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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众人都默认罗非白是为搜查李静婉案子而来,本以为遇到如此诡谲的尸身是直指案子核心,没想到又多了一具无名男尸。
老先生感觉复杂,不知是喜是忧,但多少有点庆幸吧。
“起码遇害的不是那小姑娘。”
“罗大人,此人是谁?”
罗非白无语,说不知,毕竟她又不是神仙,这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可能知晓此人身份。
而四十多的男子满天下都是,还是距今一年前的时候,查无可查。
这青山学院出入的人也不少......
“不过,既然凶手特意去掉死者尸体跟其他物件,可见其衣物有暴露身份的嫌疑,大抵这人身份不低,凶手不敢让人得知其死在此地——万去除衣物,哪怕将来被人找到尸体,也不会被人察觉其身份。”
那从衣服上或者配件上就可以看出身份的人,世间有多少?
老先生皱眉了,努力回忆过往那些来山中拜访的官员,扫过在场之人复杂的神色,铁口直断道:“来拜访之人,无一是出事未归的,这点老夫可以断定,而且山中其他人也知道,都能找到证人——毕竟这样的人不管来去,都得夹道欢迎,有没有安全离开,我们还能不知道?”
罗非白知道老先生在意的地方,也无心刁难学院,“一方主政首要民生,其次科举文事,都是重中之重,老先生放心,本官会查清此案,绝不影响学院未来,亦绝不牵连。”
其实说白了是一个县令,若是涉及滔天大案,她能摆平所有上官所降罪责?
但她又不是一般的县令,仿佛强大非凡,可以摆平一切,就跟她一张淬毒的臭嘴一样无人可敌。
老先生无端安心了些,神色稍缓。
沈安和本来觉得晦气,站在一旁看结果,得知死者身份不明,但死于毒杀,一时不明情况,皱着眉,凑上前问现在是不是得回去。
虽然说了那毛发是因为胶树汁液粘连,也是凑巧了,没那么玄虚,但沈安和生于好背景,养尊处优,从小就没吃过这样的苦,现在胃部还在翻腾作呕,但别人不提,他就当自己也不知道,就想着早点离开。
罗非白看了他一眼,“沈举人如果觉得难受,就先回去吧。”
什么?
沈安和脸都僵住了,然后还是被提醒了——从罗非白这句话里面,他确定了。
他真的吃了虫子。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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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非白执意往内继续走,留人看守男尸,别人也没说什么,毕竟翟禄等人现在对罗大人颇为敬服,言语间如待亲官所属,把李二这些直属的差役都挤一边去了,惹得后者一群人十分不忿。
这些混蛋!
不过罗非白跟张叔还有江沉白一如既往走在前面,一边谈起刚刚的尸骨。
“这死者可能先是脑部受创,昏迷或者未死,凶手见状既下了毒,再将其去除衣物扔下山崖。”
张叔:“看这白骨化现象推算,大抵是需要一年腐尸溶液,但我断定不了其到底死了多久,是一年,还是两年,大人可有章法?”
江沉白:“赶上李静婉的事,她不就是去年四月出事,差不多也一年了,会不会就是跟她有关?”
张叔;“有些牵强了,不好在法理上牵扯。”
罗非白:“的确线索太少,既不好断定此人身份,但如果涉及去年那一伙人进入山谷的时间呢?”
两人一惊。
罗非白大胆猜想,“一个李静婉算什么,他们祸害的女子几十个,李静婉又不是让他们忌惮的出身,那会,李家人报案,官府也查不到什么猫腻,动静很小,温老大人也无能为力,只能定为失踪,那时已经五月了,这伙人何必再进入山谷查找尸体或者因她做别的事端,所以,他们来山谷乃至青山学院查的不是李静婉,而是另一个身份贵重的人。”
江沉白跟张叔恍然。
是那男子?
应该是某个官员,但老先生又如此严正表态....加上青山学院也没被这个官员背后的势力清算,说明此人的确未拜访过青山学院。
“可那些人还是来这里找了,说明.....”
罗非白微笑:“没追究,是因为没有证据,说明这个人来这里不是公开拜访,是私下悄然前来,不管有没有秘密拜访过山长,但肯定是冲着这山谷来的,他背后的人后来估计知道了他的行程,毕竟从一个人无端失踪,再查到他的去向,一个月多也差不离够他们作为的了,他们也知道山谷内的隐秘,所以有备而来,可惜他们即便在五六月进入山谷,也因为那会雾气重,又炎热,草木茂盛,尸体藏在峭壁树木冠盖中,他们的人也不可能太多,不然大肆进入山谷,恐会被山中出入的学院人察觉到。”
“但凡来者就几个的话,不可能彻查所有,最后无功而返,自然也追究不到青山学院。”
张叔两人觉得这个猜想既符合逻辑,也符合时间线,只是唯一不解的是“从铁屠夫等人抓捕少女,到这些官员的动静....若说他们的目的是为淫乐,至于如此大费周折又歹毒如斯,摊上这么多人命官司?”
“我以前曾听老太爷提过,那些朝廷上官....其实是有官窑可去的。”
“且即便不去官窑,也有的是人私下寻些暗娼为他们享乐。”
张叔有些难以启齿,但叹着气,道:“虽然不耻,但这些人若有如此去处,也理当爱惜官声,何必如此?”
