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26.
因为酒醉,这一夜叶伏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辨,她也忘记自己摸到血以后是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自己一沾床就昏睡过去,连脸都忘了洗,穿着外面的衣服就睡觉了。
翌日早八点半,她迷糊糊扒开眼,用三两分钟恢复理智。
昨天娄琪给她喝得真的只是果啤吗?怎么感觉跟喝了白酒似的那么上头。
叶伏秋懒洋洋抬起手,一瞧,怔了下。
昨天不是在地板上摸到了血吗?手指上怎么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叶伏秋双指搓了搓指腹,确定找不到任何血干涸的痕迹后,懊恼地扎进枕头里。
“怎么醉成这样……”
看来她真是不能喝。
洗漱后她踩着绵软步子下楼,看见家里餐厅已经热闹起来了。
梅若端着茶杯,听见楼梯声音抬眼,“秋秋起来了。”
“阿姨早上好。”叶伏秋扶着楼梯扶手下来。
“瞧你脸色不好,怎么回事儿啊。”梅若问。
叶伏秋也不隐瞒,悻悻一笑:“昨天跟同学吃饭,喝了两口啤酒……好像有点醉。”
“女孩子没练会喝酒之前,还是不要出去喝,现在外面很多都是工业酒精勾兑,对身体不好还容易断片。”梅若十分瞧不上外面那些便宜劣质酒,自己拿主意:“回头跟我在家里喝些好酒,练练酒量。”
“等你喝惯了以后在外面,不是好酒不要举杯。”梅若拍拍身边的位置,叫她过来坐,笑着说:“我们秋秋,可不是什么酒都喝的女孩儿。”
在旁边摆餐具倒茶水的保姆婆婆听了也笑得眼尾纹绽开,“哎哟,太太对秋秋可真是跟亲女儿一样好喔。”
叶伏秋双颊羞得鼓起,似要冲上天花板了。
她走向梅若,这期间留意客厅到厨房这一路的地板。
虽然醉得很厉害,但那段记忆倒是无比清晰,她记得当时看见从厨房里面往外,稀稀拉拉的有好几滴血迹,一路到她脚下那个位置。
叶伏秋看向保姆:“阿姨,您今天早上清扫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保姆婆婆抬头,“早上看到什么呀?”
如果家里突然多了血迹,保姆和梅阿姨定一定会有所反应,可她们的表现和平日每个早晨没有任何区别。
她们又没必要扮演出轻松的样子。
说明,家里没有任何异样出现。
真是她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叶伏秋摇头,打消了询问的念头,找个理由搪塞:“我好像有个背单词的本子找不到了,客厅没有吗?”
保姆婆婆回想:“唷。我还真没见过什么本子。”
她坐下,顺着结束这个话题:“可能是我乱放什么地方了,我一会儿再回卧室找找。”
这时候,楼梯口又传来脚步声。
叶伏秋回头,瞧见祁醒走下来。
不成想他今天成了赖床的人,快九点了才迟迟下来,平日里九点多,他已经晨练回来了。
祁醒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漉漉地打缕,像是刚洗完脸,低垂的黑眼睛透着股水洗的透彻。
外加上他白色衬衫,显得整个人清爽干净。
“起这么晚?昨天才陪我喝几口啊。”梅若瞧着他,“你的酒量不至于吧?”
