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晃动,希拉尔恍惚间好像听见了水流从他的耳廓刮过的声音。
格兰登的语气是那么的平淡,平淡的好像是只是在跟他讲日常一样,希拉尔却从中品出了一点不开心的意味,希拉尔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格兰登,试图解释一下。
“不是,我没有。”
他张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已经嘶哑,配合着他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狡辩。
格兰登在他面前单膝半跪了下来,一只手兜住了他的脸,强迫他正视的面对格兰登的眼神,声音不轻不淡的问道“是么”
短短的两个字,就好像是敲在希拉尔的心上。
炽热的温度从格兰登的手掌心传递到希拉尔的身上,希拉尔看着格兰登,好几次尝试过想要开口,却又最终都没有说出什么话。
他抿了抿唇,眼睫翕动了一下,原本悬挂在眼睫上的水珠就掉落了下来。
落在他的脸上,恍如未擦干的泪痕。
郁拂然用指腹把他脸上的水渍擦掉,莞尔道“是害怕我凶你,所以表现的这么可怜,想要让我熄火吗”
希拉尔当即摇头道“怎么可能,只是不小心掉”
他的声音缓缓的低了下来,小声的说“只是水珠不小心掉了下来而已。”
说完后,希拉尔就有点懊恼的握紧了手,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太争气,在最开始的时候,每次都在格兰登的面前丢脸就算了,怎么在这么久以后还会在格兰登的面前丢脸呢。
而且,格兰登明明没有训斥他,只是温温柔柔的跟希拉尔说话,希拉尔的内心就莫名其妙的涌上来一种酸涩的感觉。
好像跟格兰登解释的话也不是那么难讲出来了。
希拉尔说“我没有不好好的对待我的身体,我只是想要克服一下我克服不了的地方而已,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当上段长的可能性特别低。”
郁拂然问“段长”
希拉尔才恍然,昨天在厄离菲斯跟他说了这件事情以后,他还没有跟格兰登提起过,于是就把厄离菲斯跟他说的话跟郁拂然解释了一遍,当然,有关于竞争段长大部分是为了格兰登这件事情,希拉尔没有说。
希拉尔看着格兰登,希拉尔低声的说“谢谢您在他们的面前维护我。”
格兰登已经为他付出的太多了,希拉尔想,他甚至都已经不知道要如何的偿还格兰登给予他的东西,那比他所想象的要贵重的太多太多。
却没想到,在听到他的话以后,格兰登的唇角的微笑,越来越冷起来。
格兰登亲昵的问希拉尔“我亲爱的少校,我们是刚刚认识吗”
每次格兰登叫他少校的时候,都显得好生疏。
其实希拉尔不爱听格兰登喊他少校,他更希望格兰登能够亲昵的叫他的名字。
但是现在很显然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
希拉尔已经被格
兰登问懵了,他看着格兰登,有点迷茫的摇了下头,他轻声的说“当然不是。”
他们怎么会是刚刚认识呢,他们明明都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
希拉尔说完,还下意识的补上了一句“您说的,我们是爱人,不是吗”
他金色的瞳孔乖巧的看着郁拂然。
漂亮的就好像是一只已经被驯服的,听话的猫。
郁拂然轻轻的微笑起来“是啊,原来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刚刚认识,而是爱人啊,那少校,你在跟我客套什么呢”
“昨天晚上,我等你的短信,等待了许久。”
希拉尔没有想到格兰登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看着格兰登,那一瞬间,好像突然间明白了格兰登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可是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格兰登,听格兰登说。
“但是我一直都没有等到你的短信,我在想,我的少校到底是在忙什么呢他在学校里,原来有这样多的事情要忙,忙到他明明在我的面前的时候,还会不好意思的对我说,不需要等到分开,他只要想到分开就会开始想念我了,却一条短信都抽不出空来给我发。”
格兰登的声音轻轻地,没有任何责怪希拉尔的意思,却让希拉尔有点局促的拽住了格兰登的手臂,他解释道。
“我没有的,我确实是有在想你的”
希拉尔有点难堪的说“我只是觉得,我并不应该这么粘着您,这样会让你感觉到厌烦的。”
郁拂然轻轻的笑了一下,他缓缓的点头说“是了,毕竟你是这样贴心的虫,贴心到我为你做了点什么,你都要感恩戴德的感谢我为了你的付出。”
“会这样想,也实属是正常。”
格兰登明明是在应答他的话,希拉尔却没有半点安心的情绪,他看着格兰登,莫名其妙的感觉,格兰登此时更加的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呢希拉尔不懂。
