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他对方是变着法儿骗自己去看曲桃,但感性上,简青又觉得贺临风真做得出这种幼稚的事。
安全距离被侵占,他朝左侧了侧头“贺顾问自己就可以。”
“何必舍近求远。”
听出对方是在拿微信头像揶揄自己,贺临风也不恼,反而难掩愉悦地笑开,嗓音低低的,听得人耳朵发痒。
“原来简总更喜欢我,”煞有介事地活动了下筋骨,他抬手后仰,“那”
山路崎岖,余光一直留意着对方的动作,简青条件反射拉住贺临风,接着才发现这人完全没有发力的意思。
“累了,”赶在青年无语开骂前,贺临风顺势握住对方的腕子,眼尾弯弯讨饶,“简总带一带。”
中间隔着两层衣服,削减掉简青大半的不适应,见男人在扯了自己后就乖乖闭嘴,他索性没再挣扎。
只是图个清净。
简青想,省得贺临风又耍花样。
北江市地处平原,周遭的山都算不上太高,贺临风嘴巴喊累,其实根本没借简青的力,额头全程干干净净,连丝薄汗都找不出。
正如汪来所说,这间寺庙大抵是真的灵验,香火旺盛,迎客松挂满红色系带,微风轻拂,摇晃着各式各样的愿望。
虽然知道系统和穿书者的存在,可简青并不信鬼神,所以他没有进正殿,只是挑了个僻静的角落等候。
寺庙修在山顶,爬上来又要费一阵功夫,寻常人即使没有信仰,也会抱着“来都来了”的念头凑个热闹,像简青这般“无趣”的少之又少。
好比贺临风。
抑或是不久前还在拿水瓶敲汪来脑袋的颜秋玉。
地势高,视野便开阔,简青站在栏杆边远远眺望,胸口淤积的浊气似乎也跟着消散许多。
曲桃活着。
同时并未出现原著里的第三位死者。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将既定的轨道推歪了一小步,越来越接近那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灭门案真相。
只要进入正文时间线,哪怕作者最后烂尾,过程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线索浮出,补全主角的身世人设。
这便是他坚持到如今的根本动力。
然而,先前两个案子,简青实在没能找到什么有牵连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的思考方向错了
“简青。”
蓦地,有谁叫了他一声,简青扶着栏杆回神,瞧见贺临风站在离他几步的地方,冲自己招了招手。
简青不太想动。
换做平常,贺临风早已顺着青年的意,并肩和对方赏景,这次却固执上前,把人往里拉了拉。
简青
“我恐高,”眼都不眨地,贺临风道,“朝下看晕得慌。”
冥冥中的第六感作祟,他总有种青年会在下一秒越过栏杆坠落的错觉。
像只爱扑窗的猫
。
山顶没法安纱网,自己只能尽量让对方远离危险的地方。
“贺临风。”原以为对方又在找借口胡闹,简青本能挣扎两下,看表情却不像,便渐渐松了力道。
男人亦乖乖应“在呢。”
所以刚刚上山时也是
别扭盯着男人圈着自己右腕的手,简青蹙眉,最终什么都没说。
“颜队他们还要一会儿,”直到了一片安全又遮阳的树荫下,贺临风才松开,“累吗我带了水和糖。”
简青整整衣袖婉拒。
他食欲低,往返仅需一个上午,着实没有休息和吃东西的必要。
贺临风也不强求,翻翻口袋,兀自拆了颗巧克力球塞进嘴巴,看包装,正是之前给过简青的那款。
简青莫名记起对方第一次送他回家时自己的诡异联想,接着确认它的荒谬这人并非什么机器猫,而是单纯的爱吃甜。
“刚刚求了个小玩意,”喉结轻轻滚动两下,贺临风将糖纸折好放进口袋,再神秘兮兮地攥着拳头拿出来,“有感而发,突然想送给你。”
小玩意
简青脑海里瞬间跳出汪来路上提过好几次的红线。
似乎是庙里最灵验的“法器”之一,招桃花续姻缘,周山夫妇反应平平,倒是松晓彤听得跃跃欲试,进门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掌心朝下,贺临风握拳举着胳膊,挑挑眉,示意他伸手来接。
简青很难讲清自己此刻心头涌过的思绪。
他从不收取追求者的礼物。
唯独这一次,简青没有拒绝。
因为他已经考虑好了接下来和对方划清界限的说辞,鸡飞狗跳的初遇后,凭借某人花样百出的努力,他和贺临风的交集越来越多。
即使吴楠的系统无意间透露,穿书者会慢慢变少,但刑侦文的主角,本身就会被各种案件卷入。
