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37.
看见祁醒的瞬间,叶伏秋后脊僵了一下。
他的眼神,蕴含着晦暗的占有欲,上面撒了一层薄薄的不悦,她尝了一口便被刺到了舌头。
叶伏秋后颈冒出一层细汗。
不知为什么,明明和身边的男同学只是正常交际,但被祁醒这么一盯,她莫名感到慌乱。
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或者是,生怕对方误会什么。
她怎么会这么想。
好奇怪。
祁醒直勾勾看着这边,胳膊架在车门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车盖子,似是象征他不太规矩的耐心。
叶伏秋可不敢再这么耗下去,虽然祁醒现在不敢惹她,但,谁知道他一个不高兴会做出什么。
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周锐看见她的目光发直,刚要回头看,叶伏秋突然叫住他:“班长!”
周锐立刻扭回头看她:“怎么了?”
“啊,我要回家了,你还没吃饭吧。”叶伏秋示意了两下,催促他快回去:“你快……去食堂吧,晚了就没好吃的了。”
周锐以为她是关心自己,咧嘴笑道:“没事,我让舍友帮忙买了。”
他看了眼手机,“你是在这……等人?”
叶伏秋看了眼远处那辆跑车,扯了个谎,“不,我一会儿走着去坐地铁。”
“你快回去吧。”
周锐很听她的话,没多想,点头,转身往回走,刷卡进了校园。
进了学校以后,他还依依不舍地回头跟叶伏秋摆摆手:“明天见吧!”
叶伏秋挥手告别他,直到看见他走出很远,才松了口气。
她刚要转身,身后突然压下一片气息。
祁醒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叶伏秋半边身子瞬间酥麻,她扭头,耳廓就那么蹭到了他的嘴唇。
芒果树带下来的风突然滚热起来。
忘记所有掩饰,叶伏秋唰地抬手捂住那只耳朵,抿起嘴唇,目光晃动。
祁醒原本没打算借题发挥,但瞧见她这副模样,他眼梢勾起,笑意渐浓。
“你害羞什么。”
“我。”叶伏秋扩动眼眶,红着脸反驳:“谁害羞了。”
“你不要随便靠这么近。”
“嗯。”祁醒拖长音,站直身望向校园里,问:“这是你对我的‘命令’之一吗?”
亏他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命令这种让人难为情的词,叶伏秋蜷缩手指,“人和人之间正常的边界感你不懂吗?”
祁醒低头看她,一本正经说:“我又不正常,你不是知道么。”
叶伏秋:“……”反驳不了。
论胡扯真是没人能赢得了他。
“那是谁。”祁醒直接问。
她抬头,“嗯
?”
祁醒往校门口点了点下巴,指刚刚跟她搭话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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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伏秋悻悻说:“班上的同学。”
祁醒的表情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往前一步,直接发问:“你喜欢他?”
叶伏秋瞪眼:!?
“他喜欢你。”他这句的语气偏向陈述事实。
“只是同学,还是……”祁醒伸出左手,从她胳膊与腰侧之间穿过,指腹触碰到她的腰,“暧昧对象?”
