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泉一句说已将少侠的武功出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在萧宁和楚月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只是当时他再未多言,汪衡也没接着问下去。
楚月到这会儿强按心情,问了一句道:“汪长老,不知我宁哥哥的伤势如何了?”
“小丫头,你这是不相信老夫的医术吗!”汪衡瞥了她一眼道。
“晚辈不敢。”姑娘这下算是见到他脾气的怪异,慌忙道歉。
汪衡见了冷哼一声,再瞥了少侠一眼道:“他本没什么要命的重伤,只不过是新伤压旧伤,又拖的久了些,这才陷入了将死之局。今日既把命给拉回来了,只要月余只内他自己别再找死冲犯了伤势,调养之下也就能平稳下来了,想要好,最少半年。不过,”说着还是一皱眉头,仔细看看少侠的脸色道,“前次你可是肋骨断过?”
萧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楚月已点点头接口道:“长老,确有其事,半年前宁哥哥在与百毒门的争斗中断过肋骨,可有什么大碍?”
“大碍是没有。”汪衡摇摇头道,“只是你们找了何等庸医接的这骨,当时肺脏被划伤了他就没看出来吗?”
“这……”楚月也不敢随便说了,转头看了秦门主一眼,吞吞吐吐得道,“是秦尚秦大夫给接的……”
“谁!”听着这话汪长老都蹦起来了,伸手指着秦镇泉的鼻子,瞪着眼道,“我就说庸医害人!秦尚小子的医术还没学到家,你就非要放他出去!这下好了,你是让他去救人的,还是让他去害人的!”
“汪长老!”秦门主让他说的有几分尴尬了,辩解道,“门中若是以你心中的标准评定,还有几个能出师之人呀,我看到最后得有八成老死门中。天下医者在您老眼中更大都是庸医,可没这些庸医,光指望那些良医,又有多少人得死在求医的路上。尚儿出师时,在年轻一代也称得上出类拔萃了,误人我想不至于。”
“不至于?”汪衡哼了一声,手指向床上躺着的萧宁道,“那他将这小子的伤治成这样,又怎么说!”
“这……”秦门主也是让他道的无言了。
“其实秦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在那方圆百里都是有名的神医。”姑娘这会儿站出来辩解了一句。
“神医?哼!”汪长老还是冷哼一声,“骗些愚夫愚妇罢了。”
“好了,长老就不要再抱怨了。”秦镇泉最后还是打圆场道,“您就看下他这肺脏之伤还有补救之法吗?”
“哼。”汪长老摇摇头,“拖得时间太久,已落下病根,我是没有办法了。”
“这……”秦镇泉一愣,万万没想到讨了这么个答案,就听他又道:“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以后多咳嗽几声罢了,于内息外功无甚影响。”
“嗨——”秦镇泉叹了口气,抱拳说道,“萧少侠,此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人带着哭腔嚷道:“三叔,三叔,你可得给我作主啊!”
话音一响,屋里的几个人都愣了,汪长老的酒葫芦本来都怼到嘴边上了,硬是拿了下来,瞪着眼睛瞧向门外道:“嘿!说曹操,曹操到!这小子竟然自己上门来了,门主,这是来给你拜年的吧!”
秦镇泉没有搭理他,眼睛也向外望去,不大时候就见一个青年跌跌撞撞得闯了进来,一只手吊在胸前,脸上还有淡淡的淤青,楚月细看,可不正是秦尚秦大夫吗。
就见秦尚进得门来,对别人连看都没来得急看一眼,已是“扑通”一声跪在秦门主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得道:“三叔啊,您可得替我作主啊!你侄儿这次可让人欺负惨了!”
秦镇泉转头看看众人,一脸的尴尬,抬腿踢了他一脚骂道:“大过年的嚎什么嚎!有什么话滚起来说。”
秦尚顺势一骨碌爬了起来,仍是哭丧着脸道:“三叔,我这次从西北回来给您拜年,哪成想还没出河东路呢就让吴通的人遇见了,二话没说就把我狠揍了一顿啊。”
“他们为什么揍你,你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要不凭‘天医门’这块金字招牌,绿林道上也得卖几分面子吧!”秦镇泉皱起眉头道。
“还不是因为那个叫萧宁的,他弄了一张什么图引得吴通前来讨要,当时他还把侄儿抓作了人质。后面萧少侠把图交出去了,可姓吴的没拿到,半路让人截了胡,就为这个,他打不过萧宁,才来欺负侄儿不会武艺。我都和他说了我是天医门的人,您是我叔,可他们下手还是那么狠,您看,您看看,这都是让他们打的。”说着指指自己的脸颊和手臂。
这一下不但是秦门主尴尬了,楚月姑娘在旁边听着都有几分尴尬,忙靠前福了一福道:“见过秦大夫,因我与宁哥哥的事,累得大夫受此伤害,小女子实在过意不去,先在这里代宁哥哥向您赔个礼。”
“王……王姑娘……”敢情到了这时秦尚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转头一看人都有些发懵了。
“唉,从西北到沂州,紧赶慢赶也得月余时间,这脸上的淤青能维持到现在不消,也费了不少心思吧。”就在这时,汪长老在旁边也是悠悠得开口了。
听到这声音秦尚更是一愣,再转过头去口中愈发结巴了:“汪……汪……汪长老……你们都在这干什么?”
