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眼底悲恸那么浓郁的就涌了上来。
“大沽港码头,我那片水利,就是写的大沽港码头。”
工部尚书当然知道。
所以看到文章的当时,他激动地立刻就去找徐西宁,说工部内定了这个学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儿他能出现在这里。
章景繁冷眼看着,一声冰冷的命令吩咐下去,“带走!”
京卫营的人铁面无情,当即就往走带人。
赵亮挣扎着,扑通就给工部尚书跪下,“大人救我,大人,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大人救我,是大理寺卿和我说,我补缺的官职被徐西宁撸了,我才着急的。
“我不知道我已经被工部内定了。
“是大理寺卿和我说,他想办法给我在大理寺谋了一个官职,费了很大的力气,结果都定下来了却被徐西宁抢走了。
“我气急之下,今日才鲁莽行事。
“我是有错,但罪不至死啊,大人,求你,救救我,我精通水利,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
工部尚书心痛的看着他,却是摇头。
“你的官职拟定,从一开始便录用到我工部,与大理寺无半分关系。
“我是珍惜人才,但你大是大非都分不清,这一次能被人愚弄利用,让人拉出来当枪使,下一次,你还会。”
赵亮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我不会,我以后必定不会,我什么都听大人的,大人让我如何我就如何,求大人再给我一个机会。”
工部尚书看向其他学子。
“我给你一个机会,对他们,岂不是很不公平?你们都是寒门学子,都曾追随过大理寺卿。
“你说,你是被大理寺卿蛊惑,是大理寺卿骗了你,说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可你喜欢水利,愿意钻研水利,你必定向往工部职位,得知自己补缺失败,为什么不来找工部询问缘由,却听信大理寺卿的话?”
赵亮眼泪鼻涕一大把。
“我读书,是大理寺卿给的钱,我能进国子监,是大理寺卿帮我找的关系,我能有今天,离不开他的提拔,我从未怀疑过他。”
工部尚书冷哼,“既是从未怀疑过,那此刻,怎么倒是又怀疑了?就因为这样一份拟用名单?”
赵亮嚎啕大哭,此时脑子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工部尚书叹一口气。
看向满场学子。
“自从二殿下接手朝务之后,上上下下已经整顿了一遍,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能进国子监,凭的都是你们自己的真才实学,没有任何人为你们付出过什么,付出的,都是你们自己。、
“或许有人和你们说,他为了你们付出了多少多少,他为了你们得罪了谁谁谁。
“但我站在这里,负责任的告诉你们。
“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朝廷要发展,国家要发展,国子监作为我朝最高学府,容不下半个废物!
“可惜!你们空有学识,却无半分辨别是非的能力,任由人拿捏摆布,感人之心固然可贵,可为了感恩之心,连是非都无法判断,你们入朝为官之后,还如何判断阿谀奉承,如何判断小人奸诈。
“为官之道,要的可不仅仅是学问!”
一摆手。
工部尚书转头往回走。
赵亮惊慌上前,想要拉拽工部尚书,却被京卫营直接摁住拉走。
其他学子,或多或少,都受到过大理寺卿的影响。
这些年,大理寺卿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但私下里,天下学子,尤其是寒门学子,他向来慷慨资助。
他们直到此刻,才真正的反应过来,自己一腔学识,竟然被这样利用。
愤怒气恼之下,有人破口大骂,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当场吐血。
然而。
朝廷要推行新政,要大刀阔斧,就不可能用这些不辨是非的人。
今日凡是参与游行闹事者,全部打入大牢。
三千铁骑,在城中巡逻守卫。
吉庆堂门前。
活着的官员得到允许,心惊胆战,劫后余生,回宫待命。
吉庆堂。
春喜的眼睛已经被上好药。
疼还是疼,但因为石灰已经被拔除干净,又涂抹了药膏,此刻眼睛的那种灼烧的疼被清凉遮挡,好歹能忍受一点。
“春喜姐姐,还疼不疼。”沐沐凑在春喜跟前,软乎乎的问。
春喜眼睛蒙着纱布,什么都看不见。
抬手去摸沐沐。
才一伸手,沐沐立刻就扶住她的手,把自己的小脸蛋贴上去。
“我在这里,姐姐。”
春喜在他嫩呼呼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叹息,“疼呀,可疼了,还不能吃好吃,只能干疼着,姐姐好可怜。”
沐沐心疼她,“我给姐姐吹吹。”
春喜逗小孩儿,“可你才吃了饺子,你嘴巴里都是饺子的味道,我吃不上,还得闻你的饺子味儿,我多难受啊。”
沐沐立刻急道:“我没吃。”
春喜疑惑,“没吃?我听你爷爷不是说,中午吃饺子?”
沐沐在春喜跟前咕甬,“我怕你馋,我也没吃。”
春喜抬手给了沐沐轻轻一巴掌。
“小坏蛋,明明知道大夫嘱咐我,不许我哭,你还来招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沐沐知道春喜和他开玩笑,笑嘻嘻的说:“我就是故意的。”
“坏蛋!”春喜作势要捏他的脸。
沐沐还唯恐春喜看不见捏不到,赶紧把脸凑上去。
元宝站在门口,眼睛红的不像话。
根本没办法进去和春喜说一句话,只能这么站在这里默默的看、
看的受不住了,“小兔崽子,别上了,那马要让你熏死了。”
马:……
这话你也有脸说?
元宝屁股挨了一脚踹,朝前踉跄半步,干脆一体裤腿,闷头蹲下。
王伯叹一口气。
去上香了。
马:?
发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提着两坛子酒,在元宝旁边蹲下。
“你很喜欢春喜吧。”
一坛子酒放元宝旁边。
一坛子酒自己提起来,灌一口,发财说的肯定。
元宝没吭声,也没碰那酒。
发财在烟雾缭绕里,看那两匹遭不住烟熏仿佛在骂骂咧咧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