他从小就没有遇见过什么会给予他感情的虫,囫囵的长到二十多岁,突兀的遇见了格兰登,格兰登给予了他一切,格兰登给予了希拉尔所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的感情。
希拉尔诚惶诚恐的接过感情,每一次格兰登给予他一些,他就要双倍的记住,每一次都心怀感激,因为他清楚的明白这感情来之不易,越是接受格兰登的感情,他就越是把格兰登奉上神坛,想要奉献给格兰登自己的一切。
希拉尔不懂如何爱虫,但是他看过,他看见那些雌虫是如何对雄虫表达自己爱,雌虫会对雄虫献上自己的一切,那些雌虫能够做到的,希拉尔更能够做到,身为s级雌虫,希拉尔能够给格兰登的,只会比他们更多更多,越是给予格兰登多,希拉尔就窃喜一分。
面对格兰登的情感,他总算是弥补了些许。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格兰登竟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
低头对于希拉尔来说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希拉尔从小到大哪怕遇见过无数的困难,那些困难从来都没
有让希拉尔低下过自己的头,因为希拉尔是战场上越挫越勇的勇士。
可是对于格兰登,希拉尔轻而易举的低下了头。
他伸手拽住了格兰登的衣摆,轻声的说“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红发金眸的美人低落的漂浮在水面上,头发湿漉漉的,好像是一只被雨淋湿后的猫咪,格外的可怜,甚至都不敢正眼看着郁拂然。
。
郁拂然那一瞬间,胸口的气全部都散了。
他看着面前的希拉尔,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再也做不起来生气的样子了。
郁拂然并不是会因为这些小事情而生气的人,倒不如说,诚如希拉尔所说,郁拂然也奉行在感情里面两个人都应该是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的,所以昨天晚上没有收到希拉尔的短信,郁拂然并没有生气,毕竟如果希拉尔没有时间的话,实在是想要见面,也并不是一定要希拉尔主动,郁拂然也是可以主动的来找希拉尔的。
是以,这天郁拂然早早的就起床了,希望在希拉尔忙碌起来之前,率先见希拉尔一面。
哪怕只是一面都可以。
谁知道刚来到学校,郁拂然就碰见了范多夫,这段时间范多夫跟郁拂然也熟络了起来,或者说范多夫对于郁拂然充满了敬意,觉得郁拂然的智谋很值得范多夫学习,因此,范多夫对郁拂然的态度非常的殷勤。
在得知郁拂然是去找希拉尔以后,范多夫直接的告诉了郁拂然希拉尔正在训练室。
并且还不忘碎碎念说“学长还是不行啊,怎么都不知道跟你报备自己到底去了哪里呢,我记得学长昨天一直抱着光脑啊。”
郁拂然的唇角一顿“他一直抱着光脑”
见格兰登感兴趣,这样能在格兰登的面前为了希拉尔刷好感度的机会,范多夫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他兴致勃勃的说“是啊,格兰登冕下,你都不知道学长到底多过分,昨天我们还在进行体能测试呢,他就摸出光脑对着光脑笑,我还从来都没有见学长笑的这么好看过呢,真的是太过分了,这只虫竟然这样的重色轻友,只有在跟您说话的时候,才会这么笑。”
其实并没有收到消息的郁拂然莞尔道“是么。”
那么希拉尔没有时间给他发消息的选项也ass掉了,那希拉尔是为什么才没有给他发消息呢
郁拂然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情有点糟糕,他顺着范多夫指的方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训练室,发现训练室的门口是有电子锁的。
这估计是希拉尔特有的训练室,郁拂然在外面思索了一会儿,要不要给希拉尔发一个消息,却发现在看见他的脸以后,电子锁自动的解锁了。
虫脸识别成功。
希拉尔竟然把郁拂然的脸录入到了他训练室的锁屏里面,这个发现让郁拂然的心情稍微的好了一点,他径直走入训练室,一进训练室,就被章鱼小触手抱住了。
小触手抱着郁拂然的手黏黏糊糊的蹭来蹭去,之哇乱叫的指责希
拉尔。
先是说昨天希拉尔昨天抱着光脑跟抱抱熊好久都没有在意它,让它超级超级难过必须要趴在希拉尔的虫纹上面才能好
又说希拉尔真的是太坏了,昨天晚上都不抱着他了,今天还把他丢在训练室的外面,它刚刚都偷偷看见希拉尔在潜水了,潜水潜的脸色特别特别差,要是再这样下去,希拉尔的身体肯定是会承受不了的。
郁拂然抱着小触手安慰了一会儿。
从小触手的口中又套到希拉尔昨天晚上几乎是一夜未眠不说,还看了一夜的光脑,拿起来又放下。
郁拂然就觉得有点奇怪了,郁拂然自觉他可能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希拉尔的虫,他对希拉尔的了解也绝对比大部分的虫要多,希拉尔会这么犹豫,绝对是遇见事情了。
可是遇见了事情,希拉尔竟然没有对他说。
郁拂然想,这应该也算是正常的事情,毕竟他跟希拉尔才确定关系不久,希拉尔对他并不是那么的信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郁拂然的父母,哪怕是已经结婚了二十多年,也仍然对对方留有保留,双方足够的相敬如宾,却恍如陌生人一样。
