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狭窄的柜子里状若耳鬓厮磨、交缠于一处的二人里没有一张他异常熟悉的面孔,程若琛兴许还能够饶有兴致地赞叹上一句“当真有闲情雅致,亦当真豁得出去”,然后贴心地关上柜门,为这对前来幽会的“小情人”私人空间。
甚至离开时说不定还会心情好地拊掌,欣赏于他们的勇气可嘉和不拘泥于世俗,居然能这般同他一样的放浪形骸、我行我素。
可被沈沉笙
程若琛目光搜寻一番,却是恼怒地看见那“女子”仿佛害怕他这个来者不善的外男似的,更加往陆淮那里钻,要遮挡住自己的面部不让他认出。
唯一暴露
却是狠狠失望了,陆淮
程若琛心如刀割,受伤地把注意力挪回陆淮身上,却
若先前的受辖制姿态他都可以认为是眼下那女子魅惑陆淮不成、欲逼迫于他,这枚印记却赤裸裸地宣示着陆淮也是情愿让他这般触碰的,不然哪里能涉及到这风雅君子这般需要亲密接触才能触碰到的地方。
陆淮平时最是温和守礼,他知晓。
可就是这样重礼节、知进退的清贵公子居然允许他人越了他一向尊崇的规矩,做这样亲密的事情,这如何不给他带来几乎灭顶的威胁感
沈沉笙悄悄看了他一眼,显露出小半张秀美绝艳的侧脸,除了神态带了几分
化成灰他都认得,便是那徘徊
程若琛只感到自己的血液要停止住流动了,他拿什么和这个女子比。他是情愿放低姿态为陆淮做一切没错,可陆淮永远不会这样亲昵地让他亲、也注定不可能宠溺地呆
甚至于陆淮还对沈三有了几分情意,说不准,这人就真的要登堂入室了他梦寐以求的陆府,从此真的做了主母与陆淮成就一对神仙眷侣,之后瓜瓞绵绵,儿孙满堂。
他只觉得自己方才
自己还
真正的“主母”反倒要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
当真是像极了给男女主人放哨的看门犬啊可这叫他怎么甘心
如果他对陆淮说他也可以让他感到餍足呢他也可以如他喜欢的那个女子那样,用柔情、用爱意甚至于生命,一遍一遍献祭般地滋养陆淮。
甚至于他还有些微薄的才学,只要陆淮想,他可以为他磨墨、为他作书、为他创作无数张比琼花宴上更好的美人图。
可他心下摇了摇头,暗道直接说陆淮肯定不会给他机会,只会把他当成越轨的友人,从此有意识地疏远于他,不给他留期望。
但若是他直接覆身而上亲自把他身上被那女子留下印记的部位一寸寸地覆盖掉,再霸道而缠绵地刻印下属于自己的,那是否就能改变这一切,让一无所知的陆淮明白不只是她,他也可以。
程若琛上前去,心中叫嚣着他想要以下犯上,想要攻城略地和肆意占有,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这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清醒”,他仿佛又把自己关进了少时被欺辱当作狗投进去的封闭的那个笼子里,只不过以前是恶人用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把自己泼醒,现
卑劣肮脏的他怎么配妄想得到那轮皎皎的明月,怎么配又怎么敢
只要神明不要再让他流浪,看门犬也不是做不得。
他可以乖。
最后只是带着几分不自然、不争气地恢复了惯常对陆淮时的热切态度“彦谨,我方才见你行色匆匆便离开,便有几分担忧。问了那婢女才知晓你
“不过你怎会躲
他的尺度把控的十分准,没有过度深入地说些什么,亦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来意。
刚缓过神来的陆淮自觉地赶忙拉开了和沈沉笙之间的距离,又垂眼观了观自己此刻狼藉的姿态,从柜子里走了出来,对着他歉疚地笑笑。
“淮失礼,既冒犯沈三小姐,又污了玄宁的眼,实
陆淮也未格外多礼,了然他一定
知晓那躺
