俩人吃的。”
胤祺嘀咕：“您好无情，用完我就撵我走……”
“你还好意思说，你来一趟什么也没问出来，最后还得你二哥自己选。”康熙捏他脸颊，“脸皮越来越厚了。”
最终，康熙还是留胤祺一起用了晚膳，用膳时康熙就问起他回宫后的学习情况。
去年胤祉、胤禛已经把化学学完了，今年轮到胤祺他们学，再加一门地理，还有去年下半年才加的法文，课程一下多起来。每天都学不太现实，康熙就安排地理、化学和法文都是每一旬上一次。这样也能给师父们足够的备课时间。
要知道去年给胤祉他们教化学的师父还是生命科学部那边临时调来的仵作，师父都是现学现卖。好在胤祉、胤禛聪明，算是和师父一起摸索。
有了去年的教训，今年让皇子们学地理，康熙直接没另请师父，就让徐潮和皇子们一起学，哪里有问题来问康熙和胤礽。
徐潮是为数不多知道这是神书内容的大臣，他拿着康熙和胤礽修改删减后重印的教材满心虔诚，带着几位皇子们一点点学起。
这种形式比师父在上面讲，皇子和伴读们死记硬背有意思多了。
在胤祺看来，除了四书五经，剩下的课都挺有意思。尤其化学和地理，简直是边学边玩。
他就给康熙说起第一次学化学课做的蜡烛实验。
康熙和胤礽当时读化学课本时，也都做了这个实验，书里许多实验缺少材料没法做，但这个蜡烛实验随手就可以做。
说起地理，胤祺则琢磨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到这些地方去玩儿。
“我还没在海上坐过船呢。”胤祺道：“什么时候您带我们去坐船？”
康熙白他，“朕很闲？整天带你们玩儿？”
胤祺笑：“那我们兄弟自己去也行。听说天津就有海船。”三哥已经十三岁了，是可以带弟弟们出去玩的年纪。
康熙敲桌子，“刚回来收心读书，又想着出去玩儿了？”
胤祺：“……”
他只能把坐船的小愿望先抛到脑后，但是没让胤祺等太久，就有了坐船的机会，坐的还是蒸汽船。
第142章
蒸汽火车造出来时, 胤祺就说蒸汽船不远了。
果然，四月初，工部那边就说有官员设计出了利用蒸汽机推动明轮转动的船。
这艘船如今停泊在天津港, 已经试航过三次，除了带起的浪太大，没别的问题。
二格格和乌尔衮也参与了这艘船的设计和改良，但二格格主要提供的是理论和算学上的帮助, 乌尔衮则更偏重改良蒸汽机。对于船体的设计, 基本是工部和造办处的官员在研究。
五月初，工部那边确定了蒸汽轮船的安全，才上奏康熙，请万岁爷和太子体验一下。
正好胤礽要过生日了，康熙便答应带胤礽去孝陵祭拜仁孝皇后，然后转去天津坐船。
因为胤祺之前提过坐船, 康熙就把他也捎带上了。
其他人康熙都没带, 夏天坐船并不是很好的体验, 胤祺这孩子皮实, 带他没事儿。
胤祺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坐船就是坐蒸汽船，还没上船就在那里傻乐。
二格格也来了，见胤祺好奇地探头探脑, 就过来给他讲解轮船的原理。
胤祺：“……”都出来玩了, 为什么还要学习？
胤祺只好奇这船能有多快，“会比火车快吗？”
二格格道：“根据之前统计的数字，蒸汽船更快。”
最近学地理, 胤祺脑中已经浮现出了大清有海的几个地方。“吸溜, 我想去福建吃海鲜。”
二格格：“……”
一旁的胤礽听见了，往这边瞥了眼, 明明是很正式的场合，带上这小子，仿佛是出来玩儿的。
这艘蒸汽船体量很大，长七八十米，船舱内部隔成了好几间房子，目前里面只放了些简单的桌椅，如果要正式投入使用，估计还会摆上床榻之类。
康熙、胤礽、胤祺在船舱内坐着听工部的官员汇报这艘轮船的造价、原理和改进思路。
主要是康熙和胤礽在听，胤祺好奇地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眺望一望无际的海面，心情都变得开阔。下次一定要带兄弟们来坐船。
康熙又带几人去甲板上看了看，轮船上午起航，在近海逛了一圈，申时才回到天津。
因为蒸汽机要用到煤炭，煤矿开采量跟不上，这些蒸汽机车、蒸汽船的成本就降不下来。但是现在井下开采十分危险，官员们讨论这件事时，康熙便想起《我的前半生》里提到的瓦斯，好像是说，矿井爆炸的一大元凶就是这个叫“瓦斯”的东西。
康熙也不太懂瓦斯是什么，但溥仪写了后世人解决瓦斯爆炸的方法——开辟井下瓦斯巷道，让煤层中的瓦斯排到巷道里，再利用铁管收集到地面。
好像是说这个瓦斯比空气轻。
幸好康熙读过化学，知道气也是有重量的。
但造办处的官员们对此却难以理解。
康熙见他们连原理都弄不明白，也不指望他们一时半会弄出什么瓦斯巷道了。先让这帮人学些基本化学知识再说。
造办处除了一些内务府包衣外，还有不少从民间找来的匠人。有些人连字都不认识多少，让他们自学化学着实有点难为他们了。
康熙又想起了开讲座的办法，他把之前给胤祉、胤禛教化学的师父找来，让对方给造办处和工部的官员们上课，上完课还要考试。
原本混日子的内务府包衣们自然抱怨差事不好干了，但对设计新东西感兴趣的匠人们则觉得这化学、物理简直是最有用的学问，原本他们凭经验造出来的东西，学了这些学科终于知道原理了，知道原理就好举一反三。
胤禛和胤祺又在给小狗设计衣服，跑去造办处送图纸时，瞧见那边的人都在学习。
胤禛就很高兴，“这些人是该好好学习，这样他们就没工夫琢磨怎么捞钱了。”
按照溥仪在自传中的说法，内务府中饱私囊的事儿一直维持到了清末，甚至还把宫里的东西偷出去卖。连溥仪都看不下去，要整顿内务府。
可内务府这帮人太难对付，溥仪清查物品反而引来更大的火灾。
之前康熙跟他们讲了这件事，还夸了溥仪，说这小子在某些时候也有励精图治的心，就是当时身边的环境简直烂透了。他孤掌难鸣，无力回天。
查过内务府账目的胤禛更是对这些人的贪婪深恶痛绝，关键是包衣们互相勾结互相包庇，有的还和宫里娘娘有亲戚关系，处理起来实在麻烦。
现在给这些人的工作增加点儿难度，他们或许能消停点儿。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胤祺道：“再说最能捞钱的也不是造办处。”
胤禛叹气，“没办法，连汗阿玛都没办法。”
胤祺道：“要我看，以后选内务府的人就别只从上三旗中选了，选拔范围扩大，沾亲带故的关系就越少，这样至少查起来不用顾虑重重。”
胤禛脚步一顿，看向胤祺，“你这办法不错。”他说完又摇头，“不行，这会引起太多人不满，而且下五旗的奴才万一不忠于皇室，帮着他们大旗主捞钱，事情会更复杂。除非哪天八旗旗主都换成自己人。”
“汗阿玛已经在这么做了呀。”胤祺道。
胤禛想了想，感觉再过几十年，八旗的权力都收回皇帝手中，把上三旗包衣的特权取消，还真有可能。
不过这就是二哥该操心的事儿了。
胤礽生辰时，胤祺兑换出的是化学七年级下册，大概系统是觉得他们的化学毫无基础，没敢跳着送书，学完上册接着学下册就没那么费劲了。
康熙和胤礽最近就在整理下册中的内容，把用字母代替的化学元素符号全部改成了汉字，免得后人学起化学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国外的玩意儿。
康熙把修改化学课本的事情交给胤礽和胤祉负责，这事儿不牵扯和人打交道，俩人只讨论书中问题就行了。倒是干的很顺利。
胤礽过了十六岁生日，康熙便把三位候选太子妃的画像拿给他看。胤礽当时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就选了石文炳的女儿。
他心里清楚，李佳氏的出身做不了太子妃。汗阿玛能答应李佳氏做他的侧福晋就已经很不错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还没见过李佳氏，听说她在女学念书，就叫来大格格和二格格询问李佳氏的相貌人品。
两位公主其实早就知道太子对李佳氏有意，之前胤礽还问过大格格李佳氏在学校的表现，听说她对天文感兴趣，胤礽还让造办处新造了一些天文仪器送给女学。
为了不做的太明显，也给隔壁官学送了。
但大格格和二格格都不好把这事儿告诉康熙。反正胤礽又不是强抢民女，到时候选秀时，他自己会说的。
李佳氏在女学表现十分积极，各门成绩都不错，尤其算学的成绩一直是同一届学生中最优异的。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关心她的成绩问题，她们更关心李佳氏的品行和家教。
二格格笑道：“她性格挺开朗的，跟同学们相处的很好，也愿意帮助别人。”
大格格却有些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从慈宁宫出来，她才和二格格说：“我瞧着李佳氏是个要强的性子，她会不会不愿屈居人下？”
二格格一愣，李佳氏确实各方面都想努力争第一，“可太子喜欢她？她自己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入宫后有太子护着，她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吧？”
大格格叹气，“她不受委屈，太子妃就会心里不舒服。这很难平衡。”
二格格想了想，要是乌尔衮在娶她之前先有了喜欢的女人，她是死也不会答应嫁给他的。同为女人，太子妃应该也是这样的感受。
“大清什么时候才能像欧洲一样，一夫一妻。”二格格道，那些洋人有诸多野蛮之处，唯这点甚合她意。
大格格道：“咱们做公主的，这点倒是容易实现，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是别想了。”
大格格的婚期定在七月，谁知大婚前一个月，蒙古传来消息，噶尔丹率三万大军东征，讨伐土谢图汗部。
朝中人心惶惶的，尤其蒙古王公们，般迪的族中兄弟都要帅军驻守漠南，恐怕没法进京参加婚礼。
大格格也没心思成婚了，北边在打仗，她在京城结婚不大好。便和康熙提出要推迟婚期，康熙也只好答应，女儿的婚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在这样的气氛下成婚，以后回忆起来都不高兴。
不过这次噶尔丹率兵东征和胤祺在话本里看得不大一样，话本里噶尔丹是完全占领了喀尔喀部的地盘，东征来抢人的。但现在喀尔喀部众没有南逃，还有胤禔率兵在当地镇守。两军开战的地点与话本里说的大相径庭。
因为之前胤祺给康熙透露过，第一次征讨噶尔丹就在今年，康熙从去年就在筹备粮草和武器，这两方面是绝对充足。
加上喀尔喀部东北的一片地方如今也是大清的土地，朝廷刚好派了驻军过去，一旦兵力不够，从东北调兵过去也能赶上。
即便这回大清的优势明显，朝中上下还是十分紧张，尤其宫里的人，胤禔在战场上呢，谁能不担心。
别说惠妃和大福晋，就是太后也是整天提着一颗心，每天都在大佛堂里念佛保佑胤禔凯旋。
尚书房的阿哥们更是密切关注着漠北的战况，康熙已经好些天没来过尚书房，也没考校过他们功课。
阿哥们想知道漠北的消息，只能从师父们口中打听。
胤祉算是尚书房的兄弟之中弓马骑射最厉害的，他就跟弟弟们分析，“按说噶尔丹这回没什么胜算，没有俄罗斯支持，南疆一带又被策妄阿拉布坦占了，噶尔丹这回算是背水一战，他要是败了恐怕没有退路。”
胤禛皱着眉沉思，“如果真没退路了，噶尔丹不会发兵。”噶尔丹可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听胤祺说，在原本历史上，朝廷可是三征噶尔丹才把他逼死。
胤祐也在琢磨，他拿来了地理书上的简易舆图，分析噶尔丹的路线。
“噶尔丹估计会退到藏地。”胤祐道。
胤禛闻言，一下就明白过来，“对啊，噶尔丹是五世打来的弟子，说不定早就和那边联络好了。”
胤祉皱眉，“不好，万一这时西藏那边也派兵南下，咱们两边作战，未必能应付过来。”
西藏那边是和硕特部和黄教在争权，但要论话语权和影响力，那肯定是□□喇嘛和罗桑嘉措更强。
噶尔丹也把自己塑造成了佛子形象，他要是向藏地求援，藏地没有理由拒绝。
胤祉这么一说，大家都紧张起来，只有胤祺很淡定，但胤祐、胤禩他们在，胤祺也不好把打来已经圆寂的秘密说出来。
等到只有胤祉、胤禛俩人的时候，胤祺才和他们说起这件事，“汗阿玛已经安排好了。”
胤祉、胤禛都被打来圆寂的消息给震惊到了，尤其对佛学很感兴趣的胤禛，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胤祉先回过神来，“和硕特部也信黄教，他们万一愿意帮助噶尔丹呢？”
“噶尔丹跟和硕特部有仇，和硕特部不可能帮噶尔丹。”胤禛道，噶尔丹的哥哥僧格被他的异母弟弟所杀害，其中一人后来就被和硕特部收留，这种仇怨在，和硕特部是不可能支持噶尔丹的。
胤祺点头，“而且和硕特部达来汗对桑结嘉措不满已久，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怎能错过。”按说第巴是不能掌管军权的，但是因为五世达来的威望，他的第巴在藏地的权力也越来越大，不但干涉政务，也干涉军务。
胤祉看向胤祺，“罗桑嘉措圆寂的事儿是你从话本里看来的？”
胤祺点头，“汗阿玛后来又让人去验证过了。”
胤禛若有所思，“汗阿玛不如就此把藏地也控制了，咱们来帮藏地选个转世灵童。到时候再反过来对付和硕特部。”
胤禛还真和康熙想的一样，不过前提是先激起藏地的矛盾。
胤禔那边得知噶尔丹发兵时，便写信把罗桑嘉措圆寂的消息送到了和硕特部达来汗的手里。
当然，不是以他的名义送的，而是以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名义送的。同为蒙古人，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又是活佛，说话比清廷的人更有可信度。
除此之外，之前康熙派到藏地的几个喇嘛也故意找理由要见达来喇嘛。
桑结嘉措为了掩人耳目，找了一个叫江阳扎巴的假扮活佛。
这些喇嘛们当面没表现出什么，出来后却提出质疑，传一些活佛面容与声音跟从前不同的话到藏地的各大寺庙。
这边噶尔丹的军队刚到漠北，藏地已经乱起来，和硕特部的达来汗率兵讨伐第巴桑结嘉措。
你个桑结嘉措为了掌权，竟然敢拿这么大的事情骗人，是个黄教信徒都忍不了。
桑结嘉措还不知道这消息是清廷透露给和硕特部的，急急忙忙派人向四川一带的驻兵求助。
哪儿有人搭理他啊，不过康熙还是命人派兵进军青海，青海这片地原本是和硕特部的，但是和硕特部的蒙古人主要集中在藏地，青海这边大片草场都是空的。
康熙只让援兵停在甘肃和青海交界处，给达来汗的说法是防止桑结嘉措东逃。其实是在防策妄阿拉布坦过来搅局。
康熙可听胤祺说过，这个策妄阿拉布坦比噶尔丹还难对付，而且现在这局势，策妄阿拉布坦很有可能来帮和硕特部，到时候再让和硕特部支持他对抗清廷。
谋划了这么多，前提是胤禔和喀尔喀部能挡住噶尔丹的三万大军。
康熙做好了随时亲征的准备，他知道那些旗兵的毛病，没皇上督军，别人未必压得住。
胤祺说过，原本福全对上噶尔丹的大军，本来都打赢了，噶尔丹假意求和，福全又把人给放跑了。
康熙当时就在想，自己的二哥应该没有这么蠢，就算知道噶尔丹要跑，清军那么多人，为何不追？
除非那场仗根本就没胤祺说的这么轻松，要么清军死伤严重，要么就是清军不想追。
反正朝廷让他们打仗，他们打赢了，放走噶尔丹是裕亲王的失误，和下面的将领士兵没关系。
类似的事情，平三藩的时候就发生过。康熙真的很担心胤禔被下面那些将领忽悠了，专门写密旨过去提醒。
胤禔不得不佩服自家汗阿玛，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远在京城，竟然能考虑到这么多。
不过，直郡王和其他宗室不一样，皇上忍心让宗室们背锅，但绝不会让自己儿子背锅。如果到时候真把噶尔丹放走了，这些麾下的将领们很有可能被拉出去当替罪羊。
因此，面对准噶尔的军队，无论蒙古兵还是胤禔带来的京旗兵，都不敢有半分松懈。
噶尔丹也不是好对付的，两军正面交战三四次，各有输赢。
喀尔喀部士气大减，胤禔便和他们说了五世达来圆寂，桑结嘉措秘不发丧的事儿。胤禔信誓旦旦，说这事儿噶尔丹绝对是知情人和参与者，到时候他和桑结嘉措俩人联合控制了藏地，打败和硕特部，下一个目标就是喀尔喀。到时候是宗教和军事的双重压制，什么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章嘉呼图克图，人家都不承认。人家噶尔丹才是佛子。
土谢图汗兄弟俩：“！！！”这还能忍！把我们当傻子骗呢？
之前会盟的时候以达来喇嘛的名义各种找茬，看来那就是桑结嘉措和噶尔丹的阴谋！
