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查出朱厨娘是不是幕后之人,简雨晴请崔哥儿帮忙。她细细说道两句,见崔哥儿毫不犹豫应下忙作揖一礼:“谢谢崔哥儿。”
“不用谢。”崔哥儿避开简雨晴的礼,乐呵呵道:“要真是朱厨娘做的事,我告到郎君跟前,郎君还要赏我的。”
简雨晴依然有些不好意思,把崔哥儿送出门还琢磨着准备买点鹿肉卤一卤,到时候做谢礼赠予崔哥儿。
她先头光记得现在明面上不能买卖牛肉,却忘了没牛肉也有鹿肉獐肉驴肉。
其中梅花鹿肉口感细腻,还略胜于牛肉。后世价格更贵,更受富人青睐的鹿肉,在如今却远远不及牛肉更令人稀罕,价格也不算昂贵,与羊肉在伯仲之间。
獐肉口感上要比鹿肉稍差,可惜扬州周遭卖獐肉的不多,价格也不便宜。
至于驴肉嘛……因其也有运输用途,所以买卖数量略逊一些,价格也出乎意料的贵。
这样一想,鹿肉还真是上好选择。
鹿肉质地紧实浓郁,肉质细嫩,后味更带着一股难得的果木香味。
简雨晴心里琢磨着用鹿肉试试看卤肉方子,同时崔哥儿也走回长史府。
他眼角余光一瞄,便瞥见长脸仆妇正在暗暗观察自己。
崔哥儿暗暗撇嘴,故意蹙着眉往李妈妈等人那去。
他转过个路口,偷偷往后一扫。
果然长脸仆妇偷偷摸摸缀在后头,悄悄跟了上来。
教他说,指不定就是朱厨娘做的。
瞧瞧她来扬州城以后哪里还有以前的谨小慎微,倒是越发猖狂起来,居然还敢使着府里的仆役做跟踪偷听的事。
崔哥儿七拐八拐,寻到李妈妈处。
他状似无意地说着琐碎的事,顺带抱怨起常顺的态度,而后话题落在简家身上。
“晴姐儿他们的摊子出了点事。”
“听说府学那边的市长不让他们摆摊了,说不准得换地方做事了。”
“晴姐儿他们还没想好呢。”
“说是可能会另外寻地方摆摊,又或者花钱买个铺子。”
长脸仆妇躲在外头,听得双眼放光。直到崔哥儿转移话题,她才蹑手蹑脚地往外跑,完全没注意她刚走崔哥儿便止住话头,走到窗口望着她的背影。
李妈妈见此情况,也探身来看。
她看着小跑而去的长脸仆妇,蹙着眉:“崔哥儿,那王婆子是跟着你来的?”
崔哥儿点点头,又撇撇嘴:“朱厨娘派出来的。”
“您说巧合吧?”
“朱厨娘刚看晴姐儿不顺眼,那边市长就说不让晴姐儿摆摊了,话里话外就是来人后台大,他也没办法。”
崔哥儿面上不说,心里已给朱厨娘定了罪。他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直把李妈妈都听得火冒三丈。
李妈妈虎着脸:“你做得对。”
夸赞崔哥儿一句以后,她又使着身边机灵的丫鬟跟上去:“仔细看着,瞧瞧朱厨娘是什么反应?”
长脸仆妇喜气洋洋地奔入灶房,乐得直给朱厨娘作揖:“我的好娘子,您可真有本事。”
“瞧瞧那简家。”
“怕是只有灰溜溜的回村里头了。”
朱厨娘听得满头雾水,错愕不已。
她放下手上活计,半湿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朱厨娘蹙着眉,没好气地睨着长脸仆妇:“说人话,别装神弄鬼说不听懂的。”
长脸仆妇弯着腰,凑近了些:“朱娘子,小的听说简家食摊出了事——那府学门口的摊子不让摆了。”
“他们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呢。”
“听崔哥儿说打算在城里找铺子,咱们扬州城的铺子得什么价?就这些乡下人哪里租得起?要我说怕是没三两天就得灰溜溜的回去了……”
“朱娘子,您这手段。”
长脸仆妇眉开眼笑,朝着朱厨娘比了个大拇指。她弯着腰,不忘吹捧着朱厨娘,美滋滋琢磨着这回自己能讨得多少赏钱……
“啪!”
清脆的耳光声惊得一群婢女转身看来,她们看着发火的是朱厨娘后又连连低下头,忙着手上的事情而不敢多看一眼。
长脸仆妇捂着脸,傻眼了。
朱厨娘眉毛倒竖:“谁说是我做的!?我又不是像你这般的蠢货!”
长脸仆妇听到这话,脸颊烧得通红。被朱厨娘掌掴的地方又是热得厉害,酥麻疼痛的难受。她又是委屈,又是震惊,脸色难看得厉害:“朱厨娘,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朱厨娘指着长脸仆妇的鼻子,都快喷出火来。她厉声呵斥:“我让你盯着,是让你看看简家人在做什么,那豆腐是如何捣鼓出来的。”
“我管他们开什么摊子铺子?”
朱厨娘气得浑身颤抖,只觉得长脸仆妇的想法太过可笑。她哪里会去使人把简家的摊子给弄掉?
简家没了摊子,租不起铺子,会回村?哈!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就长史喜欢的那架势,能让他们走?只怕明儿个那位简小娘子就得进长史府里来,与她一较高下。
朱厨娘的确自持本事,但她又不傻!好端端的给自己找个对手做什么?是嫌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轻松太舒服,想找个人来卷一卷?
哪来的猪脑子啊?
