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我被困在石像里这么长时间,情况也早就从老者和尹宗阳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了。这个小鬼是老者用灵魂供养的,小鬼要想要摆脱老者的控制,当然需要了结两人之间的因果。这小鬼了解因果的方式,不用想也知道,是根据老者的要求去做事情。不利于楚彬的事情。尽管我知道,以我这副残破的灵魂,就算再怎么反抗,最后多半还是难逃被怨气侵蚀,丧失理智的结局,但是总还是盼望着,能拖延几天就拖延几天。只要多坚持一会,就能拖延一段时间,让这个小鬼力量成熟的那一天来得晚一点……只要我再坚持一会,或许灾难就可以晚一点降临……也不知道是我的坚持真的感动了所谓存在的神灵,我竟然真的从石像里面逃出来了。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束缚一下子减轻了很多,趁着这个空挡,我逃脱了出来。我在离开石像的前一瞬被小鬼察觉到了,我竟然从他没有瞳孔的眼睛里看出了愤怒和急躁。是那种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的气愤。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了。我要尽快提醒楚彬注意,尹宗阳要用巫蛊术对付他。可是,我现在只是一只鬼,一只连灵魂都已经不完整了的,被怨气侵袭到已经快要丧失理智的鬼……我要怎么才能提醒他我在石像中不知道呆了几年,中途也被转移过地方,所以我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处于城市的什么地方。只依稀能听到远方传出来孩子的玩耍嬉笑的声音。我不敢在这里久待,只好寻找没有阳光的地方,一点一点,向着远方逃走。与此同时更糟糕的是,我很快就发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试图牵引着我回去。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老者在背后做法,在召我回去。我不能回去……在过去的几年里,尽管这些怨气和戾气在侵染着我的灵魂,但是同时,它们也支撑着我的灵魂继续在石像里面留存。可是现在,没有了这些,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几乎快要崩溃了。不但灵魂快要消失,记忆也像是被橡皮擦擦过的铅笔印记,只留下些模糊的印象。渐渐地,我只记得自己不能被召唤回去。对,我不能回去……可是……为什么不能回去呢……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好像只记得,回去,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目之所及,最终还是慢慢被黑色的怨气包围,直到周围全部陷入暗黑色的黑雾中,我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我睁开了眼睛。重新回到了熟悉的茶馆后堂会议室,谢阎王,陈道长,柳姐姐都还在。这次的共感如此漫长,刚一结束,我突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还没等我从这个女人漫长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我眼前本来平稳的黑气开始会议室突然就变暗了,与此同时,整个会议室阴风阵阵,黑气弥漫。原本被陈道长画的符镇在锦囊里面的大部分黑气一股脑从锦囊里冲出来。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躁动和不安,还有——哀求。她在哀求。她花了这么长时间向我展示了她的一生,痛苦的回忆,堕落的回忆,美好的回忆,幸福的回忆,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我当然也明白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没有比共感更能让我感同身受的方法了。将那些血淋淋的过往翻出来给我看,那些在我过去十八年的生活中从未见过的暴力,从未见过的腐烂画面,在刷新我的世界观的同时,也牵动着我的情绪。我不得不承认,她成功了。我伸出手,穿过躁动的黑雾,想要安抚这深重怨气中不安的灵魂。“你放心好了,你告诉我们的事情涉及很多的命案,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但是你的魂体过于脆弱,还请您不要抗拒鬼门关的吸引,等到了阴间,你的魂魄才能稳定下来。”眼前的黑雾这才渐渐散去,露出了这个女人原本的模样。“你叫什么名字”“庄紫衣。”过了一会,谢阎王就已经将庄紫衣的资料调出来展示在我们面前。谢阎王:“我地府的同僚发给我的。庄紫衣三年前就已经被登记成为了失踪人口,至今仍然没有找到。而当年她失踪,来警局报案的人是楚彬。”尹宗阳花了三年的时间炼一只小鬼的来对付楚家,根据我共感时候看到的,现在那只小鬼几乎已经快要炼成功了。我将自己共感时候看到的事情先挑重要的说了,经过讨论我们都觉得,当务之急的是要先找到庄紫衣的尸体。只有找到庄紫衣的埋骨之地,才能有缘由去找楚彬。可是,在庄紫衣的记忆中,她只知道自己是被放干了血死的,并不知道自己死后埋在哪里。我绞尽脑汁思考着在她的记忆的最后捕捉到的信息。三年前,庄紫衣是死在道观里。老者说庄紫衣的性格很是倔强,不但需要葬在他说的地方,还需要符箓镇压,最好还要在她的坟边种槐树招阴,才能压制住她。这三年庄紫衣从来没有放弃过挣脱束缚,但是现在她却凭借着自己的残缺的魂魄逃了出来,至少说明,有什么限制住她的东西没有了,或者说,被破坏了。石像作为小鬼的载体,一直被好好收着,那么说明,大概率是因为埋藏庄紫衣尸身的地方出了问题。陈道长听了我的描述,言简意赅地分析:“锁魂之地风水被破坏。”虽然说的没问题,但是破坏的方式也分很多种。比如说因为地貌改变,一个阴邪之地长年累月汇集的阴气就会被冲散。再比如说,人为的创造一个风水煞阵,如果这个煞阵被破坏,聚集起来的煞气当然也会散去。陈道长难得多说了几句话:“多半以槐树为阵眼,且阵眼被破坏,她才能逃得出来。”..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