清廷鼓励蒙古信奉藏传佛教，喀尔喀部原本许多士兵都剃度当了喇嘛。清廷这样做是在削弱蒙古的兵力，但这时候反倒能用上这些人了。
正好藏地的消息传过来了，直郡王的话得到验证，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一声令下，让蒙古各寺的喇嘛集结成军队，一起抵御噶尔丹。
喀尔喀部士气大振，这会儿不但要抓了噶尔丹，恨不得直接入藏讨伐桑结嘉措。
这时噶尔丹也听说了藏地和北疆的事情，未免动摇军心，他只能封锁消息。
可这消息哪儿能封锁住，对面胤禔派1000人叫阵，给准噶尔军汇报一下藏地和北疆的战况。
噶尔丹：“……”
噶尔丹的军队果然大乱，但噶尔丹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他告诉将士们，正因如此，此战才只能胜不能败，于是士兵们列阵迎敌，冲向清军阵地。
胤禔早在周围的山上设了埋伏，用的便是驼城战术，火器营的士兵藏在骆驼和箱垛之后，居高临下，用朝廷新换的火铳对准冲过来的准噶尔士兵。
准噶尔士兵伤亡无数，噶尔丹知道这样下去，他也是个死。于是假意投降。并且表示就算他们在这里全军覆没，留在伊犁的准噶尔贵族们也不会投靠大清，除非他发话，准噶尔的部众才愿意归降。
胤禔：“……”还真有假意投降这一出啊？
直郡王哈哈大笑，“你脸可真大，准噶尔贵族早就喊你侄子叫爹了。”
说着便率一队骑兵冲下山，与噶尔丹和他身后的百名精兵交手。
最终，噶尔丹身下战马中箭，噶尔丹跌落马下。
“王爷，我们应将他俘虏带回京城。”身边副将提醒胤禔、
胤禔摇头，“爷的燧发枪还没用呢，来试试。”
噶尔丹手中火铳已经没有火药了，他拿出弓箭，但他拉弓的速度终究不如胤禔拉枪绳的速度。
胤禔用的还是燧发枪，第一次没射准，打在噶尔丹肩头，第二枪调整位置。
伴随着噶尔丹的一声怒吼，清军这边想起欢呼声。
捷报送回京城时，已近深秋。
京城内外一片欢腾，为胤禔请功的折子跟雪片一样送到御前。
满洲勋贵们终于又有了主心骨，有战功赫赫的直郡王，哦不对，马上就是直亲王了，有直亲王在，他们还要什么五贝勒。
胤祺还不知道自己被满洲勋贵们抛弃了，这几天宫里跟过年一样，阿哥们聚在尚书房也没什么心思读书，一见面就凑在一起讨论捷报中的内容，掰着手指算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听惠妃母说大哥估计还要抚恤伤兵，安排当地驻军，年底才能回到京城了。”胤禩道。
“回来正好赶上过年，多好啊！”几个小少年一想到过年就能见到大哥，高兴的不行。
胤禔原本的郡王府直接扩建成亲王府，等胤禔回来后，正好可以搬进去。
“过年就让大哥带我们去王府看看。”胤祺已经开始做美梦，他以后是亲王，府邸规模就和大哥家差不多。
几个小少年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一个小太监进来道：“五阿哥，万岁爷叫您去乾清宫说话。”
胤祺答应着，对兄弟们道：“我一会儿从乾清宫直接去箭亭，你们不用等我。”
几人应了声，又继续讨论过年去王府玩的事儿。
胤祺还以为汗阿玛叫自己又是为系统的事儿，谁料到了乾清宫才知道，二哥和几名宗室王公都在。
第143章
胤祺呆了下, 才上前乖乖给康熙和胤礽行礼。他不用跟常宁、杰书等人行礼，就笑眯眯挨个叫人。
康熙一般是不让常宁给孩子们行礼，但其他宗室见了胤祺还是要起身相迎。只常宁坐着。
行过礼, 康熙都没让胤祺坐，就直接问：“你跟你二哥还有这几位王爷讲讲，什么是驼城战术？”
胤祺疑惑地歪头看向康熙，汗阿玛不是知道驼城战术怎么回事吗？
胤礽就笑着解释道：“五弟, 大哥在奏报里写, 多亏了你想出来的驼城战术，他才大败准军，我们都不懂这驼城战术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你想出来的，汗阿玛就让你来讲。”
“汗阿玛也知道啊！”胤祺更疑惑了，他知道汗阿玛跟大哥说了驼城战术, 但他没想到汗阿玛居然跟大哥说这主意是自己出的。他何德何能啊……
不过在原本历史上, 这驼城战术是噶尔丹发明的, 用下这老贼的战术问题不大。
康熙没好气, “朕让你讲你就讲，多说两句话累着你不成？”
胤祺：“……”
胤祺就把自己从话本里看来的驼城战术讲给众人，和他当时给康熙讲的差不多。
胤祺刚说完, 常宁就夸起来, “五阿哥真是聪明绝顶，莫非又是下一个直亲王，大将军？”
康熙忙抬手, “你别夸, 这小子没老大那胆量。”
常宁等人还想说什么，却见胤祺一个劲儿点头, “就是就是，我打猎还行，上战场杀人怕怕的。”
他自己都这么说了，几人也不好硬奉承。
康熙便对胤祺道：“去吧，过几日朕要去南苑围猎，看看你打猎到底行不行。”
胤祺：“……”回去得和兄弟们说一声儿，这几天多多练习。
小少年领命退下后，康熙才看向下首坐着的众人，“朕那日和老五讨论起准噶尔那边的习俗，说那边荒漠多，骆驼多，他便想出这么个办法，朕便在信中和胤禔提了一句，谁知歪打正着还真用上了。”
杰书等人都夸起这种战术的妙处，自然也要夸夸五阿哥，脑筋灵活。
胤礽笑道：“既然如此，此次大胜，应给五弟也算一功。”汗阿玛故意在上谕里说明这主意是五弟出的，不就是想让众人知道五弟的军事天赋么。大哥还特意在奏报里提及，连大哥都能看明白的道理，自己如何能不懂？
但让他疑惑的是，汗阿玛为何如此？总不能因为这点小功劳给五弟加封为郡王吧？要说单纯是为了炫耀儿子，那老三、老四哪个不行，为什么选老五？
康熙哼了声，“朕都说了是歪打正着，给他计什么功？顶多奖励他点吃的玩的罢了，小孩子要什么功劳。”
常宁第一个反应过来，“依臣弟看，五贝勒虽聪慧，但也是皇兄教导的好。”
话落，众人观察着万岁爷的神情，见他嘴角翘了翘，就纷纷跟着夸起万岁爷对皇子们的悉心培养。
奉承一番后，话题才回到正事上，继续讨论军务。
噶尔丹虽然死了，准噶尔部还在，估计策妄阿拉布坦已经收到了噶尔丹兵败的消息，他一定会趁机称汗。
准噶尔内部还有许多支持噶尔丹的贵族，估计没那么轻易就归属于策妄阿拉布坦。准噶尔内部还得乱一阵。
等策妄阿拉布坦在准噶尔部站稳脚跟，早晚还会来对付清廷。他的条件比噶尔丹好太多，一来他年轻，有的是时间，二来他完全可以和和硕特部联手。
桑结嘉措倒台，和硕特部在藏地的掌控力会大大提升，到时候和策妄阿拉布坦一起对抗朝廷，朝廷未必能扛住。
必须得在两边勾结之☆仙☆女☆整☆理☆前，削弱和硕特部的力量。
这一两年派兵入藏还有些难，康熙的打算是，先从宗教方面下手，参与六世达来的挑选。
但这事儿牵扯到藏地的宗教，问题比较复杂，清廷也不能把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以免激怒和硕特部。
听说桑结嘉措已经选了一个小孩，但现在藏地太乱，也打听不到那孩子是谁。
只能等和硕特部的达来汗去寻，到时候清廷和他站在一边，表示反对就行了。
另外，胤禔要率京旗回京，朝廷就需重新派人去漠北镇守。
康熙便让老将董鄂费扬古任乌里雅苏台将军，率喀尔喀兵马镇守乌里雅苏台。
商议完军务，常宁等人便告退了。
胤礽也想告退，康熙却叫住他，“最近你大哥风头太盛，满洲勋贵又蠢蠢欲动了，恨不得把他吹成千年不遇的军事奇才，朕才强调老五出得这个主意，提醒那些勋贵们，这次打赢了不是胤禔一个人的功劳，从老五到喀尔喀部的将领们都是有功之人。”
胤礽微讶，有些呆愣地看向康熙。
康熙道：“直亲王功劳几何朕心里清楚，他们就别替他邀功了。雅布等人不傻，自然会收敛。”
胤礽恍然明白过来，汗阿玛的意思是，只要满洲勋贵们收敛，大家也就不会整日把胤禔的军功挂在嘴上，自己也就不用发愁大哥抢了自己的风头。
“你大哥这人脑子简单，只要别人不撺掇他，他是没那个心的。”康熙道：“在朝中还得你多照应着点儿，明珠他们也不知何时回来，这都三年了。”他这话一是提醒胤礽，别胤禔还没回来，就草木皆兵的，二也是告诉他，自己希望看到他们不要跟从前一样别苗头，至少他作为太子，不能把敌意表现出来，三也是安慰胤礽，别担心，明珠还没回来呢，胤禔跟那些满洲勋贵翻不出什么浪。
胤礽最近一直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好转。比起大哥，汗阿玛还是向着自己的，至于老五，不过是用来转移大家注意力的工具。“汗阿玛放心，儿臣了解大哥，不会和他计较的。”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正像老五说的，把自己每一步的用意给胤礽解释清楚，这孩子还是能明白的。而且经过水泥厂那次的教训，今年东巡回来后胤礽的确成熟了一点，至少不会时时刻刻把索额图挂在嘴边了。
康熙就笑着问他，“小十三最近还听话吗？”
说起胤祥，胤礽眼中也有了笑意，“十三弟很听话，前一日学的内容，他第二天基本能全部记住。”
康熙点头，“那他明年跟胤禌、胤裪一道进尚书房读书，你觉得如何？”
胤礽迟疑，“十三弟进尚书房恐怕还早了些，要不再跟儿子读一年书吧？”这大半年来，他和十三弟相处的还不错，这小孩不闹人，乖乖巧巧的，很有眼色，比他上面那几个哥哥讨喜多了。他想好好培养这个弟弟，以小十三的聪明，应该能帮上他。
而且有小十三在中间，老四想跟自己叫板也要掂量掂量。
“朕回头问问小十三，看看他的意思。”康熙说着笑起来，“当年老八可是迫不及待要进尚书房呢。”
皇贵妃带的这三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好学。
康熙最近忙着军务，好几日没进后宫。这天晚上才抽空去了承乾宫。
胤禛、胤禩也在，正给胤祥教算学。
康熙知道，这大半年里，胤礽给胤祥教《千字文》，胤禛、胤禩则给胤祥教算学和洋文，翊坤宫的胤禌、胤裪一天只用学一个时辰，小胤祥却要学两个时辰。
好在小家伙一点都没表现出不耐烦，反而学得挺高兴。
既然胤禛、胤禩在，康熙就顺便考校了下他俩的功课。
兄弟俩自然不怕考校功课，康熙问得几个问题他们都答上来了。康熙满意点头，“你俩也别太用功了，朕瞧着老八也和老四一样，看东西喜欢眯眼睛，其他事儿上学你四哥可以，小小年纪戴眼镜就免了。”
皇贵妃在一旁笑着点头，“就得您来叮嘱胤禩这孩子才听，臣妾说了好几次，他还是那么用功。”
胤禩有点不好意思，但阿玛妃母都这样说，他只好应了。
康熙打发俩小少年回去，这才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小十三胤祥坐过来。
“小十三啊，哥哥们都夸你聪明，你明年想不想和你十一哥十二哥一起进尚书房读书呀？”康熙笑着问小家伙。
胤祥认真想了想，问康熙，“汗阿玛，到尚书房读书后还能每天见到太子哥哥吗？”
康熙不料他这么粘太子，十分欣慰，“你年纪小，下午不用学骑射，空了可以找你二哥。”
小胤祥眨巴眨巴眼睛，点头道：“好呀，我愿意去尚书房。”
康熙又和他说到尚书房要早起，还有功课，小胤祥也不改主意。只要不每天去毓庆宫，早起也没什么了。
皇贵妃见小家伙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在心里叹气。前几个月胤祥去毓庆宫还挺高兴的，但最近几天，胤祥从毓庆宫回来却有些闷闷不乐，皇贵妃问他，他就说太子给他启蒙时总有人求见太子，他就被领到偏殿自个儿看书。
有几次要不是他让人去请示太子，太子都差点把他给忘了。
小胤祥从小呗胤禛、胤禩宠着长大的，能接受哥哥们管他，却不喜欢被人忽视。
小孩子不懂胤礽最近在忙什么，皇贵妃却是清楚的，他就劝小儿子，让他体谅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和其他哥哥不一样，他事务繁忙，要操心的事情多。
小家伙心里明白了，却还是不太乐意去毓庆宫。
幸好明年就要入尚书房了，皇贵妃便放下心，并叮嘱胤祥莫要把在毓庆宫里的事情告诉别人。
胤祥这点让她很放心，小家伙不多话。
过了几日，尚书房的师父们见了胤祺就提起驼城战术的事儿，都夸他聪明，几个弟弟也才知道大哥最后与噶尔丹决战时用的战术是五哥给的灵感，看胤祺的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五哥，你怎么都没和我们提过？”胤禩觉得很不可思议，五哥出了这么有用的主意，竟然深藏功与名。
胤祺挠头，“就是凑巧，谁能想到大哥还真用上了。”
小胤禟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大哥定然是觉得这战术精妙才用的。”
“不是，是喀尔喀恰好也有许多骆驼。”胤祺真的不想再说这事儿了，他好心虚。
他越不说，胤祐等人的眼神就越崇拜。
知情的胤祉、胤禛只好出来转移话题。
胤祉道：“老五，这个月《济民月刊》的稿子你审完了吗？”
“还没呢，昨晚看了两篇。”胤祺道：“我今晚能看完。”
几人正说话，晚膳送来了。大家就各自回到位置上开始用饭。
胤祉吃到一半就凑过去和胤禛嘀咕：“驼城战术这事儿怎么一下传开了？二姐说女学都知道。”
胤禛朝毓庆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胤祉瞬间会意，“这对老五没什么坏处吧？”
胤禛也不好说，但二哥之所以到处宣扬此事，应该是汗阿玛默许的。汗阿玛不会害老五，“没事儿，有汗阿玛呢。”
几个弟弟凑到一起说话，胤祺就挪到哥哥们这边，他苦着一张脸，小声嘀咕：“汗阿玛干嘛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胤祉道：“夸你你还不高兴？”
胤禛则道：“此战能赢本来就有你的功劳，比什么驼城战术大多了，你想想你给汗阿玛透露了多少有用的消息？”
胤祺：“……好像是哦。”
“这么一说，夸你几句聪明都委屈你了。”胤祉笑道：“该给你封个郡王。”
胤禛皱皱鼻子，“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儿。”
胤祺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四哥膳桌上的菜。
胤祉已经揪住胤禛准备揍弟弟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俩怎么突然打起来了？”胤祺回神，赶紧去拉架，三哥知道四哥打不过他，一般都不上手的啊！
最后，胤祉、胤禛按着他挠痒痒。
胤祺：“……”
另外一边的小阿哥们听到动静朝这边看来，又是熟悉的场景，于是纷纷见怪不怪地收回目光。每次都是这样，三哥四哥拌嘴互瞪，五哥上去劝，然后他俩反过来欺负五哥。
“四哥就是个幼稚鬼。”小胤禟道，只会在他们跟前装哥哥，在三哥、五哥跟前他就暴露本性。
“四哥才不幼稚。”胤禩心说四哥幼稚也是被三哥五哥带的。
小胤俄跃跃欲试，“我也好想去跟五哥玩。”
胤祐忙拉他，“上回的教训你忘了。”
之前胤祉、胤禛按着胤祺给他脸上盖章，小胤俄觉得特有意思，就也揣了个章子，打算趁五哥闭目养神的时候爬他身上给他盖章，胤禩瞧见了，赶紧把小孩拽下来，他又把这事儿告诉胤祉、胤禛，俩哥哥对小胤俄这种行为进行了严肃批评。
小胤俄一开始还颇不服气，“你们都可以，我为什么就不行？”
胤祉、胤禛异口同声，“我们是哥哥。”
小胤俄：“……”
小胤俄哼哼唧唧，“胤禌胤裪赶紧来尚书房吧，我都等不及了。我也好想欺负……和弟弟玩儿哦。”
第144章
太后、宜妃等人也陆续知道了驼城战术的事儿。
很多人都觉得胤祺琢磨出这种战术和他养在太后膝下, 对蒙古的事情比较了解有关。太后虽觉自己没跟孩子讲过准噶尔相关的事儿，有点奇怪，但自家老五向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她也就默认了这种猜测。
宜妃则怀疑胤祺想出这主意和他脑中的系统有关，胤祺之前只说自己脑子里的系统里有许多话本。至于什么话本，他没说，宜妃也一直没细问。
宜妃知道的话本不过是《三国演义》《西游记》那种, 胤祺来请安时, 她就好奇问他，“这驼城战术是你从话本里看来的？”
胤祺点头，“不过话本里说这战术是噶尔丹对付咱们用的，现在咱们提前知道了，大哥就拿来对付噶尔丹了。”
宜妃皱眉，“你看的什么话本？怎么还有噶尔丹？”
胤祺就跟额娘解释自己看的清穿话本, 就是一个女主角穿越到清朝的。
宜妃：“……那你岂不是能提前知道很多事情？”