“是不至于。”祁醒踏着楼梯下来,手伸到脑后胡乱挠了挠,“回房以后阿慎拉着我打了一夜的工作电话,觉都没睡够。”
梅若一听关于小儿子,立刻来了兴致:“阿慎?你们最近联络多?叫他回来住一阵子啊,我都想他了。”
祁醒走过来,余光与叶伏秋对视一瞬。
叶伏秋触电般躲开,低头咬面包。
“想他?您自己打电话叫他回来啊。”祁醒拉开椅子,故意坐在她身边。
梅若右侧这一排位置空荡荡的,显得特别突兀。
小儿子找回来还没一年,梅若和易慎的关系还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情绪里,她知道,小儿子对自己更多的是敬重和礼貌,梅若想要的那种亲密母子感情,还远远没有。
梅若露出几分不自然,眼神怪罪了下儿子的明知故问,“我这不是怕总给阿慎打电话他嫌我烦么,你们都大了,工作的事儿那么忙。”
祁醒瞥亲妈一眼,嘴唇贴着咖啡杯轻笑:“哪怕是当年跟祁董谈恋爱的时候,梅女士都没这么小心翼翼过吧。”
叶伏秋差点噎着,赶紧灌了口牛奶。
连自己妈妈都敢笑话,真够可以的。
梅若早就习惯了儿子这般戏谑,“知道你还不帮忙维护家庭关系?”
“要我说,多点烦心事儿对您无聊的生活没坏处。”祁醒喝两口咖啡撂下杯子,似乎没有打算吃东西的架势。
他起身要走,梅若立刻叫住他:“等会儿。”
她扭头:“秋秋啊。”
祁醒和叶伏秋顿然齐刷刷看向梅若。
叶伏秋内心狂喊:阿姨!你们两个拌嘴别带上我!!
下一刻,梅若瞧着祁醒,悠哉下达指令:“你今天去学校讲课吧?把秋秋捎上,反正也顺路。”
祁醒一扶桌子,荒唐而笑:“妈,您也挺会给我找事儿啊。”
叶伏秋继续呐喊:就是啊阿姨!我躲他还来不及,您也不要给我找事啊!
她马上故作善解人意道:“阿姨,我自己去学校就行,不耽误他时间……”
祁醒一听,缓缓偏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忽然挑眉:“不过叶同学的话,我倒不嫌麻烦。”
叶伏秋:!?
你又干什么!
梅若点头:“记得时刻照顾着秋秋。”
叶伏秋嘴里还咬着面包片,仰头,与他懒散目光对接。
祁醒眼里的懒慢坏劲如纸上文字般直达人心底,清晰又生动。
他对她歪歪头,示意:走吧?
她悄悄打量一眼梅阿姨,无奈,最后喝了口牛奶起身,捞起书包跟上他。
叶伏秋跟着祁醒到地下车库,祁家车库的车豪华全面得都快能开展览了,各种类型各种品牌的车应有尽有,在灯光下映着漂亮的金属漆泽。
他走到一辆白色奔驰大g身边开了车门,自顾自坐进去。
叶伏秋倒也没期待他能跟司机叔叔似的给自己开车门,自己抻开副驾驶的厚实车门,爬了上去。
她上了车,没忍住搭了句话:“听说你和阿姨昨晚吃牛肉一起喝酒了。”
“你吃完饭,就一直在楼上待着吗?”她还是对那摊血迹存疑。
祁醒瞥她一眼,右手搭上车子的自动挡,很明显地停顿了几秒,然后使了下劲拨起档位,启动车子。
“问这个干嘛。”他翘起眼尾,故意愚弄:“对我的夜生活很感兴趣啊叶同学。”
“以后需要跟你报备吗?”
叶伏秋内心白了一眼,赶紧缩到窗边,“……还是不用了。”
也对,他都跟阿姨说过了,打了一晚上的工作电话。
之后叶伏秋全程憋着装死,她可不想再给祁醒抓到机会笑话自己。
…………
虽然出门时间是晚了点儿,但好在祁醒开车很快又懂得巧妙避开拥挤路段。
车子开进南山大学停车场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的空余时间。
叶伏秋坐在车里的时候就看见娄琪和其他同学恰好路过这边,祁醒的大g太威风,又引得不少学生观望,她心里一缩,抓紧安全带使劲往下滑,生怕被人看见。
怎么这么不巧!!
祁醒一眼就看见叶伏秋看见的那些人了。
他熄灭车子的一瞬间表情划过逞意,语气平淡:“不下车等什么呢?”
