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煦安慰似的拍了拍柳昭昭的肩膀,“天塌下来都有哥哥给你扛着,别怕。”
两人各怀心事分了别,一个急匆匆回家拟定文书,一个忐忑回宫等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直到夜里,昭德帝走进了碧桐书院,看柳昭昭正倚着栏杆发呆,从斯晴手中接过刚拿出来的披风替柳昭昭披了上去。
柳昭昭下意识扯了扯衣角低声道了声谢,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敢将朕当作奴才的,满宫里就只有你了。”
柳昭昭赶忙站了起来,刚要跪下去请罪,昭德帝的大掌便稳稳托住了她的身体。
“朕没说怪你”,昭德帝皱了皱眉,“朕此前不是同你说了,在碧桐书院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多礼么?”
柳昭昭暗自腹诽,您那么随口一说,她还真等蹬鼻子上脸的当真不成?
“是臣妾失仪了。”
见柳昭昭语气寂寥,昭德帝有意打趣道,“朕以为你见了兄长会开心才是,怎么却是这副委屈模样?“
“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不高兴?”
柳昭昭摇了摇头,“臣妾不敢。”
“不敢?”,昭德帝牵着柳昭昭坐下,“是不敢,那就不是没有了?”
柳昭昭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昭德帝继而笑道,“让朕猜猜。”
“是不是太后?”
柳昭昭望向昭德帝在清朗月色下熠熠生辉的眼眸,抿了抿唇,“陛下原来都知道。”
昭德帝的视线不自然瞥向一侧,“朕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柳昭昭感觉到昭德帝握着她手上的力道重了一瞬,疑惑道,“陛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昭德帝直直对上了柳昭昭的眼神,“朕不知道,你的心到底在哪。”
柳昭昭脑门子直冒出几个问号来,什么她的心在哪?
“太后那日叫了你去问话,定然是让你从你哥哥口中打听立后的事吧。”
柳昭昭默默点头,原来这一切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所以,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朕?”
昭德帝足足等了一日,甚至做好了柳昭昭来哭诉他该如何安慰的准备。
可,柳昭昭却一直没来。
甚至,听说李妙云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都面不改色的无视过去。
或许在旁人眼中她是在强作坚强,可和柳昭昭相处这么久的昭德帝却明白,柳昭昭是真的不在乎。
试问后宫还有哪个嫔妃整日里不思如何笼络帝心,钻研琢磨的都是些田间地头农夫的事。
甚至,让她搬入清凉台,这样的诱惑都不能动摇她的心志。
他看得出来,柳昭昭在提起她那些花草,那些菜园子里的菜时,是发自真心的开心。
可偏偏就是这样对自己不算上心的人,昭德帝却生出了难以自拔的着迷。
昭德帝苦笑,或许他注定了该栽在这样的人身上。
从前是,如今更是。
他来之前是想质问柳昭昭,为何她不肯将太后对她做的事直接告诉他。
难道是不信任他,还是她被太后半哄半骗的说辞说动,真的和贵妃冰释前嫌,想要替李家的后位谋划。
可以一进门看她凭栏苦闷的样子,昭德帝又不可抑制的心疼。
所以,他还是直接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不让他出面来替她解决。
柳昭昭闻言愣住,实话实说,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从何答起。
她想过各种解决办法,也想过自己许多可能的结局,可确实没想过去求助皇帝。
是不信任吗?
好像也不是。
可他明明没有和哥哥商议这些事情,明知道自己被威胁,不也是冷眼看着自己往坑里跳?
柳昭昭气急,“可陛下明明是在设局,用谎言去试探,得到的只能是谎言!”
昭德帝没想到柳昭昭的反应这样强烈,反问道,“朕如何设局了?”
“陛下明明没有和哥哥商议立后的事情,为何太后会以为是这样,还逼迫臣妾去刺探?难道不是陛下设局试探臣妾?!”
柳昭昭本就有孕在身,这几日也一直都在苦苦思索对策,昭德帝这一问,可算是打开了压在柳昭昭精神高压锅上的阀门。
此刻她也顾不得尊卑,也顾不得控制情绪,只管自己撒气道,“陛下那么多人不问,偏偏找了哥哥来问,难道不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昭德帝快被无理取闹的柳昭昭气笑了,“朕设局试探你?”
“朕不知道太后会让你来的。”
柳昭昭委屈的眼睛通红,仍倔强瞪着昭德帝,“陛下如此英明,又无事不知无事不晓,怎么会不知道太后手下无人可用,就会想起臣妾?”
又想起那日没来由在太后宫里吃的那一顿挂落,柳昭昭更是委屈,硕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不能哭!
哭了气势上就输了!
昭德帝心蓦的一疼,不由软了语气,带着哄人的意味道,“朕就算设局,也不会是为你。”
见柳昭昭眼神里写满了不信,昭德帝叫来夏倚,“朕说的你不信,那就让他说。”
夏倚行了礼正色道,“陛下是为了查细作,才让太后以为陛下近日在和朝臣商议立后一事。”
“太后心急之下,必然会有所动作,那贼人才能露出马脚来。”
“至于,为何是娘娘的兄长”,夏倚看了一眼陛下的眼神,看他并没阻止自己,只好继续道,“朝中重臣同李家或多或少都有联系,只有柳大人是新调入礼部,出身又是沧临旧臣,为了让这戏更真些,陛下只得.....”
“如今你可信了?”
昭德帝挥了挥手,夏倚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只是这次,他再也不会,也不敢将柳昭昭视作即将失宠的嫔妃了。
能让陛下调了兄长入御史台,又将自己所有计划全盘托出的,宫中除了这一位,还能有谁?
李妙云或许能抢一次宠,可这样独一份的信任,夏倚明白,昭德帝不会再给旁人。
于是,夏倚以后对柳昭昭的态度,只会恭敬恭敬再恭敬。
柳昭昭瘪了瘪嘴,“查细作,什么细作值得陛下设这么大个圈套。”