胤祺点头, “对呀, 历史上噶尔丹也是今年发兵, 我去年就提醒汗阿玛了。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准，因为咱大清的事儿已经在改变了。”
宜妃：“那话本里有没有写你和胤禟、胤禌都怎么样？平安长大了吗？”
胤祺想到被四哥削爵圈禁改名的九弟，还有可能早夭的十一弟, 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们都挺好的, 我以后是亲王呢。”
小少年还不太会隐藏情绪，至少在额娘面前，他是藏不住的。宜妃发现他心虚地垂下目光, 心里便是一沉, “那你九弟呢？”
“九弟……”胤祺想了想，说：“九弟也挺好的, 就是不太会说话，下一任皇帝不太喜欢他。不过，这些都不准的，事情在改变了，现在大家都喜欢九弟。”
宜妃揉了揉眉心，“你多劝着他点儿，老九这孩子，我真怕他以后在朝中得罪人。”胤禟如今年纪还小，长辈和兄弟们不跟他计较，以后到了外朝，可没这么多人惯着他。尤其太子登基后，自己三个儿子，很容易引起忌惮。
胤祺道：“额娘放心，九弟的洋文和算学都不错。实在不行把他派到地方上去，负责朝廷和洋人的贸易。”
小胤禟不仅洋文和算学学得好，地理也不错，整天惦记着出去玩儿。
宜妃没想到胤祺已经给弟弟安排好了，就欣慰地摸摸他脑袋，“好，我希望你们兄弟都能各展所长，你十一弟我要求不高，他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小胤禌前两日又生病了，他今年上半年没怎么咳嗽，饭量也比以前好了些，脸上有肉了。宜妃便不像从前那样让他一直呆在屋里。
捷报传入京城后，宜妃、万琉哈氏带着胤禌、胤裪去给惠妃贺喜，大人说话时，便让两个孩子去御花园玩。当晚回来小胤禌就生病了，倒不是像从前那样咳嗽气喘，而是身上起了一层红疹，有些发痒。
幸好胤禌去年也种了牛痘，否则宜妃差点以为孩子出痘了。她赶紧请太医来看，太医只说是风疹，开了些祛风的药。
这么一折腾，小胤禌又不能出门了。
胤祺猜测道：“十一弟会不会是对什么东西过敏？”
“何为过敏？”宜妃从未听说过这词儿。
胤祺道：“就是接触了某种东西，就会引起不适。不一定是吃了，可能皮肤接触也会难受。”他这也是从话本里看来的，不过宫里也能见到这样的人，“十三弟就是不能吃桃子，吃桃子就脸上发痒起疹子。”
宜妃道：“那是随了他额娘，章佳氏便是如此，每年夏季的水蜜桃，她都是全部孝敬给德妃的。可我也没对什么过，过敏，你和你九弟不都好好的？”
胤祺道：“或许有些人过敏是随父母，有些人不是。以后十一弟还是少去花草树木多的地方，春天出门可以戴上口罩。”
他看的话本里，主角是对花粉过敏，春天吸入后就会引起哮症。或许口罩能减少对花粉的吸入。
宜妃是知道口罩的，生命科学部那边的人会戴，“这个倒是简单，我回头找内务府要几个。”
俩人正说话，承乾宫那边派人来叫宜妃过去，说是大格格的婚期定了，有些事情需要妃嫔们帮忙准备。
胤祺便回宁寿宫去，太后也正和人聊大格格的婚事。
大格格是养女，没有亲额娘操持婚事，少不得老祖宗和她多添点东西进去。
婚期定在正月，到时候胤禔也能回来参加婚礼。
按照习俗，大格格是待嫁的姑娘，应该在家绣嫁妆。但公主的嫁妆哪儿用她亲自绣，康熙也就没拘着她。仍让她继续忙女学的事儿。
噶尔丹死了，趁着朝中喜气洋洋，索性连着宣布几件好事，当然也是转移一下满洲勋贵的注意力。
康熙命礼部宣读了册立太子妃的诏书，太子妃可是未来皇后，意义非凡。满洲勋贵们关注的焦点顿时被转移了，都在讨论万岁爷选石氏女的用意。
谁知没过两日，石文炳之妻觉罗氏病逝了。
康熙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这下石氏要守孝三年，太子起码三四年后才能大婚。
胤祺也终于知道了为何二哥在大婚前先和侧福晋有了孩子。
这位未来大嫂真是够坎坷的，不过胤祺觉得还能挽救一下。
“听说那个李佳氏在女学表现不错，让她这两年就入宫，学得知识岂不是可惜了？”胤祺为了这事儿特地跑去钟粹宫找二格格。
二格格打量他，“你的意思是，我跟汗阿玛说说，让李佳氏也过几年再入宫？”
胤祺点头，“虽然这样有点委屈二哥，但未来大嫂和李佳氏心里可能会好受点儿。”
二格格不由笑起来，“汗阿玛说你爱操心，一点没错。”
“您跟汗阿玛说的时候别说是我的主意，汗阿玛肯定又要说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管起你二哥的家世来了。”胤祺学着康熙说话，逗得二格格直笑。
二格格道：“好，我也觉得李佳氏这么早嫁人可惜了，女学培养人才，是让她们给朝廷做贡献的。我想上奏汗阿玛，扩大女学的招生范围，正好汗阿玛说明年女学要搬到城郊去。”
胤祺闻言一愣，“好端端的为何换地方了？”
二格格摇头，“不知道，不过工部那边划定的地方比景山这边宽敞多了，就是对于住在内城的师生们来说路途有些遥远。”
胤祺道：“可以让她们住学校里呀，就跟国子监官学那样。”
“也只能这样，”二格格不由笑起来，“又要花钱了，户部那些官员对女学颇多抱怨。”
胤祺道：“这是他们还没看到好处，就像二姐刚写《力学略书》的时候那些人不也不屑一顾，自从蒸汽车、蒸汽船造出来，图书馆借阅《力学略书》的人都变多了。”
他和四哥每个月都会翻看图书馆的书籍借阅记录，史书和话本的借阅人数是最多的，天文、物理、农学、经济类的书籍则大多无人问津。但自从今年蒸汽船造出来后，不少人开始借阅力学相关的书。
毕竟对很多读四书五经长大的人来说，蒸汽机的原理非常难以理解，大家都很好奇这大家伙是怎么造出来的。
再加上乌尔衮因为发明了这机器一下成了蒙古那边靠自己本事册封的最年轻的公爵，俨然是下一位朝中新贵。有些人也想模仿乌尔衮，只要发明个有用的东西，不用科考也能被皇帝重用。
但不是所有人读了《力学略书》都有启发，很多读书人看了上面的各种数字脑袋就已经晕了。
胤禛和胤祺考虑到许多人需要从基础学起，还让内务府印了一些物理、化学和算学的课本放在图书馆，给一些不能入官学的汉人借阅。
至于地理书，康熙则说不能给老百姓读。
“还有这事儿？”二格格平日接触最多的就是工部和造办处那边的官员，这些人早就读过《力学略书》了，没想到其他衙署的官员也开始对力学感兴趣。
“为了让这些人早点看到女学的好处，不如给女学也加几个月的实习。”胤祺道：“就和官学一样，让她们提前开始做事，既能在实践中认清自己适合做什么，也能让那些官员们看看女学的效果。”
二格格若有所思，让这些人入朝做事有点难，顶多做内臣。
胤祺已经笑眯眯帮她分配起来，“学洋文的可以在理藩院帮忙做些笔译工作，学算学的就到内务府会计司算账，学医学的进太医院，学科学的要么去造办处，要么去生命科学部。”
“可她们以后恐怕无法留在这些衙门。”二格格道。
胤祺道：“没关系呀，先让他们在这些地方长长见识，正好冬天了，各衙门都忙，内务府更是缺人。”
二格格打算今晚就写个条陈给康熙。
胤祺跟二格格聊了好一会儿，又跑去找三格格，玩了玩她的钢琴，才回到宁寿宫。
太后听说他跑钟粹宫去了，就叮嘱他，“你如今大了，要知道避嫌，少往其他妃母宫里去。”
胤祺瞪圆眼睛，“我是去找姐姐们的。”
“那也不好，以后要找她们，把她们叫到宁寿宫来。”太后本来也觉无所谓，还是那日老祖宗提醒她，她才意识到自家老五今年也十岁了。
胤祺乖乖“哦”了声，反正叫姐姐们到宁寿宫来也不错，还能招待她们吃东西。
康熙看了二格格的奏折，还挺满意。女学培养人才本来就是要用的。
他于是叫来内务府和理藩院来商议给这些学生安排实习的位置。
有些官员听说要和女子共事是很不愿意的，但听康熙说这是临时的，就像内务府年底招的临时苏拉一样，他们心里才舒服点儿。
正好大战刚结束，理藩院那边要安抚喀尔喀的阵亡将士，又要和准部重新商议贸易之事，事情挺多。加上阿灵阿他们夏天回来，和南边一些小国签订了通商条约，朝廷和南边的贸易也变多了，这些藩国陆续进京朝贡，理藩院正愁人手不够，就答应下来。
太医院那边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因为要给娘娘们看病，太医院内本来就有医女，内务府那边还有稳婆之类的，和女子们共事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稀罕事。
女学的学生们从十月开始实习，一直到明年端午，正好可以帮这几个衙门度过一年最忙碌的俩月。
官员们本以为可以把这些女孩当杂役用，等他们拿到名单时才意识到又被万岁爷给忽悠了。
这些姑娘家里大多有人在朝中做官，就算有些父兄只是参领佐领之类的小官，她们也算是官家小姐。而且这些女孩儿过几年还有可能参加选秀，说不好就一跃成为主子娘娘了。
这如何得罪的起？
比起由满洲勋贵掌管的理藩院，内务府的官员们心情更为紧张，毕竟他们是皇帝家臣，他们现在使唤这些小姑娘，以后这些小姑娘当了主子，反过来报复他们他们可吃不消。
李佳氏也被分在会计司，但她都来这边好几日了，只给她安排了一点很简单的活，大部分时间她都闲着，还有茶果点心供着。
李佳氏察觉不对，按说她们的地位还不如那些普通的笔帖式，怎么能有这般优越的待遇？
而且她的待遇是同伴中最好的，那几人可没有这么多茶果可以吃。
李佳氏心中疑惑，便主动要求分管他们的主事给他们安排差事。
对方很客气，恨不得给她作揖行礼，“姑娘且安心喝茶，如今没什么差事，用不着劳您大驾。”
他刚说完没什么差事，有人进来汇报，主事又批评那人太懒散，一堆活不抓紧干。
李佳氏无奈，把这事儿和两位公主说了，“这样下去我们一点儿忙没帮上，朝中那些人又要说女学没用了。”
二格格还不大明白，大格格已经反应过来，“她们是怕给你们安排太多活计，你们以后入宫个当了娘娘报复他们。尤其你，已经是皇上亲封的太子侧福晋了。”
能和太子妃一同入宫，就凭这个资历，等太子继位，也至少是个妃位。这主子身份已经定下来了，谁还敢使唤她干活？
李佳氏有些烦恼，“这可怎么办？”辛辛苦苦学了两年，却用不上，这太可惜了。
大格格想了想，这事儿还是得跟康熙说，否则女子只能另找别处实习了。
康熙听两个女儿说了学生们在各衙门遇到的情况，不由叹气，“是朕疏忽了，忘了还有选秀这事儿。”他说着就皱起眉，“别人倒也罢了，李佳氏这身份已经定下来，人家确实不好给她安排差事。朕就说，还不如让她早些入宫。”
自家保成听说李佳氏因为石氏守孝，也要推迟入宫时，明显不大高兴。自家保成今年十六，要等到快二十才能娶媳妇，康熙都觉得委屈他了。
二格格就劝康熙，“李佳氏成绩不错，这样进宫实在可惜。要不女儿让她回女学实习？”
康熙点头，“行，也让她少接触外男。”
二人走后，康熙又下谕旨吩咐有女学学生的衙门，实习成绩关乎人家能否顺利毕业，你们不给人家安排差事，才是害了人家。
皇上开了口，各处官员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到时候姑奶奶们要找茬，他们就抬出皇上的谕旨。他们照例给这些小姑娘们安排差事，只是叮嘱下面的小吏，跟姑奶奶说话都客气着点儿。
胤礽还没来得及找机会见上李佳氏一面，她就被调回女学去给下一届学生教算学了。
胤礽有些遗憾，但他是无论如何也没脸为了个女子去找汗阿玛的。
趁着康熙带几个弟弟去南苑行围，胤礽想去女学见见李佳氏，恰好索额图进宫求见，赶紧拦住他。
“太子爷，您可别再去了，老臣都怀疑您上次去见那姑娘的事儿，万岁爷一清二楚。”
胤礽闻言心下咯噔一声，随即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那一晚出宫虽换了衣服，却是带了侍卫的，侍卫们把这事儿告诉汗阿玛也正常。
“就算汗阿玛知道，不也默许了吗？如今李佳氏又已是正式册封的侧福晋，孤见一见她有何不可？”胤礽只是担心李佳氏受委屈，想给她安排最好的实习位置。
索额图道：“太子爷啊，既然李佳氏都已经是您的侧福晋了，您又何必急于一时，若让万岁爷觉得您沉溺于儿女情长可如何是好？”
胤礽皱着眉不太高兴，汗阿玛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仅有许多后妃，孩子都好几个了。什么事儿轮到他这个太子都不行，自己真是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把亲事定下来，石氏的额娘还病逝了，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主要是那日万岁爷跟臣等说起直亲王，说他新婚不久就为了朝廷远赴漠北，且不论功劳，这份心就让他感动。”索额图叹道：“您听听，万岁爷如今对直亲王是一万个满意。”
“那我能怎么办？我身为太子，汗阿玛也没法让我出征立军功啊？”胤礽皱眉道。
索额图又笑起来，“您也不必太担心，只要您谨言慎行，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可。”
胤礽明白了，若没大哥对比，他去见李佳氏也就见了，但这当口汗阿玛看大哥什么都好，自己就别去衬托大哥了。
少年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太子当的真是憋屈。
不过，胤礽很快就没什么心思想念李佳氏了。
今年太后圣寿，佛祖又赐了新的神书——《我的前半生》。
“这回为什么不是课本？”胤礽拿着这本清朝末代皇帝的回忆录有些疑惑。
康熙纠结了很久，还是希望胤礽读一读这本书，虽然看完这书会被气个半死，但他觉得胤礽需要被刺激刺激。也让他有点危机感，别整日就盯着他的太子之位，若不励精图治，大清朝廷都会被推翻。
于是提前跟胤祺商量了，今年圣寿不必兑换别的书，他直接把《我的前半生》放中正殿去。
康熙道：“或许是佛祖在给我们敲警钟。”他瞅了一眼金盘上的书，“朕不太敢读，要不保成，你先读，跟朕说说，书里讲得什么？”
胤礽领命，心中却没太把这书当回事，在他看来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大清末代皇帝，跟他们不是一回事。
然而，果然如胤祺所说，是个大清人都读不得这些。胤礽才读到溥仪被赶出皇宫那段就病了。
第145章
与康熙不同, 胤礽的病是一点点严重起来的，第一天读前面两章时，他还挺理智, 就当是话本看。哪怕里面有一些逼真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插画，他还是反复安慰自己。
但看到宣统退位，靠着民国优待才得以居住在紫禁城时，胤礽心里那种恐惧就压不住了。
夜里梦见自己被逼退位, 偌大皇城空空荡荡。
醒来后, 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染了风寒。次日便不大舒服，但汗阿玛让先把这书读完，他丝毫不敢懈怠，只能继续读。
佛祖今年赐这样的神书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因为汗阿玛利用达来圆寂的事情搅乱藏地？或者是因为大哥杀了佛子噶尔丹？
胤礽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握住了一样, 喘不过气。
这书一定不能让汗阿玛读。
胤礽再三思索, 最后把书装进一个带锁的匣子里, 收了起来。
这种不祥的书, 放在他毓庆宫里，他也是浑身难受，到时候还得找个法师把东西带出去。
胤礽虽觉身子不适, 却没急忙请太医, 而是分别见了见宫里的萨满、道士和喇嘛。
他没说神书的事情，只问他们怎么处理不祥之物，各教都有他们驱邪的方法。
胤礽在心中反复比较, 打算次日见一见汉传的和尚再决定。
这天晚上他又做了噩梦, 梦里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插画，什么溥仪、载沣, 婉容……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些插画是真的，这些人也是真实存在的。
胤礽被吓醒后，守夜的太监进来，才发现太子爷发烧了，立刻去请太医。
胤礽请太医这日，康熙正好在畅春园，闻讯急忙坐马车回宫。
这次到畅春园是看看这边的玻璃菜棚，番茄、茄子、豆角等都长得不错，只带了四格格和胤祺，因为只有他俩对这些感兴趣。
回城时，康熙把胤祺叫到马车上说话，“你二哥肯定是读了那书心里难受。”
“您明知他会难受，还折磨人家。”胤祺还是觉得二哥心态不如汗阿玛，读了这书之后未必是生气而是害怕。
