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8日的零点,北城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来得早许多。
雪花轻盈落下,温度骤降。
26年前的7号,顾宴辞出生的那天,北城也下着雪。
产房外的走廊里寂寥凄清,除了阿姨和管家,没有人等待顾宴辞的出生。
隔壁产房热闹欢笑,庆祝着新生命的诞生,衬得顾家的,越
12月7日,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被庆祝的日子。
顾宴辞关上窗帘,转身,给沈勉
周五九点。
顾宴辞出现
“你让谁去接沈勉”
顾宴辞接过特助递来的文件,翻了两页,语气淡淡“十点有会。”
宋时衍这才想起,待会,集团一部分反对顾宴辞的老古董们要过来找茬。
顾氏集团自上世纪三十年代
起初只是一家小小的定制裁缝铺,推出的旗袍洋裙,备受小姐太太们的喜欢,三十年代中旬,开始定制西装,经过三代人的努力,有了如今的辉煌。
如今的顾氏,旗下产业众多。
核心产业仍以奢侈品为主,其中包括高级珠宝、皮具、腕表、香水、美妆等,二十年前,顾宴辞的父亲顾延川涉入互联网,专攻文娱,影视娱乐、游戏制作多有建树。
顾宴辞三年前进顾氏,起初只负责子公司的腕表品牌,一年前进顾氏总部,担任集团的副总经理。
上升极快。
半月前,顾宴辞临时上任ceo,
该品牌历史悠久,文化底蕴颇深,购价格高达近五十亿。
一众股东坐不住了。
起初顾忌顾宴辞刚上任,想着他可能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料到项目
每周五高管例会,他们便组队过来找茬。
宋时衍“怎么不让我去接”
“待会你有用。”
宋时衍算是明白一点。
顾宴辞留下吱吱,只是不想她再被人利用。放
他保护她,不代表会照顾她。
宋时衍明白。
工作狂都这种德行。
他也有过。
十点,偌大的会议室里,深黑长桌肃穆庄重,鸦雀无声。
二十多位身着正装的股东、高管正经坐
门口,顾宴辞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线条挺拔修长。
会议桌左侧的人点头,跟他示意,顾宴辞颔首,举止有礼,目光淡淡扫过右侧。
右侧股东仍是刚才模样。
或吹胡子瞪眼看都不看顾宴辞,或是玩手机喝水,百般不屑。
宋时衍头疼揉眉。
装都不装了。
又是一场恶战。
顾宴辞眸光淡淡,步态从容地坐
“顾总,购计划是不是太仓促了”其中一位苦着脸“公司第三季度益一般,第四季度销量较去年降了5”
“顾总,不是不支持,是不能支持。”
苦水如浪潮一般,一浪接一浪。
宋时衍听得
浪潮涌向最高处,左侧股东、高管跟右侧争吵不断,一来一回。
顾宴辞出声的刹那,会议室蓦地安静下来。
他放下钢笔,慢条斯理地问“各位认为,要多高的投资回报率,才能购一家品牌”
“6不够,那10。”
顾宴辞抬眸,弯唇,眼眸里没有一丝笑意,一字一顿地问“还是说,并非不接受数值,只是不满意坐
视线漫不经心地落
那人品茶喝茶,沉默不语。没被顾宴辞挑明的压迫吓住,倒是旁边的人底气不足,不敢再吭声。
顾宴辞语气淡淡“方特助,把项目书给大家。”
“是。”
不同程度厚薄的文件夹,一一放
反对派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明白顾宴辞又
什么项目文件,只给他们
有位股东犹豫着打开,越看,脸色越黑。
这哪是什么投资项目书,明明是一份威胁警告,文件里写满了他跟旁人私下交易的证据,照片、文字,刺得人咬牙切齿。
宋时衍站
看来,顾宴辞能解决。
任谁都明白,购一案不是决策上的问题,而是顾氏上层派系之间的分歧。
党派之争,争的是利益。
顾宴辞刚上任,根基不稳,反对派想要压住他的气势,势必得找茬,让他知难而退。
所以,无论顾宴辞做什么,他们都会鸡蛋里挑骨头,各种不满意。
顾宴辞从容翻着平板上的内容,静静等待接下里的暴风雨,忽然,口袋里出现一连串的震动。
来电显示沈勉。
沈勉知道他
想到沈勉外出要办的事,顾宴辞拧眉,戴上蓝牙耳机,接通后轻敲两下。
沈勉秒懂。
“吱吱不跟我走。”沈勉有点无奈“她说你骗她。”
顾宴辞一板一眼地为自己辩解。
“没有。”
他昨天答应小不点,如果他们有血缘关系,他会安排人去接她。
安排。
小不点显然不理解。
“你跟老狐狸们玩文字游戏还能有来有回,她才三岁。”
“是爸爸我跟爸爸说,我要我要”
像小奶猫一样的娇气奶音断续响起,小小的,像猫爪隔两秒挠挠心窝。
“给不给。”沈勉面不改色地问。
顾宴辞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右侧的股东们。
他们看完了“项目书”后,一个个脸色阴沉,气急败坏。
显然不适合接听电话。
但是,手机那头还
顾宴辞微微拧眉。
他这个女儿
太喜欢撒娇。
半晌,他低低“嗯”了一声。
沈勉明显松了口气。
一两秒的杂音过后,软糯的稚嫩声音再度出现。