朱厨娘双眼喷火看着长脸仆妇,心里恼怒非常。
等她注意到灶房外站着的几名仆妇婢女时,朱厨娘更是心里一凉,冷汗直冒。
可恶!贱妇害我!
她莫不是旁人派来,故意搞事的吧?
朱厨娘盯着长脸仆妇的眼神,越发凶狠。她撩起袖子,啪啪啪啪就是给长脸仆妇几巴掌。
女厨的手劲哪是一般人能媲美的?
几巴掌下去,长脸仆妇的脸登时肿得和猪头一样。
蹲在角落里洗菜的环姐儿见着,险些笑出声来。她垂着头,有着发髻遮住大半视线,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朱厨娘和长脸仆妇,暗暗为两人加油鼓劲。
朱厨娘掌掴了长脸仆妇不说,还要朗声说出口来:“我们长史府上是什么品行,哪里能做这等仗势欺人的事?你今日敢诬陷我,明日指不定会诬陷旁人,走!你和我去管事跟前说说清楚——”
长脸仆妇听朱厨娘说罢,慌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嚷嚷道:“是朱厨娘您说的啊……朱厨娘您说的——”
她左顾右盼,想寻人给自己作证。
环姐儿低垂着头没吱声,而周遭其余丫鬟的反应也是大同小异。
为了长脸仆妇得罪朱厨娘?
这么傻的事,才没人愿意做呢。
灶台里除去锅子咕噜咕噜沸腾的声响,只留下粗重的呼吸声。
长脸仆妇的面色渐渐灰败。
朱厨娘与长脸仆妇纠缠到管事那——管事轻描淡写地寻了朱厨娘几句,至于长脸仆妇就没这么好运了。
“被打发去做了浆洗衣物的活。”
“那边都是买来的下等丫头仆妇才做的事,她倒好,啥时候能出来还不知道呢。”
“不过朱厨娘也没讨的好。”
“那婆子虽地位低了些,但毕竟是方家的家生奴,孩子都是在府里做事的。”
“听说她原本是想讨好朱厨娘,好让自家小娘子学一手厨艺,往后也能当个女厨。”
“结果……”
“儿女都放出话来,一时半会没人敢帮朱厨娘做事了。”
快晚间的时候,崔哥儿又溜到简家院子来。他三言两语说了长史府里发生的事,然后补充道:“朱厨娘说自己从未联系过府学坊市长,也根本没让人跟踪过你们。”
“还说管事使人去查都行。”
“听起来……朱厨娘的嫌疑被排除了?”
简娘子和简云起直搔头。
简雨晴听崔哥儿说罢,心里头却是冒出两个字:果然。
朱厨娘再怎么说也是长史府里的厨娘,即便长史对茶叶蛋臭豆腐颇为青睐又如何?难不成让自己一个做小食的进府里,顶替朱厨娘做大菜?
以烧尾宴为代表的宴席菜……她一个都不会呢:)
没了朱厨娘这个嫌疑人,简家人又一次陷入迷茫中。
他们难道不经意间得罪了谁?
简雨晴思来想去,愣是没得出个答案。到最后她打了个哈欠,决定中止精神内耗:“咱们问不出来,只能请食客们帮忙了。”
简娘子和简云起齐齐看向她。
简雨晴笑了笑:“咱们这几天就不动声色,假装没办法……然后等月底的最后一天挂牌子出去,表示那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营业,从下月初停止营业。”
??????
简娘子和简云起睁大双眼,齐齐咦了一声。
“管他是市长想为难咱们,又或是后头有人想要为难咱们……咱们就逼得他们自己出来。”
市长都支支吾吾不吭声了,自己还给他面子做啥?
简雨晴冷酷无情,准备掀了桌子。
简娘子闻言,又有点心虚了:“咱们这样做……岂不是得罪了市长?”
“阿娘,得罪不得罪有啥要紧?”
“咱们规规矩矩摆摊子,按时缴纳费用的,他们能把咱们怎么遭?再说顶多咱们换了地方摆摊开店。”
“午食可以请顾客到学徒摊子上,又或是我们每日去府学门口待上一刻钟——总不见得还不让咱们在饮子摊上喝水,在旁边坐着吧?”
人厚起脸皮来,啥都不怕。
简雨晴心思转动,笑眯眯道:“学子们订了餐,咱们也可以送货上门,请学子到门口来取货。”
“或许会有点影响,但也没咱们预想的大,总归是能度过的。”
简雨晴神态平静,话语掷地有声,强硬的态度也给了众人莫大的信心。
他们是先去问了,没办法解决才这么办的——自家是受害者!
简云起深以为然,率先附和。
简娘子想了想,也松了口:“就这么去做吧。”
“阿娘这么快就同意了?”
“这是什么话……”简娘子白了眼提问的简云起,“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咱们不硬气点到时候都拿咱们当馒头捏呢。”
如今,简娘子也有了点底气。
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固,学徒们的摊子都走上正轨,每日购置的面糊和酱料等物的数量也日渐增多,收入稳稳当当。
河头村里,乃至周遭村镇,甚至扬州城里都有不少人询问想要知道简家啥时候再收学徒。
简娘子想想自家收入,瞬间心平气和。他们目前就和有地出租的人家般,有了稳稳当当的收入,稍稍跳脱点也没啥事:“再不济不开店都没事,咱们培训学徒,推推新吃食,要我说也能做出番事来。”
全家一致通过,准备执行。
甚至简雨晴为了让食客们的反应更强烈点,还悄咪咪的准备了个惊喜。
比如做个新吃食,激发下情绪?
简雨晴思绪一转,脑海里冒出了位无人能抵抗的美食:炸鸡。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