感受到他手指的触碰,叶伏秋心口一滞,后退打开他的手:“祁醒,这是校门口,你干什么呢。”
被突然打了手,祁醒看了眼被她打的左手,怔愣一瞬,荒唐一笑,“你的回答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顺嘴就可以解释的事,但因为对方太强势的态度,让叶伏秋难得开始较劲,偏不说:“这是我的私事,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你是来找我的吗?不是的话我先走了。”
她转身想逃,结果被身后人一把拽了回来。
他力度总是不知轻重,叶伏秋又差点一把跌进他怀里,她失声警告:“祁醒!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
“就是接你来的。”祁醒握着她胳膊往路边走,难得褪去了笑,有些阴沉,威慑力满满:“知道影响不好就老实点儿。”
叶伏秋本以为自己力气足够大,结果在这人面前还是分毫都拗不过,就这么被拉着,然后被塞进车里。
她跌进真皮座椅里,看着男人绕半圈坐进驾驶位,忍不住发言:“你又发什么脾气。”
“我?”祁醒启动车子,随着跑车威风的震动排气声,瞥她一眼,看向前方:“胡说八道。”
叶伏秋腹诽:明明就有,莫名其妙,阴晴不定。
刚系好安全带,身边人一脚油门,她后背撞上座椅,磕了个生疼。
…………
晚上,叶伏秋和祁醒陪着梅若吃晚饭。
祁家厨房的备餐并不会过于铺张浪费,有几个人吃饭就准备多少。
今天人多,所以餐品更丰盛一些,梅若总是第一照顾她,把最好的夹给她头一个品尝。
不过叶伏秋并没有因为在祁家久了,和家里这些人混熟就丢掉礼貌,不管是什么好不好吃,她基本也只会频繁夹自己面前这几道菜。
梅若和祁醒在饭桌子上聊的也无外乎是些家长里短,不过基本都围绕着祁家生意和祁醒个人发展上。
听得出来,梅阿姨对祁醒十分信任,对他个人不会过多干涉,只是简单问几句,然后给予认可。
叶伏秋低头专心吃饭,默默听着。
“这马上就国庆了,你爸估计也快忙回来了。”梅若说。
祁醒吃得不多,基本都是在陪梅若喝酒,故作意外:“您还关心他呢,我还以为您都打算二婚了。”
“好啊,我要是准备二婚,第一个让你帮我物色对象。”
梅若无奈,温温柔柔数落着:“还说呢,你
这个当儿子的,老爹在外面那么久,也不见你经常问问。”
祁醒移目到鼓着脸咀嚼的叶伏秋脸上,莫名想到宠物仓鼠,飘飘然甩了句:≈ldo;我们爷俩的相处方式,您还不清楚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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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叹气,让保姆给她续了一点酒,“你要是能多跟你爸亲一点,就更好了。”
叶伏秋吃着饭,这时候想:确实,连她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出来,祁醒跟他爸爸的关系似乎有些生疏。
都没怎么听他提起过父亲,明明对方还健在。
“哦对,说到哪儿去了,这不是快国庆了,能把时间挪出来就挪出来。”梅若突然看向身边的叶伏秋,摸摸她的头,格外怜爱:“八月底我从金沙滩回来的时候,就说要等国庆秋秋学校放假,带她去玩玩儿。”
“秋秋,你想想,有没有想玩的地方,到时候如果没事,我和阿醒带你玩一趟。”
一下成了话题中央,叶伏秋猛地从饭碗抬起脸,茫然眨眼:“……不用了阿姨。”
余光对上祁醒摇晃酒杯瞥来的这一眼,她羞怯躲避,客气道:“别再多花钱花精力了,假期您多休息吧。”
“出钱出力的不是我,你放心。”梅若笑着说:“如果我到时候要去找阿醒他爸,就让阿醒带你去玩。”
叶伏秋:那就更不要了好吗阿姨!!
祁醒一眼看透她满心满眼的抗拒,她越是推拒,他越是想近一步让她更为难。
玻璃杯壁上酒的醇红色印迹浓稠不褪,他忽然开口:“不急,叶同学可以慢慢想。”
其他两人看向他。
叶伏秋看着祁醒饶有兴致的表情,暗叫不妙。
祁醒继续说:“我国庆全空,无论叶同学想去哪儿我都奉陪。”
梅若很欣慰,点头。
“我吃好了。”祁醒擦了下嘴,起身,还不忘提醒一句:“叶同学休息好了就来书房吧。”
说完率先离席,上了楼。
“哟。”梅若没听懂,问身边愣在原地的女孩:“秋秋,怎么回事。”
“阿姨,我最近在借用……”叶伏秋咬了下嘴唇,压着难为情继续说:“哥哥的书房看书,背背单词。”
梅若和保姆对视一眼,感到新奇:“稀奇事儿,阿醒平时不太喜欢别人进他书房的,你知道,那算他半个办公室嘛。”
“你们关系很好啊。”梅若得出结论,很满意,摸摸她脸蛋,鼓励:“别怕他,我看他对你态度还不错,你们好好相处。”