这是需要时间的,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取得希拉尔的信任。
郁拂然做好了十足的打算,切换了十足的耐心,他想,如果他进去以后,希拉尔会对他说也好,不会对他说也好,他全然接受这样的结局。
可是,郁拂然没有想到,他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希拉尔因为害怕打扰他所以选择拿起光脑放下光脑一晚上未眠,也不愿意给他发一条消息;只是因为他稍微的为希拉尔多了什么,希拉尔就要给予他更多。
诚如郁拂然询问希拉尔的那样,希拉尔真的有把自己当成过郁拂然的爱人吗
可能有的人会喜欢自己的伴侣在他的面前诚惶诚恐,面对一点点的恩赐就要感恩戴德,喜欢他的伴侣绝对的服从。
可是,郁拂然并不喜欢那样。
他喜欢热烈而洒脱的希拉尔,所以,哪怕很困难,郁拂然也会打造出一个办法,让希拉尔继续的做自己。
郁拂然有点生气,更多的确实无奈。
他是最希望希拉尔自由的人,却也是因为他的爱困住了希拉尔。
他叹气笑道“少校,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爱竟然让你如此诚惶诚恐吗”
希拉尔下意识的摇头“不是,没有”
怎么会呢,格兰登的爱怎么可能会让他这样呢
郁拂然平静的笑道“那为什么,你越是爱我,就越是恐惧呢”
“希拉尔少校,我需要的是一个爱人,而不是为了我可以付出一切的仆从,你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吗”
这句话,如果要是被那群认识郁拂然的人听见的话,绝对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种话竟然会是看起来跟爱绝缘的郁拂然说出的话。
就连郁拂然都觉得自己有点酸,他从前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爱,甚至觉得
,他可能并不懂爱。
可是他却也不能看着自己的爱人,因为他的爱而手足无措。
郁拂然想,这些道理,希拉尔不懂,他得教他。
就好像是希拉尔教会他什么是爱一样。
希拉尔的鼻头一酸,他眨了下眼睛,一时间竟然发现自己不敢去看郁拂然的眼睛。
希拉尔低声说“我。”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跟格兰登解释,他猝不及防收到的,这份来自格兰登的爱让他有多珍惜,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的跟格兰登说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留住一只虫的爱,他是那么渴望一份独一无二的爱,他因为格兰登的爱而从地狱深渊里面走出来,所以
他那么绝望的惧怕这份爱的消失。
他此时此刻才明白,他那么的渴望爱,却又惧怕爱的存在。
话堵在希拉尔的喉头,希拉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希拉尔缓缓的抱住了格兰登的腰,就好像是求饶一样“求您原谅我吧。”
原谅他的自以为是。
原谅他,竟然把格兰登冕下的爱,跟其他雄虫的爱相提并论。
真是,郁拂然想,希拉尔真是知道如何让他不生气的。
他将希拉尔从水池里面抱出来,就好像是把他从过去的阴影里面抱出来一样。
郁拂然低头吻了吻他的唇“你知道错了”
希拉尔当即说道“嗯,我知道错了。”
“我从前做的都错了,我应该在想您的时候就立马发消息给您,我不应该在接收到您的爱的时候感觉到惭愧,我也不应该在有了您的情况下,仍然试图强迫自己面对我害怕的东西。”
明明一切,一切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希拉尔说的非常的真诚,就差对着郁拂然发誓了,真诚的好似这辈子都不会再犯了。
郁拂然轻轻的点了头。
希拉尔当即就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格兰登只要放过了他,就不会是那种秋后算账的类型。
不过格兰登说的话,希拉尔在后怕之后,突兀的又品出了一点甜来。
他的冕下,对他说,我只想要一个爱人而已,我并不需要一个服从于我的仆从。
在联邦,不,应该说是在全星际里面,应该再也找不出一只雄虫,会对一只雌虫说出这样的话了。
格兰登冕下怎么会这么好呢
希拉尔想,从今往后,他绝对再也不会对格兰登面下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然后希拉尔就看见。
黑发绿眸的雄虫促狭的挽起眼睛“嗯,虽然你觉悟很高,但是到底还是做错了事情。”
“少校,你希望我在哪里罚你”
“不对,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少校,克兰恩医生给我的治疗你的时间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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