康熙道：“他是未来储君，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怎么行？读了这书他才有斗志。”
“就怕把他吓着了。”胤祺道：“毕竟这对二哥来说是佛祖赐书。”、
“他若是纠结这个，朕就把系统的事情告诉他。”康熙叹气，“他也该知道了。”但对于这件事康熙心里仍有些隐忧，胤祺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保护胤祺，其次才是利用系统。胤礽那孩子草木皆兵，万一为了利用系统兑换的书籍，逼着胤祺一个劲读书，兑换他想要的书怎么办？
不过康熙又觉得这事儿再拖下去，老五就成了胤礽的对手，而不是他的帮手。至少朝臣和胤礽都这么觉得。与其这样，不如趁着自己这个当阿玛的还在，把事情说开，以后有什么事儿便是他们父子三个有商有量，齐心协力，大清定会发展的更快。
“那就告诉二哥吧。”胤祺倒是没有丝毫犹豫，还说：“二哥知道咱们瞒着他这么久，一定会不高兴，他要揍我，我就说是您的主意。”他可不想再挨揍了。
康熙：“……你个小没良心的，朕瞒着这事儿是为了谁啊？”
胤祺嘿嘿笑，“为了我为了我，那您这回也要保护我。”
康熙拍开他的小胖爪子，“放心，你二哥不会怎么样的，他都读那么多课本了，接受起来应该比朕当年快。”
胤祺想想也是，松了口气。
康熙想了想，又叮嘱胤祺，“还有，你二哥在位时间短这事儿你别告诉他。”
胤祺：“……额，好。”
三人回到宫中，一块去了毓庆宫，太子哥哥病了，弟弟妹妹们本来也该去探望。
到毓庆宫时，苏麻喇姑也在，老祖宗听说胤礽生病，十分担心，派苏麻喇姑来瞧瞧。
“万岁爷不必担心，太子这会儿已经退烧了，只是太医说太子肝气郁滞，心神不畅，乃多忧多思所致，您好好劝劝他。”苏麻喇姑道。
老人家自己生病是不愿意请太医的，但小辈生病，她就紧张的不行。
康熙颔首，让人备软轿送苏麻喇姑回去。
等人走后，康熙才带着胤祺和四格格进入里间。
胤礽听见康熙他们来了，已经让人伺候着披了衣服下床接驾。
康熙忙上去扶他，“快躺下，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说着伸手试了试胤礽的额头，确实不怎么热了。
胤礽虚弱道：“汗阿玛放心，儿子已经好些了。”
胤祺和四格格也到床边给胤礽行礼，胤祺关心道：“二哥，今儿吃了什么？嘴里是不是没味道，要不来点酸汤？”以前自己和五妹妹生病，皇玛嬷就会给他们喝放了姜末的酸汤。
“刚吃了小半碗粥。”胤礽道：“这会儿喝不下。”
胤祺担忧地皱起小眉头，都怪溥仪这倒霉孩子，看看把他这些老祖宗气的。
康熙就让胤祺、四格格先回去，别打扰胤礽休息。
二人便行过礼，退出毓庆宫。
四格格回翊坤宫去，胤祺则回到宁寿宫。
太后正让人找药材给毓庆宫送去，这些药材不是让他熬药的，是让小厨房用来做药膳的。
见胤祺回来，太后就问他是不是去过毓庆宫了。
胤祺点头，让皇玛嬷放心，二哥已经退烧了。
太后这才松口气，又问胤祺去畅春园这两日都吃什么玩什么了。
毓庆宫内，康熙对胤礽道：“你这两日安心养病，差事交给别人去管，神书也先别读了。”
说起神书，胤礽又撑着病体坐起来，想跪下跟康熙说话。
“就这样说，在阿玛面前哪儿来那么多虚礼？”康熙笑着拦住他。
胤礽道：“汗阿玛，那书中所写全无半分可信，不但不能当真，连读的必要都没有，当务之急是找高僧念经，请求佛祖的原谅。”
康熙：“……”果然，自家保成被吓住了，以免这孩子胡思乱想，康熙也顾不得等他病好，当即就把胤祺脑中读书系统的事儿说给胤礽。
胤祺和太后、五格格说了会儿话，太后打发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胤祺刚洗完澡，正在那里擦头发。
毓庆宫来人，叫胤祺过去。
外面天冷，太后让对方稍候，看着胤祺把头发擦干，又戴上厚帽子，才让他去。
毓庆宫内，胤礽呆呆的坐在床上。
汗阿玛竟然说，老五脑子里长了一个会给他送书的东西，那些佛祖赐下的神书都是老五脑中这个系统送的？
这太荒唐了。
可汗阿玛为什么要编出这样荒唐的说法来骗自己？胤礽想不明白，他刚退烧，脑子本来就不太清醒，这会儿感觉脑袋隐隐作痛，一点也理不清思路。
康熙担忧地看着他，“保成啊，朕知道这事儿有些稀奇，但它就是发生了，那些书你也读了，有些咱们也用上了，像你带人造出来的净水器，不就是根据化学课本造出来的吗？朕怀疑，那些书都是从后世来的。”
胤礽仍是怔怔的，口中反复念着“怪不得怪不得”。
康熙好奇他在“怪不得”什么，但也没问。只继续道：“因为之前朕也无法判断胤祺脑中这系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以免有人利用此事，就把这事儿瞒了下来。这事儿就只有老五和朕知道。”
胤礽默了默，“老三、老四也知道。他们出的那个算学课本不是老五给他们的吗？”
他当时还奇怪那俩小子怎么就设计出一套从未有人用过的符号来了。
康熙：“……那是老五还没告诉朕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
“他们倒是兄弟情深，都帮老五瞒着您。”胤礽想问，您就不生气吗？
康熙明白他的意思，“朕得知后气得半死，把这三个臭小子都揍了一顿，尤其老五，你忘了，他挨完揍还病了一场。”
“这，这可是欺君之罪，挨一顿打就行了吗？”胤礽难以理解地看着康熙，汗阿玛向来明察秋毫，到了老五的事儿上，怎么他说什么都信。
康熙一听胤礽还揪着这点不放，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照你看，朕该怎么处置他们？”
胤礽见汗阿玛沉下脸色，心中更加难过，但他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表现的越不满，汗阿玛就会越生气。
少年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额角，“汗阿玛，给儿子一点时间。”
这时，胤祺来了，康熙叫他到里间来。
胤祺给康熙行过礼后就趴在床边看着胤礽，“二哥，对不起，你打我吧，打得轻点儿哈。”
康熙：“……你二哥还病着，他哪儿有力气打你。”
胤礽盯着胤祺那张笑眯眯的小圆脸，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露出惊恐之色，裹着被子往床里面挪。
“你，你出去。”
“二哥……”胤祺没想到二哥会是这样的反应，有点无措地看向康熙。
“胤礽，老五脑中这个系统只有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才会出现。”康熙知道胤礽可能把胤祺脑袋里这东西当鬼附身了。
胤礽抿着唇，提防地上下打量胤祺，又开始念：“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啥？”胤祺好奇。
胤礽不回答他，眼巴巴地看向康熙，“汗阿玛，可不可以请他先，先出去。”
他这话说得简直有点小心翼翼，康熙和胤祺都有些无奈，康熙只好对胤祺道：“你先回去吧。”
胤祺还想给二哥再解释解释自己的系统不可怕，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我跟你二哥说。”
胤祺只好应了，退到外面。
胤祺没回宁寿宫，而是去校场找兄弟们。
几人正射箭，见他来了纷纷停下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二哥病了，汗阿玛就带我们回来了。”胤祺道。
胤禩闻言道：“那我们一会儿要去看看二哥吗？”
“先别去，二哥要休息，汗阿玛在那边呢。”胤祺道：“明儿二哥缓过来一点咱们再去。”
几人点头，拿起弓箭继续练习。
胤祉道：“你你你既然来了，就跟我们一起练吧。”
胤祺答应着，让吕宝德拿了弓箭过来，跟着兄弟们一起练习射箭。
胤禛见他心不在焉的，便知他跑来是有话要和他们说。
骑射课结束后，胤祉、胤禛就说要去跟太后请安，跟胤祺一起往宁寿宫去。
太后招呼着三人吃过晚点，胤祺带俩哥哥去了自己房间。
“汗阿玛把系统的事情告诉二哥了，但二哥好像接受不了。”胤祺想到二哥看自己的那种眼神，心里就很难受，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胤祉、胤禛闻言都惊讶的睁大眼睛，胤祉皱眉，“汗阿玛为什么要要要告诉二哥？”
“汗阿玛想让二哥读《我的前半生》，但二哥误以为佛祖赐这样的书是在惩罚我们，汗阿玛怕他想歪了，就把系统的事情说了。”胤祺道。
“早晚是要经历这一遭的。”胤禛叹气道：“二哥作为储君，他理应跟汗阿玛一样，知道的更多。”
胤祺皱着脸，“可二哥怕我。”
“胆子真小。”胤禛哼了声，“不过他接受这事儿要有个过程，有汗阿玛劝他，他会明白的。现在咱们要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胤祉、胤祺齐齐看向他，“什么？”
胤禛道：“二哥若是能和汗阿玛一样，知道这系统的好处，利用系统，做更多对朝廷有用的事情倒还罢了。但若哪日他又觉得你威胁到他，你脑中的系统便是握在他手中的把柄。”
他说得很严肃，胤祉、胤祺都听得心下一跳。
“有汗阿玛在，应该没事吧。”胤祉道。
胤祺也点头。
胤禛叹了口气，“但愿不要有那一天。”
汗阿玛能那么容易接受此事，一是因为胤祺是他的孩子，他本能会顾念亲情。二来是他乃九五之尊，有能力控制胤祺以及他脑中的系统，一旦发现这个系统有危险，他可随时下手，及时止损。
可二哥能有这份自信吗？在大家尚是普通小孩的时候，他都草木皆兵的。胤祺这系统很有可能更让他不安。
读过《大义觉迷录》的胤禛对兄弟们后期对皇位的渴望印象更为深刻，现在除了大哥二哥，其他兄弟年纪还小。胤祺这系统首先就会对大哥、二哥产生威胁。
大哥还不知情，如无必要，汗阿玛也不会让他知情。但二哥这关避免不了，通过这两年他们对二哥的了解，胤禛对此事很不乐观。
“哎呀哎呀好麻烦。”胤祺抱住脑袋，“那我好好为二哥办事还不行吗？”
胤禛问：“如果二哥和汗阿玛的意见不一，你听谁的？”
“那肯定听汗阿玛的。”胤祺毫不犹豫，这还用问嘛？
胤禛道：“到那时候，二哥就会感觉到危险。”
胤祺：“……那我听二哥的呢？”
“那汗阿玛就会感觉到危险，俩儿子联起手来跟他作对。”胤禛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原本历史上八弟、九弟、十弟、十四弟凑在一起，汗阿玛就已经很不满了。”
胤祺：“……”
胤祉瞥一眼胤禛，“老四你别危言耸听，看把老五吓的。”他说着拍拍老五的肩膀，“别，别怕，我们都站在你这边。别忘了，你四哥才是未来皇帝，实在不行就把他推出去和二哥斗。二哥就顾不上你了。”
胤禛：“喂喂喂，我还在这呢。”
胤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胤祉、胤禛都看向他。
“算啦算啦，不想那么长远了。”胤祺说着从果盘里拿桔子分给俩哥哥，“二哥估计还得缓好一阵子，想通系统的事情，就要继续读《我的前半生》，读了那书，说不定心境就不同了。忙着富国强兵，改变历史还来不及呢。”
第146章
康熙回宫一直呆在毓庆宫陪着胤礽, 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陪着他。
胤礽也没问，他就安安静静躺着, 时不时叫一声“汗阿玛”。
这可把康熙心疼坏了，不由想起胤礽小时候得天花，也是不哭不闹，难受极了就泪眼汪汪的喊阿玛。
那个系统那么奇怪, 别说胤礽, 就是自己当时听说也难以接受。像老三、老四那俩孩子，可能是想的少，才接受的快。
因为康熙在毓庆宫呆了大半日，许多人还以为太子生了什么严重的病，连承乾宫都派人去问。
听说是普通风寒，皇贵妃不由叹气, 万岁爷对太子的爱护终究是其他皇子比不了的。
这一年来胤祥几乎每日都能见到二哥, 小家伙虽然对二哥偶尔忽视他有点不满, 听说二哥生病, 他还是担心的。就说：“妃母，我明日一早去看看二哥吧。”
这会儿天太晚了，小家伙有点不敢出门。
皇贵妃想想便答应下来, 胤祥是该去, 免得太子说他不知感恩。
康熙在毓庆宫待到深夜才回去休息。
康熙离开时，胤礽已经喝了药睡着，睡到半夜, 胤礽忽然惊醒, 这次他梦见圆头圆脑的胤祺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变成了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胤礽去保护汗阿玛, 汗阿玛却推开他，心甘情愿被恶鬼吞噬。
胤礽大叫一声惊醒过来，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外面守夜的人赶紧进来，又是倒热水，又是叫太医。
胤礽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此时只恨自己读得志怪小说太多，还经常听周围的小太监讲各种鬼怪故事。
他对佛道都是半信半疑，但是信鬼神，这和《我的前半生》中的溥仪差不多，宫里这样的传说实在太多了，他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
汗阿玛不怕他是理解的，在这些故事里，鬼神都是怕皇上的，而不是皇上怕鬼神。
但胤祉、胤禛竟然不怕，这让胤礽很动物群搜索8⒈⒋八一⒍963加入可看 每日 更新文不能理解，他们难道就不觉得老五脑中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变得越来越会讨好人，说白了就是被这个叫“系统”的脏东西控制了。
后半夜胤礽没睡着，一直在思索自己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此事。
现在提醒汗阿玛提防胤祺，汗阿玛好像听不进去，反而会觉得是自己容不下弟弟。
但不提醒汗阿玛，胤礽很怕他被这小子蛊惑，或者说被这个系统蛊惑，做出什么对朝廷有害的事情。
然而，胤礽把康熙看过神书后做出的一系列决定回想了一遍，大部分好像都是对朝廷有利的。唯一让胤礽担忧的是，汗阿玛对旗人越来越严格。
这大概是因为汗阿玛读了《宪法》《国富论》之类的书。
胤礽自己不愿得罪旗人，却也知道旗人的问题很多，从宗室觉罗到普通兵丁，都随着朝廷的安定慢慢暴露出问题来了。
可解决这些问题不是几道政令就行的，光旗民同罪这一点，就已经引起许多人不满了。
这会不会就是胤祺这个系统的目的，让满人内斗，然后反清复明……或者说是重新让汉人掌权？
连自己都能想明白的问题，汗阿玛却没看明白。
这就是系统的狡诈之处了，他选择了最无害的老五，但凡换成大哥或者自己，这个系统的目的都未必得逞。
胤礽自觉参透了真相，但只要汗阿玛不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别人也未必敢信。
不如先假意接受这件事，看看老五接下来还会兑换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书。
说起大逆不道，胤礽又想起了那本《我的前半生》，既然汗阿玛说神书都是胤祺先给他，他再放到中正殿和大佛堂的，那这本书汗阿玛应该读过了，或者读过大概了。
汗阿玛也不怕把这种书放在中正殿晦气。
胤礽现在倒是不怕什么佛祖惩罚了，他有点纠结要不要继续读这本书。可想到书里那千疮百孔的大清朝廷，他又实在没勇气往下读。
胤礽纠结了许久，天快亮时才睡着。
半梦半醒间听见康熙的声音，他想醒来，但眼皮沉重，没能睁开。
康熙早朝前过来看了一眼，听说胤礽昨晚半夜被惊醒，今早又烧起来了。他有些担心，让太医改方子，又吩咐中正殿的喇嘛念经祈福。
康熙心里挂念着胤礽，今日的早朝匆匆就结束了。回到毓庆宫时，正好遇上来探病的小十三。
小家伙穿得圆滚滚，迈着小短腿，身后的太监手里拎着食盒。
康熙很是欣慰，过去摸摸小胤祥的脑袋，“你二哥没白教你。”
父子俩进了毓庆宫，听说胤礽还在休息，康熙便让胤祥把东西放下回承乾宫去。小孩子体质弱，别再染了病气。
小胤祥担忧地看着康熙，“汗阿玛，您也回去休息吧，您眼睛里有红血丝。”
“好好好。”康熙点头，皇贵妃带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省心……