“关系很好”这一说法在叶伏秋听来是有各种味道的,她浑身不自在,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没必要,生怕对方觉得自己越界。
半晌,叶伏秋低头,惭愧说了句:“是我一直麻烦他。”
吃过饭,叶伏秋在梅阿姨和保姆婆婆慈爱又鼓励的目光下上了楼,去书房。
她敲敲门听到一声“进”之后,踏入了这片好闻的木质香和纸屑味道中。
祁醒已经坐在他那张桌子前开始办公。
叶伏秋不禁佩服这人晚上喝了红酒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办公,后来一想他的酒量,似乎也不碍事。
祁醒认真做事的时候,会敛去平日里那副松垮懒散的劲儿,让人感觉压迫,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一切问题都在他那双漆黑的丹凤眼的浏览考量下迎刃而解,微微下压的唇线,让他挺直的鼻梁线条更显得锋利。
这是祁醒的另一番魅力,依旧令人无法抗拒被吸引。
她没开口搭话只怕打扰,放轻脚步溜到沙发边,打开自己的书,翻开上次的那一页。
时间流逝,偌大安静的书房里,翻书碎声和敲打键盘的声音交织成自然的和声。
夜晚变得充实饱满,不再孤寂。
叶伏秋看得两眼发沉,估计再这样坚持下去就又要睡着了,于是她把目光抬起来准备放松一下。
结果一抬头,便发现坐在桌前的男人一直在看自己。
他并未因为她的发现而挪动视线,那样专注的目光的气场无比直白。
最近的祁醒,让她反反复复想起一个词。
侵占。
一个很可怕的词,这种直觉让她觉得自己疯了。
叶伏秋一愣,不知道祁醒这样盯自己多久了。
懒散的坐姿一下僵硬起来,手和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她伸手揉了揉不自觉绷紧的肩线,随口搭话:“国庆……我想好去哪里了。”
听见她说话,祁醒的眼神悄然变化,又化成那般散漫:“哪儿啊。”
“滨阳。”叶伏秋手里抚摸着书脊,盯着书页上的英文字迹:“我想回家。”
“我第一次离开家,两二个月了,也该回去。”
“好不容易放假,你不用在我身上花精力,这样最好。”
叶伏秋说完,听对方迟迟没回复,抬头,对着他问:“你觉得呢?”
祁醒注视着她,手里转着钢笔,半晌,他把笔往笔筒里一丢,“随你。”
“跟我来。”
叶伏秋合上书起身,一头雾水,这么晚,去哪里?
…………
结果祁醒带着她一路辗转,坐电梯进了祁家别墅地下二层的藏库。
她一直以为这栋别墅下面只有地下半层的杂物层和地下一的车库,没想到那藏库在更下面的深处。
藏库的密保一层又一层,祁醒手里的钥匙不过是最外面那层保护。
值得这么繁琐的密码工序,藏库里面的东西该有多……
叶伏秋忽然觉得不敢下来,应该让祁醒自己去拿,身边人正往密码锁上输入,她立刻把头扭到一边,盯着墙壁。
祁醒察觉到她的动作,输入密码的同时轻哧一声,难辨态度。
“走了,先亲眼看看吧。”
越过层层保密监控,叶伏秋终于踏进了祁家住宅地下的藏库,虽然她知道这也许只是祁家家中收藏品的一部分,却还是实打实被震撼
到了。
这哪里是个藏库,简直就是个小型博物馆。
珠宝字画,瓷器木器,中西兼备。
部分藏品在各个保险箱里,有的在布满灯光的展示柜里,就像博物馆里见到的一样。
不过一些玻璃罩都落满了灰尘,显然并没有派人经常进来打扫。
叶伏秋想着,祁家就算全家什么都不做,光是一样样变卖这些藏品,都不愁吃喝了吧。
“你要的东西在这儿。”祁醒已经往里走了,声音有些远。
叶伏秋回神,赶紧跟上,不敢跑太快,生怕撞到碰到什么宝物。
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在里面的一座展柜里,四周漆黑,灯光照耀,点翠的艳丽颜色映入眼底。
叶伏秋哑然,这根本不是梅阿姨说的什么随便收的点翠项链。
这是一整套老点翠首饰。
耳坠,项链,簪子,嵌在收纳布里,仔细看细节里确实有磕破损坏的地方,但就因如此,这些岁月的痕迹才能证明它确实来自百年之前。
祁醒靠在柜子边盯着里面,慢悠悠介绍:“据说是以前一个贵夫人的东西,那段时期社会动乱,源头早就追溯不到了。”
“流来流去,最后送到我们家手里。”
“我听说。”叶伏秋扶着玻璃,盯着里面的点翠首饰目不转睛,“有的人家比较避讳收纳这种来历不明,又很有故事的东西,尤其是人用过的。”
说完,她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祁醒瞧不上她这副自己吓自己的傻样,嗤笑一声,“祁家人不信邪,不怕。”
他半蹲下去,用钥匙把玻璃罩打开,流传百年的首饰一下变得触手可及。
叶伏秋都看出神了,保持着一定距离,小声说:“因为翠鸟的羽毛有独特的光泽,由于折光,拥有一种流动的翠色,除了翠鸟本身以外这种颜色无法复刻。”
非蓝非绿,既是蓝也既是绿的一种色彩。
“所以点翠饰品可以流传百年,永不褪色。”
祁醒把首饰拿出来,递给她:“要摸摸吗?”