接着四下打量终于看见躺在床上的萧宁了,这下可是瞪大了眼睛道:“萧……萧少侠!你这又是怎么了?”
萧宁倚在那里脸上也是绽开了一丝笑容,有气无力得道:“秦大夫,小可不幸,这不又到贵门来救命了吗。”
“这又是受的什么伤啊!”看到萧宁这个样,秦尚一时也收起来了那副耍宝的样子,抢上前去就要握他的腕子,不想汪长老忽然把手伸过来,一巴掌把他的胳膊拍开老远道:“上一边去,老夫救的人还用你再伸手看!信不信再伸手我把你爪子给剁了!就你那点本事,看看人让你医的!这小子不过是断了根肋骨划伤了肺脏,你非要医得给他落下病根,就你这样,在外面真不够丢门中的脸的!”
“长老。”秦尚又哭丧起脸来道,“知道您老医术高明,小子这跟着学学也不行吗,亏我临出师的时候您还让我留在门中继承您的衣钵呢。”
“哼。”汪衡哼了一声,举起酒葫芦来对在嘴上,懒得再搭理他。秦尚这才觍着脸再上前拾起萧宁一只腕子,诊了良久眉头是紧锁了起来,等再回头见姑娘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过来,才让开床前道:“好重得伤,还是长老医术了得,这都能给救回来,要是在下指定束手无策。”
“哼。”汪衡再哼一声,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却多了那么一丝自得之色。
秦镇泉在旁边轻咳了一声道:“你不通内功,关键之时不能暂续性命,有好多伤医术再高恐怕也是力有不殆,当时让你学些武艺你偏不学,事到如今不但医术上进境放缓,更是在外时时让人欺辱,纯粹自作自受。”
秦尚听了讪讪一笑,忽然又把脸垮下来道:“三叔你还说我,您弄的那个宝贝徒儿不也一样,于武事一窍不通,您不也没能赶鸭子上架。”
“你……你……”秦镇泉让他一句揭短的话气的手都指到他鼻子上了,喝叱道,“逆子!逆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宁在旁边咽下一口粥去,侧头看看楚月道:“楚行大哥不会武功?”
“唉——”姑娘叹了口气,再将一勺吹好的粥送到他嘴边道,“谁说不是啊,大哥自到天医门中就只醉心医术,爹爹送他来习武,这么多年他却一点没学到,这事让秦门主和我爹都急得够呛。”
“楚行师弟是姑娘兄长?”这会儿秦尚耳朵也尖了,忙回过头来问道,“我与令兄素来交厚,上次时姑娘怎么不说?”
楚月张了张嘴,还没答话,秦镇泉在旁边已接过话来道:“唉,的确,天医门这么多年了,自从三十多年前出了档子事,老门主退位,我也一直没收着个合心的弟子。尚儿是习武的资质差了些,当时就没逼他,可行儿却是一副好资质啊。我也年近花甲了,你看门中年轻一辈哪有个顶尖的出来。本门虽说以医道立足于江湖,却有近三成门众不习武艺,可终究树大招风,在这么下去难免被人觊觎啊。”
“唉。”萧宁在一旁听着心中叹了口气,想想临走之时邢寨主说的,不也是如此吗。可见这高门大派看着风光,却难免要考虑过多,有时甚至还不如一个江湖客来得潇洒。再看看姑娘,少侠轻声得道:“月妹妹,王伯伯的意思也是想让楚行大哥习武?”
“嗯。”楚月点点头。
“确实应该让楚行会些武艺。”汪长老本是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儿忽然插了句话着,“那小子资质不低,而且这些年勤修内功不缀,功力早已不浅,此时学武不过事半功倍而已,如此再出道江湖行医也还而个傍身之技。”
在这几日疗伤时萧宁早就感觉此老功夫不浅,此时听他言讲心中也是更重视了一分,不由得皱起眉头认真思虑此事。就在这时,秦门主忽然又叹了口气,说道:“那小子来了。看看,看看,修习了这么多年内功,走起路来还和个牛似的,一脚下去能听二里地。”
汪衡又把酒葫芦对在嘴上哼了一声,反倒是秦尚立在那里一愣,瞅瞅众人道:“哪呢,我怎么没听到?”
萧宁闻言眼珠一动,忽然有了个主意,忙在楚月耳边低语几声。姑娘听了眉头稍蹙,刹时间转忧为喜,捂嘴轻笑一声移身到秦门主身侧轻声说了几句,秦镇泉一时间也捋顺轻笑,微微颔首道:“少侠可是和老夫想到一块去了!”
话正说着就听外面果是王楚行声音传进来了:“师父,听说秦师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