嗯，老四就是鲁莽了点儿，但对长辈和兄弟姐妹的关心还是没落下过。
胤礽快中午才退烧，醒来后听见索额图和凌普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他瞬间清醒了，老五的事情要告诉舅公吗？
胤礽来不及纠结太久，听说她醒了，索额图和凌普忙进来请安。
胤礽只说自己是做噩梦，又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
索额图担心得直流眼泪，他已经看过太医开的方子，怀疑自家宝贝太子就是因为大阿哥立下大功才心情郁郁。便安慰胤礽道：“太子爷不必过于担忧，直郡王此次虽立了大功，但树大招风，他风光不了太久的。”
胤礽心说跟老五一比，大哥简直不算什么了。大哥再强大好歹是个人，老五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的，这已经完全超越朝堂党争的范围了，舅公估计也不知道怎么办，还容易关心则乱，引起汗阿玛不满。
于是胤礽没把老五的事情告诉舅公，更不会告诉凌普。
等二人离开不久，康熙又来了，见他已经醒了正吃东西，便松了口气。
“怎么样，缓过来了吗？”康熙笑问：“你这傻孩子，胆子真小，老五跟兄弟们相处不都好好的，除了会说些话本里的事儿，其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康熙一开始也警惕过，观察过，后来发现老五还是那个一学汉字就脑袋疼，满语叽里咕噜说的很流利，说汉语就结结巴巴的笨小孩。
而且他绑定这个系统后，没有为自己和他额娘谋过什么。康熙至今仍不知道这个系统为何选老五，但他能分的清好坏，老五这个系统没太大坏处，或者说，老五没让这个系统带来什么坏处。
胤礽没有反驳康熙，汗阿玛现在已经完全被这个系统蛊惑了，他说什么都没用。
他扯了扯嘴角，“汗阿玛，我昨天那表现可能吓到五弟了，该跟他道个歉。”
康熙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保成突然这么懂事，他都不太适应了。
“保成，你也别太勉强自己，不用管他，那小子大大咧咧的才不会在意。你彻底想明白，接受了这件事再见他不迟。”康熙很怕胤礽跟胤祺道歉只是为了让自己高兴，保成还病着，若将恐惧压在心里，恢复起来肯定更慢，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胤礽道：“我没有勉强，我是真想明白了，正如您所言，五弟绑定这个系统后，也没伤害过别人，证明他脑子里这个东西和一般的邪祟不一样。”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康熙笑道：“哪有邪祟还能把话本显示在人眼前呢。”
康熙为了让胤礽更快接受系统，就跟他讲老五脑中的那些话本，“有许多话本是主角回到咱大清朝，也有一些后世背景的话本，要不说老五是小孩儿呢，他一开始读这些话本，就知道从里面找吃的，什么双皮奶、蒸蛋糕都是他从里面学的。”
胤礽：“……”这一定是系统掩人耳目的手段，他既然选择了胤祺这么个小孩，定然是了解他的性情，附在他身上后就会装成小孩的样子。
“既然是大清的话本，有提到汗阿玛吗？”胤礽问。
康熙点头，给他讲胤祺给他透露的三征噶尔丹的那些信息，“话本里也不是所有内容都可信，朕叮嘱他，只有两三个话本都提到了同样的内容才有几分真，而且很多事情都已经在变了。”他把老祖宗延寿的事儿说给胤礽，想让他更真切地体会这个系统给他们爱新觉罗家带来的改变。
胤礽听说康熙和老祖宗都做了类似的梦，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这个邪祟真是来自后世的？
他想了想，随即又自己想出了解释，这邪祟神通广大，都能在活人身上附身这么久，还能凭空变出许多书，给活人托梦有什么难的。
“这，这邪……系统真好。”胤礽道，怪不得汗阿玛喜欢老五呢。在汗阿玛看来，连老祖宗延寿都是老五的功劳，那汗阿玛没给老五封个王，真是委屈他了。
康熙见他笑容僵硬，就知道他还是在警惕胤祺脑中的这个东西。便把自己对系统目的的猜测说给胤礽。
“朕怀疑，这是洋人弄出来的系统，宣传什么科学、民主。”康熙道：“但不知怎么就绑定在老五这儿了。”
胤礽一愣，原来汗阿玛也思考过这个系统的目的，汗阿玛明知这邪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还相信老五的话，对他那么好，甚至许多秘密都和老五说？
“不过有些东西要看你怎么用了，就和用人一样。”康熙道：“像陈廷敬那样清廉的直臣能用，像明珠那样贪财的能臣也能用，连那些忠于前明的人，朕都能用他来笼络人心。”他看着胤礽，耐心地说：“也不是说这个系统给的所有书朕都当金科玉律，像那本《宪法》，朕就知道现在没法儿用。”
胤礽沉思片刻，好像明白了一点。他抬眼对康熙道：“汗阿玛，儿子知道了，让儿子见见老五吧。”
他都第二次提了，康熙便答应下来，叫人去把胤祺叫过来。
胤祺正在校场上练布库，听说叫他去毓庆宫，忙擦了把汗，一路小跑过来。
他整个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的，虽说二哥之前就不怎么喜欢他，但二哥不喜欢大多数弟弟，可能就是讨厌他们这帮小孩，他也没太在意。但是被二哥害怕就是另一种感受了，他不想被当怪物，尤其不想被自己兄弟当怪物。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二哥那样的眼神了，到了毓庆宫后都小心翼翼的，掀帘子进了里间，就站在门口。
胤礽坐在床上，招手叫他过来，“五弟。”
胤祺一愣，二哥之前也没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过话诶。
他抬眼看向康熙，康熙笑起来，“看朕做什么，怎么扭扭捏捏的。”
胤祺见汗阿玛神情轻松，就知道二哥接受他了，他立刻乐颠颠地凑到床边，“二哥。”
胤祺靠过来，胤礽身子还是有些紧绷，笑容也僵了下。
“昨，昨天是二哥不好，你别放在心上。”他干巴巴地说着。
他不是在给弟弟道歉，是在给弟弟身体里那个神通广大的邪祟道歉。
“没事呀，要换做我我也害怕。”胤祺笑眯眯看着胤礽，“二哥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胤礽心说老五现在说话，他都不敢信了，哪怕什么系统规则，话本内容，还不是都由他这邪祟瞎编，他们根本无从考证，有什么好问的。
胤祺还以为汗阿玛都给二哥讲清楚了呢，就“哦”了声，“那二哥好好休息，想起来要问我随时叫我。”
小少年天真的以为自己和二哥的关系会和自己跟汗阿玛一样，没事儿就凑到一起说小秘密。他还烦恼汗阿玛和二哥抢人的时候自己该去哪儿呢。
胤礽只是笑着点头，没说什么。
一旁康熙瞧着胤礽的反应，隐约觉得还是不太对，晚上回到乾清宫，他就把胤祉和胤禛叫过来，问他们当时知道胤祺的系统时是什么反应。
胤禛有点不好意思，“儿子第一反应是带他来找您或者老祖宗，给他驱邪。”
康熙点头，“这很正常，朕当时也是这反应。”
胤禛道：“但我听老五形容的系统，又感觉和普通的鬼神附身不同，我就详细问了老五许多问题，有些问题撒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康熙挑眉，“比如？”
“我让老五给我读过一段话本。”胤禛道：“还有如何积攒积分兑换书籍之类的，还有他看到的话本是什么颜色，什么字体，封面是什么样。”他说着笑起来，“老五这系统里的话本还真有封面，他画的那些大脑袋小身子的娃娃就是跟这些话本封面学的。”
康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儿，不由笑起来，这个老五，整天都学些什么，怪不得画风那么幼稚奇怪。
这系统怎么回事，用这种儿童画当话本封面？不过想想系统兑换的那些书的封皮也是花花绿绿的，康熙又觉得合理了，后世的审美是真不行。
他又看胤祉，“你呢？……哦，我听老五说过，你发现老五有算学课本时，老四也在，他俩一起跟你解释的。”
胤祉点头，“我当时只顾着生气老五不给我看算学书了，没太关注系统的事儿，都是事后想起来才补充问老四、老五的。”
康熙：“……”算了，老三这孩子关注点向来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又考校过两个儿子的功课，便打发他们回去。
按照康熙的预想，老二的反应该和老四差不多，一点点试探、验证，还带着对系统的好奇。
可老二下午什么也没问。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他不好问吧。又或许是孩子一下子知道太多事情了，跟老三一样没反应过来，等事后才开始慢慢好奇。
不管怎样，老二算是接受了老五脑中的这个系统，以后让俩孩子慢慢磨合。
可接下来几天，胤礽都没有叫老五去过毓庆宫。
倒是胤祺担心二哥的病情，和其他兄弟们一起去看望过胤礽。
因为是兄弟们一起去的，听胤礽身边的小太监说，几位皇子只关心了下太子的病，叮嘱太子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胤礽的风寒缠绵了六七日才彻底好起来，康熙仍舍不得让他太辛苦，免了他每日早晨到乾清宫来伺候，白天有空过来请个安就行。
“那本《我的前半生》你也先别读了，别再被气着。”康熙道。
胤礽应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敢把那本书从匣子里取出来，他有点好奇汗阿玛是怎么读下去这本书的，“您当时看到这书都不，不难受吗？”
康熙道：“如何能不难受，朕现在想到书中内容都心口疼。”
胤礽想了想道：“儿子觉得，这就像告诉一个人他英年早逝一样，只会让对方背上沉重的负担，不会有别的好处。”
康熙皱眉，“你和朕想的恰恰相反。朕看了这书，才更有干劲儿。”
胤礽心中不赞同汗阿玛的想法，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汗阿玛说的是，是儿子想岔了。”
康熙叹气，“你这孩子就是太悲观了，朕都说了，很多事都在变好。原本历史上大清落后，才会被洋人欺负，如今咱们已经有蒸汽车蒸汽船了，这可比人家早了一百年呢。”
胤礽点头，“是，儿子明白了。”汗阿玛是把这些东西都归功于系统了吗？或者说归功于老五，老五就是系统，系统就是老五。
康熙又劝了他几句，让他凡事往好里想，才打发他回去。
胤礽行礼告退，康熙看着儿子单薄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老二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康熙气不顺，跑去校场考校儿子们的骑射功夫，把胤禛、胤祺、胤禟、胤俄四个人批了一顿。
胤祉没的挑，胤祐腿脚不好，能练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胤禩表现也不错，比胤祺还强些。
胤禛体力不行，再练手臂上也没多少肌肉，康熙读过《解剖学》知道人手臂有没有力量，是靠肌肉撑着，这小子吃什么都不长肉，力量自然跟不上其他人。
胤祺则恰恰相反，他拍了拍胤祺的小肚子，“最近怎么回事？胖的肚子都出来了？”
胤祺：“……”
胤祺赶紧吸肚子，“没，没有，是中午膳房做的菜好吃，我一不小心多吃了半碗米饭。”
胤禟、胤俄笑出声，胤祉等人也在忍笑。
“别笑别笑。”胤祺脸都红了，不就多吃了半碗饭吗？
康熙最近一直为老二和老五的事情担心，生怕俩兄弟有隔阂，让老五受委屈。这小子却没心没肺的，该吃吃该喝喝。
他心情一下子也好起来，以老五这性子，受了委屈也不会憋着。
不仅父子之间性格不同，兄弟之间也没几个类似的。康熙于是不再纠结这点。老二不像自己没关系，是好孩子就行。
胤礽休养了一段时间，生命科学部的差事也都是手下人再办，经筵日讲也很少参加。康熙听他身边的太监说，太子爷每日就在屋中读书练字，偶尔静坐，连索相和凌普都没怎么见。
康熙只当他是在思考大清最后的结局，也没多问。
直到胤禔快到京城了，康熙才让☆仙☆女☆整☆理☆胤礽打起精神来，该学习学习，该上朝上朝。
腊月初一，康熙率领诸皇子、宗室王公在朝阳门亲迎胤禔凯旋。
胤礽都能想象出大哥会是如何的威风凛凛，得意洋洋，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大哥了，随他怎么嘚瑟。
谁知，骑在马上的胤禔瞧见他们，原本得意上扬的嘴角瞬间下撇，“呜呜汗阿玛，保成……我想死你们啦！”
第147章
回宫的路上, 康熙心情颇为复杂，只觉皇家的面子都要被这帮小崽子丢尽了。
不仅战功赫赫的直亲王在哭，连向来稳重内敛的太子都开始抹眼泪, 就更别说那几个小的。一个个揉着眼睛，哭唧唧地喊“大哥”。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是打了败仗回来呢。
但康熙一句训斥的话也说不出来，全程绷着脸，不控制表情, 他担心自己也流下眼泪。
胤禔比上回在多伦见到时又高了一截, 皮肤晒得黝黑，胡子拉碴的。
回到宫中，众人的心情都平复下来，康熙还有许多事情想问胤禔，不过来日方长，还是打发他回去收拾收拾, 去给老祖宗、太后和惠妃请安, 正事过后再说。
自从惠妃知道胤禔要回京, 就开始算日子, 每隔几天就让人来乾清宫打听胤禔到哪儿了。
康熙烦不胜烦，却也没有责怪她。还难得去了几次咸福宫，安抚惠妃, 跟她说王府的修建进度。
大福晋见到胤禔, 小两口又哭了一场，隔壁胤祉的院子里都能听见，小少年已经忘了刚才自己见到大哥也抹眼泪来着, 这会儿已经嘲笑起他们。
“大哥还是大将军呢, 一点都不威风。”
尚书房的几个小阿哥都在他的院子里，今儿托大哥的福, 尚书房的阿哥们都不用去上学，上午去迎接大哥，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凑一块玩耍了。
小胤俄若有所思，“大哥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
“大哥老了。”胤禟叹气道。
胤祺：“……你又胡说，大哥还不到二十就老了？”
“大哥的胡子那么多，脸上也脏兮兮的。”胤禟道：“很像那个那个……喀尔喀部的车臣汗。”
众人：“……”
胤祉忍不住笑，“别说，还真有点像，感觉大哥很久没洗澡了。”
胤禩不高兴了，“大哥在外面那么辛苦，你们还笑话他。”
胤祐跟着点头，“就是。”
“我没笑话他，就是说说，他肯定好久没洗澡，不信你们去问。”胤祉道。
小少年们的关注点很奇怪，压根没人聊胤禔的战功。
从大哥到底有没有洗澡，聊到漠北的骆驼。
京城到古北口的蒸汽火车下个月正式通车，在正式通车之前，已经反复试行了五次，这次的机车经过改良，有五节车厢，两节车厢可以坐人，一节车厢装煤炭和水，剩下两节车厢装货物，车身上还刻着荣宪号的标识。
造办处做了一个缩小比例的荣宪号送给二格格，二格格又送给胤祉。今儿几个小豆丁凑到胤祉院子里来，也是为了看这个蒸汽火车的模型。
胤禟摆弄着小火车，脑中就冒出一个想法，“这个可以做成玩具诶，可以自己组装的那种。”
“那不是把蒸汽机的制造方法都告诉别人了？”蒸汽机的原理目前只有工部和造办处的人知道，上回给他们教洋文的师父跟他们打听，他们可都守口如瓶。
“蒸汽机当然不用做出来，就做出外形啦。”胤禟道：“做成小火车的样子，还可以跟百姓们宣传蒸汽火车。”
胤祺点头，“这个可以诶，就像汗阿玛给你的那个小马车一样。”
胤禟有一个小马车的模型，小马的四条腿都是能动的。
胤禟点头，“对对对，就是那样。”
胤禛把小火车拿起来看了看，这个模型是用铁皮做的，车门处的铁皮和其他地方是断开的，但仍打不开，如果这里能打开，让小朋友看到里面的东西，肯定更有趣。
“我来画图纸。”胤禛看向胤祺，“你去和汗阿玛说，正好过年了，可以做几个能拆卸的火车模型赏人，如果大家喜欢，再琢磨赚钱的事儿。”
“为什么五哥去说，主意是我出的。”小胤禟不满。
“你去说汗阿玛不一定答应。”胤禛道。
胤禟哼了声，“四哥，你又小瞧人。”
胤祺摊手，“你去你去。”他说着不由叹气，“我还不想去找汗阿玛呢，汗阿玛最近总说我胖了，跟汗阿玛一起用膳，他都不让我吃肉。”