叶伏秋赶紧摇头,吓得把手都藏起来。
惹得祁醒胸口发震,憋着笑。
祁醒补充了一句:“你来的是时候,如果你晚点再提,就见不到它了。”
叶伏秋歪头,疑惑,听见对方说。
“因为这幅首饰过阵子要被文物组织拿走了。”祁醒说:“慈善心作祟的梅女士无偿捐赠的。”
“起初为了证明它有文物价值就花了不少功夫。”
她知道,说了句:“因为文物和收藏品有概念上的根本区别。”
祁醒点头:“梅女士觉得这玩意儿在我们家就是放着,但如果在博物馆里,就不一样了。”
“它会得到更好的修复和保护,也更有学习价值。”
就这么一两句话,让梅若在叶伏秋心里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
叶伏秋很感动,也敬佩,“
阿姨,一定会有很多好报的。”
祁醒没忍住,伸出手乱揉两下她的头发,“下次当她面儿说。”
突然被摸头,叶伏秋眼睛频眨,急着扯下一句话:“只可惜,点翠工艺已经近乎失传了。”
“你知道吗,我查资料知道,古代当时光是修复明皇后的点翠凤冠,就花费了十万只翠鸟。”她抿唇,望着这簪子上被镶嵌又禁锢着的翠色羽毛,“翠鸟生性骄傲,是无法被驯服的鸟类,取它最珍贵的那块羽毛,就等于是杀掉它。”
十万条应该在水面雀跃的生命,就这么倾注在一顶冰凉沉重的凤冠上了。
怪不得点翠这项非遗一直陷在多方议论中,因为它确实是残忍的艺术,就这一点来说,是糟粕。
叶伏秋直起身,把视线抬起,与他对视:“就我个人来看,我觉得点翠手艺的失传……”
“是一场慈悲的消逝。”
这是她提议同学们做点翠主题的原因。
祁醒凝视着她,鲜少陷入了沉默。
他在观察,像一位发掘者。
可能连叶伏秋自己都没发现,她沉浸在自己兴趣当中的时候,话多了,自信了。
她的表情,她的眼睛。
会发光似的。
这样的光采,堪比她因为他而感到难堪羞涩时晃动的眸光。
祁醒把首饰放在一边,“制作点翠的工艺确实消失了,但依旧还有人在继承修复手艺。”
“车氏点翠修复一派的传承人,就在霄粤湾。”
叶伏秋原本落寞下去的心情顿时激荡起来,她为同学们的作业寻找到了新的切入点。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祁醒单臂架着玻璃罩,一副‘我就知道你绝对感兴趣’的样儿:“不巧,我刚好认识那位。”
“想见见他吗?”
叶伏秋往前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女孩突然扑上来,身上淡淡的体香侵袭他的衣襟,祁醒摸了摸鼻梁,“行。”
他掀眸,紧盯她的脸:“告诉我你跟那男生什么关系。”
“我就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