叶伏秋急得耳朵发热,小声申请:“能不能……你先走吧……我,我在车上坐一会儿。”
“车锁了你还怎么下,快点儿。”祁醒单手靠着方向盘侧身盯她,“等我给你解安全带呢?”
叶伏秋攥紧安全带使劲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
拜托娄琪你们走快点呀!!
祁醒却装作看不懂,单手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整个人靠过去,“懂了,没事儿,我来。”
比起有可能撞见同学,叶伏秋此刻更怕祁醒的靠近。
他身上那股特殊的强悍气息,能让她喘不过气。
祁醒逐渐靠近,叶伏秋使劲贴向车门子,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她心跳正不可控地随着他贴近变快,像不断加速的马达,逼近临界点的瞬间——
叶伏秋背在身后的手一用力开了车门,她解开安全带几乎是跳的窜下了车。
祁醒耍坏失败,手撑在副驾驶皮座上,感受她刚刚坐在这儿留下的余温,轻笑一声。
叶伏秋面露慌色,背着包头也不回地走。
娄琪刚好看见她,刚抬手:“哎,叶……”
从
白色大g上下来的祁醒扶着车门边,对着她背影突然呼唤:“秋秋。()”
本性低凉的嗓音叫出这句叠字小名,竟透出一股莫名的温柔。
叶伏秋站住,花瓣似的双眸瞬间瞪圆。
什,什么!?
他叫她什么!!
其他同学:!我们听到了什么!?
叶伏秋一顿一顿如卡壳般回头,看向祁醒,惊愕的表情里尽是警告。
祁醒!别乱来!
祁醒故意不说下半句,就这么停在原地,欣赏她分秒间快要原地崩溃疯掉的表情。
半晌,他弯动唇边:没事儿,去教室吧。15[”
叶伏秋扭头就跑,跑向同学们,拦住娄琪的胳膊率先解释:“好巧啊一块去教室吧!”
故意扩大声音:“还记得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住在我亲戚家。”
“他和我亲戚是朋友,我今天才知道,正好搭了个车没有别的任何关系!”
慌得语速极快,但表达得非常清晰。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娄琪眨眨眼,反应过来:“哦,哦,原来是这样,可以啊秋,你也算坐过大人物的车了!”
叶伏秋后背都出汗了,根本不敢回头看,干笑两声:“可不,我都想不到……”
之后上课,叶伏秋很少见的走神了,而且是怎么拉都拉不回来思绪的那种走神。
她望着窗外绿树摇曳,双耳深处,满脑子,都是祁醒叫自己的那句……
【秋秋。】
打死她都想不到这两个字有一天会从祁醒的口中出来。
他的声线本就好听,低又不压抑,咬字轻轻的从来都漫不经心,说什么都带着一股游刃有余,偶尔透露的砂砾质感又足够性感。
【秋秋。】
一句不怀好意的呼唤。
胜过一切故作聪明的勾人话语。
叶伏秋倏尔捂脸,脸上的热臊退不去,内心呐喊又懊恼。
不要再响了。
也,不要再想了。
…………
祁醒一句使坏的“秋秋”,打扰了她一整天上课的心情。
他上完课就离开学校了,或许祁醒的目光又投向过她,但叶伏秋却一眼都没再回应。
像是某种赌气,又像是逃避。
和高中扎在教室里做题考试不一样,大学的课堂,尤其是传媒广告类的专业课堂,实践远比理论要多。
叶伏秋跟在同学们身边,在校园各个角落拍摄课堂作业,一天时间眨眼而过。
因为不住学校,娄琪总是赖着她,希望她能晚点回家,多陪着她在学校里。
叶伏秋也喜欢和朋友们在一块,正好梅阿姨今晚不在家,她下了课又跟着大家去快餐店吃东西扯闲天。
有些八卦她不是很感兴趣,她就充当氛围组坐在旁边偷偷看做自己的事。
娄琪喝着可乐凑头过来,“嗯?”了一声,问
()
:“你看啥呢?”