胤祉、胤禛瞥他，“你本来就胖了。”
胤祺：“……”
胤祉看看胤禛又看看胤祺，“你比老四整个大了一圈。”
这话一下惹急了俩人，胤禛、胤祺以下犯上，想去挠胤祉。
胤祉可太灵活了，迅速跳到一边。
三个小少年又在院子里闹起来，小胤禟、小胤俄在中间捣乱。
胤祐、胤禩叹气，他俩已经是大孩子了，才不和这些幼稚鬼瞎闹。
隔壁，胤禔和大福晋抱头痛哭，大福晋鼻子动了动，发现自家爷身上一股味儿，顿时顾不上互诉衷肠了，让人烧热水，催着胤禔去洗澡
胤禔洗干净出来，大福晋又帮他把胡子剃了，收拾的干干净净，才陪他一同去慈宁宫。
惠妃想第一时间见儿子，早就在慈宁宫等着了。
太后和五格格也在这边，几人说了好半天话，胤禔和大福晋才过来。
惠妃见了胤禔，自然又哭了一回，太后也在旁边抹眼泪。
老祖宗和苏麻喇姑经历的多，倒是没有落泪，见胤禔长高了也壮实了，还十分欣慰。
胤禔被玛嬷额娘拉着问长问短，她们是不关心战事的，只关心他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生病。
胤禔还是受了一点小伤，肩膀上留了道浅浅的疤痕，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但那只是他自己觉得一切都好，惠妃她们听说他在漠北都吃不上什么蔬菜水果，顿顿吃肉喝酒又担心起来。
于是，胤禔回家后的第一顿家宴是全素的。
说是家宴，就是一个外面的人都没请，连常宁都没来，只自家人吃饭。因此没太多规矩，胤禔看一眼身边的胤礽，“太子爷怎么不长个儿了？”
胤礽：“……我可不像大哥，只知道长个儿。”
几年不见，大哥还是那么讨厌。
胤禔：“……”几年不见，老二还是那么讨厌。
他又凑过去打量胤祉，“老三，听说你骑射又精进了，明儿大哥跟你切磋切磋？”
“好啊！”胤祉是不怕的。
胤禔又去看胤禛、胤祺，“你俩是怎么回事，老五你是把你四哥的饭都吃了吗？怎么胖了一圈？”
胤祺：“……才没有一圈。”就是脸上多了一点点肉而已。
胤禔就让胤礽看，“老二你说，老五是不是胖了一圈？”
胤礽瞥一眼胤祺，敷衍地点了点头。
胤禔只当胤礽不爱搭理自己，哼了一声，继续去跟弟弟们说话。
今儿连小十三都来了，乖乖巧巧坐在那里吃菜，时不时偷偷打量大哥。原来这就是二哥最怕的大哥呀，看起来也没有很厉害嘛。
胤禔跟弟弟们说完话，又跑去和公主们聊天，他知道大格格和二格格的婚事都定了，就大大咧咧地开她俩玩笑。
一会儿问般迪学会说汉话了吗？一会儿又说别是二格格自己造了蒸汽机，把功劳安在乌尔衮身上，好让他当额驸。
坐在上首的康熙都听不下去，斥了一声，“老大，回兄弟那边坐着。”
公主们也像赶苍蝇一样把他赶走，胤禔笑嘻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跟胤礽说：“姐妹们出落的愈发漂亮了哈，还是咱们满人的姑娘好看，我在漠北是一个……”
胤礽赶紧打断他，“别让大嫂听见。”
胤禔摸摸脑袋，差点忘了。
大福晋坐在公主们那边，也很头疼，怎么感觉自家爷比几年前还不靠谱。要说自家爷的功劳有五阿哥一半呢，就自家爷这憨劲儿，能想出驼城战术才怪。
在漠北没人管，胤禔动不动就跟喀尔喀的蒙古王公们喝酒，酒量愈发好了。
家宴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喝了半坛子，他要跟胤礽喝，康熙道：“老二病才好，不宜饮酒。”
胤禔闻言就打量胤礽，“怎么又病了？”
“偶感风寒罢了。”胤礽还是和胤禔喝了一杯。
酒劲儿上来，胤禔就开始给大家讲他和噶尔丹决战时的场景。连屏风另一边的妃嫔们都听得聚精会神。
胤禔没有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次能打败噶尔丹，喀尔喀三部也都有功，他尤其提到了敦多布多尔济，说这小台吉是挺能吃苦的，最后一战，时他率兵去叫阵。
胤祺上回在多伦会盟上见过敦多布多尔济，还跟俩哥哥讨论，“他看着挺害羞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康熙对这孩子没什么印象，不过身为郡王之子，愿意身先士卒，确实不错。
康熙有心跟喀尔喀部联姻，便动起想把三格格嫁过去的念头。
唯独一点让他有些犹豫，三格格身体不好，性子也柔弱，嫁到那么远，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还是等漠北安定一些再说吧。
康熙读过两本地理书后，意识到要让喀尔喀稳定下来，还是得在那边建城，让喀尔喀部的贵族们到城市里生活，这一来是削弱这些贵族对兵马的掌控，二也是想促进那边的贸易。蒙古那边的王公贵族可有钱了，不从他们身上捞一笔，实在有些浪费。
赚蒙古人的钱，康熙向来是不会心软的。
次日，康熙召见胤禔询问漠北的情况，商定对喀尔喀部的规划，胤礽也在旁听着。
康熙的意思是，那边的水质不好，建设归化城时，直接就把自来水管道铺上试试。
胤禔试用过那个净水装置，感觉还不错，至少经过净化的水不会把衣服洗的硬邦邦了。
没净水装置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东西鸡肋，用了一段时间，又觉得他对于漠北甚至陕西甘肃一带都很有必要。
康熙便让胤礽和户部、工部那边去做预算，看看给归化城铺设自来水管道需要多少钱。
讨论完正事，康熙也没着急给胤禔安排差事，只让他休息休息，多在惠妃跟前尽孝，也抓紧时间和大福晋要个孩子。
现在胤禔和大福晋都过了十七岁，也是该要孩子的时候了。
胤禔倒是不害羞，大大咧咧答应下来。
亲王府已经建好，添些细软，到钦天监选定的日子就可以搬过去了。
胤禔已经去王府逛了一圈，在漠北住了几年军帐的他如今对住处的要求很低，见王府装饰的宽敞大气，十分满意。
接下来几日，他就和大福晋忙着往新家添东西。
“五弟他们说了好几次，要到王府玩。”大福晋笑道：“妾想着咱们搬进来稍微安顿一下，就可以请弟弟们过来了。”
“这帮臭小子，真烦人。”胤禔嘴上嫌弃，顿了顿又说：“你先别着急定日子，老二年底事情多，估计没时间。”
大福晋一听他还惦记着太子，不由笑起来，“外面人都说你和太子不和，依我看，你俩才是最亲的。”
胤禔白了媳妇儿一眼，“胡说！我这是给汗阿玛交代，请其他弟弟，不请太子，汗阿玛知道了又要生气。”
大福晋笑而不语。
夫妻俩正说话，胤禩来了。
自从胤禔回来，胤禩下学后没事儿就跑来玩耍，缠着胤禔给他讲漠北的事情。
胤禔对这个弟弟向来是有耐心的，顺便也从胤禩这儿打听一些宫里的事情。
胤禩是事无巨细，把宫里的事情都说给大哥听。
听说胤礽和弟弟们当街动手，胤禔乐不可支。
“二哥有时候实在是捉摸不透，”胤禩道：“四哥都主动跟他道歉了，那之后他对四哥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胤禔停下笑声，“老四那小子也是，一点没规矩，不管怎么说，那是他二哥，还有你们，怎么都向着老五……”
胤禩：“……大哥，你怎么向着二哥说话？”
胤禔：“我说的哪里不对？”
胤禩：“……您不是和二哥不对付吗？”
“那是我，我是他哥，你们这些小萝卜头哪儿来的胆子？”胤禔在胤禩软乎乎的小脸蛋捏了一把，“我说老二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原来是你们这帮小崽子们气的。”
胤禩：“……我们才没有气他，自从那次他打人后，我们都躲着他。”
胤禔瞪眼，“那也不行，”他说着就站起来，“我要去说说老三老四，怎么当弟弟的，真是……”
胤禩赶紧上去拦，小少年如何能拦得住身强力壮的大哥，眼睁睁看着胤禔去了胤祉院中，把正在做功课的胤祉说得一愣一愣，又转身去找胤禛。
胤祉嘴笨，一时没反应过来。胤禛可不会任由胤禔数落。
就为当初兄弟们当街打架的事儿和胤禔掰扯起来，“……二哥和你不一样，他是太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有些事别人能做太子做不得。得罪我们无所谓，汗阿玛对他失望，他后悔都来不及。”别人没察觉，胤禛是感觉到了，自从去年汗阿玛把水泥厂的事情交给陈廷敬后，就一直没给二哥安排什么重要的差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汗阿玛对二哥的信任不如从前了。
胤禔：“可汗阿玛不是没惩罚他吗？证明汗阿玛也是向着他的。”
胤禛哼了声，“有些惩罚是放在心里的，积少成多，总有一天会爆发的，是不是那样你才满意？”他就搞不懂了，大哥好端端的为了这点小事来兴师问罪什么意思，好像他们这些当弟弟的让二哥受委屈了一样，茶房那事儿他不好说，但他心里可记着呢。
胤禔：“……我看你这小子是找揍！”
他说着就要上去揍胤禛，被胤禩抱住，“大哥大哥，四哥可经不起你揍。”
胤禛站那挑衅地看着胤禔，“老八，你放开，你让他揍，他为了二哥揍我，回头传出去，大家都知道大哥和二哥是兄弟情深，原来大哥才是太子的忠实拥护者。”
胤禔：“……”
胤禩：“……”
胤禔一把甩开胤禩，指着胤禛，“就没见过你这么讨人厌的小孩，看在老八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他说着拂袖而去，回到自己院子还在那和大福晋抱怨，“老四那小子真讨厌，说的话恶心死我了，什么叫我是老二的忠实拥护者？”
大福晋：“……”难道不是吗？
次日，胤祺也知道了昨晚阿哥所发生的事情，他上下打量胤禛，“四哥，你是怎么做到同时得罪大哥和二哥的？”
胤禛：“……是他俩无理取闹！”不过，他好像知道历史上的雍正皇帝为什么没几个兄弟支持了。
但自己说的有错吗？
完全没有啊！
胤祉弱弱道：“老四说得挺好的，我我我也想说来着，大哥真是奇怪。”
他说着又看向胤禩，“还还还有你这个大嘴巴，怎么和大哥说的？”
胤禩：“……大哥离开这么久，想知道这段时间我们过的怎么样嘛。”他说得有点心虚，默默往胤禛身后躲。而且他是想着大哥可以帮他们出气来着，至少也该跟他们一起吐槽吐槽二哥。谁能想到大哥是这反应。
胤祺哈哈笑起来，把胤禩从四哥身后拽出来，“老九，七哥给你刻的章子呢？”
胤禟会意，找出自己的小印章，往八哥脑门儿上印下“慎言”俩字。
第148章
胤禔年前没什么事儿, 不是往王府里搬东西，就是跟宗室们喝酒，偶尔在惠妃跟前说话。惠妃一开始稀罕的不行, 没两天就嫌他烦人，打发他去外面了。
还没过年，康熙就收到了弹劾直亲王和宗室们来往甚密的折子。
有的上面连时间地点和到场宗室的名字都列出来了，康熙气得不行。他倒不是气胤禔真跟宗室王公们勾结, 是气这小子一点不知道收敛, 难道不知道现在朝中许多人盯着他吗？
他把胤禔叫来一顿训斥，让他年前老实在宫里呆着，别出去了。
胤禔被训得蔫头耷脑，但他也不好反驳，毕竟自己确实是出去跟宗室们喝酒了。
可也只是喝酒，说些朝中的事情, 他才回来, 对朝中许多事情两眼一抹黑, 曾经攀附明珠那些人被弹劾了个七七八八, 他这不是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吗？
谁能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被弹劾了。想到惠妃和大福晋交代自己的话，胤禔只能老实任由康熙训斥。
康熙正生气, 胤禟来找他说做火车小模型的事儿, 康熙没好气地往小家伙脑袋上拍了两下，“一个个的，就知道玩儿。”
胤禟：“不是给我玩儿的, 是让汗阿玛做出来, 赏人用的，以后还能卖到各地去赚钱。”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康熙便答应下来，让胤禛画图纸交给造办处。
等小胤禟走了，康熙就跟胤禔道：“看你闲着无聊，不如仍和从前一样，每日去考校弟弟们的骑射功夫。”
胤禔回来第二日就和胤祉比划了两招，他对胤祉的骑射功夫还是挺满意的，其他弟弟他就看不上了。“老四那细胳膊细腿儿，没什么好教的，既为难我，也为难他。老五吃的胖乎乎的，先减减身上的肉再说。”
胤禔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弟弟们的嫌弃，康熙啧啧两声，“直亲王不得了啊，朕给你安排点差事，你还嫌弃上了。”
胤禔：“我不是嫌弃这差事，我是嫌弃他俩。”
康熙：“……”
“还有那个小胤俄，跟个猴儿一样的，一刻也坐不住。”胤禔嘴上嫌弃，眼中却带着笑意。
康熙忍不住敲他脑袋，“你以为你自己很好，小时候比老十还皮。”他说着也笑起来，不由感叹，“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父子俩说话很放松，或者说胤禔过于放松了，他大大咧咧问：“听说老二和弟弟们关系不好？”
康熙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冷冷盯着他，“谁说的？”
对上康熙这眼神，胤禔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就说：“我也不记得谁说的，反正说他们在街上打架了。”
康熙已经把可能跟胤禔嚼舌根的宗室们想了一遍，脸上却云淡风轻的，“没事儿，兄弟之间打架不是很正常，你以前不也动不动就要和老二动手么。”
胤禔点头，“就是，我也觉得没啥大事儿。”除此之外，他还听说胤礽跟老九也发生过小摩擦，也不知道这些事是怎么传到外面去的。
这在胤禔看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啊，他在宫里那会儿哪天不跟兄弟们拌嘴？
康熙瞥他，“你还听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胤禔后悔自己多嘴了。
康熙哼了声，“明珠不在，那帮人没了主心骨，就只能忽悠你了，你最好警醒着点儿。你在外这几年，对旗人那德行应该有所了解了。”
说起这个，胤禔不由皱眉，“汗阿玛，旗人是真难管啊！尤其那些参领佐领，官不大，胆子不小，克扣底下兵丁的饷银也就算了，有的还直接上门敲诈。让我逮住好几个了。”
康熙看过他的奏折，他微微挑眉，“就没人劝你网开一面？”
胤禔一顿，“有，但我当时太生气了，没听他的。”他当时上奏要求撤职的几个参领是正蓝旗下的人，有安亲王护着，他身边的副将跟他分析利弊，劝他别管。
胤禔当时在气头上，压根没听进去。后来后悔过，但转念一想，安亲王是亲王，自己直亲王难道就不是亲王了？自己还是皇长子呢，若连这两个小喽啰都不敢处置，以后还怎么在朝中混。
康熙不由笑起来，“胆子大有时候也有胆子大的好处。”
胤禔挠头，“您觉得儿子这样做对吗？”
康熙点头。
胤禔咧嘴笑起来，只要汗阿玛觉得没问题就得了。
二人正说话，胤礽求见，跟康熙汇报生命科学部这一年来的研究成果。
胤禔也不走，就坐那听着，时不时还品评两句。
听胤礽说生命科学部用蒸馏的方法提纯出了酒精，胤禔还挺好奇，“酒精好喝吗？是不是喝一杯就醉了。”
胤礽：“……”
康熙：“……对了，你在外面这几年肯定没怎么学习，如今尚书房的阿哥们都要学地理和化学，你这个当大哥的不能一无所知，从明日开始去尚书房跟老五他们一块儿听化学课吧。”
胤禔：“……汗阿玛，儿子已经成家了，跟弟弟们一起读书不太好吧。”
“主要是能教化学的师父有限。”胤礽笑眯眯道：“大哥就将就一下吧。”
“不是，什么是化学？”胤禔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是战功赫赫的直亲王诶，原以为回京后能在朝堂上横着走，结果却是被塞到尚书房读什么化学。
这化学到底是个什么破玩意儿啊？他不就说了句想喝酒精吗？怎么就要读书了？
“学了不就知道了。”康熙在他肩膀上拍拍，“放心，这化学简单，老九老十都能学懂的。”
胤禔：“……”
胤禔蔫头耷脑的告退了，他走后，康熙看向嘴角上扬的胤礽，“你大哥真是一点儿没长进，只长力气不长脑子。”
胤礽就跟康熙说，想告假一天跟弟弟们一起去大哥的王府里看看。
康熙听他主动提起这事儿，自然答应，“行啊，你们去玩儿，盯着你大哥，别让他给弟弟们灌酒。”
上回家宴，胤禔就劝胤祉喝酒，被康熙阻止了。那小子不靠谱，康熙很怕他一高兴给弟弟们喝酒，胤祉胤禛胤祺可都是有秘密的人，万一喝醉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儿就闹大了。