贺临风是个好警察。
没必要为了无法回应的人承担多余的风险。
只不过他没料到这天会来的如此快,更没想破坏重案组难得的聚会。
谁料,最终轻巧坠入简青掌心的,却并非蜿蜒细长的红绳,而是一枚三角形、淡黄色、整齐叠好的符纸。
“保平安,”虚虚合拢青年的手指,贺临风解释,“虽然我也不太信这些,但都说心诚则灵,我在佛祖面前一直想着简总,应该会有点愿力加持。”
简青
什么叫在佛祖面前一直想着他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这是我头一回进庙里求东西,”见自己迟迟未动,男人又轻声催,“给个面子”
更傻了。
简青想,头一回进庙里求东西,不为自己而为他显而易见的无神论者,怕是从开始便做好了被丢掉的准备。
胳膊垂落,简青将手收进运动服的衣袖
“嗯。”
声线一如既往地冷淡,不像道谢,
反倒像勉为其难。
唯独贺临风注意到青年动作的僵硬,勾勾嘴角,没忍住笑出来“简总以为我要送什么”
伸手伸得那么痛快,我差点嗅到断头饭的味道。”
无端被戳中心思的简青
野兽的直觉原来当真不讲逻辑。
十分钟后。
消费最多的松晓彤姗姗来迟。
毫无意外,周山和辛岚腕上绑着做工精巧的同款红绳,买单失败的汪来碎碎念“都说了我送我送,现在可好,搞得我像收回扣的托儿。”
周山笑得憨厚,却是兜头一大盆狗粮撒来“心意领了,但这东西肯定要我和你嫂子自己来。”
颜秋玉则扫了眼松晓彤鼓囊囊的小袋子“买这么多”虽说一条只要十几元,纯粹是花钱买个高兴,可看对方的架势,倒是蛮当真。
汪来也调侃“行啊晓彤,想当人见人爱的女海王”
“没有没有,”暂时对脱单兴致缺缺,松晓彤摆摆手,“是送给我嗑的c,希望他们多营业少塌房,长长久久地充当精神食粮。”
重案组人人5g冲浪,年龄差了十几岁,颜秋玉依然完美接上话茬“一荷包,你这是嗑了多少对”
松晓彤“一般一般,也就关注了七八个超话。”
基数大换得快才不会被be追上。
悄咪咪瞄向贺哥露在外面的胳膊,她既遗憾上面的光秃秃,又暗自庆幸她刚刚买买买时没忘了对方和简总。
寺庙里有素斋,无奈重案组众人个个是实打实的肉食动物,汪来提早在山脚附近定了桌农家乐,返程后正好赶上午饭。
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等简青洗完手回来,包厢里仅剩下贺临风旁边的空位。
干净温热的玻璃杯好似刚被水烫过,男人贴心推过菜单,看向旁边的茶和柠檬汁,问“喝点什么”
简青选了后者。
除开必须要熬夜的特殊情况,他极少喝茶或咖啡。
汪来一开始还担心简青会不适应,毕竟以对方的画风,怎么都该坐在衣香鬓影钢琴伴奏的西餐厅才对。
直到青年拿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吃了两碗饭。
体力消耗需要靠食物补充,简青胃口再一般,好歹也是个指标健康的成年男性。
严格意义上来讲,重案组算随时可能接手案件的机动部门,所以即使是休假,大家仍旧自觉跳过了啤酒白酒之类的选项。
吨吨吨灌下半瓶可乐,松晓彤被一道水煮肉片辣得满脸通红。
简青的位置比较靠门,手边放着拆开的纸巾,筷子微顿,他正想拿起递给对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屏幕亮起。
是个存过备注的名字徐皓。
认真按照辈分来算,对方该叫简青一声哥哥,不过简青的小姨年轻且结婚晚,两人差了整整十二岁。
意外这个平常没太多交集的弟弟会在本该疯玩的假期联系自己,简青礼貌打了个手势,起身去包厢外接电话。
指腹右滑,他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听筒里却仅有嘶啦嘶啦的电流音。
仿佛是无意间按错,又仿佛是个拙劣的恶作剧。
“徐皓”确定对方没胆子和自己乱开玩笑,简青怀疑便宜弟弟遇到了麻烦,尽量柔和语气,“说话。”
嘶啦
“简总您好。”
带着些许激动的沉重呼吸,明显经过变调的电子音文质彬彬“徐皓在我手里。”
“十二小时后。”
“你将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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