“单词,四级的。”叶伏秋说。
娄琪惊讶:“这刚大一开学你就开始准备考四级啦?还早得很。”
“你不知道吧,咱们班已经有好多同学在暑假就做过习题了。”叶伏秋摇头:“不是我一个人卷。”
都是表面吃喝玩乐,这些在高考中算是胜出的人,谁不是偷偷卷。
“而且我过几天要去机构应聘助教,我想准备充足一点。”她说。
娄琪感叹一句:“我只想在大学尽情地玩,你真的很努力,佩服哦叶伏秋。”
被朋友夸奖,叶伏秋唇瓣微微撅动,憋着笑。
“不过我单词背得很慢,词不懂题就做不对。”她叹气。
娄琪想了想,“我也是,就是因为单词不好,最后高考英语也不高。”
“你继续玩吧,我再背一会儿。”叶伏秋拍拍她后背,低头重新投入学习。
晚上十点半左右,又是这个暧昧于稚晚与深夜的时间段,叶伏秋被司机送到祁家大门口。
她推开入户大门,又陷入一片只有墙角氛围灯的低暗。
不过今天客厅要比昨天亮些。
叶伏秋仿佛步入了一个时间循环,如果不是客厅亮堂的光,她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了昨晚的场景。
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她在相同的地方停下了脚。
而这次,叶伏秋偏头,看向厨房花玻璃墙透出来的那抹颀长的阴影。
……厨房里有人?
那阴影伫立在水池前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叶伏秋眼尖,差点就要忽略上楼去了。
一到晚上家里的员工都会下班离开主楼,这么晚,谁会在厨房里忙?
就算没人在,那她也应该过去把灯关了再上楼,就这么亮一晚得多费电啊。
叶伏秋蹙眉纳闷,想着这些,迈开了腿走向厨房。
踏进厨房,一抹黑色的背影扎进她眼底。
叶伏秋猜祁醒一定是常年锻炼的,他的背和肩都很宽,腰腹因窄瘦透着t恤宽大空荡,背肌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力量,却又不过于夸张。
明明身材壮实,低头时后颈的棘突骨却依旧明晰,恰似他少年与男人一体的气质。
“……你还没休息?”叶伏秋试着问,往前凑,“在做什么?”
走近果蔬池,她在他身边站住。
深夜静谧,偌大的别墅悄无声响,厨房里少女与男人并肩的身影一同打在脚下,灰黑交融一体。
叶伏秋茫然,盯着身边这人。
祁醒一身黑t短裤,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还有削皮刀,盯着水池愣神。
她太少见到他有这样出神的表情了,不似在认真思考,目光滞停又空洞,像灵魂出窍了般。他垂眸时细密的眼睫格外夺目,遮挡着眼神也流露出几分莫名的孤僻。
祁醒拿着削皮刀也不削水果,站在这儿不知道发什么愣,她说话他也没回应。
虽说他有可能懒得理她,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脸色这么难看。
“祁醒,你没事儿吧?”叶伏秋唤他名字,见这人还是一动不动,她有点害怕,直接伸出手。
她一把握住他的胳膊,两人皮肤的温热瞬间对撞。
“祁醒?”叶伏秋再次叫他:“祁醒!”
就在这时。
祁醒握着削皮刀的手猛然一动,另一手的苹果掉落,在果蔬池里撞得骨碌骨碌,叮当闷响。
就着这样突发的噪音。
祁醒如视频抽帧般僵硬地转头,对上她纯然担忧的眼神。
叶伏秋读不懂他这个眼神,皱眉,以表情询问。
祁醒似是懵了一秒,眉头扬怔,目光攫着她始终不放。
暗处捏紧力度的手已然泛白了骨节。
半晌,他带着某种不敢置信,呼吸略重,压沉的气场隐隐威慑。
他死盯着她,微微张嘴。
沙哑声线中含着些许动乱。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