胤礽笑着应了，“汗阿玛放心。”
尚书房的化学课一般安排在晚膳前的半个时辰，背了一上午书的小阿哥们都很期待地理或者化学换换脑子。
胤禩翻了翻课本，“今儿学硬水和软水。”
他已经都预习过了，知道硬水和软水的区别。
胤禟、胤俄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就讨论起来。
这时，门口想起小太监们请安的声音，“直亲王安。”
“诶，大哥怎么来了？”原本有点困的胤祺闻言瞬间清醒了，朝门口看去，就见大哥拿着两本书臭着脸走了进来。
“大哥，您这是来上课的？”胤禩睁大眼睛。
胤禔扫了一眼屋内，没好气地嚷嚷，“还不快给爷搬套桌椅来！”
几个小少年没想到大哥会被打发来跟他们一起学化学，大家都挺兴奋，胤祺还凑过去好为人师地给大哥介绍前面的内容。
胤禔听着什么分子、原子、氧气、氢气脑袋都疼了，“这都什么玩意儿。”
如果他和宗室们喝酒有罪，汗阿玛还不如直接打他一顿，让他跟弟弟们学这东西算怎么回事？
胤祺见大哥一脸茫然，就表示，弟弟们愿意给大哥补一补前面的课程。
胤禔烦躁地摆手，“去去去，谁让你们这些小屁孩教。”他直亲王不要面子的吗？
“倒是你们，下午骑射课都给我等着，汗阿玛让我来考校你们的骑射功夫。”
胤祺他们不但不怕还很高兴。
教化学的师父提前得知直亲王也要来学习，有些忐忑，生怕这位脾气不好的爷实验不成功一气之下把房子点了。
幸好，以直亲王现在的水平，还没到做实验的程度。
胤禔跟着小皇子们上了半个多时辰课，脑袋都晕了，胤祺他们还想留大哥在尚书房一起用晚膳。
胤禔赶紧溜了，想了想，跑去毓庆宫找胤礽。
胤礽刚让人传膳，听说胤禔来了，愣了下。
大哥都多久没来过他这毓庆宫了？
胤礽如临大敌地迎出去，胤禔掏出一本化学书，“老二，给我讲讲，前面的都没学，我去上课也跟不上啊！”
胤礽：“……”
见胤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胤禔挑眉，“怎么？不乐意？那我回去找老五了，那小子好为人师要给我讲，我还嫌弃他呢。”
胤礽闻言就拉住他，“别去找老五，我给你讲。”
胤禔见毓庆宫这边传膳，就说：“你要用膳啊，正好我也没吃呢。”
胤礽：“……”
俩人用膳时，胤礽就状似无意地问胤禔，“你这次回来，觉得老五和以前有什么变化吗？”
“脸蛋子变圆了？胳膊更粗了？”胤禔仔细想了下，除了这个也没啥变化啊，他就看胤礽，“怎么问这个，老五怎么了？”
胤礽不答，而是问：“不是说外形，你就不觉得他性格变了？”
胤禔摇头，“没觉得，他不一直都这样傻乐呵吗？”
胤礽道：“但他以前没这么招人喜欢吧。”
“他哪儿招人喜欢了？傻子一样，我就不喜欢他。”胤禔道。
胤礽：“……”这天儿没法聊了。
胤禔还皱眉看着胤礽，“你喜欢他这样的小傻蛋？不应该啊，你以前不是喜欢老三吗？”
胤礽：“……吃饭吃饭。”
胤禔还在那念叨，“听人说，汗阿玛也喜欢老五，你们是怎么回事，放着聪明的老八不喜欢，喜欢老五那傻憨憨。”
胤礽：“！！！吃饭！”
胤禔：“……”
用过晚膳后，胤礽给胤禔讲了下化学的大概思路，他现在是兄弟之中化学学得最深的，两本化学书都反复读过，又经常听生命科学部那边汇报各种实验，给胤禔讲起来深入浅出。
胤禔听完，一团浆糊的脑袋总算是清楚一些了。打算明天继续来。
胤礽想拒绝来着，不知想起什么，又点了点头，“来吧来吧。”
胤禔溜溜达达去了校场，弟弟们已经到了。
安达还没来，胤禔也不着急考校他们的功课，就站那儿跟他们聊天。
他把老五拽过来，上下打量他，“你这小子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喜欢你？”
“哈？”胤祺茫然地睁大眼睛，“谁喜欢我？”
胤禔不好说汗阿玛的喜好，免得这小子好奇他从哪儿知道的。只说：“老二呗，说你现在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胤祺惊喜地“哇”了一声，“二哥真是这么说的？”
胤禔点头，“我说我不喜欢你，他还不太高兴似的。”
胤祺蹦了两下，二哥这人，藏得好深，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他喜欢自己。尤其系统这事儿说开后，二哥都不怎么搭理自己了，只有在汗阿玛跟前，他才和自己说话。
胤祺原本还为此烦恼呢，谁能想到，二哥竟然跟大哥说，自己招人喜欢。
胤祺得意的眼睛都弯起来，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胤禔：“我喜欢聪明的，功课好的。”
胤祺：“那你也不喜欢你自己吗？”
胤禔：“！！！”
胤祺说完就嘻嘻笑着想跑，被胤禔一把抓住，“今儿就先从你练起。胖成这样，真上了战场跑都跑不动，来，先绕着校场跑十圈！”
胤祺：“……”他抱住胤禔胳膊，“大哥，十圈太多了，跑不动。”
“十圈都跑不动？”胤禔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赶紧的，再不去跑，大哥就跟你练练布库。”
和大哥练布库等于挨揍，胤祺还是决定去跑步。
老五和大哥说几句话突然就去跑步了，胤祉他们都来问怎么回事，胤禔道：“让他锻炼锻炼身体，”他说着扫一眼胤禛，上回被这小子怼的事儿他还记着呢，“你也去跑，你体力不行，先跑八圈吧。”
胤禛：“……”
“你让四哥跑八圈他会死的。”胤禩有点担心。
“哪儿就那么娇气了，这校场才多大？”胤禔说着也在胤禛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去吧，给老五做个榜样。”
胤禛瞪了胤禔一眼，默默去跑步了，区区八圈，他才不会喊累。
最后，俩小少年累的气喘吁吁，差点坐地上。
胤祺弯着腰喘气儿，这已经完全超出他们平日练习的强度了。
以前跟汗阿玛去行围，那也是马儿在跑，不是他们在跑。
一下子跑这么多，胤祺累的一动也不想动。
这时候胤禔让他们拉弓射箭，“不多，一人射五十支。”
如果没有前面的运动，直接射五十支箭，一点都不难。但这会儿俩小少年眼前都冒金星了，拿起弓箭，半天盯不住靶子。
胤祺比胤禛强点儿，先缓过来了，一支比一支准，最后十支都中了靶心。
胤禔点点头，“老五还行。”又去调整胤禛的动作，见他还在用四力的弓，先无情地笑了一阵。
胤禛被笑的面红耳赤，可他现在已经接受自己不管怎么练，弓马骑射都不如兄弟们的事实了。
就这样吧，别人练习弓马骑射是为了上战场立军功，他就别指望这个了，活动活动锻炼身体，不给汗阿玛丢人就行。
折磨完胤禛、胤祺，胤禔又检查小胤禟和小胤俄的骑射功夫，俩小孩才刚学射固定靶子，用的都是三力半的小弓。
胤禟力气大些，但手不稳。
胤俄虽然力气不如哥哥，但是动作很标准。
可这小孩拉几下弓就开始东张西望，胤禔就在跟前盯着他，一直催他。
这是小阿哥们一年以来上的最痛苦的骑射课，下学后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
胤祺回到宁寿宫后吃了点儿东西，又跟小狗玩了一会儿，很快恢复过来。
他想到大哥下午跟他说的话，就美滋滋的，跟玛嬷说了一声，拿着好吃的去毓庆宫找二哥。
胤礽刚鼓起勇气把《我的前半生》拿出来，没读两页，胤祺来了。
胤礽见到他，本能地警惕起来，“这么晚，五弟怎么过来了？”
“我又给二哥送吃的来了，这回是泡椒凤爪，今年宁寿宫小厨房终于做出泡椒了。”胤祺说着把食盒放桌上，“二哥，你尝尝，泡椒放的少，不是狠辣，皇玛嬷都能吃的。”
胤礽盯着食盒里的一盘子凤爪，纠结地皱起眉头，老五为什么要给自己送这个？不对，是系统为什么要给自己送这个？
“真的不辣，好吃的，二哥你就尝一个。”食盒里有筷子，胤祺拿起来递给胤礽。
胤礽想了想，老五总不至于下毒，于是接过筷子尝了一个泡椒凤爪。
“好吃吧？”胤祺期待的问。
“嗯，很爽口。”胤礽道。
“这也是我从话本里看的，早就想做来着，但之前咱们吃的辣椒不是朝天椒。”胤祺道：“后来还是去安南的那些使臣带回来了这种辣椒。”
阿灵阿带使团在南边几个藩属国走了一圈，不仅签了通商条约，还带回来一些东西，比如芒果、其他品种的辣椒，还有好几种树苗。
康熙在《世界地理全知道》上看到南边这些国家有许多名贵木材，就命阿灵阿他们带一些回来试种。
不过京城这气候，估计没几棵能种活的。
胤礽听他提话本，就开始头皮发麻，只点头应着。
胤祺疑惑地歪歪脑袋，二哥的话比以前还少了，这真的是喜欢自己吗？
“二哥，你想不想听我讲话本呀，汗阿玛很喜欢听的。”胤祺问。
胤礽：“……”自己是应该说听还是说不听呢？
救命啊！和老五说话太累了，简直比跟汗阿玛说话还累。
第149章
最后胤祺还是没能跟胤礽分享话本里的内容, 胤礽说自己还要读书，便客客气气地把胤祺送出了毓庆宫。
小少年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心里感觉怪怪的。
但他完全抓不到半分头绪, 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是也没有细想，反正把好吃的送给二哥就行了。
胤禔搬家，弟弟妹妹们去做客，是要送乔迁礼的。
胤禔经荣妃提醒才想起这事儿, 让大福晋跟姐妹们说, 都不必准备礼物，除了大格格、二格格，其他公主都还没有封号，每月的例银也是她们的额娘再管，让她们送礼有些为难人了。
大哥大嫂体恤妹妹们，老祖宗和太后听说也很高兴, 胤禔到宁寿宫请安时, 太后就夸他懂事了。
胤禔有点心虚, 要不是别人提醒, 他压根想不起这个。
胤祺也在，就好奇问大哥，“那天只有我们兄弟姐妹去吗？能不能把二伯家的保泰也叫上？”
胤禔道：“行啊, 到时候给二伯府上送个帖子, 不过那天人多，我怕我招待不过来。”
胤祺闻言皱眉，“除了咱自家兄弟姐妹, 还有谁啊？”
“安亲王、康亲王说要带着孩子们来贺喜, 还有一些宗室，你们都认识的。”胤禔道。
“啊？人太多就不好玩了。”胤祺鼓起脸颊不太高兴。
五格格也道：“大哥不如分开请, 专门有一天招待其他宗室们。”
“而且二哥也要去的，”胤祺提醒胤禔，“二哥和那个平郡王不对付。”
胤禔一愣，他这才想到，康亲王等人都是坚定的反太子党，让这帮人凑一块，两边都不舒服。
太后也道：“就是，人多照应不过来。”
胤禔应了，回去又和大福晋商议，分成两天请，第一天请弟弟妹妹还有保泰和常宁一家子，大家关系比较近，说起话来轻松。第二日再请安亲王他们，胤禔知道汗阿玛不让自己和宗室走得太近，可这些人太热情了，他不可能不搭理人家。至于一些想攀关系的官员，胤禔都给拒了。被汗阿玛塞去学化学已经够让他头疼了，若他在和大臣们来往，估计会被要求跟臭弟弟们一起学洋文。
格格们不必送礼，皇子们却是省不了的，尤其胤祉、胤禛、胤祺，已经是贝勒了，一年那么多俸银，抠抠搜搜的不太好。
太后开自己的库房，给胤祺挑了两件东西，胤禛那边则是有佟皇贵妃帮着张罗，胤祉想靠荣妃，但荣妃这些年不受宠，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最后还是二格格帮胤祉准备的。
三个小少年自然不好白拿长辈们的东西，坚持要把钱补上。
太后、皇贵妃和二格格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胤祺给胤禔送了一套芙蓉石的酒壶酒杯，胤禛送的是一幅米芾的字，胤祉送了一套孤本。小阿哥们也都带了些小礼物来。
但他们准备的礼物在胤礽面前都显得寒酸，胤礽送了一套雕工精湛的和田玉千手观音像，足有半个人那么高。
王府里自然是要有佛堂的，这观音像直接就可以摆在佛堂里面了。
大家先在王府逛了一圈，这比起阿哥所那小院，可宽敞太多了。
“感觉大哥大嫂生十几个孩子都能住下。”胤祺道。
“有孙子孙女都住得下。”胤祉道：“那后面还有校场，大哥以后带侄子侄女们练习骑射。”
说到练习骑射，小少年们都缩了缩脖子，最近骑射课天天被大哥折磨，他们听到“校场”俩字就害怕。
胤祺记得话本里好像说大哥成婚后连着生了几个女儿，大哥应该不忍心折磨小侄女们。
这会儿是冬天，王府后面的花园没什么花，种了几棵桃树、梨树。
花园中有个四角的小亭子，春天可以坐在亭中赏花。
王府都是有规制的，想建的多新颖是不大可能，而且胤禔也不是什么风雅人，他就喜欢这种宽阔敞亮的屋子。
大家逛完回到前面的花厅，男客女客用屏风隔开，各自入座。
这是大福晋第一次张罗宴席，菜色都是她亲自选过好几遍的。里面好些菜都是胤祺这些年琢磨出来在宫里传开的。
皇子们这桌太子地位最尊，坐在上首。皇子们都带了小太监在旁侍奉。小胤祥无意间看向太子身后的小太监，有些疑惑地皱皱小眉头。
胤禛和胤祥坐一块，理由是照顾小十三吃饭。
胤禔瞧着小十三还是个胖团子，没带奶娘来就已经不错了。让老四在旁照顾着也好，于是答应下来，自家兄弟，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胤禛发现小胤祥老往太子那瞟，还以为他想和胤礽坐，不太高兴地撇撇嘴，“专心吃饭。”
小胤祥想了想，趴到胤禛耳边说：“四哥，二哥身后那小太监我从来没见过。”
胤禛给他夹菜的筷子一顿，也往胤礽身后看去，他这两年很少去毓庆宫，对那边的奴才不太熟。第一反应就是二哥身边又换人了。
二哥身边换人很正常，有时候他自己换，有时候汗阿玛给他换。
胤禛也只随意扫了一眼，隐约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按说奴才们的注意力应该在自家主子身上，帮着添酒布菜什么的。
但胤礽这小太监的目光却看着别处，胤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胤祺。
胤祺正专心啃鸡翅，啃得嘴上油乎乎的。
等胤禛收回目光，又去看胤礽那小太监，对方也已收回目光。
一顿饭下来，胤禛时不时就偷偷观察胤礽和他身后的奴才，发信这人总盯着其他皇子，盯着老五的时候最多。
回去的路上，胤禛还在琢磨这事儿。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一辆马车上，胤礽问身边的小太监，“你看清楚了吗？”
“回太子爷，贫道未从阿哥们身上看出什么异样。”“小太监”恭敬道。
胤礽微微蹙眉，“那你看他们面相如何？”
“几位阿哥爷皆是大贵之相。”那人道。
胤礽没好气，“让你跟孤去，你就看出这个？你看四阿哥如何？”
“四，四阿哥虽为大贵，却刻薄易怒，终身劳碌。”
胤礽听他这么说，脸上的不悦散去些许，老四的性子倒是被这人说准了，“那老三呢？”
“三阿哥有小才无远见。”
胤礽点头，这点也不错。接下来就是他最关心的，“老五呢？你觉得他面相如何？”
“五阿哥心性平和，一生安泰。”
“胡说”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胤礽顿了顿才问：“你就没看出他，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那“小太监”心下疑惑，太子请自己来给皇子们相面，尤其看看五阿哥，他还以为太子是想知道弟弟们命运如何，听说五阿哥这两年颇受万岁爷喜爱，日后长大或许会威胁太子的地位。
谁料太子爷竟是关心五阿哥的身体？
“小太监”念头转的飞快，难道五阿哥得了什么太医都看不好的病，才让太子请道士来看？
那么太子爷是希望五阿哥病情好转，还是希望五阿哥少年夭折呢？
他最后只好说得模棱两可，“五阿哥身体确实有恙，非一般人所能知晓的。”
胤礽心下一跳，凌普找来的这道士年纪虽小，却果真有几分本事。老五体内这东西可不就是一般人看不出来吗？他忙追问：“道长可有解决的法子？”
如果能把老五身体里这个系统赶走，是最好不过的了。
年轻道士压根都不知道五阿哥到底哪里有毛病，自然不敢往自己身上揽活儿。但见太子焦急的样子，觉得太子爷是希望五阿哥病好起来的。
太子爷是真心为弟弟好，还是想帮万岁爷排忧解难，表现兄友弟恭的一面，这就不好说了。
小道士心说自己没有解决的办法，但可以说些宽慰人的话，让太子爷放心。于是道：“五阿哥吉星高照，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虽有隐疾，但过了这一劫，他便可安泰无忧。”
胤礽：“……”
这说的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胤礽反应过来，这妖道就是在胡扯，他冷下脸，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回到宫里便和凌普抱怨，“你找的那人就是个骗子，以为说几句模模糊糊的话就可以糊弄孤？”