“爸爸,你骗yen。”
她的奶音很重,听起来吐字不清。
经过短暂的相处,顾宴辞能清楚她想表达什么。
她
顾宴辞不打算争辩,正欲开口让她跟着沈勉回来,坐
顾宴辞漫不经心地打开静音模式,一边听吱吱的控诉,一边面对会议室里的狂风暴雨。
“顾宴辞,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就算你父亲顾延川来,他也得让我三分,你算什么东西敢用这些施压”
顾宴辞举止从容,不慌不忙地关上平板。
“爸爸,不能骗人。”
会议室里浪潮汹涌,长者怒不可遏道“我不支持你,你的一切决策,都不过关”
耳畔的小奶音软绵,隐隐带着两分担忧与委屈。
“骗人会变成丑,爸爸,我不想你长长鼻子。”
顾宴辞指尖微顿。
会议室里有一半的人想看他节节退败,一无所有,还有一部分的人,暂时站队,见风使舵,哪天他落败,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这张会议桌上,人与人之间暗潮汹涌,利益至上,向来只有针锋相对,从无温情可言。
第一次,他
“毫无用处且不会
顾宴辞摘掉蓝牙耳机,起身,居高临下地点了点身前的文件夹“陈老,看了这个再说您的豪言壮语。”
目光环视一圈,顾宴辞云淡风轻地说“既然想玩,我奉陪。”
转身,他握着手机离开了会议室。
背影颀长,不自觉透露出一种压迫力。
宋时衍连忙跟上。
顾宴辞边往办公室走,边吩咐“右侧的第三、五、七、八位里,两位股东,两位高管,文件里写的是给他们放权的条约,他们似乎有松缓,待会,你引导他们。”
“陈老是顾长海那一派的,待会你进去后,安抚一下他。”
宋时衍明白顾宴辞留他到会议室的原因。
从一开始,顾宴辞就计划让他来唱红脸。
顾宴辞刚上位,恩威并重。
既要强硬不受人摆布;又要培养他的势力。
做什么都不能太过,要恰到好处。
宋时衍皱眉。
“文件里面是什么”
“他的大儿子、小女儿计划如何从他这得到遗产的计划。”
“遗产”
如果没理解错,先去世,才有遗产。
“遗产。”
宋时衍“你
“执念根深的老人,更相信敌人对他的恶。”顾宴辞好东西,拿上大衣往外走“我离开,刚好保全他的颜面。”
儿子、女儿意图不轨,敌人却
宋时衍连连点头,喜欢这个计划,不自觉跟着顾宴辞,走到办公室门口后知后觉
“你去哪”
顾宴辞抿唇,“有事。”
宋时衍想到刚才的电话,打趣着说“上班时间办私事,顾总,不是你的风格。”
顾宴辞“我离开,能让你更好的
宋时衍笑而不语。
就嘴硬吧。
等顾宴辞离开,宋时衍走到会议室里,面对一众神色各异的脸,莫名有些感叹。
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所有演员按照他的剧本上演。
看似绅士有礼,实则是手段最果决的那个。不知道查到吱吱背后的那个人后,他会怎样使出怎样的手段。
福利院里,正值午睡时间。
吱吱下巴抵着书包,坐
一阵阴凉传来,脑袋忽然被人点了两下。
她下意识擦擦嘴角,昂起脑袋,迷糊的杏眸亮了几分“爸爸”
院长下意识看过来。
走廊里,男人一身黑色,举手投足间是贵气。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狭长眼眸清冷淡漠,隔着点距离,礼貌颔首,跟她打了个招呼。
院长点点头。
沈勉拎着吱吱的行李,“现
“爸爸,蹲下来。”
顾宴辞顿了顿,见识过小不点的撒娇功夫,知晓不满足她,待会又得撒泼打滚,弯身。
下一秒,一双肉乎乎的小手隔着口罩,
顾宴辞皱眉,小手已经缩了回去。
吱吱长呼一口气,拍拍胸口“爸爸,吓死啦,没有长鼻子,不丑。”
顾宴辞
顾宴辞从小到大都不甚
他僵硬站直,一时无言,半晌,低低“嗯”了声。
吱吱满意,跟院长告别后,牵着顾宴辞的大衣衣角离开。
两人速度不同,修长笔挺、款型极好的大衣
沈勉忽地开口“宋时衍一直想有个女儿,说女儿是温暖的小棉袄,但你家这个”
“看着有点漏风。”
顾宴辞
他放慢脚步,几十秒后,终于不漏风了。
下午三点,顾宴辞带着吱吱回家,意外的是,宋时衍也
“如你所愿,圆满解决,陈老起初不相信,后来一脸郁色,欲言又止地走了。”
“我看着时间早,去超市买了点可能用到的东西。”
“奶粉,奶瓶,睡衣,陪她睡觉的娃娃,小枕头,梳子牙刷,还有西瓜味的牙膏。”
沈勉“她三岁,还要喝奶”
宋时衍压低声音“我打电话问过福利院,院长说吃饭便宜,奶粉买不起,吱吱两岁就断奶了,如果有条件,可以给她喝,她喜欢的。”
顾宴辞“放
语毕,他想到什么,僵硬了两分。
宋时衍、沈勉齐齐看过来。
宋时衍“你家阿姨不是请假去旅游,后天才回来”
沈勉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顾宴辞皱眉“时衍,今晚留下来。”
“不行。”
“送你跑车。”
“送我月亮都不行,”宋时衍笑得幸灾乐祸“今晚,好好带娃吧。”
跑车哪有看顾宴辞带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