江沉白不敢僭越,只在心中暗骂人渣,又看向自家大人。
罗非白:“莫看我,我亦不知,也许等我官位往上,接触了这些大官们的圈子,他们才会带我去长这些罪恶的见识吧。”
可别了。
张叔两人十分不愿,不过若是查探儋州从去年到今年的失踪官员,是不是能锁定其人身份?
当然,这活也只有罗大人才有人脉跟权力去干,他们力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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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番分析后,越发认为这山谷内有隐秘,也许在山谷本身,不在女子。
女子只是带来此地的一种必需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死路面露狐疑。
到底了?
也没看到什么啊。
这次,没人说三道四了,也不敢催促。
江河听着同窗还在讨论刚刚的未名尸骨,再看此地茂盛草木封绝,也在想这里能有什么玄虚,能引那疑为官员的男子冒险前来,还葬身此地。
能找到他的身份吗?
罗大人又能否查到此地的鬼祟虚实?
他看向站在山坡上查看附近的罗非白,此时午后,阳光正好,早没了雾气,温度回暖中,可见此人青丝玉簪,眉眼沉静中,忽然有所异动。
罗非白让江沉白等人扛着锄头去扒一下那山谷底部的茂密攀藤群捆石龙。
“外面进来的路上有不少蕨类,几乎蔓延一整个山谷,茂密成群,时有看见,唯独到这底部断绝了一片,自然是因为被人大批砍伐过,绝了根系,因其生长迅速,繁衍极快,若不断根则得长期养护,可见这里当年被人处理过。”
“捆石龙亦是十分霸道且生长迅速的攀藤植物,但能在如此草木茂盛之地独占一方,倒像是有心人特意种植遮掩的缘故。”
一砍伐,一种植,如同天花一样是人为有目的性的,众人一想既明白了。
老先生:“那捆石龙遮蔽的后面怕是有什么隐秘,需要遮掩啊。”
说这话,两府差役大批上前,飞快砍伐这疯狂生长的茂密捆石龙,最后还得是一些年轻书生都提着草镰上前帮忙,用了半个时辰才....
“大人,你看着!这里好像不对!”
捆石龙砍断后,露出后面的山壁,但这块山壁里面不同于其他实质完整的石面,它由不少碎石堆砌而成。
“边上弄干净看看。”
因为有了发现,众人马聚集过来,群力而为,很快就扫荡干净了这么一块山壁,露出了一丈宽的碎石累积口子,且这些碎石往上堆砌的高度也有一丈半。
“这里应该本来就有个山洞,后来被人故意堵住了。”
“不会真有什么东西在吧。”
如果来的只是几个人,那搬运这么多石头必然是不敢想的差使,但现在人这么多,还都是青年壮汉,那就不为难了。
“好在有翟捕头你们在啊,不然本官真不知该怎么办。”
罗非白不说还好,一说,翟禄等人就内心憋屈且心酸,但他们还没说什么,就见李二这群县衙差使一个个心急火燎上去搬石头。
“诸位哥哥别动,你们辛苦了,让我们本地的来吧,你们是贵客,怎么能这么累。”
老王是人精,满嘴鬼话。
李二比较直,他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就撸了袖子露出强健的膀子,卖力搬运,倒显得他们这些外来人不干正事,来阜城就是给人添堵似的。
而且之前不是干活了,多卖力啊,现在就因为不搬石头就嘲讽我们是贵客?
这群王八蛋。
翟禄一个眼神过去,手下人气势昂扬过去搬了,他自己也瞧着默默干活的江沉白跟着一起。
无声无息的比拼就这么开始了。
老先生看出了门道,摇着扇子感慨,“还得是罗大人御下有术啊,人品绝佳,富有掌舵者魅力,不然哪里能这么群策群力。”
罗非白:“哪里哪里,老先生您平常若有差使,学院诸先生跟学生也是尽心尽力,我瞧着都有学生帮您喂鸡了。”
老先生:“哪有哪有,在其位谋其政,老夫是先生,也没教出多少功名有士之辈,不似罗大人您带着这群能干的下属屡破大案,实在汗颜,还有我们学院确实没鸡。”
罗非白:“学而有成,代代相传教业,留本地而擅文风,造福一方,好多先生其实就是您过往的学生,怎么能不算事业有成?但也确实有鸡。”
沈安和:“有职位在身,下属自然得听从,也没什么可说的,两位何必如此吹嘘彼此,说话不废口水吗?”
这人是真会说话啊。
老先生:“沈举人你不懂,毕竟你四十多年来无甚下属可驾驭驱使,吃吃喝喝看看书,不必劳心劳力,怎么能懂其中艰难跟门道。”
罗非白:“那他确实不懂。”
沈安和:“.....”
书童都想捂自家先生的嘴了,何必呢,回回被刺,回回上赶着找打脸儿,也不知图什么。
还得是老太爷说话中肯:吾儿虽不入进士,但若是生来是个哑巴,可能也早有建树了。
又是一个时辰,碎石总算被搬运出一个口子来虽然还不能进人,但能通透里面的空间,看清里面一些情况,江沉白正要李二把火把点燃往里面照明,但还没说话,就感觉里面涌出一股味道来。
在门口搬运的差役已经有人呕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