凌普忙跪下告罪，“太子爷，是奴才无能。不过道士也是术业有专攻，既会看相又会驱魔的可不好找。”
胤礽读过不少相术方面的书，自然知道相面和驱魔是两回事，但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老五体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还不知道呢，不过只要有人能看出他和常人不同，后面的事情他再想办法。
“继续去找，不拘佛道，只要能斩妖除魔的就行。”胤礽道：“低调着些，别让人知道了。”
凌普实在好奇，“太子爷，您要这些人做什么？是毓庆宫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如果太子爷住着不舒服，找萨满来看看？”
胤礽道：“不是毓庆宫。萨满仙家都可以，你选好人，别着急带到宫里，以后孤想办法去见他们。”这回的那小道士愿意剃头扮成小太监，其他大师未必愿意，又不能光明正大把人带进宫，只好等什么时候康熙不在，自己找机会出去见见。
老五身体里那东西是个沉得住气的，那他也不用急于一时，免得打草惊蛇。
这个年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年后大格格成婚，小孩们又能出去吃喜酒，聚在一起玩儿。
大格格的婚礼，科尔沁来了不少人，正好也是过年进京朝贺。
许多人都是骑马到古北口，又坐蒸汽火车到京城。大家进了宫都在讨论蒸汽车的便利。
这么快的车竟是他们蒙古的孩子设计出来的，想想就骄傲。有些蒙古贵族想趁着这个机会搭上乌尔衮和荣宪公主的关系，在京城谋个差事。
偏偏这俩人都不太懂那些弯弯绕绕，听说有人要谋差事，就很正经地问他们一些专业问题。
蒙古大部分贵族连；两位数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清楚了，被问得一脸茫然。
这些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求见大格格和般迪，大格格和般迪都是聪明人，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他俩只能装傻。
很多人都说大格格那茫然的表情和太后娘娘如出一辙。太后是真听不懂，大格格是不想听懂。
但这两年想跟老祖宗说上话已经越来越难了，一来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除了见一些科尔沁的亲戚，其他蒙古王公来，老人家都不见，二来康熙也防着蒙古王公们和太皇太后来往过密，他们求见太皇太后，万岁爷肯定要多心。
有些人就想到了这两年经常出风头的五阿哥，连直亲王击败噶尔丹都有五阿哥的功劳，这孩子在万岁爷跟前应该是能说上话的。
于是，大格格的婚礼上，胤祺就被几个科尔沁的小台吉围住。
因为他蒙语说得好，又是太后身边养大的，以前也经常有人围过来说话。胤祺都笑眯眯跟他们聊天。
爱说话的胤禟也凑过来，从蒙古的吃的玩的，说到经常来蒙古赚钱的晋商。
小台吉们都羡慕阿哥们学了许多新知识，什么化学、地理、还有跟他们知道的完全不同的天文。想和乌尔衮一样学了新知识为朝廷效力都不行。
胤祺笑道：“这个容易，回头给你们送一些课本，你们回蒙古也可以读。”
有人说：“臣脑袋本来就笨，自学怕是学不懂啊。”
胤祺还想安慰他呢，就听胤禟道：“我们的师父也不太会，跟自学差不多。再说二姐夫当初不也是自学的？”
小台吉们：“……”
几个小少年还没想好怎么把阿布跟他们交代的任务委婉地说出来，胤祺、胤禟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化学和地理的主要内容。
什么化学式，化合价，温度带、海拔……
小台吉们：？？？
这都是什么？
到了京城要学这么复杂的东西吗？要不算了吧，别来了，就说五阿哥、九阿哥不愿帮忙。
婚礼结束后，皇子格格们坐马车回宫，皇子们一同去乾清宫见康熙。
康熙问了问婚礼上的情况，就打发胤祉他们回去休息，“老二等一下。”
胤礽只当汗阿玛是要细问今日婚礼上的事儿，谁料康熙想了想，又叫已经走到门口的胤祺，“老五，你也留下。”
胤祺“唉”了声，立刻蹦蹦跳跳地回来了，坐到胤礽旁边。
他无意间瞥见胤礽衣袖上有一个油点，就伸手摸了下，“二哥，你袖子脏了。”
胤礽：“……”
胤礽身体瞬间紧绷，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
这一幕落在康熙眼中，他轻轻皱眉，老二这是嫌弃老五？
第150章
胤祺提醒完二哥, 就抬眼看康熙了，汗阿玛把他俩留下来，该是为了系统相关的事儿。
康熙在心里叹了一声, 呷了口茶才看向胤礽，“《我的前半生》放在你那毓庆宫有俩月了，也该读完了吧？”
之前胤礽生病，康熙叮嘱他慢点读, 但最近他病好了, 康熙想着作为爱新觉罗家的人，难道不关心大清是怎么覆灭的吗？哪怕知道读了会难受，也会忍不住往下读吧。
胤礽道：“回汗阿玛，儿子正在读，昨晚已经读到溥仪回国进入战犯管理所，估计明晚能读完。”
康熙点头, “在读就行, 你读完这本, 朕这还有《欧洲史》和《中国历代政治得失》, 也都是发人深省的书。”
胤礽点头应是。
“二哥，你读了《我的前半生》有什么感想吗？”胤祺好奇看胤礽，“有没有觉得溥仪笨笨的？”
胤礽心说那是自然, 可这话是胤祺问的, 他难免迟疑了片刻，“溥仪他……他确实做错了几个重要的决定。”
康熙笑起来，“老五说的是溥仪自理能力差, 之前老五不还尝试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么, 结果也是手忙脚乱。”
胤礽完全不知道这事儿，就看胤祺, 心里却想着，老五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胤祺嘀咕：“也，也不是我一个人手忙脚乱，三哥四哥也是的。以前真不知道奴才们这么辛苦。”
康熙哼了声，“但你体谅的太过，奴才到底是奴才，尤其那些太监，对他们太好他们就要爬到主子脑袋顶上去了。”
汗阿玛之前就这么说过，胤祺也没反驳，确实不是所有奴才都值得同情，他们在背后传闲话的时候，胤祺也烦他们。
话题回到溥仪身上，康熙问胤礽，“你觉得大清没能复辟，原因何在？”
胤礽其实有很多想法，但当着胤祺的面，他只能说得笼统一点，“当时局势混乱，各势力都有洋人支持，朝廷没人没兵，自然无力回天。”
康熙点头，“的确如此，所以最后溥仪投靠了倭人。”他说着看向胤祺，“你之前说鸦片战争不止一次，在伪满建立之前，朝廷也和倭人打过，朕想知道这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近读读相关的话本子，给朕兑换本书。”
“汗阿玛，您读这些又要生气了。”胤祺不太想给康熙兑换，“汗阿玛您上回被气晕，二哥又被气病，咱还是别读这些了吧。”
胤礽一愣，他最近读《我的前半生》时就有些疑惑，系统为什么要给他们看这些书，这不在给他们满人提前准备的机会吗？
汗阿玛虽然对旗人不满，但对洋人和汉人也会更加防备。如今他知道了这个秘密，读了这些书，继位后恐怕更会提防洋人和汉人打交道。
更让他疑惑的是，汗阿玛想要继续读相关的书，老五偏偏又推三阻四，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康熙道：“生气也要读，一直琢磨这事儿更难受。”
虽然胤祺已经跟康熙讲过鸦片战争的原因，但康熙仍不觉得那一场战争和一纸条约就能让大清走向覆灭。那么多八旗军队不可能一个能征善战的都没有吧。
胤祺想想也是，“那好吧，我再找找晚清背景的话本。”他说着叹气，“看这段时间的话本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康熙笑道：“你个没心没肺的，看的时候心里难受，第二天吃点好的不就恢复了？”
胤祺：“……”小少年被说的不太好意思，哼哼唧唧：“才不是呢。”
父子俩说话时，胤礽就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看着胤祺身体里那东西演戏。
康熙给胤祺布置了攒积分的任务，便打发他回去。这才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胤礽，“保成啊，你是不是对老五这系统还有所顾虑？”
胤礽心下一紧，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吗？自己现在否认，显得有些假。他心念一转，想出个说法，“汗阿玛，儿臣是担心五弟身体里这系统对他有害。”
“朕一开始也担心过，不过老五这两年身体不是一直健健康康的？”康熙道。
“儿臣担心的不是五弟的身体，而是他的命数或者运气。”胤礽道：“这样的奇遇，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康熙闻言，神情严肃起来，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朕看过老五的八字，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回头得找五台山的大和尚给老五弄串开光的佛珠戴上。
胤礽还不知道自家汗阿玛的想法又和自己南辕北辙了，只道：“因此，儿臣以为五弟身上这系统对他是福是祸不好说，还是少用为妙。”现在都不用老五想理由送书，汗阿玛就已经主动要了。这样下去汗阿玛只会被老五牵着鼻子走，既然汗阿玛这么疼爱老五，不如就利用这点，让老五减少用系统的次数，他的戏也就没那么好演了，自己再找机会除掉老五身体里的妖邪，事情不就解决了？
康熙之前也纠结这问题呢，他倒没想到系统会影响老五的运气，只是担心这孩子跟话本学了些不好的东西，被带歪了。而且虽然老五说看话本的时候，外界时间会变慢，但皇子们睡眠时间本就少，他也怕这孩子睡不够，导致第二天念书没精神。
心疼孩子归心疼孩子，强烈的好奇心和对未来之事的焦虑让康熙没办法放着系统不用，只能辛苦辛苦老五了。
不过老二能有体恤弟弟的心，康熙还是高兴的，“你这孩子，就是心软，不过这事儿没办法，朕是皇帝，不能为了老五一个人，放弃了解未来的机会。”
胤礽：“……是。”
和汗阿玛的交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费劲了？让他有一种在和蠢大哥说话的感觉。
胤礽在心里叹了口气，找了个理由先告退了。
他走后，康熙坐在御案后琢磨胤礽的话，老五这系统万一损了孩子的运气或者寿数可如何是好？
而且就因为这系统，老祖宗和皇贵妃的寿数都延长了，这会不会是用老五的寿数换来的？
康熙越想越担心，未知的东西才让人心里难受。
但这事儿没法儿问任何人，担心也只是徒增烦恼。
康熙想了一会儿，也没个头绪，只能好好补偿老五了。
可他能给老五的也就是钱财、爵位、还有品貌居家、家世显赫的福晋，再拉扯拉扯小九和小十一。
就怕老五这孩子没福气看到这些。
康熙心里莫名酸涩，摆驾翊坤宫，去找宜妃说话。一时半会没法给孩子太多，多给他额娘一些荣宠，也算是补偿他了，就像胤禔出息的时候，康熙多少会给惠妃几分面子一样。
不过宜妃这出身，想再晋一级实在有些难了，只能经常去翊坤宫看看，再多翻翻她的牌子，宫里这些奴才都是有眼色的，知道宜妃虽是宫里老人了，却荣宠不断，定然不会怠慢了她。
四格格今儿也去参加婚礼了，回来就跟宜妃说起婚礼上的热闹景象，还有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大姐姐。
宜妃听小姑娘说得眉飞色舞，就笑着道：“过几年穿喜服盖红盖头的就是你了。”
四格格不像别的女孩儿，听了这些会脸红害羞，她大大方方地道：“大姐二姐虽然找了蒙古额驸，却都留在京城。我不想这样，我想去草原上看看。”
宜妃知道这丫头爱出去玩儿，但没想到她连嫁人都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傻丫头，草原上的日子可不比京城，你嫁到那边万一不适应后悔都来不及。”
四格格一本正经道：“来得及，若我真不喜欢草原，再想办法和额驸一起回京城就行了。”
宜妃：“……”到底还是个孩子，把问题想的这么简单。连太皇太后的女儿淑惠公主，都还没这个本事带着额驸回京城呢。
俩人正说话，康熙来了，宜妃叫上在另一间屋子里玩儿的胤禟、胤禌接驾。
康熙先问胤禟去婚礼上玩得怎么样，小胤禟就叽叽喳喳地跟汗阿玛说婚礼上的热闹。
“蒙古那边的人都可高兴了，好几个凑到五哥这边来说话。也是没法子，四哥他们都不爱搭理那些人，就五哥爱和他们用叽里咕噜的蒙语聊天。”胤禟道。
康熙哼了声，“别说蒙古王公了，宫里那些太监宫女跟他搭话他都笑眯眯地跟人聊。”
胤禟哈哈笑起来，宜妃却有些忐忑地觑着康熙的脸色，生怕万岁爷嫌自家老五话多。但见康熙说完眼尾又弯起来，她才松口气。
胤禟下一句话却又让她紧张起来，胤禟道：“大家都知道五哥蒙语好，其实我也不差的，今儿我就去和他们一起说话了。”
宜妃：“……”老五好歹是蒙古那边先上来搭话，老九却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皇子主动结交蒙古贵族，这事儿说小可小说大可大……自己怎么会生出两个话多的儿子哦，希望小十一以后别这样。
康熙就问他们说什么了，小胤禟把蒙古的小台吉们想学化学的事儿说了，小少年还有点嫌弃，“那些人连汉话都还说不利索呢，给他们化学书他们也未必能看懂。”
康熙：“……”这俩傻小子是干脆没听懂蒙古那些人的意图啊，人家哪儿是想学化学，就是想走他们的门路到京城来。
这是看着般迪和乌尔衮风光，坐不住了。
可人家是凭本事进的京城，这些人却想走捷径。
幸好，幸好遇上俩傻小子。康熙一想到这兄弟俩还在那认真跟人家介绍化学知识就想笑，那几个小台吉估计听到陌生的词儿，已经不想来了。
“汗阿玛，既然他们想学化学，不如印一些化学书卖给他们，还有实验器材什么的。”胤禟道：“听说我们用的什么酒精灯、试管，都可贵了。”
康熙道：“这些可不能卖，”他摸了摸胤禟的脑袋，“他们如果都学会了这些，以后咱就没法儿赚蒙古人的钱了。”
胤禟立刻明白过来，“汗阿玛英明。”
康熙便跟俩儿子讲了讲，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有些时候只能授人以鱼，不能授人以渔，否则打鱼的饭碗就要被抢了。
胤禟、胤禌一个劲儿点头，连宜妃和四格格都若有所悟。
次日，胤禟现学现卖，把汗阿玛给他们讲的道理讲给其他兄弟们。
胤祉、胤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种先进技术自然该掌握在朝廷手里，若蒙古王公那边也能修铁路造火车，可还了得。
胤祐、胤禩也都露出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胤祺眉头打结，汗阿玛之前也给自己讲过类似的道理，“可仅凭少数人去研究新事物，发展的速度肯定比大家一起研究一起学习更慢。”
“照你这么说，让全天下的人都学这些新知识才好？”胤祺有些想法，连胤禛也难以理解。
胤祺点头，“如果真能那样再好不过啦！”让每个人都能读九年书，那可是他心里的小目标呢。
大家都是一副不能苟同的表情。
皇子们在屋里说话，没注意站在门口的代课师父。
胤祺他们的算学师父回乡丁忧，康熙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算学师父，便让唐甄来给皇子们带几日算学课。
唐甄给太子上了近两年的课，对这位未来储君的才学和观念已经有所了解，只能说，不愧是那些儒生们教出来的太子，却不是他满意的学生。
太子都那样，皇子们估计也差不多，谁能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他挑了挑眉，突然很想认识这些小皇子们，尤其是那位希望全天下人都学新知识的小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