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榕一上了谢宅的马车,见青和思琴原本凝重的表情便在一瞬间变得慌乱了起来。
“小姐,小姐!如今的情况要怎么办!”
“若是周小姐成了楚王的王妃,便是入了玉牒,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到那时候,大少爷要怎么办呀!”
见青眉头紧蹙,等纪晚榕在马车上坐稳了身子,她便急急道。
先不说周至若背后的周国公府,只单单周至若嫁入皇家这件事,若是成了,便成了一辈子解脱不开的枷锁。
上了皇家的玉牒,想要脱离又谈何容易?纪晚榕便是其中的受害者,也深受其苦。
更何况楚王谋逆,若是周至若成了他的王妃,就算是皇帝特许不牵连她,楚王被诛,她便也要守上一辈子的活寡。
皇室王妃再嫁,她已然是个例外,可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的例外?
纪晚榕想到这里,抓紧了马车车窗的帘子。
她微微撩开车帘,瞧着站在门口的阿慎,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她面色如常的吩咐道:“去祖母所在的小佛堂,把祖母带回家。”
纪晚榕说完这话,陡然间松了手,原本被撩起的帘子便在一瞬间落了下去。
等落下了帘子,完完全全的遮盖住了窗外人的视线,纪晚榕才对着身边的两个侍女,低声道。
“皇后做了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会紧盯着我的动作,留意你们的去处。”
“所以见青,等我去了小佛堂接回祖母,你便走明路去周国公府报信,而思琴……你有功夫,则要躲避皇后的眼线,去找石衡。”
纪晚榕说完,又是叹了一口气。
因为在刚刚,皇后出手的时候,她又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纪老夫人想必是彻底对纪承德失望了,她管不住,也不想管,是存心避世,才去了京郊的一座小佛堂里。
可如今京中形势风云变幻,为避免皇后图穷匕见,将祖母接回谢宅才是最好的选择。
纪晚榕到了小佛堂,又是好说歹说,可这位老祖宗却担心自己连累了纪晚榕,不愿意松口。
最后还是纪晚榕没想法,把周至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纪老夫人才是一瞬间变了脸色,答应回了谢宅。
等纪晚榕的马车重新到了谢宅的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暗透了。
前往周国公府的见青已经回来了,而按照她的吩咐偷偷前往石衡私宅的见青还没有动静。
纪晚榕在书房里待到了半夜,才见到了风尘仆仆的石衡带着思琴急匆匆的赶到。
他一抬头,就在一片烛火中,看见了纪晚榕担忧的眼神。
“清辉县主,我一从宫里出来,便遇见了思琴,知道了今日的事情,倒是劳烦您久等了。”
纪晚榕看着石衡面容憔悴,脚步虚浮的样子,就知道他这几日忙的是焦头烂额,没有休息的功夫。
她急忙站起身迎接,又叫丫鬟给石衡送来了一盏热茶。
纪晚榕也不愿再客套,等石衡落座后,她便单刀直入的开口了:“石大人辛苦,可我深夜叫您前来,是除了周至若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石衡眼眸一滞,喝茶的动作也放缓了,他抬头等着纪晚榕的下文。
“今日是纪云瑶的宴会,我和周国公府的小姐,一同前往纪宅的时候,无意碰见了。原以为是一场小打小闹,可谁知皇后却是有备而来。”
“她执意要在楚王的婚礼前三天,将周国公府的小姐和纪云瑶,一同嫁入楚王府。妻妾同娶,甚至是在前三天临时通知新娘,事先没有和周国公府有过任何的商议,恐怕就连陛下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石衡点了点头:“是,陛下不知道这件事情,想来今日是皇后首次说。”
“那就对了,陛下不知道,周国公府也不知道,周家小姐不愿意,这与强娶民女有何差别,可皇后却执意如此,甚至笃定极了,前朝、民间,没有人能拦着她。”
“皇后这番强硬的态度,让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基地的四楼,是带着训练傀儡,戴着人皮面具,冒充朝廷官员的处所。”
“从前,我们一直觉得,皇后在四楼培训出来的傀儡,只是少数,还未进入京城的权力中心。毕竟京中一切太平,皇后春风得意,楚王的发展顺她的心意,她也没有需要冒险使用傀儡的余地。”
“可如今看着皇后这强硬的态度,仿佛前朝的所有人,都会听她的话,她一点阻力都没有。这种情况细想起来,确实让人头皮发麻。”
石衡听着,眼神晦暗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你是想说,到底是楚王的发展顺皇后的心意,还是皇后让楚王有了如今的发展?”
“京中局势呈现出一边倒的姿态,不知情的人看着,是因为寒王地位的衰落,是圣上的有意纵容,是我们故意导致的。”
“但是其中有多少,是皇后指使她的人,顺势而为,京中到底有多少大臣,是皇后的人,那便是不得而知了。”
石衡说到这里,纪晚榕重重的点了点头:“皇后进行到了哪一步,便是不得而知。”
“我们一直以为,消灭了皇后的基地,毁了皇后的军队,一切便都是高枕无忧,所有的计谋不过是在瓮中捉鳖,皇后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若是皇后死了,她留下来的无数傀儡,仍旧是在京城中冒充大臣,腐蚀了北厉的根基,最后会将遗患无穷。”
纪晚榕说到这里,石衡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茶盏触碰木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石衡的脸色也是越发的严肃了起来。
“你说的对,虽陛下与我有注意到这件事情,但是我们一致认为,从基地的内部来看,皇后的人手只是渗透了权力的边缘,还未到达权力的中心,便没有太重视。”
“可如今看着皇后的态度和京城中的风向,想必皇后的人是远不止于此。”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分辨出,到底哪些人是皇后的人,哪些人是因为京城的风向顺势而为,哪些人是真心实意的担心立储之事。”
纪晚榕见石衡听进去了,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石大人,我们要尽快,最好能将至若的事情,连着这个一并解决,我实在是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