白家这个虚伪脏臭的地方,除了那几个臭钱之外,真是善出人渣。
“彦谨,对于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谋害沈三小姐的恶人,不知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我平素与人无甚过节,只是若要说谁能对我有这般恨意,便极有可能是我的四妹沈梦。”
程若琛想问的是陆淮,好不容易引了他的注意从沈三身上移到自己身上,却还未等他开头便意外地被沈沉笙接上。沈沉笙不卑不亢,亦不和其他小姐一般以“妾”来自称,这可能也是她目下无尘名声的一个来源。
他虽不愉,对这勾了陆淮喜爱的妖不喜,但事关紧要,刚想寻她确认问此事可有依凭,便听沈沉笙条分缕析、简明扼要地列举出了几条证据。
方才沈梦反常地泼她酒、引她去偏殿的宫女于会前侍奉
证据组织流畅到如若不是情敌,程若琛都会觉得这女子谈得上心思缜密、冰雪聪明,会有几分欣赏的程度。
可当他回头看到陆淮亦一脸赞赏地望着沈三,沈三含情脉脉地回应着他,美目里仿佛带着钩子,就恨不得完全推翻掉先前对她的浅浅敬服。
沈三妖,当真可恶如斯
程若琛能认得出沈沉笙,沈沉笙又何尝识不出他
不就是那个琼花宴上把陆淮拿来作诗作画,大胆到让他都惊愕地察觉作为男子的自己原来也是可对着其他男子动心思的觊觎陆淮之人,据说还和是陆淮同一届的探花。这会儿怎么还真与陆淮关系不赖的模样
当时沈沉笙可没想着把陆淮占为己有,只觉得状元郎高山仰止、君子风姿令人仰慕,唯独对他的几分情意让他心起波澜、有些意动。可今时不同于往日,陆淮既然答应了要娶他,要任他这条阴冷的蛇攀附,他便绝无可能再把这座栖息的大树让出。
如若不是现
以为他真不知,程若琛想借这次帮陆淮和他脱身的机会趁机进一步拉近和陆淮之间的距离么沈沉笙比谁都看得清楚,也洞悉他的本质不过是条披着“兄弟”羊皮妄图接近陆淮的恶犬。
既然如此,他偏要程若琛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了,工具永远只是工具,纵使得了主人重用,惯着可以,想僭越却是绝无可能。
陆淮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凝固的氛围,但他意
因程若琛除去不堪的部分,有意把自己算得上有几分意趣的生平分享给陆淮听,因而陆淮先前于崇州时便探知他因少时游历,不同于一般文人,略通几分医术,亦习得几分武。
陆淮便让他查探一番白显明的穴道,看看当前的情况,若是可以便让他清醒。
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想让真正的指使者自食恶果,得让他们先狗咬狗显露出真相。
“他颅中无碍,就是外伤失了些血,因为本身气亏虚难以自愈,故而迟迟未醒。”程若琛把脉后给他止了血,干脆再点了白显明的一处穴位,刺激他清醒。
见这地上的“住客”眼皮眨动终于有了反应,陆淮让沈沉笙先到后方去,和探花一起颇具压迫感地望着他转醒,两道目光如芒
陆淮好言好语,却宛如一环扣一环的陷阱,引诱着白显明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纵他嘴硬想要逃避,也有笑眯眯的程若琛运起气劲,把他佩戴的玉冠碎做齑粉,逼得他必须说出。
所幸大伙认为白显明的痴傻存疑这一点算得是个误会,虽然他看着不似智力有亏,但他确实无甚骨气也不会谋划,一压着问就慌神,不仅把沈梦给买了,甚至还暴露了指使他去和沈梦通气的是临阳侯府的小侯爷,也就是那把沈三气性不好、骄纵任性的事儿广而宣告的公子。
还当真是一笔桃花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